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拜師
“第二條路又是什麽?”少年顯得有些防備。
“那便是老老實實留在風狼,若是有出息能混到號令衆人的地步,傾盡風狼之力去殺你仇人也不無不可。”年輕人晃着腦袋說道,口氣中仍帶着譏諷之意。
“好!”離鴻沉沉地點了點頭。
“你要弄清楚,風狼不是你可以閑混度日的地方,”年輕人忽然換了告誡的口吻,“這裏都是亡命之徒,随時一個任務都能要去你的性命,你不怕嗎?”
少年咬牙道:“只要能報仇,我什麽都不怕。”
“好麽,風狼就喜歡這種眼裏只有恨的家夥,”年輕人意義不明地哼了一聲,“狼主讓我來試你的功夫根底,我猜你素來習的是拳法,這刀剛學了沒多久是麽?”
離鴻見他看得明白,也不隐瞞:“是,我自小随師父學的太虛宮道家拳法和內功,這梅花刀則習自江南镖局鄭總镖頭。”
“啧啧,太虛宮的劍法勉強還算個二流,拳法卻連三流也算不上,那姓鄭的梅花刀更是不入流的玩意,就你這身功夫還想去刺殺攝政王?”年輕人的話刻薄尖酸到了骨子裏,刺得少年起了怒意,卻又話鋒一轉道,“苦娘的話卻也不假,你資質尚可,在刀法上有幾分天賦,我回頭跟狼主知會一聲,舉薦你去朔北堂封霞嶺先跟宗老頭學兩年刀。”
離鴻皺了眉頭:“宗老頭是誰?為何要我花兩年去山裏學刀?”
“就你現今的身手,無論指派什麽活給你都是徒然送死,當然要先讓你學些本事。若說到宗老頭是誰……”年輕人幹笑了兩聲,“看你是個剛出茅廬的小癟三,我就好心解釋給你聽。宗老頭複姓宗楊,沒人知道他大名叫什麽,四十年前他初行走江湖時身份是乾坤日月刀的嫡系傳人,不過後來威震天下所用的刀法卻是他自創的逐影刀,據說他的刀如影随形,無處可避,這威名一響便是幾十年。”
聽出這是個武林名宿,離鴻不由得起了崇敬之意,問道:“他是如何威震天下的?”
年輕人的面色忽而有些尴尬:“當日他在天機門連傷他們十來名頂尖好手,從百來個門人中殺出血路,奪了他們掌門夫人。”
離鴻一臉被雷劈了似的神情:“這人原來是個大賊人?”
“卻也不能這麽說,他原先還算是正派,只聽說那位掌門夫人出嫁路上被風掀起蓋頭時被他瞧見,當即就丢了魂魄,日日想着如何把她奪來,但那天機門與太虛宮并駕齊名,也算是武林中泰山北鬥,他不敢輕易動手,所以苦心鑽研出了一套絕妙的刀法,終于夙願得償。”
離鴻沉了臉色:“為了奪人妻子所創的刀法,我寧願不學。”
年輕人冷笑一聲:“你不想報仇了?”
“我……”離鴻握緊拳頭,“這世上高手無數,我為什麽非要去和他學功夫,我看苦娘和迷花兒本領也很高,不如去拜他們為師。”
年輕人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且不說苦娘和迷花兒的功夫在風狼中根本不值一提,你以為那些正派清白的武林高手會入我風狼麽?我們這兒從來只有被天下逼得無處容身之人,誰身上沒有百十條人命血案,你在這兒再待兩年也是滿手血腥,現在充什麽清高。”他教訓完,緩和了口氣,“若是宗老頭真把逐影刀傳給了你,那才是造化呢,到時候你恐怕都不需要幫手,便能自個去報仇了。”
離鴻心中微微一動,便沒有再說硬話。
年輕人又自言自語道:“不過他現在兩臂俱斷,大約本事也不好使。”
“兩臂俱斷?”離鴻怪叫一聲,“你們還讓他教我刀法。”
年輕人只笑了笑,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離鴻轉念一想,又道:“不對,他刀法既然如此出神入化,又怎麽會斷了胳臂。”
“這個麽……”年輕人嘆了口氣,又細細說起,“只因被搶來的那位掌門夫人寧死不從,自絕了性命,他傷心欲絕,又被天機門掌門率門人群起圍攻,亂戰中殺戮無數,還奪了那掌門剛滿周歲的幼子,自己也斷了左臂,逃入風狼尋求庇護。前狼主愛才心切,把他收入朔北堂,那孩子被他養在膝下,看做親生骨肉。沒想到,十六年後,那孩子長大成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要殺宗楊替自己父母報仇,然而功夫不濟,只斷了他另外一臂,而後逃去。宗楊自那之後才是真正老了,形同廢人,離開了朔北堂躲入封霞嶺,這一躲就是十年,狼主一直想尋個合适的人從他那學到逐影刀和乾坤日月刀,也算不枉費這些年對他的照料。”
“十年……他都沒有收過徒弟?”離鴻奇道。
年輕人搖了搖頭:“他極看中人資質,原本三年前有個資質不錯的少年被送了去,他也收了,可惜沒過一年他就怨那人悟性太差,糟蹋了自己的刀法,把那人殺了。”
離鴻打了個寒顫:“那我若學不好,他也會殺了我?”
年輕人瞥了他一眼:“你狗屎運這麽好,說不定會活下來。”他說完,站起身道,“你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咱們就啓程去封霞嶺。”
“你不用告知狼主麽?”離鴻愣了愣。
年輕人兩手一抄,站起身道:“我先做主也是一樣。”
“你……”離鴻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是什麽身份,又是哪個堂的?”
“不錯嘛,你還知道風狼的四堂,”年輕人懶懶一笑,“我可不是哪一堂的,在朔北、天南、平東、河西四堂之上還有個堂口,稱作火獠,是狼主的嫡親跟随。”
“唔,怪不得你年紀輕輕,武功這樣高。”離鴻摸了摸後腦勺,“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的名字沒你金貴,不是狼主起的,叫做南柯。”年輕人說罷,向外看了看,“我去吩咐他們備馬,此去封霞嶺三千裏路,沒好腳力可不成。”
對于草草啓程,離鴻并沒有異議,自從安平遭禍以來,他一路流離輾轉,幾乎沒有停歇過,所以無論去天南海北也不甚在意,可憐了那個剛認識的小朋友阿貴,很是舍不得地躲在門角裏看他,離鴻也只能遠遠向他揮了揮手。天南的一衆人對南柯都恭敬得很,行動中還有些懼怕的意味,直把他們送出老遠,迷花兒才小心地拉了南柯坐騎的缰繩,低聲道:“我們堂已有幾年不曾得賜靈藥,有勞南公子費心替我們在狼主面前提一聲。”
南柯輕輕一笑:“貪心不足,還想要多少才夠,也罷,待我料理了這小子的事自會替你們說。”
迷花兒喜得就要向他拜倒,連聲道:“多謝南公子。”
離鴻聽的清楚,上路之後便忍不住問道:“他們向你求的什麽靈藥?”
南柯板着臉道:“不幹你的事,不要多問。”
離鴻碰了個釘子,不甘心地小聲道:“我還曾救過你一次呢,也不懂知恩圖報。”
南柯一把揚起鞭子:“臭小子不要找打,當日的事誰幫誰還說不準呢。”
離鴻知道他真會動手,便不去惹他,只在他背後做了個鬼臉,安靜了片刻又道:“你那時惹上的究竟是什麽人?”
“那些人麽,是嶺南派的,”南柯不甚在意地答道,“我接了筆買賣去奪他們的鎮門寶刀,誰料那些蠢貨為了一把刀直追我到中原,現在死的死逃的逃,被我甩光了。”
離鴻還要再說什麽,卻見南柯忽然在虛空中撚了把什麽,在鼻下一聞,變了臉色道:“不成,我們改走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