第41章 靠山

景昭自然相信他,也覺得現在的雨烈較以往大之不同了。

平常沒見他和子彬時毅交情有多好,這次出了事二話不說就動用了破風的關系幫他們。

執勤結束後,雨烈帶景昭去等何其的消息,何其效率很高,他親自出來找到他們:“叫範時毅的說要見你們任意一個,正托人找你們,我沒直說我們的關系,象征性收了點好處答應了他來找你們。總之,一會我帶你們一個人進去,有什麽事可以當面說。”

“謝謝大哥。”景昭說道。

“不用。”何其點了下頭,“那你們誰跟我進去?”

雨烈看向景昭:“你去吧,順便跟他們聊會,我有別的事要做。”

“好,包在我身上!”景昭一拍胸脯,跟雨烈揮了揮手,随何其進去了。

他這是頭回進大牢這種地方,果然陰森濕寒,但不像尋常傳聞那樣殘酷血腥如地獄。牢房高大寬闊,其內又分了各個甬道、大房,把犯人們隔開,避免聚衆鬧事。

何其因為先前收到雨烈示意,等範時毅廖子彬他們一來,他便行了職務之便,将他們安排進一處空房。

範時毅看到景昭時,心道這個獄卒效率如此高,還有點被吓到了。

管不了這麽多了,他伸出手去叫景昭:“這邊!景昭!”

“叫什麽叫!”何其馬上喝止了他,樣子兇神惡煞的。

景昭走到範時毅跟前,吐了吐舌頭,扭頭對何其說:“謝謝大人。”

何其沒走,還要将惡人扮到底,“答應的銀兩呢!”

範時毅皺眉,有些急了,“我身上沒銀子,等我出去了一定雙倍給你。”

眼看何其就要發怒,景昭攔住他,從自己袋裏掏出了一錠銀子塞給何其,然後對範時毅道:“日後還我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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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時毅感激地謝了一聲,正欲說事,見何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景昭會意,當即回身把整個錢袋都給了何其,“大人行行好,就一炷香時間。”

何其掂量掂量錢袋,冷哼一聲走了。

景昭暗暗扶額,他對着滿臉愧疚的範時毅笑笑,接着便聽到廖子彬在隔壁牢房叫他:“景昭!”

他看向隔壁,見廖子彬有些精神不振,關心道:“怎麽樣,你沒事吧?”

“還好。”他強打起精神,讓景昭放心。

範時毅:“景昭,這次找你來是請你幫忙的。你回去後幫我送一封信給我父親,告訴他這事,就說他兒子快死了,愛救不救。”

景昭愣了愣,說道:“說實話死是不至于的……”

廖子彬:“不是,範時毅你好好跟他說。”

“是這樣,我父親其實就是範甫明将軍,你就送到誠郡,他的營地那裏。他要知道這事不會放任我們死的,只要他開口便會沒事了。”

景昭忽然睜大了眼睛,“範老将軍是你爹?!”

他見對面兩人不約而同淡定地點了頭,範時毅還不忘反駁他一句:“我爹那是老當益壯……”

景昭緩了緩,範甫明乃是當今戰功最為顯赫的大将軍,誰人不知?他不在皇城任職,常年守在邊塞,四處征戰。無心于在朝堂上争高下,更是對現在的武将首位江百裏眼不見為淨。

景昭震驚過後說道:“那……好,不過這種事讓長輩知道了會不會來個六親不認啊?”

“不會,就按我說的這麽做吧。”

“行,信我準給你送出去。”景昭一拍手,席地而坐,一臉神秘兮兮地對他倆說:“跟你們說件事,雨烈出了個主意,不但能救你們,還能報複粱允征和萬川水,他沒跟我明說,不過我也猜得到……”

兩個牢房裏的人瞬間來了精神,都盤腿坐了下來。

他們仍像是在宿舍裏一樣,絲毫沒在意此處是牢房,中間還隔着欄杆,就那麽暢聊起來。

末了,廖子彬邊搖頭邊說:“啧啧啧,景昭,你還是個孩子,說,是誰帶壞你了。”

“你。”

“去,別瞎說。不是雨烈教你的嗎。”

景昭揉揉鼻子,“他才沒跟我說這後面的事,我也只是想了個大概罷了。”

“還不錯,”範時毅說道,“我有點想看。”

廖子彬立馬附和道:“我也想我也想!”

“本來呢,是以此計救你們出來,順便讓他們就此銷聲匿跡。”景昭把腿支了起來抱住,十分輕松,“不過既然你們已有脫身之法……”

“不礙事的,有兩手準備更好。”範時毅道。

景昭一笑,“不錯,你們可以脫身是靠将軍的權勢,但咱懲戒那兩個渣子還是得靠自己。”

“咳,”牢房走廊通道那處傳來一聲輕咳,景昭望去,見何典對他比劃了一下,然後厲聲:“喂!走了!都多久了!”

景昭起身,又看了眼二人,“行了,那我便走了。”

“等你好消息。”

景昭離經何典身邊時,何典悄悄跟了出去:“你的銀子拿回去。”

景昭回身看了眼,“不用了,等事情結了還有更多報酬,都是應該的。”

“好。”何典也不客氣了,帶着景昭往大門出去。

“他們二人何時提審?”

“應是兩日後,巳時。”

雨烈從暗道出來,他腳程快,來回一趟只用了半個時辰。忙碌這麽一通,天快全黑了。

先前和景昭約定在此處彙合,人還沒來。

雨烈在大石頭上坐了下來,今日這場鬧劇來得突然,直到此刻才稍稍靜下心來。

水流潺潺,倒帶來一絲寒意,他在湖邊坐了一會便覺腿冷,看來冬天真是快到了。

“雨烈!”

景昭在遠處叫他,他扭過頭看到景昭時笑了笑,“範時毅找你說了什麽?”

“說起這事就把我吓了一跳,”景昭跑了過來,坐到雨烈身邊,“他的爹爹原來就是護國大将軍範甫明,他讓我替他送信告知範将軍他的困境,便可得救。”

雨烈也被吓了一跳,随即道:“他爹是個奇人,志不在朝堂,也不涉足黨争,清廉得很,官位一級一級升得再高也無人在意。”

“哇,這麽超凡脫俗?”景昭欽佩地說道,“難怪我不知道,時毅哥也太低調了。”

“範将軍是不會與破風産生交集的那類人,咱們不知道他的兒子也正常。”

景昭:“确實,皇城中這些達官貴族都不可能花錢買一個遠在邊關的人的消息。”

湖面一陣寒風吹來,景昭被冷得抖了一下,他往雨烈那裏蹭蹭,挨到了身側。

雨烈沒躲,也沒推開他,他也冷。

似是此時氣氛有些微妙,景昭慌忙找了個話題:“那個……他們的案子在兩日後便開審,但是信就算快馬加鞭,最快也要耗費一日有餘,再加上回程,怕是趕不及開審。”

雨烈輕緩地說道:“無妨,初審時不會有什麽定論,這件案子可大可小,刑部最終如何定奪或許會問問兵部,畢竟這也是兵部自家的事。”

“那信?”

雨烈想了想,“讓軍營加急送吧,順便把範老将軍是範時毅他爹的消息透出去,那些官聽到風聲,便不敢武斷。”

景昭點點頭,事情有了轉機,他放松神經,低頭看着自己的腳。餘光裏還能看到自己和雨烈挨在一起的手臂,漸漸的,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你知道我今天為啥委屈嗎。”他牛頭不對馬嘴,聽得雨烈一愣。

雨烈随即一想,是值勤那會被旁人說三道四的時候吧,好像景昭是委屈來着。

“不知道。”他嘴上漠不關心,心裏卻還是擔心景昭會不會被別人的言語中傷。

“別人造謠我們是一對兒,我委屈的不是別人造謠,而是我們還不是一對兒。”

雨烈偏頭對上了景昭的目光,他總是這麽看着自己,毫不掩飾他眼裏的渴望和期盼。雨烈眨了眨眼,一收胳膊,也不再跟景昭有若有若無的觸碰。

“有今日這樣的事發生,你還要一意孤行嗎?”

景昭不平:“什麽一意孤行,是兩意!”

“我認真的,他們這回運氣好,有個将軍爹做靠山,保住小命。”雨烈心想景昭是個孤兒,有意戳他軟肋,“你呢?你有什麽?”

景昭一皺眉頭,“不是有你嗎?你就是我的靠山。”

他一早就認定了雨烈,就算雨烈不選擇跟他在一起,他也會像十長老追随閣領那樣,永遠追随雨烈,做他的後背和幫手,永遠也不要分開。

雨烈本想借此勸退景昭的心意,可他又一次清晰地發現,自己根本推不開景昭。景昭明白得很,一直很清楚自己要什麽,而且認定了就不會改變。

雨烈站了起來,“回去送信。”

“好。”景昭應了聲,當他是默認了,心情頗好。

他倆回去已經過了飯點,途徑飯堂時迎面碰到剛吃完飯出來的原啓,把大致情況又說了一遍。原啓見兩人奔波了一天,于是主動包攬任務,讓他們進去先吃口熱飯。

景昭看着正在吃飯的雨烈,舉止悠閑,忽然想到了什麽:“還沒問你下午幹嘛去了呢?”

“我啊,”雨烈放下筷子,從護腕夾縫中掏出兩個小藥包,“看看這是什麽。”

景昭右手還使着筷子,嘴巴不停,左手伸過去拆開藥包,雨烈則饒有興致地看着他。

“我去!”景昭認清了這藥,左手僵在原地不敢動彈。他瞪大了眼睛看雨烈,難怪雨烈在他開藥包的時候就護着自己飯碗挪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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