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我們互道“再見”，離開的時候，我沒有回頭，也許他也一樣。
——
我回到東城那邊的公寓時，葉子暢已經坐在沙發上打游戲了。他看見我，沖我挑了挑眉，又低下頭繼續大殺四方。
“你又來了？”我轉身進衛生間洗了洗手，在鏡子裏看看我自己的臉，然後出來，坐在他旁邊。
我給了葉子暢一把這裏的鑰匙，他偶爾會突然出現在我家，不過現在我已經習慣了。
“晚上想吃什麽？”我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側過臉看了我一眼：“餃子。”
“好。”我笑着站起身，準備去一趟超市。他見我要出門，打算和我一起出去。我開玩笑道：“不怕顏霁看見嗎？”
他冷笑一聲：“顏霁不會來這裏。”
——
“顏霁能出軌，我就不能嗎？”
那天，他的回答。
果然又是因為顏霁。
他還是那麽幼稚，也正因為這幼稚，我有把握能夠栓住他，只是需要時間。顏霁，是你沒把人看好的。
我推着購物車，他在貨架旁挑挑選選，看見什麽順眼的都往裏扔，很不能塞滿整個購物車——實際上他真的塞滿了整個購物車。如果不是我制止了他，他還想再推一輛。
“你吃得了這麽多嗎？”我有些無奈。
“吃不了攢着，大不了扔了。”他撇撇嘴，又拿了一袋牛肉幹扔進購物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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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得了，再拿你自己拎回去。”我白了他一眼。
“我本來就是要自己拎的啊，不過你要幫我的話我也沒辦法。”他繞到我身後，用力地推了我的腰，“結賬去！”
我們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超市離公寓很近，我沒有開車。我們一人拎了一袋，并排走着。樹的影子在地上搖晃，可惜城市裏燈光太亮，看不見星星。耳邊是汽車駛過的聲音和着一點點樹葉的沙沙聲。天氣還有些冷，我拉過葉子暢的手，果然是冰涼的。
我将他的手握緊，希望能把我有的這一點熱量傳遞給他。
我們走得很近，袖子遮住了我們拉着的手，卻也把寒冷隔絕在外面，圍成了我們自己的一個小天地。
作者有話要說： 喲
☆、第 33 章
葉子暢在我這裏斷斷續續地住了一個多月。
我甚至感到奇怪，他究竟是以怎樣的姿态和顏霁和好的。我沒打算想太多，不管怎樣，他會是我的。
我剛回到家，就聽見了書房裏傳出的游戲的聲音。我換好鞋子走進書房，在桌上給他放下一杯水，他擡頭看了我一眼，抱怨道：“這電腦太卡了，我給你換一臺？”這臺舊臺式是房子裏原來配的，已經過時了好幾年。
我在他身後，雙手繞過他，把手撐在了電腦桌上，他整個人都被圍在了我的懷裏。
“你還不開學？在我家蹭吃蹭喝蹭網蹭了有多久了？”我在他耳旁低聲道。
他側過臉，親了我一口，又盯上了電腦屏幕：“邊兒去。”
我直起身，問道：“吃過晚飯了沒？”
他點點頭。
“這局打完別玩了。”我走到書房門口，又回頭囑咐道。
“不玩電腦我玩你啊？”他笑着轉過頭看我，語氣很兇，又很輕挑。
我笑着走出書房，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已經十點半了。
小朋友該睡覺了。
我洗過澡出來的時候，葉子暢已經在床上躺着玩手機了。
“去洗洗。”我指指衛生間，他便伸了個懶腰，從床上下來，把手機遞給了我，又拍拍我的肩：“接着玩，輸了我打你。”我翻了個白眼，接過手機。這游戲我偶爾也會玩，贏一局沒有多大難度。
浴室的水聲響起，我也敲起了手機的屏幕。當那個“Victory”字樣出現的時候，我扔下手機，打開了浴室的門。
“游戲贏了。”我勾起嘴角。
他挑挑眉，突然抓起花灑對準了我。
“你完蛋了，小朋友。”我抓住了他的手腕。
——
“陸揚，我明天開學了。”他枕着我的胳膊，“可能只有周末能見了。”
“嗯。”我摸摸他的頭，“上學忙嗎？”
“還行。”葉子暢道，“就是保持我們系前十有點難。”
我有些驚訝：“真的？”
他翻了個白眼，同時揚起的嘴角顯示着他的驕傲。
我笑了幾聲，掐着他的臉：“你別太驕傲啊，我讀大學的時候也是尖子。”
他痛得扯了一下嘴角，随後一巴掌打開我的手，又把手伸進被子戳了幾下我的腰，龇牙道：“你還不累啊？趕快睡覺！”
我癢得縮了一下，然後抓住他的手笑道：“不累啊。”
他“啧”了一聲，立刻翻了個身背對着我。
我從背後抱住他。他背上的溫度傳到了我的胸膛，很平淡，又很柔軟。這樣的一點點熱量侵入我的皮膚，我的骨髓，我的心。我想讓他永遠都在我懷裏，因為——我怕冷啊。
我缺的，是這個。
我很想獨占這份溫暖，很想。
現在就想。
“你會去找顏霁嗎？”我問。
他沒有立刻回答，在我以為他已經睡着了的時候，他卷了卷被子，低聲道：“會。”
心裏傳來一陣刺痛，好在我麻木了許久，這樣的刺痛很快消散。我早學會讓自己只留下一道空殼，仿佛悲傷落進去，叮叮當當地響幾聲，就和其它的悲傷安放在了一起。悲傷越積越多，我等着有一天，要麽悲傷裝滿了空殼，再不會發出響聲；要麽我能甩去裏面的所有悲傷，令我難受的一切全被擊倒。
我不想委屈我自己，什麽“我愛的人幸福就好”都他媽是在放屁。我沒有那麽高尚，我只想争取我自己的幸福。
我從來不是什麽“守望者”，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作者有話要說： 唉
謝謝能堅持看到現在的同學QvQ
☆、第 34 章
我從朋友那裏了解到，顏霁在這個圈子也算小有名氣。我所了解的他的“光輝事跡”也不少，只是他最近貌似收斂了一些。
也只不過是個小孩而已。
搬到東城以後，公司給我聘了一個助理，是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雖然年紀輕，但已經有了兩年的工作經驗，辦起事來效率很高，人也很聰明。
有了助理，很多事情我不必親力親為，空下來的時間，我可以做更多有意義的工作。
收完了年前留下的尾巴，我們的工作又開了很多新頭。
我曠了一次團建，露出愧疚的表情再一次許諾請他們吃飯。這樣一來，我欠着他們兩頓飯了。不急，有的是時間慢慢還。
今天，我打算裝成學生“潛入”x大，偷偷去看看葉子暢。
我換了一身運動服，照了會兒鏡子，嗯，很像大學生。
我早就打聽好了葉子暢今天的課程，坦然地走進他們的教室，無視其他人疑惑的目光，徑直走向葉子暢，在他身邊坐下。
他之前一直低頭看着書，等到我坐下之後，他才察覺到異樣。
他瞪大了眼，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打量着我。
“你怎麽來了？”
我把食指放在唇上，讓他不要大驚小怪。其他的學生可能把我當成了來蹭課的，多看了幾眼也就見怪不怪了。
“今天曠了團建，來看看你。”我向四周看看，這個班裏沒有什麽特別出色的面孔，我放下心來，“借我本書。”
他無奈地從書包裏撈了本書放在我前面，沒等幾分鐘老師就來了。我們坐得很近，我幾乎能聞到他洗發水的味道，清爽的味道伴随着窗外吹進來的風，讓人很舒服。聽課的時候，我想起了以前很多事。以前做學生的日子還猶如昨日，曾經的書桌，教室，操場都充滿了曾經的朝氣，汗與淚抛向空中，陽光下的一切都是生命的展現。
到中午的時候，我故意道：“你去和顏霁吃飯吧。我自己一個人逛逛。”
他捶了一下我的手臂，笑罵道：“你如果是要我去和他吃飯那你還跑過來幹什麽？”
我揶揄道：“你不怕他看見？”
他冷哼了一聲：“看見就看見吧。”語畢，又拽過我的手，我們的掌心貼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溫度。
葉子暢本想帶我去學校外面的小吃街裏轉轉，我卻提議要去食堂。我在讀大學的時候就聽說過x大夥食如何之好，今天算是可以見識見識了。我和葉子暢一起排隊打飯，身前都是學生，有時他會惡作劇一般踢踢我的小腿，看着我轉過頭露出“很生氣卻不能把你怎麽樣”的表情後，又會竊喜一番。
我想起我們初遇的時候，互相比試着誰更成熟，而現在，就是在比試誰更幼稚。顯然，如果是這樣的比試，我贏不了他。
打好飯菜，我們相對而坐，他又伸出腿踢了我幾下，我嘆了口氣，用筷子敲了敲他的頭，皺眉道：“褲子都被你踢髒了。”
他笑了幾聲，又道：“今天看你聽課聽得津津有味的，你聽得懂嗎？”
我微笑道：“說不定比你聽進去的還多些。”
他問：“你以前不是學這個專業的吧？”
我道：“好用的腦子幹什麽都好用，不像你……”
“屁話，沒看出來你腦子好用啊。”
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談笑，吃到最後，飯菜都涼了。
葉子暢手機響了幾聲，他接了電話，答應了幾聲，對我道：“我老師找我，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下午的課沒意思。”
我點點頭，眼睛卻不從他身上離開，他不得已看看四周，湊過來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我笑着向他揮揮手。
他走了一會兒，我才從座位上起來，剛走沒幾步，迎面遇上了顏霁和一個年輕男孩。
“顏先生。”我向他打了個招呼，他微笑着看着我。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開始搞事
2月4日到6日停更，新年快樂?*?(ˊ?ˋ*)
☆、第 35 章
“亦晨，你先回去，我和我朋友聊聊。”顏霁對着他身邊的男孩道。
男孩打量了我一番，随後轉身離開。
“陸先生，你怎麽來了？”他還保持着笑容。
“出去聊聊吧。”我看了一眼樓梯。
在校園裏的林蔭道上，我和顏霁并排走着。
“我剛才看見你和葉子暢了，你們相處得不錯。”顏霁道。
“哦？你看見了？”
顏霁點點頭，又道：“之前我不太成熟，讓陸先生見笑了。”
“還好吧，你比他要成熟一些。”
我與他一言一語地交鋒，這過程讓我感到不可思議，我幾乎沒有感受到他的敵意。他看見了我和葉子暢那親昵的舉動，居然還能這麽平靜，以及……他還和別的人走在一起。
“你……真的喜歡葉子暢麽？”我有些受不了他的平靜，忍不住問了。
他停下腳步，看着天嘆了口氣，道：“喜歡，所以我想讓他幸福，但我給不了他幸福。”他臉上殘存的笑意慢慢淡去。
“那你，為什麽還要再一次接受他？”我最聽不得這樣的借口，不喜歡了就是不喜歡了，有必要說得這麽冠冕堂皇麽。
他愣了一下，轉過頭來，臉上是不可置信：“我……從來沒有和他重新開始過。”
這回，輪到我愣在原地了。
——
葉子暢，你為什麽要騙我？
——
回到家，家裏沒人，我徑直走進卧室，趴在了床上。
現在最好不要有人來煩我。
我在床上發了一下午的呆。
然而，煩什麽，什麽就來了。
我聽見開門的聲音，沒眨兩下眼，葉子暢就站在了我的身前。他穿得和早上一樣，見我趴在床上，便蹲在床邊看我。
“你才上了一早上課就累成這樣了？”他調笑道。
“你怎麽來了？”見到他，我努力維持平靜的表象。
“剛下課就過來了。”他笑道，露出潔白的牙齒，“我帶了吉他，等會兒唱歌給你聽。”
我沒有回應他，只用手撫上他的臉，給他一個微笑。
我們一起随便吃了點晚飯。我洗碗的時候，聽見了外面吉他的聲音。我想起我們剛見面沒多久的時候，也是我在廚房，他在外面彈吉他。是他與他的吉他讓我心生好感，沉淪到如今這般。我洗完碗，擦了擦手，走到他身前。
他擡起頭，給了我一個微笑。
手指沒停，歌聲沒停。
我以為我可以把他搶過來，但我錯了。他一直留着那個位置，寧願讓它空着，也不願意給我，就為了等待那個人，将它填滿。
那個人不是我。
“你怎麽不彈那首曲子了？”我問。
“哪首？”他按住了弦。
“就是……在長街彈的那首。”
他皺了皺眉，扯出一個牽強的笑：“那首曲子好久沒彈，我忘了。”
我在他身旁坐下，擡頭看着天花板，道：“你不會忘的，那首曲子，是你寫給顏霁的吧。”
他把吉他放在一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壞笑道：“以前也沒見你吃過醋啊？”
我弄開他的手，直視他有些疑惑的目光。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常，收住了嘴角的笑。
“你很喜歡顏霁。”我微笑着，“那我算什麽？”
“你今天怎麽了？”他也許沒了多少耐心，語氣也變得不善。
我站起身，拉開與他的距離，有些擔心如果我們吵起來，我會忍不住往他臉上招呼。見我起身，他也站了起來。
“你一直在等着他，一直在等，等了那麽久還不放棄。你那麽愛他，願意一直等他，可我還像個傻子一樣，控制不住地喜歡你，以為總有一天你能像喜歡他一樣喜歡我。但你不在乎啊，你覺得和我保持像現在這樣的關系，就是你給我的施舍，對吧。我很可笑嗎？還是說，其實你覺得，用我，和用那電動的，沒有多大區別？”我冷笑一聲，“哦，不對，還是會有一些區別的。那電動的不會對你有感情，也不會達到你刺激顏霁的目的。”
“陸揚！”他臉上有些許驚異，我從來沒有那麽平靜地對他說過如此惡毒的話，我所有的話語在他聽來都經過了深思熟慮，是我早就組織好的。在他反應過來我說了些什麽的時候，他忍不住對我大吼:“你今天發什麽瘋？”
“你根本沒有和顏霁和好吧。”我的聲音有些沙啞，“你像這樣騙我，騙我你和顏霁和好了，是不是等到顏霁真的願意和你和好的時候，你就能毫無顧忌地把我甩開？我以為我有機會的，我以為只要我對你好了，我就能勝過顏霁，就能……原來一開始，我就是輸的。”
他的眼神飄忽不定，他心虛了。他沒有說話，只是低下了頭。手緊握成拳，過了一會兒，有淚水從下巴滑落。
“我從來不會做沒有可能成功的事，這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我還在微笑，只是臉上多了一些粘稠感。我沒再看葉子暢，轉身走進卧室。
“陸揚！！！”我關上了門，隔絕他帶着哭腔的大喊。而那聲音只是變小了一些，變悶了一些，還是能沖進來，用錐再多刺我幾下。
我們陷入了沉默。
誰都沒有說話，我靠着卧室門坐在地上，一次又一次地擡頭，可淚水還是會滑出來。我胡亂地抹一把淚，把頭埋進了膝蓋裏。
太窩囊了，我真是太窩囊了。
明知是火坑，我還歡天喜地地跳了進去。
上一次像這麽蜷縮坐着，早已經是許多年前。我以為我已經成長了，比以前堅強了，可現在還是會像個廢物一樣蜷成一團。
哭夠了，我開始發呆。
葉子暢應該走了吧。
一切兜兜轉轉，又回到從前，還是我一個人。
在我快要睡着的時候，門外傳來他的聲音。
你怎麽還不走？
我想問，但是喉嚨發不出聲音。
“陸揚，今天晚上有我最喜歡的教授的演講，但我沒去。”他的聲音已經恢複正常，不再帶有哭腔。
“說實話，你今天能來學校，真的給了我很大的驚喜。你穿着運動服坐在我旁邊認真聽課的樣子，我總感覺你就是我的同學，我們已經在一起學習了很久……”他哽咽了。
“你那麽重視工作，卻曠了團建來見我，我覺得……我們，我們好像有好多天沒有見了，所以，我來了，還帶了吉他，我從來沒有專門為你唱過歌……”
我沒有打開門，只是把頭埋得更深。我總覺得他能看見我，而我不想讓他看見我這幅樣子。
他還在說。我一直想封閉我的聽覺，但他的話，還是能一字不落地傳進我的耳朵，傳進我的心裏。
“陸揚，你問過我兩次，你在我心裏算什麽。我沒有一次認真回答過你。喜歡顏霁已經成了我的習慣，但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發現，即使沒有顏霁，我也能快樂。”
他敲了敲門，又道:“在我想清楚之前，我不會再來煩你。但是，求求你，等等我好嗎？我不想再看到……”他可能又哭了，然後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消失，關門的聲音如同一聲悶雷，讓我清楚，我還醒着。
我出去的時候，看見他的吉他還放在我的沙發上，安靜地躺着。透過空氣，我似乎能看見它的主人對着我擡起頭，給我一個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至今為止寫過最長的一章居然是在吵架o_O
其實吧，陸揚和葉子暢都不會傷天害理地渣的
畢竟我自己受不住QvQ
咱要溫柔地渣
☆、第 36 章
我打算搬回舊公寓，即使離公司很遠。
我不想在那裏住着，那裏到處都有葉子暢的影子，纏在我周圍，讓我煩躁。舊公寓很久沒人來住，已經積了不少灰，我請了保潔公司過來打掃，晚上我就可以回去了。
小梁是我的助理，她也許是見我這幾天都悶悶不樂的，就給我的咖啡裏多放了些糖。我喝了一口，甜膩的感覺從齒間滑入，能讓我放松一些。
我沒再找什麽人，我想看看，他能給我一個怎樣的結果。
放低了期待之後，日子似乎變得輕松了一些。大不了我們一生無緣，我也能像當初忘記戚凱一樣，忘記他。
回到舊公寓，一切都步上了從前的軌跡，除了每天上班路遠之外，與以前沒有什麽不同。我上班所走的那條路線會經過那條長街，路過我常去的面包店，二樓咖啡廳的招牌依舊十分顯眼。恍恍惚惚間，我總是能看見長街長凳上那個獨自彈吉他的人。我對極力表現對別人愛意的他心動，一步步靠近他，卻如飛蛾撲火，到最後，我們都清醒着，又都迷茫着。
我不懷疑他可能對我動心，但我不喜歡我們之間有別人的影子。如果他能徹底放開顏霁，我會重新接受他。
自那天又過了兩個星期，我自以為我已經抛開了葉子暢，我強迫自己不再想起他，然而事與願違。
我在市廣場等人，看見一旁的鐵欄杆下坐着一個人，帶着帽子，手抱一把吉他。
我的心髒狂跳起來，他刻意壓低的帽檐擋住了他的大半個臉。第一眼看見他時，他還只是人群中小小的一點，我不自覺走近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在他清晰地出現在我眼前時，我揚起的心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
那不是他。
我在那人身前的鐵盤子裏放了一些零錢，他擡起頭對我微笑着說了聲“謝謝”。
我回應他一個微笑。
我在廣場周圍的石凳上坐下，看了眼手表，我早到了二十分鐘。照他的性格，恐怕會踩點來。
我無聊地四處張望，有晨練的年輕人，下棋的老人。他們都有自己的事做，在喧鬧中沉浸在自己的美好裏。
我又看向那個彈吉他的人，在這個距離，我聽不清他彈的曲子，但我能看出，他很投入。
過了二十分鐘，他果然踩着點來了。
他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一時沒有認出他來。
他似乎沒刮胡子，青黑色的淡淡的一圈，短短的發茬顯得整個人幹淨利落，一身休閑西裝襯托出他身體的修長。
他那圈胡茬給他的臉增加了別樣的魅力。
我站起身，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笑着捶了下我的肩膀。
“戚凱，好久不見。”
他挑眉笑了一下。
“最近過得怎麽樣？”我問。
“還行，這段時間來這裏考察，倒是挺輕松的。”
我們從市廣場出發，準備走路去我們的母校，大概兩公裏多的路程。曾經我們三個家都住得遠，我們會在市廣場會面，然後一起騎車去學校。他雖然在研究所工作，但一直堅持健身，體力極好，他提出這個意見的時候，我大概猶豫了幾秒，想想還是答應了。畢竟我從來沒有成功地違逆過他的意思，他所堅持的生活習慣不會輕易為別人改變，我便只好順着他了。
這本是個很好的交談機會，但我居然沒有任何心思，都是那個人惹的禍。
“談女朋友了麽？”我平靜地問道。
“沒有。你呢，正經談男朋友沒有？”他歪頭看我，帶着一絲嘲諷一般的笑。
“……你這點奇怪的興趣還真是一點沒變。”我幹笑兩聲。戚凱果然還是那個戚凱，以戳別人痛處為樂。
他抓抓腦袋，笑道:“抱歉。不過我已經盡量收斂了。”
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認真改改真要注孤生了。”
我們一邊談笑一邊往母校走去，看起來很遠的路程一下就到了頭。因為和一個健談的人走在一起，時間過得很快，我甚至能暫時忘記那些讓我心煩的事。他偶爾還是會挖苦我兩句，不過我已經習慣了，我知道他的諷刺和挖苦倒不一定帶有惡意。之後我再回擊幾句，交戰一番後，我們馬上又可以熱火朝天地聊到下一個話題。
當母校的校門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仿佛回到許多年前，身邊站着熟悉的人，走進熟悉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吧戚凱是鋼鐵直男，性向依舊不明，自帶嘲諷技能max
他暫時不喜歡任何人，直到全文完結也沒有cp
☆、第 37 章
“我們畢業後沒多久，體育館就被拆掉重建了。”我們向學校裏面走去，我向他介紹學校的近況。戚凱一畢業就離開了這座城市，杳無音信。他與這裏再沒有任何聯系，直到昨天他打電話給我。
他四處看着，臉上卻沒有什麽特別明顯的表情。他對這一切似乎并沒有多大感覺，甚至說，沒有多少留念。
我們在操場上散步，迎面走來一人，見到我倆，立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還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喲，張主任。”戚凱先伸出手打了個招呼。
這個白發半禿頂的老頭就是我們曾經非常喜歡捉弄的張主任。他長得尖嘴猴腮的，特別是生氣的時候，臉能皺成一個核桃。我們捉弄他，大概就是因為看他生氣十分好玩。
但抛開一切來說，他對我們算是十分包容了，除了讓我們寫過幾次萬字檢讨外，從來沒有把事情鬧大過。
比如一次公開課，我們把他的公文包偷梁換柱，當他準備拿出模型的時候，發現公文包裏面只有一只尖叫雞。
雖然他最後還是化解了尴尬，但他并不打算放過我們。他在之後調出了監控，把我們抓了個正着，結果又是一次萬字檢讨。
“戚凱，陸揚，你們回來看母校了？”張主任整理好了心情，以慈祥的微笑面對我們。他似乎長胖了一些，看起來沒有以前那麽猥瑣。
“張主任越來越精神了。”我微笑道。
“走走走，我帶你們轉轉。”他拍拍我們的肩膀，我們便與他同行。
他講起學校來比我講得詳細多了，然而戚凱還是那幅樣子，不鹹不淡的。
校園裏很多地方被翻新過，又增加了很多綠化帶，整體來說變漂亮了不少，可也陌生了不少。
張主任因為工作，沒有與我們走多久。我們走着走着，就繞到了個地方。
這裏原來是一片小樹林，有兩座舊倉庫，據說是解放前就建了的，廢棄了很久，連攝像頭都沒有。現在被改建成了一個小公園，舊倉庫也被拆了。
這個地方我十分熟悉。因為沒有攝像頭，這是個絕佳的調情地點，幾乎不會被人打擾。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和我的不知道哪個情人在這裏調情，居然聽見了小孩呼救的聲音。當時還在晚上，我們一開始被吓得不輕，在後來我居然還沒有留下心理陰影。不過還好我鼓起勇氣去看了一眼，裏面果然關了一個小孩。
當時門鎖着，打不開，我只能去找保安。沒想到路上遇見了張主任，看見我衣冠不整的樣子，劈頭蓋臉又是一頓教訓。
小孩被救出來的時候很狼狽。這裏沒有攝像頭，他又不肯說是誰關的他，這事最後只能不了了之，只是往這裏裝了個攝像頭，我也不再去這裏玩兒了。
我們無言地走過這裏，最後又繞回了操場。我們在看臺上坐下，打開剛剛在小賣部買的水，我又想起以前我們剛開學軍訓的時候，戚凱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與教官的比試，當我們所有人都休息的時候，他還在單杠上做腹部繞杠。
我大概就是從那時開始注意到他的。我不知道一個外表如此出衆的人，還要不斷地去表現自己，是否是因為想要引起別人的注意。現在我明白了，他只是不服輸，不願意別人站在比他優勢的位置。
就是這一種幹勁，讓他越來越優秀，卻也讓他越來越難與別人相處。
“你腹部繞杠還能做多少個？”我問道。
“現在？不知道。畢業之後就沒有再做過了。”他依舊目視前方，“那家夥不行啊，才跑了三圈就要跪了。”
當我無法接他的話時，我就沉默微笑。
沒過多久，他脫下外套，突然拽起我，拉着我就往操場上去。
“幹嘛？”我問。
“看看你體力如何。”
于是我們莫名其妙地開始跑步。剛走了兩公裏多，現在又開始跑步，我居然沒有疲勞的感覺，只有一種興奮，沖入大腦，似乎只要不停地運動着，就不會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記憶。
我們大概跑了五六圈，我實在是跑不動了，他也停下了腳步，我們再一起慢走。
當我們呼吸漸漸平穩的時候，他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道:
“陸揚，你教教我怎麽跟人相處呗。”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晚點發，過年好忙啊。。。
別小看老陸，他為了迷惑小男孩，常年保持自己完美的身材，體力——超級好 –v–
☆、第 38 章
“好……好啊。”我覺得有些驚訝，這樣一個向來我行我素的人，居然想要學這個。
我們一起慢走了幾圈，我告訴他了一些交友的經驗。當他開始面露難色的時候，我調侃道:“你做得到嗎？”
戚凱看着天嘆了口氣，道:“我管不住嘴啊，這種虛僞的話我說不出口。”
你現在就沒管好你的嘴。我心道。
“沒辦法啊，人與人之間剛開始相處的時候，不能……呃……太真實。”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跟他解釋，要不是他說，我都不敢相信“虛僞”這個詞會用在我身上。
我只能一邊接受他的“諷刺”，一邊告訴他，要怎麽融入人類社會，能不能學會就看他自己想不想學會了。
我們在食堂一起吃了頓午飯，盡管食堂布局不一樣，我還是想起了那天，我在葉子暢學校……
想這些幹什麽。
戚凱下午還有工作，吃過飯後，我們便各自離開了。
我們這一次見面，還是感慨回憶偏多，畢竟是一起走過的“峥嵘歲月”。可我卻再沒有如當年一般心動的感覺，也許是因為我早已經放棄了他，也許是我已經累了。
我回到公司，繼續工作。我手裏的項目都已經開始平穩運行，沒有之前那麽忙碌。晚上我也沒有再加班，下班就馬上回家。
可還是趕上了該死的高峰期，我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差不多黑了，我還沒有吃飯。
煩躁和饑餓讓我異常易怒，電梯門剛打開，我看見葉子暢又站在我家門口了。
我不知道我此時是怎樣的心情，只是心跳得很快。
“陸揚。”
我點點頭，越過他打開門，他又如從前一樣走了進去。
“要說什麽就說吧。”我們相對站着，他的目光不知道看向哪裏，抿着嘴唇。
他一步步走近我，與我對視。
你倒是說話啊。我心道。
“那個……我……”他說話結結巴巴的，目光也四處不定。不一會兒，他的臉變得通紅，突然拽住了我的胳膊。
“我大概真的……喜歡上你了。”
他抓着我胳膊的手越來越緊，我才注意到他眼下有烏青，可能很多天沒有睡好了。
我壓制着內心的狂喜，故作平靜道:“‘大概’是什麽意思？”
畢竟與我相處了那麽久，他看出我是在逗他。他擡起頭瞪了我一眼，臉也漲得通紅。他抓着我的衣領，迫使我稍稍低下頭，然後咬上了我的嘴唇。
确實是咬的。
在我疼得想推開他時，他松開了手，嘴角染上了一絲我的血。我不知道我是否也是這幅樣子，殷紅的血印在嘴角，有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我他媽的兩個星期都沒睡好啊混蛋！”他咬牙切齒道，“陸揚你就是個混蛋！”
我忍住笑，捧起他的臉，輕輕吻了下去，舔去那帶有鐵味的血。
我如安撫小獸一般，慢慢撫摸着他的背，順着脊柱滑下去，摸到腰處那道凹陷。
“又要在沙發上嗎？”我們近得可以感受到對方的鼻息，他的聲音十分低沉，如顆粒掃過我的後腦，帶起陣陣酥麻。
——
“其實我很好奇，你和顏霁在一起，是做0還是做1？”本來大腦裏就沒剩下多少理智了，我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畢竟前幾次，他都十分生硬，沒有任何技巧。
“我……我沒和他……做過……”他的話語已經斷斷續續。
意料之外的答案。我并不想繼續為難他，但還是想要逗逗他，可能……受了戚凱的影響。
“所以，這就是對他最大的報複，對吧？”
他捶了一下我的胸口，瞪着我道:“別提他了行不行！”
我很滿意他的表現，垂下頭，親了他一下。
“你這麽容易害羞當初是怎麽跟顏霁告白的？”
“操，是他追的我！狗|日的你別他媽提他了好不好？！”
我忍不住大笑。
——
我覺得，我能忍餓到現在，真的是個奇跡。
我不但忍了餓，我還做了高強度運動。
“陸揚，要不，我去泡面給你吃？”
“我去吧。”我掙紮着要起身，然而全身都發軟無力。我今天走了兩公裏多，跑了多少？好像也有兩公裏多。我現在真的，不想起來。“算了，你去吧。”
偶爾讓他在事後伺候我一次，也沒什麽過分的。
“你吃過飯了沒有？”我問。
“沒有，我想和你一起吃。”他道。
“那要是我回來了，已經吃過飯了，你怎麽辦？”
“那我就讓你做給我吃。”他費力地起身，去廚房燒水。
我稍微睡了一會兒，直到葉子暢泡好方便面。他走到我身前叫我起床，我便伸出雙手，要他拉我起來。
“你別得寸進尺啊！”他嘴上這麽說着，手卻已經抓住了我。我沒舍得讓他再多費力，盡量靠自己站了起來。
我第一次覺得泡面這麽好吃，他自己吃完之後，又去給我泡了一桶，然後手杵着下巴，笑着看我。
“我覺得你像頭豬。”他笑道。
“滾。”
作者有話要說： 豬揚，豬子暢( ～'(oo)')～
明天也許不能早上更新了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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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號10號再咕兩天嘤嘤嘤
☆、第 39 章
于是我又搬了回去。
又開始和他膩膩歪歪。
我居然這麽容易就原諒了他，可能還是因為我自己太急切了吧，有些可笑。
我變得越來越奇怪，在以前根本不會嘗試的感情裏一次次挫敗，如溺水的人，偶爾浮起，又會沉下。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