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以前不值一提的稻草我會緊緊抓住，哪怕仍會溺死。
當初我不敢和他“試試”，也許早就預見了這樣的結果，然而那時淪陷不深，不像現在嘗過了蜜餞，起了瘾。當我作為一個局外人的時候，好像什麽都比現在看得清楚些。現在，我眼前只有腳下的路，并且不知道能走多久。
其實，是我一直處于被動。
我不知道他對我的感情究竟是喜歡還是依賴，我只知道，我喜歡和他維持這段關系的感覺。
我現在還愛着他。
我至少現在想和他接着走下去。
如果有一天，我們終會分開，這也會是一段我不後悔的記憶。
哪怕只是一種別樣的取暖。
“起床了沒有？”他打來了電話。
“我在你家門口。”我記得安璇家在哪裏。不過以前我去的時候，從來沒有見到過葉子暢。
“我馬上出來。”
今天會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不過，和其他情侶不太一樣。早上我們回去圖書館，我去看書，他要寫論文。中午吃頓飯，下午去網吧。晚上一起看場電影再回來，繼續做該做的事。
我挺滿意這樣的安排，男人之間，一些公式化的東西其實很沒有必要，舒服和開心就好。
一大早，圖書館裏還沒有什麽人，我和他各自找了自己需要的書，便去圖書館的小隔間裏。隔間向內的那一側是一層磨砂玻璃，向外是落地窗，能夠看清外面的樹。
安靜下來的一切讓人的心情也逐漸平靜下來。我們相對坐着，只有他敲打筆記本鍵盤的微弱聲音。我偶爾擡起頭看他一眼，他很專注，修長的手指輕盈地跳躍着，低垂的眼眸緊盯着屏幕，睫毛如一道簾，不散他的目光。
他在學習的時候，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往日身上覆滿的利刺都被收好，只剩下眼前清晰的目标。我不願意打擾他，似乎哪怕只是一點點聲音，平靜的湖水就會泛起波瀾，破壞他營造起來的屬于自己的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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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擡起了頭，與我對視。也許是因為我的目光太過灼熱了，本不想打擾到他，卻還是造成了影響。
他只是微笑了一下，又低下頭，繼續學習。
我突然很想吻他。
吃午飯的時候，他不停地向我抱怨這次的論文，眼裏盡是無奈。明明剛才還那麽冷靜，現在就像被切換了模式一樣，回到了那個叽叽喳喳有些幼稚的他。
我給了他一些建議，他便收起嬉鬧的神色，看他那樣，似乎只要聽我說一遍，就可以完全記住。
下午去網吧的時候，我們玩着同一款MOBA游戲。游戲裏的他殺伐決斷，進退有度，不管是技術還是意識都非常優秀。按道理來說，我玩這款游戲的時間要比他長，但我造就的效益甚至還不如他。
這人除了感情方面，真的非常優秀。
“暢暢，下把我輔助你。”
“你叫我什麽？”
我們都帶着耳機，開着語音。對方的聲音都如緊貼着雙耳道來，讓我有些頭皮發麻。
“你想讓我叫你什麽？”我又問。
“揚揚您可閉嘴吧。”
我輕笑了兩聲，他轉過來瞪了我一眼。
玩膩了MOBA，我們又開始玩網游，恰好我們都有同一個網游的賬號。這個網游還是我在高中的時候開始玩的，當時還砸了不少錢進去。葉子暢把頭湊了過來，看到我的裝備時，他驚訝地“我操”了一聲。
“陸揚，三千買你這號，行嗎？”他半開玩笑道。
“三千太少了。不過，你想玩就借你呗。”我挑眉道。
下本的時候，他問道:“這本……就我們兩個人打？我太脆了會不會……”
“我罩你，多大點事。”
直到我們關機，他還在念叨:“我靠，你這些絕版的裝備真他媽好用。”
我們才打了一次本，他偏要和我換號玩，我只好依着他了。
“接下來……去看電影。”葉子暢坐在副駕駛座上，翻開随時背着的背包，掏出了兩張電影票，“科幻片，你看行不行？”
我點點頭，道:“行。”
電影院的燈全部關閉的時候，我握住了他的手，像以前許多次一樣，不過只有這一次，他真正的，完全的屬于我。
他也抓緊了我，我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笑意:“我們看的不是恐怖片啊。”
我撓了撓他的掌心，他掐了我一下。
“據說電影院裏的監控是紅外的。”我道。
“嗯？”
“你相信嗎？”我問。
“什麽？”
我越過去，親了他一口。
他愣了一下，小聲笑道:“好好看吧你。”
回到家的時候，他先抱住了我，我只好稍微側過身關上了門。我們剛在外面吃了點飯，他偏要喝酒，于是，他現在又醉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有些怕他醉。
“好了好了，你先松開。”
“別走啊。”
“我不走。”
“唔……”
這傻逼睡着了。
我幫他收拾了半天，才把他幹幹淨淨地挪到了床上。看他醉成那一灘爛泥的樣子，我也不好起什麽色心，畢竟我又不是禽獸。
他睡覺的時候……挺安靜的，還是像只貓，只不過這只貓不會再撓人臉，只會“呼嚕呼嚕”地露出肚皮，十分溫順。
我在他身後抱着他，就像抱着貓。
我的貓。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視角原因，不能完整地表現葉的心理變化，打算完結之後寫個他的視角番外。
其實葉在以前就有些搖擺了，至于那兩個星期發生了什麽，番外裏會有。
還有一章大概今晚能發。
☆、第 40 章
安璇病了。
其實早已有了先兆。她長期以來的愁苦與勞累，拖垮她沒好多久的身體。命運就是這麽可笑，在她渴望站起來的時候，又給她當頭一擊。
安璇與葉子暢的家庭關系十分微妙。當年他們的父母感情不和，他們的母親在與父親離婚之後才發現自己又懷了孕。葉子暢随母姓，一直跟着母親生活。在他十歲的時候，他的母親有了新的婚姻，不得已把他送回了他父親那裏。他那時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個父親。
在那裏，他見到了他的姐姐，安璇。
他們一開始有些摩擦，因為他們的性格實在太過相似。到後來，他們慢慢變得融洽。他們的父親再婚卻再沒有孩子，他們便成了父親全部的希望，特別是葉子暢，自那時起便養尊處優。
我曾經聽安璇說過她天降的弟弟，不過當時安璇告訴我的并不是“葉子暢”這個名字，是什麽來着？
安承。
他在安家的名字。
雖然他現在用的一直是“葉子暢”這個名字，無論是在身份證還是戶口本上。但在安家，他就被叫做“安承”。
安璇病了，在夢魇中，一直喊着兩個名字。
“承承……小羊……”她還戴着氧氣罩，聲音模糊不清。
她在叫我和葉子暢。
“她還是沒有放下嗎？”戚凱站在我身邊，我與他一同來醫院看望安璇。據說她是在那個男人的家裏暈倒的，吓壞了陽陽。
我沒有回應他。
我想起剛才，我們只能站在病房外，看着那個男人握着她的手。等那個男人接了電話離開之後，我們才能進去。
那是安璇的丈夫。他們結婚的時候，連儀式都沒有舉行，只是去領了證，就算是夫妻了。我到如今，也只知道那個男人姓霍，以及，他是個畜生。
我和戚凱都見過她崩潰的樣子，她哭着告訴我們，她懷孕了，她一輩子擺脫不了那個男人了。戚凱曾想辦法找那男人的茬，結果被碰了一鼻子灰。我也和他談過，他卻道:“我是真心愛安璇的，你沒有立場與我談條件。”關于那天的談話，我忘記了具體的內容，我只知道，那人，肯定不會放開安璇。
這些年，安璇經歷了什麽，我們都不知道。她沒有遭受家暴，但她的精神一直很崩潰。
我們離開的時候，那個人的兩個保镖進去，直接關上了門。
我回家的時候，葉子暢已經在家裏等我了。他下午有課，沒能和我一起去看安璇，見到我，他便緊張道:“我姐姐，她怎麽樣了？”
我安撫道:“已經脫離危險了。”
葉子暢依然不放心，整個人十分焦躁。我瞥向茶幾，他已經撕碎了很多衛生紙，到處散亂着。
“陸揚，姐姐當初，真的很喜歡你。”他坐在沙發上，用手抓着腦袋。
我沒有回應他。
“陸揚，我們……都被你攥在手裏了啊。”葉子暢還沒有擡頭，“她都知道了，我們的事。”
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有一種解脫的感覺，之後又是巨大的壓力。安璇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才病倒的。
“你告訴她了？”我問。
“不是。”葉子暢道，“她……大概是猜的，她……可能看了我的手機，我沒删過消息。”
“沒事，會好的。吃過飯了嗎？”我撫摸着他的背，他點了點頭。
“去玩會兒游戲嗎？”我問，“我幫你開電腦？”
他搖搖頭，站起身，聲音顯露出他的疲憊:“不了，我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好。”
葉子暢進房間之後，客廳裏只有我一個人。我走到陽臺，點了一支煙。
我真的太自私了。我到現在居然想的還是，葉子暢會選擇誰。
選我，還是他的姐姐？
我有些惡心這樣自私的自己。
我打通了一個電話:
“喂，是霍先生嗎？我是安璇的朋友。”
“陸揚是吧，有事嗎？”
“能讓我幫忙照顧幾天陽陽嗎？這應該是安璇希望的。”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傳來一聲冷笑:“好啊，明天我給你送過去。”
我果然猜對了，陽陽只不過是那個人捆住安璇的工具罷了。安璇和陽陽，他一定會選擇安璇，這大概也是安璇想要離開他的原因之一。
“順便，明天，陸先生有興趣和我聊聊嗎？”
我看向窗外的車流，玻璃窗上映出我自己的臉。
“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之後每天單更雙更不定吧
再搞一次事就完結了
☆、第 41 章
進入餐廳包間的時候，我切實地感受到了那種壓抑的氣氛，他的身邊還站着兩個黑衣保镖，他則坐在巨大圓形餐桌的那一邊，我的對面。
他是一個混血，有些深陷的眼窩和偏淺色的眼睛，顯得他英俊卻又冷漠。那雙眼睛仿佛附有利刃，若他不快，便能将你千刀萬剮。
聽說他的背景見不得光，我從未深入了解過，免得招惹麻煩。
“陸先生，我們的時間都緊，我也就開門見山地說了。”他晃了晃高腳杯，抿了一口紅酒，“別怪我說話太直。”
“您說。”氣氛越來越壓抑，我反而變得比之前冷靜。
“我太太她……一直對陸先生您抱有不切實際的想法，陸先生怎麽看這事？”他問道。
“我不知情，但這确實是她的自由。”
他笑了幾聲，将酒杯放下的時候，桌子那邊傳來悶響。他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我難以判斷他的心思，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我一直相信陸先生不會在我面前惹下不必要的麻煩。我也很替陸先生感到困擾，所以，我就把您和安璇她弟弟的事，提早告知她了。沒想到還沒過幾天，她就病倒了。”他揚起嘴角，摸摸下巴，随後擡起眼眸與我對視。
我不能表現出分毫怯色，否則我将徹底敗北。“我們遲早會告訴她的，多謝霍先生先幫了這個忙。”
我們都在互相給予臺階，等着對方下去。
“話不多說了。我呢，希望陸先生在安璇醒過來之後，向她清楚地表一次态，盡量讓她徹底放棄。”他站起身，對我微笑了一下，走到我身邊時，他指了指天花板，然後拍拍我的肩，低聲道；“小心。”
走到門前，他背對着我，又道：“我女兒叫霍欣辭，不叫什麽‘陽陽’。”
我有些摸不着頭腦。
即使他帶着笑，我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敵意。
至于為什麽指着天花板讓我“小心”，我實在看不明白，同時也感受到了擔憂。
後來，他的司機把陽陽送了過來。沒有安璇，她家裏的環境也就好不到哪裏去。每天我會親自接送陽陽上幼兒園，如果我沒時間，我可以讓小梁幫忙。
我打算照顧陽陽到安璇徹底好起來，然後再和她談談我們之間的事，為這些事情做一個了結。
葉子暢這幾天晚上都會回來，有他陪着陽陽，陽陽也能放松一些。
我只是很好奇，那個姓霍的，是怎麽知道我和葉子暢的事的？
與他打交道很難擺脫劣勢。
作者有話要說： 短小一篇
今天只有這一章了( ～'(oo)')～
☆、第 42 章
在這幾天，大家都很疲憊。我和戚凱去看望安璇時都被攔在了外面，只有葉子暢偶爾能進去。安璇醒了幾天，卻一直不說話。醫生說，她的問題主要出在了心理上，應該盡快給她找一個心理醫生。
那個姓霍的一意孤行，我總覺得他會害了安璇。
要不是我拉着戚凱，他肯定又要去找茬了。
那個姓霍的就是個神經病。
我靠在走廊的牆壁上，等葉子暢出來。門口站着的兩個保镖似乎緊盯着我，生怕我突然沖進去。我對着他們翻了個白眼，他們依舊面無表情。
戚凱向我走來，示意我跟他過去。我又回頭看了一眼，覺得葉子暢大概還不會出來，便跟他走了。
我們走到了這棟樓的對面，進了一間沒人的診室。我有些疑惑，別是戚凱把醫生打暈丢出去了，再偷了他的鑰匙。直到我看見放在窗邊的那架望遠鏡，我才知道他要做什麽。
“我看過了，這個角度和位置可視度最大，裏面至少有四個保镖，帶着警棍那樣的東西，如果我們放倒門口那兩個……”
“你要幹什麽？”我總覺得他要幹什麽不得了的事。
“把安璇帶出來，讓她接受心理治療。我認識國內很多優秀的心理醫生，總有人能治她。我找姓霍那個狗日的談過，他不同意。”戚凱神色平靜，我想起以前他要搞什麽事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
“幾成把握？”我覺得要是有用，我可以試試，畢竟安璇這次病倒，我有脫不開的責任。
“現在只有兩成，畢竟醫院的安保還算先進，要偷個人出來太難了。”
“那你有什麽計劃嗎？”我問。
“暫時沒有。”
“那你說個屁。”我踹了他一腳，視線從望遠鏡那裏離開。因為窗戶擋着，我只看見了三個人，戚凱之前看見了四個。我們都不能确定裏面還有沒有，畢竟那是這家醫院最大的病房，如果裏面的人将安璇的床團團圍住，我們根本沒有勝算。但從那個人的性格上分析，他一般不會放那麽多男人在安璇身邊，如果裏面沒有女保镖，就不會有那麽多人。
我們在這個診室裏坐了一會兒，診室的門關着，外面的人進不來。我們難得安靜一會兒，分析過幾個方案，但成功率都不高。
我還是覺得，這個行動太過瘋狂。如果我只是個沒有任何顧慮的學生，不管成功率多低，我都敢嘗試。但人總是越活越膽小，權衡利弊之後，我始終覺得這不可行，風險太大。
正在沉默，我的手機響了，是葉子暢打來的。
“你在哪裏？我們回去吧。”他的聲音還是那麽沒有精神。
“好，我去把車開出來。”我站起身。
電話挂斷後，戚凱打趣道：“你家媳婦兒？”
我白了他一眼，當年的事已經翻篇，我們都已經放下，這也不再是什麽禁忌。我開玩笑道：“你又不肯當我媳婦兒，還不許我找別人了？”他笑了幾聲。
出去的時候，我為他關上了門。剛轉頭，我就看見了葉子暢。
“你怎麽過來了？”我攬過他的肩膀。
“那個畜生派人跟着你們。”他看起來很疲憊，“被我吓走了。”
他弄開我的手，好像有些不開心。我覺得他可能聽見了我剛才對戚凱的玩笑話，便先解釋道：“裏面那個，是我大學同學，我們說着玩的。”
他冷笑兩聲，揚起嘴角，道：“我也沒說什麽呀。”
我頓時被噎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怕他多心而作的解釋在他看來似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描越黑，索性不描。
“走吧。”我先一步走開。
在車上的時候，他一言不發，肯定還在在意這件事。我打算找個機會好好跟他解釋一下，反正現在跟他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
到了晚上，我從他身後抱住他，他似乎僵了一下，然後蜷成了一團。“你要幹什麽？”他平靜的發問聽起來很像質問。我有些不快，但不得不壓制。
“我想哄你，給個機會。”我親吻他的脖頸。
“不用哄，我沒生氣。”
他太不正常了，如果是正常的他，可能會先和我打一架。
我繼續親吻他，從脖頸到耳垂，聽他的喘息慢慢變得急促。“你想做嗎？”他問道。
“想。不過你不願意的話……”
“那就做吧。聲音小一點，別讓陽陽聽見。”
“你真沒生氣？”
“沒有。”他無奈地笑笑，“我哪有精力生什麽氣啊。”
我還是覺得他不太對勁。
希望只是我的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 看看晚上還能不能趕出一章
現在先鋪墊吧( ～'(o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