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學校:082 養分
月光照亮黑暗, 在銀色的柔和光芒中,一切都變得清澈明晰。
結晶中的力量如同激流,湧進第四神主殘破的身軀, 祂的力量在逐漸充盈, 諸多世界都沉浸在夜與月色中, 隐秘的力量随着月色傳遞,人們仰望明月,變化悄無聲息的産生, 而他們卻對此一無所知。
深藍議會所屬,最高警戒監獄,無影島。
放風時間,監獄的庭院周圍的圍牆上刻滿了魔紋,穿着藍色制服的警衛站在上面, 嚴格挑剔的目光時刻在犯人身上掃過。
觸牆者死, 舉動異常者死,違規者死。
嚴酷的規則卻吓不倒囚犯,他們都是終身刑期,死在這裏是遲早的事情, 知道怕的那些早就死了,現在剩下的這些, 成天只會懶散的在庭院中散步唠嗑,湊在一齊看在方舟論壇上混日子。
身體無法離開,精神出去溜溜也算放風了,囚犯們日常辱罵陳方舟和深藍議會, 對網絡生活則适應良好。
于是監獄中的犯人和外面的世界同步, 他們也在圍觀着那個詭異的直播。
通常來說,犯人們不喜歡盯着直播, 那些幼稚把戲太浪費時間了了,他們大部分都混跡論壇,而這次圍觀直播,起初是為了緊追時事,後來變成了看個樂子。
之後樂子也變質了。
盡管只是被關在最外圍的低級犯人,這些籠中人也有着非比尋常的敏銳,他們的世界和外面那些天真的吃瓜群衆全然不同,從另一個角度看,混跡論壇的犯人,反而像是通過小洞,在偷窺盒子中蝼蟻的生活。
而世界的詭異之處在于,他會時不時的告訴你,看似封閉的世界其實是相通的。
透過盒子上的小洞,囚犯們洞察到了變化。
外面的世界在隐秘的變化,而他們也在沉默中蠢蠢欲動。
看守們當然察覺到了犯人的變化,但無影監獄向來以穩定為重,獄警在貫徹嚴酷規則的同時,自身也要遵循一套嚴厲的行為準則,其中最關鍵的要求是,誰也不能擅自幹預犯人的行動。
互補幹涉是這裏不成文的鐵律,雙方都恪守規則,從不跨越雷池。
而就在剛才,直播結束了。
大部分囚犯都是安靜的,而坐在庭院中心的五個相互對視,首先說話的男人年紀不大,眉目間帶着鋒銳之氣,他聲音薄而凝實,平穩的口氣聽着也像尖刀一般,他問其他人,“你們怎麽想?”
最先回應的男人毛發豐沛,他看起來像只格外健壯的棕毛猩猩,他胸膛震動,發出的聲音輕易在整個庭院中擴散開,“他媽的,不知道是哪個吊神主,設局想騙咱,哼,什麽玩意兒,以為咱傻麽?”
是挺傻的。
一個人在肌肉和體毛上花費了太多營養,他的頭腦能獲得的養分就少了。
介于壯漢是個可靠的夥伴,所以他的同伴們輕易就原諒了他的日常行為。
長相古怪的紅皮人神色木然,他皮上的鱗片若隐若現,“你說的不算。”他硬邦邦的說道,“等裏面的反應。”
真正的大頭都在無影島深處的緊閉室中,能随便放風溜達的,其實都是小喽啰。
“哪有什麽反應,難道祂們還能看到直播?”
聽到壯漢的抱怨,紅皮人什麽都沒有說,他只是仰起頭,看向了天空。
在庭院的四方天空中,銀色的明月高懸,仿佛在宣告什麽。
***
而小世界中,第四神主手握黑色的晶石,祂吸收了其中的力量,事情的發展卻與預料不同。
起先,黑色結晶中的力量的确在祂身體中流淌,如同水流漫過幹涸的河床,第四神主能夠察覺到改變,可不等他仔細感受,那些力量便從祂身體中流走,融入空氣,通入深淵,消失不見。
源源不絕的力量從黑色結晶中湧進來,除去稀少的部分停留在祂身體中外,幾乎全部的力量都流走并消失了。
這是一種祂控制不了,也捕捉不到的力量,銀發神主什麽都做不了,只能任由它們沖刷自己的身軀,并試圖理解這種感覺。
不知何時,祂面上的藍色結晶消失了,盡管仍舊稱不上完整,可這位殘破的神主卻因對力量有了新的領悟,從而更加的凝實穩固起來。
終于,黑色結晶中的力量耗盡碎裂,奇妙的力量不可逆轉的消失了。
還沉浸在那種力量流淌的奇妙體悟中,翡翠般的眼珠睜開,看向荊楚的眼神不加防備,毫無保留的震撼讓祂看起來有點呆。
像是頭一次見到活兔子的小朋友。
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男人伸手,在第四神主面前揮了揮,見祂終于回神,他又笑着說到,“尊敬的神主大人,勞煩你拉我一把,我這樣的凡人,自己可去不了深淵。”
是的,凡人之軀的荊楚無法自己突破壁壘,這是事實。
但他擁有那樣的力量,僅僅是淺薄的感受就足夠使第四神主震撼的力量,擁有這樣力量的男人自稱凡人...哪怕知道他是故意的,第四神主還是覺得無奈。
荊楚覺得祂這樣很有趣,那雙翠色的眼珠盯着自己,有點小抱怨,最後這點抱怨又被某種柔和的情緒沖淡。
未必真的理解對方具體的情緒轉變,荊楚對人類的情緒的理解沒有這麽精深,他只是單純的喜歡這樣的情緒,也喜歡都弄小朋友的感覺。
全新的力量視野帶給祂的瑰麗感覺漸漸消散了,看着從容微笑的黑發男人,第四神主沖他遞出自己的手。
世界之外,深淵邊緣。
察覺到方舟公司的屏障消失,倨傲威嚴的第三神主終于露出滿意的神色,兩位神主各自停止對話,同時望向失去庇護的小世界。
須臾之後,腐朽枯槁的第一神主突然睜開雙目,祂的神情變了。
屏障消失後,一股神秘厚重的怪異力量從小世界溢出,此處深淵力量稀薄,這股力量的出現如同白紙上潑灑的濃郁墨汁,濃厚的而純粹的深淵力量矚目的甚至有些刺眼!
憑空出現了這樣的力量,兩位神主立即探查,可這力量深邃而靜默,祂們的調動引導全無作用,力量中蘊含了絕對的黑暗與寂靜,祂們的力量與威權不足,無法動搖誘導這份力量。
原本的第四神主重生,便已讓祂們驚訝至極了,可現在這股力量出現了,從未見過,無從掌握,難以琢磨的未知力量出現在兩位神主面前。
這不僅是一種單純的陌生能量,更是全新的,未曾見過的領域與境界。
第一神主的眼睛亮了,祂專著而貪婪的感受這些力量,這是未曾探索過的領域,新的知識總能讓祂興奮。
這裏是深淵之外,沒有濃郁的黑暗,只有薄霧以及透過了薄霧的微光。
盡管心神震動,第三神主并不向第一神主那樣狂熱,隔着濃霧,祂還是察覺到從遠處緩緩游來的微光。
微黃的光芒沖破了迷霧,帶着撫慰心靈的柔和,它在霧中飄搖舞動,如一盞飄渺的明燈,将人心照亮了。
對方足夠靠近了,第一神主只能轉頭觀察那燈光,博學的神主顯然是認識這東西的,口中說道,“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盡管那燈光柔和溫柔,可第三神主卻感受到了隐秘的威脅,祂扭頭質問,“你知道這個?”
“這怪物平時只在深淵深處活動,現在出現在這裏...莫非是因為剛剛的未知能量?”第一神主自言自語着,又陷進了思想的泥沼。
而第三神主只聽深淵深處四個字,心裏就對怪物的能力和價值有了基本判斷。
托着明燈的怪物破開重重迷霧,沒有黑暗的遮蔽,它碩大而透明的雙目,滿口利齒的巨口統統現于人前。
醜陋的大魚即有醜陋的令人不忍直視的前臉,又有如夢似幻飄帶般優美的尾鳍,它的鱗片亦是動人,連兩位神主都不曾見過這樣嫣然的紅色。
這種怪物離開了深淵就會變弱。
第三神主看着着魚怪,心中動了獵殺的念頭,當然,這要在殺掉第四神主之後!
祂看向癡迷于知識的第一神主,正在猶豫是否要提出合作時,第二個怪物出現了。
這個怪物沒有形體,至少兩位神主未曾看到它的形體,祂們看到的,是一雙星辰似的眼睛,以及它前行路上,不斷被推開的小世界。
見到了全新的怪物,第一神主更加興奮,但并沒有貿然向前。
這樣的怪物,神主們談不上懼怕,但也沒有招惹它們的必要。
尤其是這兩個怪物行動詭異,平日在深淵中都很難見到祂們,現在竟在深淵力量稀薄的邊界見到了祂們。
一定時因為那股神秘的力量,第一神主在思索那力量是什麽,而第三神主則更關注那些力量和第四神主的關聯。
還不等兩人思考出結果,巨大的裙邊從上空籠罩下來,無數晶瑩的觸手如同飄動的垂簾,動作輕緩的探索。
兩位神主擡起頭,這才看到,無數祂們見過或者沒有見過的深淵生物正在此處游蕩,它們不攻擊,不前進,也不離開,衆多形态詭異的生物悄無聲息的将兩位神主圍在中間,仿佛受人指使,正蠢蠢欲動。
被怪物們團團圍住,即使神主也不敢小觑這樣的危機,第三神主周身,王者的雷霆之力已開始顯現,而第一神主則癡迷的觀察着那些深淵生物的形态,這樣機會過于難得,祂沒有多餘的時間關注危險。
“它們的目标不是你我。”第一神主喃喃說道,“這些怪物在等什麽?”
很快,謎題揭曉,怪物們騷動起來。
第四神主穿過了小世界的壁壘,重生歸來的神主未有絲毫狼狽形态,祂一如往昔,哪怕身着白衣,沒有多餘裝飾,卻具有天然的貴重氣質,祂甚至還帶了個凡人,仍有優雅從容的派頭,款款現身與這個被怪獸環繞的舞臺。
祂是君主,是王者,也是世界的主人。
而世界中不需要兩個主人。
路徑相近的兩個神主在第一時間看到了彼此。
雷光閃爍,映照出君王暴虐冷酷的眉眼,祂看向銀色的神主,滿意的看到過往傲慢的翡翠瞳孔中此刻充斥着無盡的憎恨。
“肮髒的堕落之徒。”第三神主森然冷笑,随後目光看向那個凡人,“凡人?你身上有我的烙印。”
烙印,聽到這個詞,堕落的氣息在第四神主身邊盤旋,交握的手不斷收緊,難以克制憤怒在祂心中攪動。
“你用奸計謀害了我的臣民,原來是受了孽神蠱惑,跪下,賤民,向我俯首,向我乞求,我或許可以寬恕你的罪行!”
輕而易舉的,第三神主抓到了對手的命門,這顯然是個有點特殊的凡人,他的最特殊之處不是能從深淵中存活,而是第四神主對他的在意。
哪怕剛剛殺機顯露時,第四神主仍做好了随時回護這個凡人的準備...他在意這個凡人。
竟将自己的弱點坦露出來,穩操勝券的第三神主冷笑,堕落的蠢物,已經不足為敵。
面對這個不同尋常的凡人,第三神主給了他足以匹配神祇的待遇,祂瞪向凡人的眼神中含有帝王之怒,向他說出的亦是王者之言!
祂為王者,萬物皆臣!
祂為王者,言出則法随!
只聽祂的聲音,只看祂的眼神,神祇都會就此跪倒臣服,這就王者無上的權威。
而這男人跪倒,還只是祂摧毀第四神主的第一步。
第三神主行事大開大合,卻有自己的章法在內,然而計劃的第一步,理應跪在地上的黑發男人卻神色冷漠。
男人看着第三神主,從祂挑釁的眼神到祂咄咄逼人的口吻,荊楚的拳頭硬了又硬,但做人嘛,好歹要說話算數。
艱難的收起拳頭,男人發出痛苦的嘆息,他轉頭向第四神主抱怨道,“真的,我太後悔了。”
這裏太靠近深淵了,于是荊楚尤其難以忍受挑釁,他不僅不能握拳,還要努力的平複心境,免得一不留神對方就死了。
着太難了。
和荊楚相反,靠近深淵後,無盡的憎恨與痛苦便充斥在第四神主心間,尤其在看到第三神主後,複仇的意志便幾乎無法動搖。
而第四神主畢竟沒有徹底堕落,最後一絲理智仍在提醒祂,這裏正被怪物環繞,為了複仇死不足惜,但作為凡人,荊楚卻很危險。
至于荊楚的凡人身份究竟有多少水分,此刻的第四神主已經沒有餘力思考了。
可陷在這樣的情緒中,第四神主仍舊聽懂了男人話中的抱怨,絕不允許獵物被奪走,濃翠的眼珠兇狠的轉向荊楚,卻見到對方松散的笑意。
堕落者本能的想試圖維護自己的獵物,但祂看着荊楚,堕落的情緒卻開始慢慢消退了。
絲毫沒有将第三神主放在眼裏,荊楚擡手,做了個投降的動作,玩笑似的表示自己不搶。
目睹他的舉止動作,哪怕不知道兩人間傳遞的意圖,第三神主也勃然震怒。
但此刻的怒氣卻按捺住不發,第三神主盯着這個在深淵邊緣神态自若的凡人,心中若有所思。
着凡人身上有些蹊跷,第三神主可以忍受一時,等時機合适,在殺這蝼蟻不遲。
環繞的怪物越發躁動,它們仿佛觊觎着什麽,又仿佛懼怕着什麽,強烈的渴望與恐懼迫使它們進退不得,暴躁不安。
三位神主默契的觀察着怪物們,仇恨和殺意都被按下,首先要做的,是突破此刻的困境。
銀發神主也仰頭看向那些深淵怪物,怪物們密集的聚在一起,無數雙來自深淵的眼睛都都看向一人時,這人理應覺得毛骨悚然,而作為它們目光的焦點,荊楚只覺得無聊,甚至打了個哈欠。
邊緣地帶的小喽啰,就是再多也不足以引起荊楚的注意力,他反而頻頻的看向第三神主,目前荊楚最想弄死祂。
“你在看什麽?”男人催促似的轉向第四神主。
祂在看什麽顯而易見,但祂面對荊楚時顯然有着極強的耐心,“怪物。”
“哦,”仿佛在這一刻才意識到那些怪物一樣,黑發男人态度随意,“不用管它們。”
他說的太輕松了,立刻就引起了第三神主的注意。
哪怕第四神主沉默片刻,猶豫後,祂慢慢對說到,“它們在看着你...”
男人驚奇的看向銀發翠目的神主,見祂神色平靜堅定,荊楚終于發覺道對方稱呼的變化,之前都是尊稱的,現在卻從‘您’變成了‘你’。
荊楚是不在意旁人對自己如何稱呼的,但第四神主的轉變讓他覺得奇怪,至少,他想知道對方轉變稱呼的原因。
可惜現在第三神主就在跟前,不方便讨論私人問題。
所以祂怎麽還不死?男人冷漠的看向第三神主,但很快目光中有帶上了溫和的情緒。
要溫和,打打殺殺的事情,都太殘暴了,荊楚決定不想這些,于是他也看向停駐在這裏的怪物,向第四神主解釋,“它們想吃我。”
聽到荊楚的話,第三神祇立刻冷笑,“想吃你?那為什麽還不動手?”
目光慢慢轉向第三神主,這個人類的目光出人意料的溫和,他親切的注視着這只小小的蝼蟻,時刻提醒自己不要一不留神就将對方碾死,無論如何,男人俯視着走在王者之路的神主,他唇角輕微上揚,口吻略帶戲谑的解釋道,“因為它們怕死。”
它們都知道怕死,你好端端一個神主,怎麽就不知道怕呢?
殺暫時不能殺,但怕還是可以讓祂感受一下的。
男人腳下的陰影突然變了形狀,随着形态怪異的生物慢慢上浮,近乎荒謬的恐慌感鑽進了三位神主心中。
來自深淵的植物終于靠近了故土,它剛一出現就肆意吸收周圍的深淵力量,它如同膨脹般的長大,在虬盤根繞的巨大樹根上,卻只有伶仃的一節手指長的枝幹,上面沒有其他枝葉,只在最頂端有顆米粒大小的花骨朵。
随着它的壯大,恐怖的情緒也随之瘋漲,第四神主伸手扯住荊楚,第一神主癡迷的盯着這株奇妙的植物,只有第三神主揮手降下大量的雷霆。
祂已經忍耐了太多次,祂可以暫時忽略來自凡人的侮辱,也可以為了利益姑且忍受孽神繼續活着,可畏懼與惶恐,這樣脆弱的情緒不能出現在王者心中。
直到恐懼的感應消失,雷霆才被迫停止。
不是第三神主不想繼續了,而是環繞祂們的怪物動了。
作為怪物們的終極目标,荊楚看上去仍然淡定,他繼續對第四神主解釋,“它只想開花,周圍的一切都養分...別被抓到。”
要是第四神主被抓到了,它肯定能開出一朵足夠漂亮的花,荊楚想了想,居然還有點小期待。
躲開那些試圖纏繞自己的樹根,神主作為深淵邊界的力量巅峰,第四神主從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
在深淵中有個怪物試圖吞噬神主。
不僅是神主,除了荊楚,周圍的一切都是這株植物吞噬的目标,無論神主怪物還是小世界,這株植物都一視同仁。
第三神主憎恨恐懼,厭惡評定,祂更加兇猛的攻擊,卻被細絲般的植物纏住小指,植物迅速紮根,直接抽幹了神主的手上的高貴的血肉——第三神主斷腕,手腕轉瞬新生,而第三神主也暫時放過了這株詭異的怪物。
目睹了仇人的慘狀,第四神主感覺不到快樂,祂唯一的感受就是困惑。
什麽樣的怪物可以吞噬神主?
下意識的看向荊楚,第四神主在試圖尋找答案,而男人則不懷好意的搖搖頭。
他知道答案,但并不準備告訴第四神主。
這不是祂的問題,邊緣的世界太過狹窄了。
男人心中這樣想着。
但發現新世界是個漫長的過程,他不能直接給他說出答案,探索深淵的旅途必須謹慎,否則就會迷失其中。
對深淵植物來說,一切都可以是養分,為了長出一朵可愛的花,它需要大量的養分。
好消息是,它并不挑嘴,哪怕最下等的怪物它也來者不拒,反而是神主們雖然看起來好吃,但捕捉的過程過去麻煩,反而被它放過了。
暫時安全的神主們注視着這一幕,原本令人忌憚的深淵怪物前仆後繼,它們原本的目标是那個黑發男人,之後卻被尚未開放的花骨朵迷惑,它們擁擠在一起向根網的中心前進,像極了自己走上盤子的自助餐。
粗壯的根須吸幹怪物的血肉,深淵中的怪物仿佛沒有盡頭,那株植物的食欲也沒有盡頭,怪物們湧向根網像是排向礁石的浪花,一旦它們真的觸碰根須,這些龐大強韌的生命就變成了海中的泡沫。
它們消逝了,死光了,被吞盡了。
在這個過程中,花苞逐漸從米粒大小膨脹成拳頭大小,空氣中,香氣輕薄,似有似無,卻勾的人心發癢。
花快開了。
神主們看着這朵花,心中湧起貪婪的念頭,卻無人敢向前。
在花的周圍,渴望汲取養分的根須密密麻麻的鋪開,在唯一的空隙中,黑發男人漠然獨立,眼前的一切只是尋常,男人只在根須伸向周圍小世界的時候擡起頭。
對深淵生物來說,深淵就是一切,祂們體內的力量被掠奪後,唯一的結局就是死亡。
可對這個剛剛收到深淵吸引的小世界來說,深淵之力被掠奪,意味着生命消逝的同時,牽引着他們的世界,讓他們向深淵移動的繩索,也就此斷裂。
深淵力量不在侵蝕,世界壁壘上薄膜上的黑斑消失了,恢複了輕盈的小世界泛着彩色的光,晃動着向上漂浮。
“這是世界逆行!”這種原本是個純粹假設的理論,沒想到竟能親眼見到,第一神主狂熱的高呼,“他們從深淵脫離了,對嗎,真的有辦法能夠脫離深淵!”
“顧深!”第一神主大叫,“回答我,是這樣麽?”
哪怕是第四神主都緊張的看向黑發男人,急切的想要一個答案。
這個假設若是成真,世界也将由此改變。
“它才剛發芽,沒有這種能力,只是深淵的引力變小了。”男人不大情願的回答道。
剛發芽的能力不足,提取了核心訊息的第一神主充滿熱情的追問,“你的意思是,在深淵深處,真的有東西可以将深淵的引力剝離?”
男人點點頭,态度敷衍的說道,“你這樣想也可以。”
第一神主高興壞了,“我就知道,在深淵中還有許多我們沒有探知的領域,能夠拯救世界的技術就藏在那裏。”
祂興沖沖的提議,“帶我去進入深淵深處吧,顧深,帶我去參見你效忠的領主,我也願意獻上忠誠!”
同樣的話荊楚已經聽過很多遍了,而他也回絕過很多遍了,“你們世界,你們的事情,別扯上我。”
目光落在了第四神主身上,第一神主大聲嚷嚷起來,“你救了第四神主,你已經插手我們的世界了 ,你別想抵賴!”
嚴格來說,第四神主并不需要荊楚的幫助,祂已經完成了自救,但荊楚不會費心和第四神主争執,他卻只是聳聳肩,理所當然的反問,“對,我是插手了,那又怎樣?”
第一神主盯着他,突然就愣住了。
這老頭并不傻,只是書讀的多了,總是太過相信書裏中的道理,甚至超過對人心的基本洞察。
局面如此,在第四神主徹底消逝前,顧深必然歸來。
既然顧深歸來,也救了第四神主,自然就是默認成為世界的成員,如此,他便合理的參與對這個世界的拯救中來。
對第一神主來說,這套邏輯十分合理,堪稱完美。
可顧深現在卻反問,那又怎樣?
他要抵賴!絕不能讓他成功,第一神主剛要反駁,可祂的注意力卻被一種怡人的香氣吸引...那株花終于要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計劃休息的一天,早上八點就有人來玩
可恨的是早上八點來了,晚上九點才走
崩潰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