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狼主

南柯尴尬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手指把離鴻的肩膀捏得格格作響,離鴻終于明白了過來,眼前這人八成就是當初的買主,只是沒想到他這樣看中這把刀,竟追了兩年多。

“小子!”楊少爺遠遠喊了一聲,“你放下南柯和刀,我放你一條生路。”

離鴻一把将刀豎了起來,高聲道:“休想,我絕不會把他交給你。”

楊少爺怒極反笑,他從箭囊裏抽出箭來,搭在弓上,咬牙道:“這可由不得你。”

那箭破風而來,來勢極兇,離鴻根本不及閃躲,所幸有離恨在手,手腕一挑便将那箭頭截去,誰料到這楊少爺射的竟是連珠箭,第二支緊接着到了跟前,一下紮進了他的腕骨,痛得他一頭冷汗,刀“當”的一聲落到了地上,只聽南柯一聲驚呼:“後面!”

一張鋪天巨網從天而降,把他倆嚴嚴實實地罩在網中,四周百十個人一起上來,将網收緊,他倆一個傷了腿一個傷了手,被縛在網中再無抵抗之力。

楊少爺遠遠發令道:“殺了那小子,把南公子帶過來。”

“楊卓!”南柯猛地抓住了網,“是我得罪了你,為什麽不殺我,卻要殺我的兄弟?”

楊少爺的眉毛不自然地抖了抖:“不錯麽,敢對我直呼其名了。”他冷笑一聲,下馬走上前來,用馬鞭輕敲自己的手心,低聲道,“沒想到南公子也會問我為什麽,我倒是想問你,為什麽明明取了離恨刀卻遲遲不給我,為什麽我多番尋你卻始終避而不見,為什麽連結交朋友的機會都不給我,為什麽……竟把刀給了那個臭小子!”

離鴻越聽越覺得不對,雖然現在性命攸關,卻還是大着膽子向南柯耳語道:“我怎麽覺得他不是在尋仇,是在吃醋啊。”

南柯咬牙切齒地道:“你閉嘴!”

他倆在網中交頭接耳的模樣看着很有些糾纏不清,楊少爺惱怒至極,一把撿起地上的離恨刀就向離鴻的胸口捅去。忽然間,林子裏響起一聲凄厲的狼嗥,這聲音與以往離鴻所知曉的風狼暗號大不相同,聲音長而悠遠,連續不斷,且越來越響,震得人耳膜發痛。

南柯怔了怔,忽然從網裏向前撲了一步,口氣有些焦急:“你快走,狼主來了!”

那楊卓見南柯這般模樣,神色竟稍稍緩和,口氣卻依舊倨傲:“來了便來了,我怕他不成?”

他們說話的時候離鴻已是支撐不住了,那駭人的嗥聲像浪一般席卷來,不到片刻便覺得胸口發悶,頭痛欲裂,幾乎要跪到地上去。南柯伸手在他頸後一點,厲聲道:“收斂心神,狼主內功厲害,與他對抗反而會受內傷。”

這時,林中那大批的人馬和飛禽走獸早已東倒西歪,大多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頭頂的網不知何時被人解開,離鴻從模糊的視線裏依稀能辨認出面前站着七八名穿青紋大氅的火獠衛,南柯吃力地架着他,低聲對一個方向道:“屬下無能,多謝狼主援手。”

聽見狼主二字,離鴻眼皮一跳,硬撐着向那裏看去,果然有個人站在那兒,披着領湛青的鬥篷,其他的就都看不清了,那人道:“楊公子千金貴體,來我風狼領地,當真稀客。”

那聲音悶而低沉,絕不是在暗房裏給自己起名的那個聲音,他真的是狼主麽,離鴻用力晃了晃腦袋,又看向那人,這下神智好像清醒了一些,能看見狼主臉上罩着一個暗金色面具,整個臉除了兩只眼睛其他都被遮得嚴嚴實實,神秘極了。正瞧着,狼主突然向他看來,他被那目光所刺,吓得立刻低下頭去,再不敢看第二眼。

楊卓此時面色也不好看,他撐着手中的弓,喘息着看了看身後倒了一地的侍從,冷笑道:“打獵路過此地罷了,狼主迎客果真與衆不同。”

“他們沒有損傷,過一個時辰便會醒來。”狼主的脾氣竟出乎意料的好,又道,“打完獵,不知楊公子還有何貴幹。”

楊卓看了看南柯,又看了看手中的離恨刀,搖搖頭道:“原與南公子有筆扯不清的買賣,如今清了,便無事了。”

他轉身正要離去,卻聽身後冷風刮過一樣,手上一輕,那離恨刀已被奪了去。狼主手中執着刀,輕輕點頭道:“我知道此事,風狼做生意的規矩不能壞,現在交貨已是遲了,只能殺了壞規矩的人給楊公子一個交代。”

離鴻聽到這,心裏剛一驚,便聽南柯一聲悶哼,随即被人從後面拎了起來。動手的是那幫默不作聲的火獠衛,他想要伸手去阻攔,無奈渾身使不上力氣,眼睜睜看着那幫人用力地扼緊了南柯的脖子,似乎就要取了他的命。

“住手!”楊卓猛地變了臉色,他從唇角掙出一個難看的笑來,“風狼果真是無情無義之地,我不需要什麽交代,這件事就此罷手,如何?”

狼主淡淡道:“自然聽楊公子的。”

回去後,南柯又恢複了精神,爬到離鴻面前拍了拍他的臉頰:“怎麽,還沒緩過來麽?”

“他是誰?”狼主冷冷地問道。

“離鴻啊,三年前天南堂收的那個。”南柯此時對狼主說話倒似毫無拘束。

“離鴻?”狼主沉吟了片刻,忽然俯下身來,向離鴻臉上看了看,“竟長這麽大了。”

離鴻見他向自己傾過來,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半睜着眼睛偷看他臉上的面具和面具下的那雙眼睛,只覺眼眸幽深看不出所以然,又隐約瞧見他眼角有道細疤,心裏暗暗道,他戴着面具大約是毀了臉的緣故。

“這次多虧了他,不然我恐怕要被燒死在狼都了。”南柯揉着離鴻的頭,恨恨道,“白煞那家夥膽子不小,險些在背後要了我的命。”

狼主只低哼了一聲,又看了離鴻片刻:“原以為這小子還能雕琢成器,誰料這麽不中用,內功如此差勁,到現在還清醒不過來,風狼中留着也是無用。”

他的話讓離鴻心裏陣陣發冷,掙紮着爬起來,又跪到地上:“離……離鴻參見狼主。”

狼主卻瞧也不瞧他,還是南柯笑嘻嘻地拉了他起來:“這小子跟老宗楊學的是刀,哪會什麽高明內功,不過他的刀當真極好,我看人是不會錯的。”

“哦?所以你把離恨給了他?”狼主話語極冷,南柯一聽就變了臉色,牢牢閉上嘴巴。

“為了一把刀去得罪楊家,倘若是別人我便一掌打死,省的麻煩!”狼主沉聲說着,隐隐有些殺意。

離鴻立刻擡起頭擔憂地望了南柯一眼,南柯卻只悄悄豎起手指示意他噤聲,狼主背對着他們站了半晌,沉默了許久,離鴻也只能戰戰兢兢待在屋裏,突然屋外走進一名火獠衛道:“禀狼主,白統領前來複命,”他看了裏間的南柯一眼,又道,“還帶來了南柯的死訊。”

狼主微微一頓:“你們随我出去。”

南柯的臉上立刻浮現出幸災樂禍的狡黠神色,兩手往離鴻背上一扒:“快,背我去看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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