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初雪

景昭在雨烈懷裏撅了撅嘴,壓着心中的激動:“我先前跟你說了這麽多次,你都沒同意,憑什麽你一說我就要答應”。

景昭的埋怨聽在雨烈耳朵裏,又像是小貓撒嬌,撓得他心癢。他笑了一聲,“好,那你說要我如何?”

景昭擡頭注視着他,“我要你答應我件事。”

“嗯。”雨烈點頭,景昭此時說什麽要什麽他定然不會拒絕。

景昭醞釀了一下,說道:“從今往後,不許你主動推開我,不論是在何種處境,哪怕生死關頭,哪怕你魔氣犯到六親不認,你都不許攆我走。”

雨烈挑了挑眉,景昭無非就是要消除日後自己可能反悔的念頭。他認清自己已經喜歡上景昭之後,一邊想靠近景昭,一邊又想推開他。而景昭明明知道自己的顧慮,卻偏偏提了這個要求,實在太懂自己了。

景昭松開了雨烈,雙手拉緊披風,把自己完全裹了起來,故意嗆他:“你不答應就算了。”

“我答應。”雨烈驟然失了他的擁抱,想都不想便開口應允了。

景昭小算盤得逞,笑了起來,滿心雀躍地高高跳起,整個人都挂到了雨烈身上。

雨烈牢牢接住了他,暢快自如,得到愛情的這一瞬他期盼的事很多,擔心的事也很多。

可感情好像理應是這樣,一邊歡喜,一邊憂愁……眼下明顯歡喜占了九成有餘。

對于景昭來說,沒有什麽比終于确定關系來得更開心了,他伸手去夠頭上的樹枝,抓了幾把雪向上用力抛灑。

北方的雪松散,抛上天之後便又随着其他雪洋洋灑灑落了下來。

“雨烈,我們白頭啦!”

雨烈抱着他玩,跟他一起大笑。

景昭從未見過雨烈大笑的樣子,雨烈這一刻真的好通透,好灑脫,他也終于等到了雨烈甩掉心中的枷鎖,景昭鼻子一酸,眼眶泛紅。

沒等雨烈問他怎麽了,景昭摟着雨烈的脖子,低頭吻住了他。眼淚夾雜着雪落在雨烈臉上,雪是冰涼,景昭的淚是熱乎乎的,雨烈明白了他的喜極而泣,溫柔地回吻安撫他。

景昭不哭了,兩手環住雨烈,腦袋擱在他肩頭,“外面太冷,我們回去吧。”

“要我就這麽抱你回去嗎?”雨烈拍拍他的腰,語氣寵溺。

“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景昭跳下地,牽上了雨烈的手,揚眉說道,“趁沒人再牽一會。”

雨烈的手很好摸,溫溫熱熱,握着很是溫暖舒服。景昭止不住地用手指蹭他的手背,像自己的心一樣按耐不住,靜不下來。

兩人一路走回去,四周安靜得很,眼中盡是黑黑白白,黑的枯枝,白的積雪,高處宮殿白瓦。

時不時有幾根細枝扛不住折斷,一堆雪便一起落下來,發出啪嗒聲。

“這場雪可是今年的初雪啊。”景昭嘆道。

“嗯。”雨烈想,他會永遠記得今時今日這裏所發生的事。

景昭看向雨烈,“你不是冬日裏出生的嗎?倒不如把今日定做你的生辰吧!”

生辰?雨烈緊了緊拉住景昭的手,微笑起來,“好,十一月初二。”

這是他的新生,是景昭給的。為了景昭,他也要從這一日開始好好努力,好好地和他過日子。

回了宿舍,兩三人在裏面休息,原啓見了他們忙站了起來,“下雪了也不知道躲一躲,冷不冷啊?”

“沒事,不冷!”景昭笑得傻呵呵的,“大啓哥下值勤了?”

“這不是忽然下大雪了,大家輪流回來添棉衣棉鞋。值勤還沒結束呢,一會就要過去。”原啓從火盆邊上拿下他被烘得溫熱的鞋墊,塞進自己靴子裏,“你們換換衣服跟我一塊過去吧。”

“好!”景昭拉了一下雨烈,兩個人湊到床前開始更衣。

去值勤的路上原啓問了一番廖子彬他們的情況,總算安心下來。雨烈這才想起來還要給廖子彬找風首城的去處,包括逢生的安置,先前那番告白将他頭腦沖昏,全然忘了正事。

……

同一時間,赤昆正在南霁陽面前铮铮有詞地說範甫明的不是。一聽範甫明要留任的消息,他便坐不住了,頂着風寒就往皇宮裏趕。

“陛下,範将軍他是骁勇善戰,武功卓絕,先皇一路封賞他,無人有非議。但他對朝堂之事一概不通,若要将他留任,就像圈禁了一匹野馬,臣怕此舉不能人盡其才,望陛下三思啊。”

南霁陽道:“你也知道範将軍軍功顯赫,可如今他年歲漸長,難道就不能回來輔佐朕嗎?”

“微臣不敢,範将軍确實有資格,可他的官職當初都是因為軍功,若論為國籌謀,他是一點經驗都沒有。卻一來便淩駕于大部分朝臣之上,這會令其他人不服啊。”

見他對範将軍如此不滿,南霁陽便暗自滿意了,已經不願搭理赤昆,企圖敷衍幾句就趕人走。

赤昆見南霁陽不耐煩,頓了頓,轉而換了一個方向說:“臣還聽聞,範将軍的小兒子也在元麾軍任職,但将軍一回來,這個小兒子便被調走了……若說将軍沒有二心,臣也不信啊。”

“你什麽意思?”

赤昆對南霁陽一直不怎麽客氣,說話有時候便失了分寸,有些逾越,什麽都敢說,“範将軍知道自己要在皇城久住,恐外面的勢力無人接管,這才急着将兒子送出去吧。他根本就不甘心放下自己手裏已經掌握的兵權。”

南霁陽厲聲道:“這跟愛卿無關吧,範将軍的兒子本就不該拘束于區區元麾軍,對你來說他也只是個後輩,沒妨礙你任何事。”

赤昆不死心,“可臣還聽聞他小兒子好男色!”

這可是作風的問題,關乎整個範家的顏面,皇上不可能不在乎。

南霁陽嗤之以鼻,這老狐貍算盤精,一招一招逼着自己,斷不能讓他得逞了:“又非好你。”

夜晚,城中一處極其隐秘的偏僻宅子裏,赤昆來回踱着步。他不一會便要往外面望望,要不是顧及身份,他都快走到街口去了。

“還沒來嗎?”他問門口守候的手下。

手下回道:“大人,此時離約定時間還有一會,況且此處着實偏僻,不好尋。您再等等吧。”

赤昆怒嘆一口氣,拂袖回去重新坐下。他不知道自己做這件事對不對,但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使的法子。

又是不知多久後,終于等來了下人的通報。

“江兄。”赤昆起身對着來人打招呼,他約的人正是江百裏。

“鬼鬼祟祟地叫我來,什麽事?”江百裏自從收到邀約就莫名其妙,來到這個簡陋的地方更覺詭異,一刻都不想呆下去。

“江兄先坐,我有大事找你商量,咱慢慢聊。”赤昆一掃剛才的不安,江百裏能赴約,自己的計劃便事半功倍。

江百裏冷哼一聲,沉着聲說道:“不說我走了。”

赤昆連忙阻攔:“你就不願聽聽破風的事嗎?”

江百裏眼神一凜,腳步頓住。他回過頭來看向赤昆,那雙眼睛還是像往常一樣讨厭,其中卻流露少有的真誠。

破風這件案子已經耽擱許久,江百裏實在不願漏掉破風一絲一毫的線索,眼下他也急求突破。

“說來聽聽。”江百裏坐了下來。

赤昆悄悄勾了勾嘴角,“我先來跟你解釋一下為何你的調查會處處碰壁,自從破風爆出那張委托令後,他們便自斂鋒芒,不再接觸任何新雇主。而老雇主們或有把柄捏在他們手裏,或是單純出于忌憚,不敢得罪破風,因此你是不可能找出他們的。”

江百裏皺起眉頭,嘴上卻毫不示弱:“你叫我來就是跟我說這些?”

赤昆不愠不火地繼續道:“眼下就是要找到一個可以幫你一把的老雇主……”

“談何容易。”江百裏有些生氣,赤昆叫他來就是給他找氣受。

“我可以。”赤昆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內心卻是波濤洶湧。

那晚上挨了一頓揍,害得他數日沒臉見人,那股窩囊勁兒讓他現在想起來就恨不得找出那個萬惡的施暴者還以十倍百倍。

加之如今大長老跟人間蒸發了一般,完全找不到人,他也沒地方去要說法,又不願就這麽忍氣吞聲。

江百裏愣了一會,眼裏難以置信,“原來你就是雇主,還是個老雇主……陛下要是知道了,有你這麽一個慣用□□的人在他左右,甚至擔當重任,我怕你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沒有證據,你拿我沒轍。”赤昆有些不耐煩起來,“你到底要不要聽接觸破風的方法?”

江百裏瞪着眼睛,忍耐着他的猖狂,“說。”

赤昆哼了聲,“每月初十,城西富貴賭莊二層五號桌的莊主,他便是破風刺客。只要你下注的數額滿足他的胃口,他便會詢問你是否有事要幫忙,順理成章接下你的任務,當然他的勞務費是另算的。”

江百裏嗯了一聲,記下了。

赤昆又道:“不過風卿城中自然不止這一個接任務的刺客,但我只能告訴你這一個。”

“你什麽意思?”

“都告訴你,不是太便宜你了?”赤昆說完,起身打算離開,他已經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

江百裏追問:“你為什麽不自己去把那些刺客抓起來,豈不大功一件?”

赤昆藏在袖袍之中的手悄悄握成了拳,“江兄明知故問了,你武功高強,又有麾下若幹将士受你指揮,捉拿犯人本就是你擅長的事。我修為全無,一介文官就不摻和了。”

“但願你說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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