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的吧。
“走了,我送你回家。”他用力地拍了下我的肩膀,應該是對剛才的報複。
☆、第 13 章
直到葉子暢的車駛入小區,我們都沒有說話。我之前的舉動确實莽撞,也沖動了些。吹了吹冷風,我想我實在沒有必要做到那般,讓我們變得如此尴尬。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怎麽想的,我就那麽做了。
在我家樓下停車的時候,他終于先打破了沉默:“陸揚,你覺得,我和顏霁還有沒有可能?”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我看不出顏霁對葉子暢是否有喜歡的感情,但他确實是在意葉子暢的。
“我不知道,你自己覺得呢?”我沒有動,并不打算立刻下車。
“我也不知道……我剛進咖啡廳的時候,他和陳亦晨挺開心的。但是看他後來又氣成那樣,我……沒有一點痛快的感覺。”他的雙手搭在方向盤上,頭慢慢垂了下來。
年輕時的戀愛如同喝下烈酒,麻痹人的時候又給人灼腹的刺激,轟轟烈烈地激蕩一番,最後還是變得昏昏沉沉,說不定酒一醒,連塊泡沫都不會剩下。
“去我家坐坐?”我平靜道。
他看了我一眼,随即勉強微笑道:“好。”
——
“為什麽買這裏的房子?”在電梯裏,他突然問我,“這片小區位置很好,但你怎麽買那麽小的戶型?”
幾乎每一個到過我家的朋友都會這麽問我,我也習慣了回答這樣的問題。我輕笑一聲道:“沒錢啊。”
他撇撇嘴,皺眉道:“別裝了,你戴的那手表,穿的那西裝,還有錢夾,都不像是沒錢的人會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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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搖搖頭,這時,電梯門開了。
我們一起走出電梯,我打開了門,他第三次進了我家,熟練地找到了燈的開關,然後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我的沙發上。他那姿勢說是“葛優癱”也不為過,随後又看着我長長地舒了口氣,道:“其實小戶型挺好的,住着溫馨。”
我收拾好自己,轉身進廚房給他倒了杯水,同時應道:“是啊。”
“你不想買輛車嗎?有車多方便啊。要不事情結束之後我送你輛車吧。”他吹吹熱水,然後抿了一口。
我無奈地笑笑,在他身旁的沙發上坐下,道:“我有車。平時還是地鐵更方便些。”這大概是一種習慣,除了親人之外,我不喜歡接受別人昂貴的禮物。這大概是一種心高氣傲,覺得人情此物用金錢來衡量顯得太過廉價。
都是拜從前那人所賜。因為他,我常把送禮想得不堪,潛意識中總對別人的殷勤想得龌龊。
見我發愣,葉子暢側過身子,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回過神來,對着他微笑了一下。
我們無言地對視,沉寂的兩秒時間仿佛被凍結。屋外的風聲戛然而止,變成了微弱的淺淺的呼吸聲,只覺得我們越來越近,在我反應過來時,我們的唇已經貼在了一起——
唉,肯定又是我主動的。
我慢慢移開唇,尴尬地笑笑,為我情不自禁的越界道歉。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第 14 章
“那天那個人……是誰啊?”葉子暢又靠回了沙發背上,似乎剛才并沒有發生什麽,“就是那天晚上我回來拿吉他,看見的那個人。看見他進去又出來,我就沒去找你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小劉,但我在是否告訴他這件事上猶豫了一會兒。不過想想,就算告訴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他原來是我的床伴,我們那天斷了。”我說得漫不經心,實際上已經面頰發燙。感覺就像在幹淨的路邊倒了一灘垃圾,差別之中暴露了自己的惡臭。葉子暢皺了皺眉,卻也沒馬上說什麽。我希望這個問題立刻被越過,正準備轉移話題,他卻先開了口:
“原來你缺的是這個啊。”
我說不上來這是怎樣的感覺。我有些生氣,倒不是惱羞成怒。我認為他沒有資格評價我,就憑他對我的那麽一點點了解,就給我下了一個定義。
我本想對他說教一番,卻不由自主地想要激他。
“是啊,我就是缺這個。你要是想送我什麽,就在事情結束後,和我睡一次。”
我想掐死說話的自己。
葉子暢瞪着我,眼裏都是怒意。他不滿我對他的挑逗,再結合我的一次次輕薄的舉動,我在他眼裏,肯定糟透了。他冷笑了兩聲,從沙發上站起來,轉身走了。
門被他用力地砸上,外面空曠的樓道把這一聲巨響放大了許多倍。安靜的夜裏多了這些憤怒,也不過是平靜裏的一點小波瀾。
我靠在沙發上,自嘲地笑笑。
明明房子都那麽小了,怎麽還是沒有被擁抱的感覺?
我讨厭自己。
我讨厭被別人一腳踢開的自己。
我活該。
我是在沙發上醒過來的。昨晚我似乎一直坐在沙發上發呆,腦內無物,我便思考工作,最後應該是直接睡過去了。
那身西裝還在身上,只是已經皺得不成樣子。我去卧室換了一身,又好好地洗漱了一番,可還是看不出有什麽精神。我摸了下額頭,可能在發低燒。在家裏找了一圈,只看見了一盒過期的感冒藥。我很煩躁,把它用力地砸在了地上,随後出門上班。
我覺得有些頭昏,想想擁擠的地鐵,只覺得胸口那團火越燒越旺,便去小區的地下停車庫裏開出了自己的車。
結果正好趕上了上班的高峰期,看着前面緩慢挪動的車屁股,我不知道問候了多少遍不知道誰的爸媽。
我去你媽的堵車。
我覺得我自己就是一個炸|藥,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炸的那種。
深呼吸了幾次,我覺得自己這個樣子,竟然有點像葉子暢。
想起他,我又氣得捶了一下方向盤。
手上的疼痛稍微讓我清醒了一點,我微笑着嘆了口氣,我幹嘛總是這樣為難我自己呢?
我調整好情緒,走進公司,接受同事們的問好。暖氣卻讓我的思維更加混亂,太陽穴上仿佛墜了千斤重的鐵塊,又疼又重。周圍似乎有人來與我說話,我實在不能馬上理解過來他們說了什麽,混亂之中好像聽他們說今年公司盈利不錯,對來年也有較好的發展前景,年假結束後就會搬到東城那邊大一點的寫字樓,我将會擁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
這是我今天聽見的第一個好消息。
我笑着應付他們的祝賀,并承諾搬過去之後就請他們吃飯。
我所在的公司剛剛成立不久,規模還小,辦公區只占了一層面積不大的寫字樓,除了老板,所有人共用一片辦公區。我算是這家公司的投資人之一,一開始,我的投資都來自于父母的支持。後來,在我們所有人的運作下,看這家小公司慢慢成長,父母的錢我也一點點還了回去。
我很欣慰。
大概就是拆西牆補東牆的一種安慰。
☆、第 15 章
頭越來越痛,不得已之下,我提早下了班。
沒想到,我還沒上電梯,就暈倒了。
最後我是在醫院醒過來的,應該是哪位同事看見了躺在地上的我,好心把我送去了醫院。
真是狼狽。
我已經打過了退燒針,護士說挂完這瓶點滴就可以走了,送我來的同事已經回去上班了,還幫我付了費用。
空蕩蕩的病房裏只有我一個人,四周都是蒼白一片。窗戶被關緊,窗簾垂在兩邊,外面是綠色的樹。旁邊病房裏傳來了小孩的哭聲,撕心裂肺的,随後是母親哄孩子的聲音。那邊熱鬧極了,我這裏安靜極了。
護士過來拔了針,囑咐了幾句。我一個人出了醫院,一對老夫婦從我身邊經過。老太太扶着骨瘦如柴的老頭,兩人一起慢慢地向前走。老太太一直在說話,有時是在抱怨,可那雙攙扶着老頭的手卻一直沒有松開。老頭有時會教訓她幾句,但臉上沒有出現過不耐煩的神色。
我看着他們,随後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大概,是時候嘗試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了——就算只是上床的感情。
我身上還是沒什麽力氣,就沒有回公司開車,直接打車回了家。
回到家,我連鞋都沒換,直接躺在了沙發上,卻被這沙發喚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憶。我便離開這個讓我發燒的罪魁禍首,回了卧室,一腳踢下了鞋子,撲倒在床上,打開了手機。
我登上某個社交圈子的賬號,發現裏面已經攢下了幾百條消息。我已經有好多天沒有登錄過這個賬號,現在或許是生病帶來的孤獨,我急于叫上什麽人到家裏,別再讓我一個人。
翻了一圈,有幾個看起來不錯的,正打算回他們的消息,眼前又是一陣發暈。
我的身體告訴我,我現在什麽都做不了。
我将手機鎖屏,把頭埋在枕頭下,感受了一會兒真實的窒息感。
手機又響了一聲。
我點開消息,是個之前聊過一段時間,也見過幾面的人,好像是叫周楚諾。他看見我上線,便來問候我。
“我生病了,在家。”我發了一段語音,聲音有些沙啞無力。
他撥了我的電話,我馬上接通。
“揚哥,你怎麽樣了?”周楚諾問道。
“打過針,好多了。”我把壓在頭上的枕頭丢開,“頭有些痛。”
“我過來看看你吧?”他試探着問道。
我想也沒想:“好。”
我之前和他不過是吃過幾次飯的交情,他并不知道我家在哪。我挂斷電話後直接把地址發給了他。我翻了個身,看着天花板,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我快要睡着的時候,門鈴響了。我去給他開了單元門,然後又去給自己換了件睡衣,畢竟穿着西裝在家裏養病,總顯得怪怪的。
他進了我家之後,小心翼翼地問我用不用換鞋,我微笑着搖了搖頭。他扶着我到了床上,幫我掖好被子。我看着他,他的頭發有些卷,戴着金邊的圓框眼睛,褐色的高領毛衣顯得皮膚很白,是個很精致的男孩子。
“揚哥,吃過午飯了沒?”他微笑着問我。見我搖了搖頭,便笑道:“我現在去做一些。”
“謝謝你。”我道。
他又給了我一個笑容。
有人照顧,這種感覺很好。但我總覺得周楚諾給我的溫暖太過拘謹。他對我十分謹慎,就像應付領導一樣。就算我們之間的定位只是普通朋友,他也實在沒有必要那麽小心翼翼。
一旦別人對我拘謹,我也會不自覺地拘謹起來。
不過,家裏有人,總比自己一個人好多了。我把手機調成靜音,踏實地睡了過去。待我被周楚諾叫醒吃飯時,我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才發現葉子暢給我打了兩次電話。
我把手機放下,周楚諾給我披了件外衣,我下床準備吃飯。
餐桌的對面,坐着周楚諾。
作者有話要說: 要搞事了
☆、第 16 章
午飯過後,周楚諾把我扶回了房間,随後去收拾碗筷。廚房微弱的水聲響起,我能感受到他對碗筷的輕拿輕放。
我打開手機,看着葉子暢的號碼,猶豫了一下,打了過去。
他接通後,沒有馬上說話。我們一起沉默了幾秒,我先開了口:“昨天,抱歉了。”
“嗯。”他的聲音沒有波瀾。
又是沉默,我有些煩躁,正準備挂斷電話,卻在手機剛剛離開耳邊時,再次聽見了他的聲音:“顏霁……要和我和好,我應不應該答應他?”
“答應吧。”我幾乎是立刻回答,“你不是喜歡他嗎?那就答應啊。”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我又陪他安靜了幾秒,随後放下拿着手機的手,用餘光瞥見,他已經挂了電話,安靜的手機桌面仰躺着,等待我按下鎖屏。
肯定忙着去找小男朋友和好了。
我翻身下床,迎面撞上了走來的周楚諾。他有一瞬間的驚訝,随後耳尖慢慢變得粉紅。他垂下眼簾,用舌尖輕輕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又伸手拉住了我睡衣上的的腰帶。
明顯無比的暗示。
我猛地把他拉到我身前,對着他的唇啃了下去。
他的手也慢慢變得放肆,伸進了我的衣服裏,細細的指甲劃過我的皮膚,帶起一陣陣如過電一般的酥麻。
我在心裏冷笑一聲,你還真是熟練啊。
那天,葉子暢被我親吻的時候,緊張得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一個荒唐無比的午後。
我們的衣服被散亂地扔在地上,他的頭壓着我的胳膊,手臂搭在我的胸膛上。他閉着眼,呼吸均勻,睫毛翹起一個美麗的弧度。臉上的紅還沒褪去,嘴唇一開始被咬的有些發白,現在又是充血一般的紅。
我在考慮要給他一個怎樣的定位。我輕輕地摸着他的頭,他慢慢睜開了眼。
“揚哥,怎麽了?”聲音微弱而又有些沙啞。
“楚諾,你想和我認真交往嗎?”我直接了當地問他。
他睜大了眼,然後突然坐起,用閃爍着明亮光芒的眼睛看着我,半晌才吐出一句話:“我……可,可以嗎?”
見我微笑不語,他立刻坐直身子,環住了我的脖頸,親吻我的耳垂,低聲道:“我想讓揚哥只屬于我。”
我揉揉他的頭,然後摟着他躺下,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休息吧。”
內心沒有喜悅,反倒是感覺背上了一個包袱。每一次的認真都是平平淡淡開始,平平淡淡結束。從前的我,就算要認真開始一段感情,也絕對不會找周楚諾這樣的人。如今,我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
我會好好對他,但他會對我怎樣,那是他自己的選擇。他要是背叛了我,我可以立刻與他斷得幹淨。
見他呼吸變得均勻,我又低聲說了一句:“要和我在一起,就把以前的那些斷了。”
他的睫毛顫抖了一下,剛剛他在裝睡。
作者有話要說: 小周效率高(‖?_ゝ`)
謝謝
☆、第 17 章
我醒的時候,周楚諾還在睡着。大概是太累了,我也沒叫他。他那一頂小卷毛亂糟糟的,白皙的臉有些泛紅,嘴微微有些撅着,有點可愛。
我出了一通汗,感覺燒已經退了,就去浴室快速洗了一下,免得再次着涼。
我走去廚房,打開冰箱,發現裏面沒什麽東西了,便打開手機,準備點個外賣。剛打開手機,我又想起了葉子暢的那通電話。
他應該已經和顏霁和好了吧。雖然我對顏霁此人沒有什麽好感,但人這一生總要遭受一些挫折才能成長,葉子暢就算是碰壁了,也就當換個教訓。
就算這樣想,我還是有些擔心。
坐在沙發上玩了一會兒手機,周楚諾起來了,他揉揉眼睛,戴上眼鏡,坐在了我旁邊。
“揚哥,我總覺得很不真實……”他似乎又變得小心翼翼了。我擡起他的下巴,溫柔地吻了一會兒他的唇,他馬上抱住我的頭,積極地回吻。突然,門鈴響了。
可能是外賣到了。
我起身,準備去按開單元門的按鈕,才發現響的不是單元門,是家門。
也許是哪個鄰居吧。我一向和鄰居相處不錯,偶爾會有鄰居串門送些特産來給我。
當我打開門的時候,我愣住了,門外站着的那個人,是葉子暢。
我突然發現,他每次來我家,都是直接出現在我家門口的,從來沒有被攔在樓下過。
他戴着口罩,手裏拎着一袋東西,就那麽安靜地站在門口。
“有事嗎?”我平靜地問道。
他不說話,把手裏的袋子遞給了我。我接過袋子,微笑道:“謝謝。”他的眉頭皺了一下,我回過頭,發現周楚諾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後,正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葉子暢。
葉子暢扯下口罩,挂着一副不屑的笑,道:“顏霁非要送你些東西,多虧你我們和好了。之前說的,事情結束之後,讓我陪你睡一次,看來不用了,反正你也不缺人。”
葉子暢的目光落在了周楚諾身上,從腳看到了頭,冷笑一聲,然後不再看他,臉上滿是輕蔑的神色,又對着我道:“你一直不知道吧,我姐姐在這棟公寓有一套房子,她偶爾會來住呢,就想離你近一點,你說傻不傻?”
他又一次提起安璇,我的心髒刺痛了一下,連維持笑容都變得困難,準備好嗆他的話也無從說起。周楚諾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說:“要一起吃晚飯嗎?如果姐姐在的話,就叫她來家裏玩。”
我想拉住周楚諾,但又覺得,何必呢。周楚諾把“家裏”說得很重,或許是把葉子暢當成我的前任了。葉子暢收起輕蔑,變得面無表情,聲音也十分平靜:“不了,顏霁在樓下等我。”
說完,他準備轉身,又似乎想起了什麽,道:“感情不是玩鬧,祝你們長久。”
他把長久咬得很重,說完之後立刻離開,沒有給我作出回應的機會。
我才想起,當初我用這句話拒絕過他。我突然有些想不明白,我當初為什麽能義正辭嚴地拒絕葉子暢,而現在又可以随随便便地和周楚諾在一起。
直到周楚諾去關上門,又搖了搖我的手臂,我才回過神來。
想了會兒也沒個結果。
是我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短小
謝謝
☆、第 18 章
我和周楚諾不必多言的默契,就是互相不問過往。我們等來了外賣,一起吃了一頓,他沒有問我什麽。吃完之後,周楚諾道:“我明天要回學校,今晚上就回家睡了。”
我點點頭,用手捏了捏他的臉,他馬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又拍拍他的腦袋,撒嬌似的說了句:“順便把垃圾帶出去。”
他很高興,大概是因此覺得我們的關系近了一些。
等他走後,我才看向那擺在一邊的袋子,裏面放着一些咖啡豆,看來真是顏霁送的。我沒有興趣去考證葉子暢到底有沒有和顏霁和好,也不想想起安璇随時可能與我在同一棟樓裏,我只想自己安靜一會兒。我找出家裏的一臺舊咖啡機,自己煮了杯咖啡,又突然想起喝了咖啡晚上睡不着,于是把咖啡倒了。
咖啡流進下水道的時候冒着熱氣,打着旋兒慢慢消失。
我僅是看着流走的咖啡,就變得毫無睡意。
——
年前,整個公司都變得忙碌。我沒打算再請假,決定與同事一起沉浸在年前的奮戰中。
幾天以來,一直如此。
直到年假前的最後一天晚上,我們才意識到,要過年了。我們挺過了最忙碌的時候,終于可以松口氣了。
周楚諾等學校一放假,就搬到了我家,幾乎每天晚上都和我膩歪在一起。我覺得這樣的日子其實挺好的,至少我不用一人面對孤獨。但和他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或許是太久沒有談過認真的感情,讓我有些不習慣。
那天晚上,我參加了同事們的聚餐,喝了些酒,不能開車了。我打電話給周楚諾,打算讓他來接我,卻打不通。
行吧,我再等等。
我看向圓形的大餐桌,上面是殘羹冷炙,醉醺醺的人群哪裏還有前段時間那種繃緊了弦似的緊張态度。他們互相敬酒,大喊大叫,讓我有些煩躁。果然,還是人在表現出理性的時候,才比較容易相處吧。
沒想到就是在這等人的空隙,又有人來灌我酒,他們漲紅的臉和拿着酒杯微微顫抖的手,再加上那些谄媚的話語,實在有些滑稽。我擋不下他們的熱情,也打算借此拉近與他們的距離,便一一應下。
一杯杯的白酒在我眼前空了又滿,滿了又空。酒精讓我整個人都變得不清醒,在我醒之後,已經不記得發生了什麽。
——
我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剛睜開眼,頭上便是一陣鈍痛,喉嚨幹得發啞,整個房間彌漫着濃重的酒味,身上除了外衣什麽都沒有脫,還完完整整的是昨天那一套,我應該是直接被人給塞進被子裏的。我叫了幾聲“楚諾”,沒有人回應。
家裏除了我,再沒有別人。
我撐着身子起床,不想讓我年假的第一天就邋遢地躺着度過。我打了周楚諾的電話,卻是關機。
那昨天是誰把我送回來的?
我翻看昨晚的通話記錄,被删得幹幹淨淨,包括打給周楚諾的那幾通。我又有些頭疼,如果是周楚諾接的我,他沒有必要删我通話記錄,也不會就這麽直接把我塞被窩裏就走人。直覺一遍遍地告訴我,是那個幼稚無比的人。
但我的理智覺得,他完全沒有動機。至于我有沒有給他打電話,我實在是不太清楚。
我也不打算去詢問我的同事,是誰接走了我。如果真是那個我不想看到的結果,我又該如何自處?
其實我很想把酒後的我完整地錄下來,讓我看看,我究竟在想些什麽?我究竟在騙自己什麽?
腦子裏混亂不堪。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第 19 章
我在家沒什麽可以吃的,就去附近的小店裏吃了碗面。小店沿街,店面不大,店主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很好相處,我常來她家吃面,她和我挺熟的。
快過年了,來吃早點的人很少,店長不如平時忙碌。而小工們也都回家過年了,店裏就冷清了許多。煮好了我的面之後,她就坐在了我的對面與我聊天。
“小陸,你今年回家嗎?”她臉上是樸實的笑,這個女人不算很好看,但只要她一笑,就能讓人對她心生好感,這也算是人與生俱來的寶藏之一吧。
“我還有些工作,可能回不了了。李姐,你什麽時候回去?”
她聽到我不能回家,先是顯露出一些難過,随後又綻出安慰的笑容,可能是希望以此讓我能不那麽失望。她道:“再做兩天,就收拾收拾回老家了。”
我給了她一個笑容,裏面包含些許羨慕。
又來了兩個客人,她笑着先去忙了。
外面是寒風,低頭卻有一碗熱騰騰的面。喝下冒着熱氣的鮮湯,仿佛就被溫暖擁抱,蜷縮起身子和心,寒風就再也吹不進來了。
我沒走多遠,她又叫住了我,我回過頭,聽她道:“小陸啊,如果回不了家,就多打幾個電話,哪有爸媽不想孩子的?”
我突然想起,李姐的兒子在她老家上高中,她和她丈夫一起出來賺錢。他們很久才能見他們的兒子一次,有些時候甚至只能回去一個。
她站在店門前,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絨服,圍巾嚴嚴實實地裹住了脖子,整個人都顯得臃腫。就這麽回頭看着她,我就想到了我的母親。
明明容貌氣質完全不像,但我還是有些鼻頭發酸。
“我知道了!李姐!新年快樂!”我向她揮揮手。
“诶,新年快樂!”
我擡頭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又一次覺得家與我的距離是如此遙遠。我随便用圍巾抹了一把臉,又向着回公寓的路上走去。
我手裏還剩着的幾個項目,在年後就會動工一部分。盡管過着年,我也不能放松多少,特別是在一些關系的打點上,我要趕在年前辦好,才能不耽誤事。
我一向不喜歡在家裏辦公,所以我便打算開車去公司。剛準備去車庫,我又想起,公司在放假之後就停止供暖了,我要是去那裏工作,恐怕會凍掉層皮。
沒辦法,還是只能回家。
——
我走進書房,打開我平時辦公用的筆記本,泡上一杯熱茶,随後便開始敲打鍵盤。公司規模還比較小,有許多事情我暫時只能自己處理,等到年後搬寫字樓的時候,我一定要聘個助理,忙碌的日子是時候放慢一些節奏了。
休息的時候,我不禁想,或許我應該換套房子了。這個小戶型住兩個人有些擁擠,我打算年後去東城附近看看有沒有合适的房子。
忙碌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當我聽見開門的聲音時,已經快十二點了。
周楚諾拎着兩袋零食,随後放在了茶幾上。他又走向我,臉上帶着些許愧疚。
“揚哥,昨晚我們同學聚會,我喝多了,沒聽見電話。今天早上又起晚了,我……”他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雙手垂着,眼睛裏還有一些紅血絲,看來昨晚真喝多了。
空蕩蕩的家裏有了人的聲音,我很高興,至少還是有人會在意我的。我抱住了他,溫柔地拍拍他的背,又側過臉在他毛茸茸的腦袋上蹭了一下。
“下不為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第 20 章
周楚諾很安靜。我在書房工作的時候,他一直在客廳裏玩手機,有時會端來一盤削好的水果,對着我微笑一下,又輕手輕腳地出去。
到了中午的時候,他準備做飯,卻被我攔住。
我打算帶他出去吃,順便去東城看看房子。
我開出停在地下車庫的車,帶上周楚諾,往東城方向開去。這幾天路上還有些擁擠,東城方向更是有許多人。東城那一帶有個商貿中心,很多人去那裏置辦年貨。
在車上時,周楚諾一直向我說起他們那晚的聚會,眼裏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光芒,還在對昨晚回味無窮。我笑着與他交談着,可是後來,我們似乎陷入了沒話找話的境地。
堵車的間隙,我問道:“你過年還在這裏嗎?”
問完之後,我頓時覺得有些好笑,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不……我和爸媽……明天就要趕回老家,要呆到初六。”
“你老家在哪裏?”
“蘇州。揚哥你不回家嗎?”
我愣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他爺爺那一輩是南方人。
我家?我家在哪裏?直到對上他的目光,我才發現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父母都在國外,親戚那裏不太想去。”我苦笑一聲,“大概要一個人過年了。”
周楚諾垂下眼簾,沒有再說話。
吃過飯後,我帶他去看了看房子,但他好像興致不高,說讓我決定就好。
我總覺得,我們之間的相處總是有些奇怪。也許是我的問題,但我又實在不清楚問題真正所在。後來我才發現,我們之所以會在一起,只是我的一時沖動罷了。兩個互不了解的人就那麽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一起,需要磨合的每一個面都會随着時間慢慢展現出來,而我和他的耐性,不知道能将這些空洞填補到一個怎樣的程度。
我突然覺得,如果我們都想方設法地去讨好對方,卻不得要領,還為自己積攢下了許多那種感到一腳踩空的煩躁,這不是在自讨苦吃麽。
我沒有表露我的想法,卻在想清楚一些事後感到了深深的恐慌。我不至于因為這一點點摩擦就放棄一段關系,但我不知道周楚諾會不會。那種不安全感推動着我想要對他表現得更殷勤,而我本身又是極其厭惡這種行為的。遲疑與左右搖擺中,我又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這種心理,大概是源于我的不自信。
而這種不自信的源頭,是那個将自覺身處雲端的我按進泥地裏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短小
存稿快發完了要開始碼字了哭唧唧TvT
☆、第 21 章
他叫戚凱,算是我喜歡過的一個人,我單方面喜歡他的那種。
我21歲認識他,而在24歲以前,我所過的生活是荒唐而又可笑的。至少如今我回過頭來,也會覺得那時的我是個廢物。
畢竟我都把父母逼到國外不想見我了。
我第一眼看見他就喜歡他了,只因為他的相貌——那種在人山人海裏只要一眼就能吸引人注意的相貌。我甚至為了那相貌,容忍了很久他那在當時的我眼裏惡劣到極致的性格。
那時我們都在念大學。我的生活雖然十分混亂,但我的專業成績卻沒有那麽不堪。我慢慢接近戚凱,維持着一個陽光開朗的形象,只希望他能稍微注意到我,讓我有機會能夠得到他。
後來,我,戚凱,安璇,因為在同一個社團且相談甚歡,走得越來越近。
我暗示過戚凱許多次,卻一直沒有得到過他的回應。他從來沒有表現出過對女人或是男人的興趣,所有人在他眼裏似乎都是一樣的。我們在鬧掰之後再沒有聯系過,直到如今,我都不知道他的性向是什麽。
他的性格很奇怪,有些時候甚至很惡劣。他能看出別人的感受,卻根本不在乎,有時還總是精準地往你的痛處上猛戳。他這個人,說不上孤僻,倒是十分健談,朋友很多,只是什麽人都難以和他走得太近。
我和安璇算是例外,因為我們三個在逃課睡懶覺、捉弄我們系主任上很有話題。所以我自以為我們之間的關系可以更深一些,可沒想到在他眼裏其實和別人差不了多少。走得近,不代表你在他心裏有多重的地位。
我記得很清楚,在他22歲生日那天,他辦了一個派對,請了社團裏的幾個相處較好的同學。我買了塊手表送給他,在當時的我眼裏,那根本算不上多少錢,可在別人眼裏,實在不是一個小數目。當時的我就是一個虛榮心作祟的蠢貨。我當着派對所有人的面把手表送給了他,可他卻只是看了一眼,就扔去了沙發上。
空氣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尴尬,有人試圖轉移話題,他卻先開口:“幾個數字湊在一起換來的東西,我覺得廉價。”
我的臉燒了起來,尴尬讓我無地自容,惱羞成怒的我捏緊了拳頭。要不是安璇拉住了我,他的臉上恐怕要留下印子了。
可他的話,卻永遠烙在了我的心裏,逐漸養成了習慣。我再見到什麽昂貴的禮物,腦子裏就是他的這句話。
我也一忍再忍,只是不希望他帶着嫌惡的臉色遠離我。
他算是我到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追過的人了吧。
但他做事真的不知輕重,我和安璇攔住了他許多次,因為他準備做的事,連當時的我都難以下手。他永遠只做他認為是對的事,完全不在乎此事在別人眼裏性質如何。後來,安璇無法忍受他的性格以及所作所為,先與他絕交了,我站在他們中間,左右為難。如果我選擇戚凱,我可以繼續呆在他身邊,但他還是永遠都不會喜歡我。如果我選擇安璇,我能一直有一個真正在意我的朋友,但我和戚凱也就再沒有什麽關系了。
就在我搖擺不定的時候,他卻給了我一個更大的打擊。他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我在私生活裏的所作所為,當着我的面,表現出了對我的嗤之以鼻。
“我還以為你真喜歡我呢?你怎麽這麽惡心啊,你是種馬嗎?”他皺着眉,用一種看垃圾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他的話一直很難聽,我總覺得我已經習慣了,卻沒想到還是給我帶來了巨大的打擊。我當時真的感到委屈,無論我怎樣讨好他,在他眼裏,我還是從內到外都糟透了。而且,他知道我對他的感情,但他毫不在意,并對此感到惡心。
那天,在他說出不想再看見我時,我頭頂的天空,似乎陰沉了下來。
他是我的陽光,也是我的陰翳。
作者有話要說: 老陸的黑歷史br />
謝謝
☆、第 22 章
周楚諾回南方了。他跟着他父母一起去的機場,所以我沒有送他,只是給他打了個電話,囑咐他下飛機之後給我打電話。
我回到了那間小公寓,慢慢地也沒有了去看房子的興趣。最後重新回到敲打鍵盤的日子,看着窗外天亮天黑。
我等待着手機亮起,以此證明我與外界還有聯系。只是沉寂依然充斥在我的周圍,看着外面晃得刺眼的白雪,我沒有一點想要出去的沖動。但我還是堅持去健身房,因為我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的頹廢。頹廢這種東西,是留給自己慢慢消磨的。
最後的幾個項目都有了差不多的進展,在暫時結束工作之後,我居然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周楚諾偶爾會和我視頻聊天,但我們都覺得這是一種煎熬,因為我們的談話和串親戚時的閑聊沒有多少不同。畢竟我們無話可說,每次尋找話題都讓彼此覺得難堪,最後我們還是改用文字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