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豬哥哥

侯夫人走後,葉铮铮掀簾進來。

“豨郎,我幫你擦擦臉。”

解蒼廉不欲讓她觸碰自己,但渾身粘膩,便伸手讓她擦。

少女皮膚白皙,面容姣好,并不像農女,皮膚粗糙,渾身臭味……

罷了,今後他迎娶珺瑤做正妻,讓她做個通房,也算擡舉。

解蒼廉正想着,突然覺得胳膊劇痛。

“你做什麽!”

“搓灰啊!你們城裏人難道都不搓灰嗎?你看看,好大的灰卷子。”

葉铮铮把帕子遞給他看,一臉驚喜。

雪白的帕子已經黑了,上面污濁不堪。一道道長長的灰卷子,像土裏鑽出來的小蚯蚓。

解蒼廉惡心反胃:“快拿走!”

“怎麽這麽嫌棄?它也曾經是你身體的一部分呢。”

解蒼廉不想讓她弄了,但想想身上這麽髒,恨不得滾到浴桶裏泡上三天三夜,于是忍耐着讓她弄。

忍了半天,解蒼廉被她碰過的地方通紅一片,終于忍不住了。

“你輕點。”

葉铮铮:“夫君,你怕疼啊?”

“不會吧?不會吧?夫君不是戰無不勝的大将軍嗎?你連搓灰都怕疼啊?”

解蒼廉解釋:“我不怕疼,是你弄的太大力了。”

葉铮铮搖頭:“我不信。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有多大力氣,分明是夫君你怕疼。”

解蒼廉把她推開,冷聲冷氣:“魏氏,你雖名義上是我的妻子,但我早有心上人。你若是識趣,今後侯府不會少你一口飯吃。”

葉铮铮換了一只手搓:“豬哥哥,我一直很識趣的。”

“雖然聖旨是賜婚我和你,可我是鄉下來的,也不會做世子夫人。我只知道你是我和大公雞拜了堂,嫁進門的夫君。”

“你瞧,我這不是好生伺候你嗎?将來你娶心上人,我也識趣,好生伺候豬哥哥,和豬哥哥的心上人,務必叫豬哥哥滿意。”

解蒼廉手臂生疼,被她一聲一聲的軟和話,氣的頭暈目眩:

“你叫我什麽?”

葉铮铮嬌羞一笑:“我雖然在鄉下長大,也讀過幾天書,豨不就是大野豬嗎?”

解蒼廉畢竟虛弱,被連番“伺候”,已經失去反駁的力氣。

葉铮铮又問:“豬哥哥,這是你的乳名嗎?”

解蒼廉:“……閉嘴!”

解蒼廉傷重困倦,和她啰嗦了幾句,又昏沉睡去。

他一睡,葉铮铮就丢了帕子,把緋葉和翠芽叫進來伺候。

緋葉有孕,默不作聲守着解蒼廉。

翠芽滿心忿忿,忍不住道:“世子夫人不是說要親力親為,才把我們都趕了出去,又叫我們來做什麽?”

“你不知道做什麽?”葉铮铮一臉認真,“那就先把世子的搓灰水倒了,再把屋子裏仔仔細細角角落落都擦一遍吧。”

翠芽早就不服:“我們都是世子的貼身女使,從小和世子一起長大,緋葉還有了世子的孩子,你憑什麽使喚我們!”

葉铮铮看看緋葉已經隆起的小腹:“我知道她有身孕,所以才叫你啊。再說了,憑什麽?”

葉铮铮:“你叫我什麽?”

翠芽不顧緋葉阻攔,宣洩自己的不滿:“是,你今日是做了世子夫人。可你這個夫人怎麽來的,你自己心裏清楚!要不是為了讓你沖喜,侯爺和夫人怎麽會同意你嫁進門?別到時候,沖喜不成,倒把我們世子害死了!”

緋葉立刻就知道不好了:“翠芽!你胡說什麽?還不快跪下。夫人,翠芽糊塗,您別和她一般見識……”

葉铮铮不再理她,叫了門外嬷嬷進來,把翠芽帶到侯夫人處,把剛才說的這番話原原本本再說一遍。

很快,正院傳話過來,翠芽被打了二十個耳光,給送回來了。

葉铮铮心裏明白,侯夫人再怎麽對她不滿意,她也是奉旨沖喜。對她葉铮铮不滿,那就是對聖旨不滿。

何況,翠芽口口聲聲說沖喜不成,詛咒解蒼廉,只罰了耳光,已經算輕的了。

消息傳回來,緋葉吓的跪了下來。

葉铮铮把人扶起來,柔聲問:“姐姐這肚子,幾個月了?”

緋葉一向謹慎,這才知道,這鄉下女看來柔弱不能自理,卻是個惹不得的。

緋葉微微發抖:“緋葉賤命,不敢當夫人一聲姐姐。”

葉铮铮摸摸肚子,緋葉抖的更厲害了。

“姐姐,你身子重,快起來吧。”

葉铮铮交代:“夫君醒了,就來叫我。”

說完就痛痛快快睡了個午覺。

一覺醒來,解蒼廉還在昏睡。葉铮铮百無聊賴,又依法炮制,把解蒼廉弄醒。

解蒼廉虎口都疼麻木了。

“夫君醒了?你一連睡了兩個時辰,我真怕你和之前一樣,睡着睡着就死了。”

解蒼廉啞聲道:“我只是睡熟了。你別再掐我了。”

正說話間,侯夫人沉着臉,身後帶着一個帷帽少女。

雖然進房,少女也沒摘下帷帽。

侯夫人冷冷道:“有什麽話,快些說。魏氏,你跟我出來。”

葉铮铮應聲出去。

侯夫人看她模樣雖生的不錯,但一想到她流落民間,在鄉下長大,還平白占了長子正室的名分,就心生厭惡。

“深更半夜,你夫君房中進了一個陌生女子,你都不知道問一問?”

葉铮铮作勢轉身:“那我現在回去問問。”

“夠了!蠢貨。”侯夫人坐下,“在這呆着。”

葉铮铮不用看,也猜到那少女正是“魏三娘”,頂替了自己名頭的魏家千金,也就是解蒼廉的心上人。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還能說什麽?互訴衷腸呗。

魏珺瑤取下帷帽,露出一張清水芙蓉般的小臉。她容貌遠不如葉铮铮妍麗動人,但自有一股清雅氣質,令人頓生保護欲。

魏珺瑤和解蒼廉四目相對,淚珠滾落,想要近前看看,又克制的站住,屈膝行禮。

“許久不見,聽聞世子重傷,三娘心如刀割。不知世子可好些了?”

解蒼廉倚靠在床邊:“瑤兒,你近前來,讓我看看。”

魏珺瑤雙眸垂淚,雖是含情脈脈,卻只肯搖頭。

“世子,你如今已是我妹妹的夫婿,但請珍重。”

解蒼廉聽得此言,已是心如刀割:“瑤兒,你如今是和我生分了嗎?”

魏珺瑤守禮,就是不肯近前。解蒼廉捂住傷口,咳嗽不止,魏珺瑤再也忍不住,連忙上前,卻被解蒼廉牢牢抓住。

解蒼廉欣慰道:“瑤兒,我就知道,你心裏還是有我的。”

魏珺瑤又落淚:“那又如何?從此以後,也只能把你藏在心裏了。”

解蒼廉問起沖喜一事:“我自小和你指腹為婚,就算沖喜,怎麽就換成了那個鄉下女?”

魏珺瑤怔愣片刻,神色自若:“世子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祖母膝下的養女。我養父母只有一個女兒,自小走失。養母傷心欲絕,祖母為了安慰阿娘,才收養了我。”

“我本來也不是魏家的正經姑娘,怎麽配得上你。”

解蒼廉捂住她的嘴:“胡說!我不管你什麽身份,我只認你一個妻子。你也知道我的心意,怎麽讓她上了花轎?”

魏珺瑤嘆息一聲:“也是天命弄人。聖旨剛下,祖母就尋到了她。她得知自己的身份,又知道你我的婚約,口口聲聲說她才是魏家的真千金,我是個父母不詳的孤女,不配做你的妻子。”

“她許是傾慕世子哥哥,只肯要這樁婚事做補償,旁的什麽也不要。祖母本就對她有愧,也沒有辦法,何況,聖旨上本就說的是魏家真正的三娘。”

解蒼廉冷笑不止:“她和我素未謀面,談何傾慕?恐怕是瞧上了侯府的潑天富貴,才非要攪了你我的親事。”

解蒼廉心中盤算,聖旨已下,木已成舟,明面上是不容易動她。

可一個鄉下弱女,病死,摔死,淹死,吃核桃卡死,喝水嗆死都有可能,有的是法子讓她不知不覺“沒了”。

解蒼廉下定決心,對魏珺瑤許下諾言:“瑤兒,你放心,最遲半年,我必定名正言順娶你過門。到時,我一定給你一個最盛大的婚禮,讓你成為全京城最幸福的女人。”

魏珺瑤嬌羞低頭,卻沒放在心上。

她早就不指望解蒼廉了,要不是侯夫人親自上門,她不敢做的太過,都不會來看解蒼廉。

魏珺瑤走後,葉铮铮入內,身姿如竹,面容柔嫩,帶着少女特有的生機勃勃和自在姿态。

解蒼廉聽魏珺瑤說,這樁婚事是葉铮铮強搶,越發不喜。

“面如桃李,心如蛇蠍!”

葉铮铮端了藥,輕輕吹涼喂他:“夫君,你說什麽呀?我沒讀過什麽書,聽不懂呢。”

解蒼廉壓下怒氣,心想橫豎她也是要死的人了,又問:“你是前些日子才回魏家?”

葉铮铮點頭:“家裏出了事,我和流民一起到京城,剛到城門口,就被老管事找回了魏家。也是奇了,我走失十年,都沒被尋到,剛到京城門口,碰巧就遇見了老管事。”

這樁事,還有葉铮铮的身世,裏裏外外,本來就透着蹊跷。

解蒼廉卻沒細想,冷笑:“實在是巧。那你知不知道,是要嫁給我,平寧候世子?”

葉铮铮實話實說:“不知道。我在魏家數日,只見過老太太一次,給我取名魏良玉,随後就倉促嫁過來了。”

她說的話,解蒼廉一個字也不信。他和魏珺瑤相識數年,早就把葉铮铮看做一個貪慕富貴、粗俗煩人的鄉下女。先入為主,他自然相信魏珺瑤。

解蒼廉:“你不知道是要嫁我,也願意嫁過來?”

葉铮铮暗暗翻了個白眼:“魏府那麽多人看着我,我能如何?”

若非如此,她早就溜了。正是因為魏家行事過分,她才打算進門之後,再突然消失,讓他們兩家去扯皮。

“可我真沒料到,我要嫁的人是你啊!”

葉铮铮說的意味深長,解蒼廉卻以為她是對自己的皮相格外滿意,不免自得。

“緋葉呢?叫她進來。”

緋葉進來後,卻不敢靠近,遠遠的伺候。解蒼廉又想起翠芽,問了幾句。

緋葉等葉铮铮出去,才跪下來,哭訴不止:“世子不知,今日翠芽言語沖撞了少夫人,被罰了二十個耳光,臉都爛了,這幾日怕是不能來伺候了。”

解蒼廉動怒:“她敢動我的人?去叫她進來。”

緋葉連忙把人攔住:“世子爺,您有傷在身,何必為這些事置氣?眼下,養好身子才是要緊。”

緋葉繼續煽風點火:“如今您傷勢重,少夫人便是這院裏的主子。她要打要罰,奴婢們都是應當,不敢有什麽怨言。您何必為一樁小事,和少夫人起了龃龉?”

解蒼廉轉念一想,和她争執什麽?不如利落些,把人除掉,給瑤兒騰位置。

解蒼廉又躺了回去:“你說的對,一樁小事。”

緋葉:“……昂?”

她不是真的勸他息怒啊,是在煽風點火啊,這就真的被勸住了?

解蒼廉:“你去二門,叫個小厮,請何先生從角門過來。”

緋葉:“您真的不生少夫人的氣了?”

解蒼廉寬容一笑:“我和她有什麽好氣的?畢竟是我的夫人。”(一個死人

緋葉大受打擊,沒想到自己和翠芽在解蒼廉心中,連這點分量也沒有。她失魂落魄傳了話,不多時,何唯仁便從角門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心如好忙:割完這個割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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