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3)

真是怕。”詹三爺的手搭上月香的肩:“你這擦的什麽胭脂,怎的這麽香?你怕什麽,有我呢,你什麽都別怕。”月香逼自己紅了眼圈那聲音就變的帶上幾分顫抖:“我,我是真的怕,這個月都十八了,可我的那個還是沒來。”

那個,哪個?詹三爺雖和月香滾了這兩個來月,可對女人的事還是不大清楚,只把月香往懷裏摟:“什麽沒來,是不是沒發月錢?我這裏還有,等會兒就拿十兩給你,你去買對镯子戴。”月香見詹三爺不懂自己的暗示,急了:“三爺,我的信期,這個月過了,只怕是有了。”

有了?虧的梅氏有了身孕,詹三爺總算明白這有了兩個字是什麽意思?腦袋頓時轟一聲大了,詹三爺對月香只是玩玩罷了,并沒有心把她帶回家鄉,畢竟在別人家住,和別人家的丫鬟搭上是一回事,但把丫鬟帶走又是另一回事,而現在幹脆就在肚裏弄出一個,這讓詹三爺有些慌了手腳,但他很快就鎮靜下來:“你先別急,我小時候曾聽那些婆子們議論過,說女人的這個,晚來也是有的,再等幾日。”

月香見詹三爺果然靠不住,那淚就落下了:“還等,再等幾日只怕沒等來,我的肚子倒大起來。三爺,奴把一片心都托付給了您,奴也不求別的,只求能長長遠遠地服侍爺。三爺,求您了,不為奴想想,就為奴肚子裏的孩子想想,去尋老爺說吧。不然奴怕,一旦被人發現,到時奴只有死的命。”

此時月香的哭泣在詹三爺眼裏早沒了那梨花帶雨的美感,但也怕一旦月香嚷起來,自己在張世榮面前沒臉,急忙安慰她:“我曉得,月香,我怎會不疼你?只是這榜還沒放出來,我怕三伯不肯見我。你再安心等幾天,到時我會有主意的。”等幾天,還要等多少日子?月香還待再求,就聽見門外守着的小厮高聲招呼:“秦爺,你回來了。”

這是詹三爺安排好的人說的暗號,月香忙擦下臉上的淚,整整衣衫快步走出去,詹三爺躺回枕上,眼珠轉了轉,該怎麽把月香這孕推到秦長安身上?只有這樣才能完全擺脫掉月香,至于月香肚子裏的孩子,詹三爺渾不在意,會生孩子的女人多着了,又不是只有月香一個,而且自己和張家這門親事,怎麽說都不能退。不管考沒考中,都要仰仗伯岳大人的勢力。

吳媽媽是這家裏內管事,月香又是她得了琳钰吩咐重點關注對象,月香這身上這月遲遲沒來自然被吳媽媽知道了。這麽重要的大事,吳媽媽立即就去報給琳钰。

琳钰和夫君提前上京,也有為曾家尋宅子的事,那宅子尋了些日子已經尋好,緊鄰着的那家得了外任,想着年紀已大做完這任就告老,把這京中的産業都變賣了,這所宅子自然在變賣之例。哪找這麽巧的事去?琳钰夫妻就把這宅子買下,修繕好了等待公婆到京,琳钰雖還住在張家,但平常也要過去。

吳媽媽來的時候琳钰正打算去那邊,聽到吳媽媽說的話就停了停,唇邊現出一抹鄙視的笑:“真是讓人說什麽好,你好好盯着月香那邊,千萬別讓她尋死什麽的。到時我瞧詹三爺可還有臉在這京中住着。”吳媽媽曉得琳钰很不喜歡詹三爺,當然,這家裏就沒人喜歡,忙連聲應是。

過得幾日放榜,詹三爺當然名落孫山,張世榮把詹三爺叫來安慰,誰知沒開口詹三爺就道:“三伯,我沒考好是因為秦兄每晚在隔壁不曉得做些什麽,讓我不得好睡。”

☆、65 訓婿

這話說的張世榮臉色一沉,詹三爺心裏一喜,以為這狀告對了,故意嘆一聲道:“我也曉得秦兄年紀小,又沒定親,年輕人血氣方剛,又有月香那麽個美貌丫鬟在旁邊,難免會做出點什麽事出來。可是這做出什麽也不能讓人不得睡。”

詹三爺在那越說越開心,見張世榮面容變了,還當自己這話已經說到張世榮心裏,巴不得趁了這個空當,讓張世榮把秦長安給攆出去,這才能出了自己這口氣。詹三爺心裏得意想着,面上神情更加關切,湊近張世榮面前低聲道:“三伯,侄兒想着,這事也不好張揚,不如把那丫鬟給秦兄了,到時……”

不等詹三爺說完,張世榮已經拿起桌上的木板往詹三爺頭上重重敲去:“混賬東西,自己做下什麽事情自己清楚,現在竟然還要誣陷別人,你當這上上下下的人都沒眼睛嗎?”詹三爺被這麽一打就吓得急忙跪下:“侄兒做錯了什麽,還請三伯明言。”張世榮已經氣的胡子亂顫,原本看在自己弟弟份上對這個侄女婿還有幾分提攜之心,雖不滿但也盡力指導。哪曉得這德性竟如此憊懶,和丫鬟鬼混還能說一句不過是年輕人血氣方剛,初出門沒多少見識。可這會兒竟要把這種事推到秦長安身上,實實在在沒有半分擔當。

張世榮氣的差點厥過去,琳钰已在榜出來之前既和張世榮說過此事,一句話,問月香那丫頭該怎麽處置,是就此送給詹三爺呢還是問明白了把人另嫁了?張世榮還存了一份只怕詹三爺會來和自己坦白的心,畢竟雖是個丫鬟,可也不能随意壞人名節。誰曉得這侄女婿竟無半分可取之處。

張世榮定定心才怒道:“你真不曉得自己做錯了什麽?”詹三爺聽張世榮這話問的不好,不由瞪大眼,張世榮恨鐵不成鋼地道:“你這畜生,簡直無恥至極。這家裏就這麽一點點大,你真以為做了什麽能瞞過人眼?不說不過是因你要赴春闱,怕說了惹的你心裏不快。誰知你這畜生、畜生”

張世榮連說兩個畜生,已經氣的用手捂住胸口坐回椅子上喘氣不止。詹三爺平日伶牙俐齒,此時卻吓得不敢說出一個字來。自以為事情做的百般隐蔽,哪曉得一舉一動這家裏竟知道的清楚明白,眼珠一轉就膝行過去抓住張世榮的腳大哭起來:“三伯、三伯,全是那月香勾引侄兒,侄兒是無心的。三伯,侄兒也是讀聖賢書的人,曉得是非,這親戚家的丫鬟哪敢多說一個字?”

到這個時候竟還這等,張世榮恨不得一腳就把詹三爺踹出去,再寫封信回去讓四老爺退了這門親才好。可一想到自己娘在信裏對這個孫女婿十分喜愛,真要退親只怕還要罵自己家的丫鬟帶壞了詹三爺,只冷冷瞧着他:“你也別和我哭訴,我雖年紀大了,也曉得這種事不是你情我願也做不出來。現在我就問你一句,這丫鬟你要怎麽處置?”

這要帶回去別說自己娘,張七姑娘那關就絕過不了。但不要這丫鬟,只怕張世榮這邊又有話說,再說月香肚子裏已經揣上一個了,張世榮若曉得了,定會讓自己把月香帶走,畢竟在張世榮這樣的老人家瞧來,血脈是極要緊的。只怕到時候張世榮還會寫信要張七姑娘寬容大度,容下月香和這孩子。

詹三爺想的抓耳撓腮,一時竟無法做出決定,書房門被叩響,傳來宏致的聲音:“爹爹,出什麽事了。”張世榮并沒打算瞞着兒子,開口讓他進來。進來的不光是宏致,還有秦長安。兩人一進門瞧見詹三爺跪在那抓耳撓腮十分苦惱的樣子,不由互看一眼,到底出了什麽事?小厮只來報說聽到書房裏面有動靜,好像老爺動了怒,請宏致去瞧瞧。

宏致雖不喜歡詹三爺,可也怕萬一出了什麽事不好向張四老爺交代這才急忙來了。見狀忙上前對張世榮道:“爹爹,七妹夫年紀還小,一次考不好是平常事,您先消消氣。”秦長安已經端過杯茶,張世榮接過喝了兩口才道:“你們倆來的也好,就讓你們知道有些錯是不該犯的。”

說着張世榮已經面色一沉:“長安,你跪下。”這讓宏致摸不着頭腦,不是為詹三爺動氣嗎?怎麽這會兒又叫秦長安跪下了?秦長安同樣摸不着頭腦,不過他習慣聽從老師的,乖乖上前跪下。張世榮瞧着秦長安道:“長安,我曉得你為人純善,可在這人世上,縱沒有害人之心也要有防人之意。月香是你的丫鬟,你沒有盡到管教之責讓她和七姑爺有了首尾你還一無所知,這是你為上的不對。”

秦長安不由瞧詹三爺一眼,見詹三爺一張臉紅的不能瞧明白老師說的對,忙道:“是,弟子這點确是做錯,以為月香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丫鬟,況且家裏有管家這些對她疏于管教才鬧出這麽一件事來。”張世榮點一點頭又道:“你異日是要走仕途的,須知往往就是那看來無關緊要的人會壞了大事。今日月香之事,因早有防範,縱有人誣告,也沒釀成什麽大事。可是若沒有防範,這樣的事足以毀掉你的名聲和前程。”

和丫鬟通奸這種事可大可小,若被有心人利用了,因此被毀的情形并不是沒有。秦長安被說的汗淋淋的,自覺自己還是大意了,以為一個丫鬟無關緊要,秦長安忙對張世榮行禮:“老師的教導做弟子的記下了,弟子以後定當更加謹言慎行,絕不讓人有一絲一毫可乘之機。”張世榮輕輕地擺下手:“也無需這麽緊張,你總是年輕,等娶了媳婦,媳婦把家管好,這些事自然就不見了。”

娶媳婦,想到那日和宏致說的話,秦長安就覺得心像被浸在蜜糖裏一樣那麽歡喜,琳箐她管家的才能是人盡皆知的。此時老師也定知道自己那日和宏致說的話了吧,秦長安心裏這樣想,不由擡頭去瞧宏致,宏致面上笑容已經說明了一切。秦長安更加恭敬地對張世榮行禮:“老師為弟子想的周到,弟子定會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他們在那弟子老師其樂融融,詹三爺那邊也有了決斷:“三伯,我想來想去,這遠路帶月香回去,也不便當,還請三伯做主,把月香別尋人家嫁了吧。”張世榮的臉色又沉一下:“敢做不敢當的東西,這樣男人還談何支撐門戶,別說你爹娘,就算你岳父也在那苦苦巴望你娶了媳婦回家,能頂門立戶。”

詹三爺從生下到現在,都是贊譽聽的多,批評聽的少,聽了張世榮這話不由苦了臉:“三伯,侄兒不過是一時昏了頭,等娶了媳婦一定痛改前非,再不做這樣荒唐事。三伯,侄兒要娶的總是您老的侄女,您老也不願意她還沒過門就有個寵婢吧?”既然如此,張世榮也沒什麽好說的,讓詹三爺和秦長安都起來,又溫言對秦三爺說了幾句,這樣事情自然還是交給女人處理,梅氏懷着孕,琳箐又是沒出閣的閨女,也只有琳钰能管這事。

琳钰聽了詹三爺的決定,鼻子裏哼出一聲:“就知道那人是沒擔當的,罷了,也就這樣。”說着就吩咐吳媽媽去備一副打胎藥來,吳媽媽不由嘆一口氣:“這樣做總是傷了陰德。”琳钰也一嘆:“這有什麽法子,既然那邊都要斷了,難道還要留着這孩子以後添堵,再說都要另嫁了,自然要斷的幹淨。”

月香已被叫了進來,瞧見琳钰雙股不由抖起來,琳钰也不叫她跪下,只淡淡地道:“你的事詹三爺已經全說了,他這幾日就要回家成親,說不好帶你回鄉,讓你擇人另嫁。”另嫁?月香眼裏頓時有淚出來,雙唇也抖起來,琳钰嘆了一聲還待要勸,月香已經低低地道:“今兒他被老爺叫去,回來不肯見我我就明白了。可是大姑奶奶,我肚子裏已經有他的孩子了。”

琳钰瞧着她:“你以為他不知道嗎?月香,我憐你也是受人蠱惑,也算身不由己,這才把這事壓下來。只是,你肚裏的孩子留不得了,趁着月份還小,服了藥吧。”月香眼裏的淚已經流的滿臉都是,抱着肚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步錯步步錯,能留得一條命還算別人仁慈,至于這孩子,是萬萬不能留的。

吳媽媽已經道:“月香,不過是碗碎骨子,服了疼一會兒就過去了。再調理好身子骨,說不定今年嫁了明年就能抱大胖小子呢。”月香顫抖地蹲下|身,一句話也說不出。琳钰長嘆一聲,示意吳媽媽把月香帶出去。

詹三爺也不關心月香到底遭遇如何,過得幾日就收拾行李回家鄉去了,行李之中還少不了那些成親要用的東西。

☆、66 赴考

宏致把詹三爺送到城外,算是盡了做親戚的心,詹三爺雖這次是落第而歸,但也覺得在京城中見識不少,談興頗高,東拉西扯說了好久才告辭,還說回去就擇日子迎娶張七姑娘。月香的事宏致當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對詹三爺這樣行徑未免心裏存了鄙夷,但又是自家親戚不得不出面應酬。

總算送走詹三爺,看着詹三爺一行遠走,宏致長嘆一聲:“但願他這回得個教訓。”身後的小厮插嘴道:“七爺,這詹三爺心也真硬,臨了也不說月香一句,前兒我去瞧月香,見她面色還蠟黃的,吳嬸子還說,等她再将息幾日,就給她說門親。”宏致瞅自己小厮一眼:“你還去瞧月香?”

小厮自覺失言,忙用手掩下口才道:“月香生的好,又在那院裏伺候,七爺,我們雖是服侍人的,可配個丫鬟也自覺還能配得上,所以……”小厮不敢再說下去,宏致舉步往城裏走:“你們也不小了,等再過些日子,你七奶奶生了兒子,瞧瞧可有合适的丫鬟,就說給你們做媳婦。”

小厮聽的笑了,連連對宏致作揖:“謝謝七爺。”宏致只是一笑,雖說是個丫鬟,可做男子的總要記得自己說過什麽話,既許了又不敢認,這樣沒擔當的男人,幸虧娶的只是自家堂妹而不是自己親妹妹。想到秦長安,宏致又笑了,秦長安這樣有擔當的男子才配娶自己家的妹妹。

月香的事不過如水中投了一塊石頭,很快連痕跡都沒有。琳箐聽吳媽媽說月香後來嫁了一個六陳鋪的夥計,日子也不算難過。吳媽媽去探過月香,月香過着普通婦人的日子,就像那些曾在齊府張府的日子從來不曾有過一樣,做丫鬟的命運,大抵就如此。

曾知府一家在四月底來到京城,住進新宅後曾知府夫妻對琳钰這個兒媳贊不絕口,兩家既是親家又做了鄰居,往來的更加親密。琳箐過去拜見曾太太時候,曾太太拉着琳箐的手贊了又贊,還讓琳箐多和曾家的女兒們多親近親近。琳箐一一聽從,不過讓琳箐松口氣的是,曾太太并沒想着要為琳箐做媒,把琳箐說給誰家。或者這是因了曾太太還有兩個未定親的女兒,所以想不到自己身上吧。琳箐暗地裏這樣想,和曾家女兒們彼此之間也多有來往。

這人一多,日子就過的飛快,展眼就又到秋闱,這回的秋闱雖是恩科,參加的人也不少,秦長安和宏致都要赴試,梅氏懷孕已經九個月,也忍不住挺個大肚子為丈夫四處張羅。倒讓宏致笑出來,要梅氏好好地在家安心養胎就是。梅氏雖曉得丈夫說的對,但怎能坐得住?

宏致兩人去赴試那日,梅氏一早也就送丈夫出門,來到廳上時候就見一家子多聚在這,張世榮瞧見兒媳挺着肚子出來,倒咳嗽一聲:“宏致,你趕考雖是大事,可你媳婦還有個把月就要生了,你該體貼她才是。”這說的梅氏反不安起來,忙要為丈夫說幾句,張世榮已經開始叮囑起宏致和秦長安都別驚慌,宏致和秦長安連連點頭。

琳箐也跟着衆人出來送兄長,當然對琳箐來說,最要緊的還是來瞧瞧秦長安,自從當日劉府荷塘邊一別,即便身在同一所宅院之中,已經有一年多沒見。不僅是琳箐自覺要避嫌,而且還是琳箐怕,怕自己一旦見了秦長安,就藏不住自己的心。

此時,隔了好幾個人,終于能看見秦長安了,和一年多前相比,他長高了些,也更像個大人了,但眉目間的堅毅并沒改變,和父親說話時候也十分輕松,這是自己心儀的男子。琳箐想到這裏不由耳根發燒,不敢再多看秦長安,而是轉去和宏致說話,不外就是哥哥不要太緊張這些。

秦長安也看見了琳箐,雖然只能看到她半張臉,但覺得她身姿比起除夕時候更加柔美,說話的聲音還是那樣清脆動人,這回一定會中的。想到前日收到姐姐的信,姐姐在信裏只提了一句,琳箐是個好姑娘。好姑娘就該有出色的人配,只有自己中了舉人,才能風光迎她進門。

秦長安眼裏閃現喜悅,自己不會辜負的,不管是老師姐姐還是,秦長安心裏這個名字久久不敢念出來,琳箐,天下怎麽會有這麽美的女兒名字?

該囑咐的都囑咐了,張世榮這才讓兒子和弟子離去,看着他們離去,張世榮臉上帶上幾分悵惘。這回秦長安考試回來,不管能不能得中,自己家就該嫁女兒了。雖說秦長安算是自己看着長大的人,但要把女兒嫁出去,還是有點心裏不舒服。當初嫁琳钰的時候這心裏也沒有這麽不舒服,為何這回就格外不舒服?也許是因為琳箐特別乖巧?

張世榮看向站在後面的女兒,琳箐已經重新擡起頭來和身邊人說着話,耳邊淡淡的紅暈并沒散去。女大生外向啊,張世榮心裏的悵惘更深了。不過一想到女兒嫁出去後還能在這宅子裏住着不用出去不用看不見她,這悵惘又減輕些。

張世榮輕咳一聲:“媳婦你還懷着身子呢,也別在外站的太久,他們也走遠了,都回去吧,等考試回來再來道乏。再說也沒什麽好擔心的。”梅氏急忙道是,扶了丫鬟的手先回房,宏安一雙眼閃閃發亮:“爹爹,你說哥哥一定能考上嗎?”

張世榮拍拍小兒子的頭:“你哥哥的學問你又不是不曉得,倒是你,明年也該去赴童子試了,能不能學你二哥一樣,十四歲就進學?”宏安已經挺起胸脯拍了拍:“爹爹你放心吧,兒子學了這麽多年,雖不敢說學富五車,也是學通二酉。定要給爹爹拿個案首回來。”張世榮伸手敲兒子腦門一下:“你要能進學我也不覺得稀奇,可就這些學問還要拿個案首,太早,太早。”

宏安搖頭嘆道:“哎,爹爹,你太不相信做兒子的。”這故作的老成引得跟随的下人們都笑了。琳琅也在問琳箐:“六姐,你書比我讀得多,七哥一定能中嗎?”琳箐心中想的是秦長安能不能中,至于自家哥哥現在還真沒想到,但妹妹問起琳箐還是仔細回答:“七哥的學問比起秦師兄要稍差一些,但他這些年功底很厚,我平日間也曾看過那些得中的墨卷,若不出意外,七哥大抵會低低中了,至于秦師兄……”

琳箐話沒說完就聽見張世榮重重地咳嗽一聲,琳箐忙收了口,面上又飛上幾絲淺紅,怎麽能不向着自己哥哥說話呢?好在張世榮這會兒也開口了,不過說的卻是宏安:“你六姐的見解也不算差,我估摸着,不出意外的話長安這會該在五魁之列,至于解元,要看機緣了。”說着張世榮就嘆口氣,為什麽秦長安不是自己兒子呢,不過做女婿也不錯,可是女兒這生外向的表現也太明顯了。

張世榮越想越覺得心裏不舒服,索性手一背:“好了,你們都各自回去,宏安,今兒你別想偷懶,跟我去書房,我要考考你。”宏安應是跟着父親去了,琳箐不由咬一下唇,爹爹這突如其來的不滿是為的什麽?難道說他對秦長安有不滿,可平日也沒看出來,還是他擔心話說的太滿,到時兩個都沒中不好出去見人?但赴考的考生多了,次次來考,次次落第的人也不少,其中也不是沒有考前說滿話的人。

究竟是為什麽?琳琅可沒有姐姐這樣百轉千回的少女心思,只笑着道:“要是七哥和秦師兄都高中了,七嫂又生了小侄兒,這就是三喜臨門了。不對,還有一喜呢。”琳琅無心的話讓琳箐心頭一跳,這後一喜是什麽,還是琳琅曉得了什麽?琳箐不由抓住琳琅的手:“胡說,哪來的另一喜?”

琳琅倒奇怪了:“姐姐你怎麽忘了,七姐姐定在十月初八出嫁,祖母特地帶信來說,這是整個張家的喜事,要爹爹帶五百兩銀子還鄉做賀儀。本來我不想算這一喜的,但要多湊幾個,也就把這個算上了。”

張老太太為了七姑娘這個心尖尖上的孫女,可是拉下了老臉,除了自己攢的那些,還讓另外三個兒子各樣都出一些,算上這回帶回去的五百兩,張世榮前後已經出了一千兩銀子,還不包括詹三爺在這吃住幾個月的花費。張七姑娘寫給琳箐的信裏,極力誇耀自己嫁妝豐厚,琳箐真是氣的笑了,旁人罷了,張家自己誰不曉得七姑娘的這些嫁妝,多一半都是三個伯父出的,連二伯都被逼得出了兩百兩銀子。

此時琳琅提起,琳箐也只笑一笑,但願張七姑娘嫁過去,從此安安生生永不來尋自家的麻煩。

轉眼就到放榜這日,張家上下都在等候,琳箐的花已經繡錯數次都不知道,只呆呆等着。

☆、67 求親

琳琅只當琳箐為宏致擔憂,手裏雖拿着針,但那繡活早被扔到什麽角落去了,小手柱着下巴:“姐姐,七哥這回一定能中的吧?”這話問的琳箐臉一紅,自己為何只記挂着秦長安而忘了哥哥呢?看着妹妹的眼琳箐點頭:“一定會中的,你沒見大舅舅也來了,還有梅伯母也來了,若不是有十分的把握,怎麽會全都過來?”

梅氏的産期就在這幾日,梅太太來呢,一是想看着女兒生産,畢竟張家這邊沒有女性長輩,二來也是盼着女婿能得中。琳琅的小嘴一撇:“梅伯母來,為的是七嫂要生了,也不知道七嫂……”琳琅的話沒說完六巧就掀起簾子進來,看見她進來琳箐顧不得手裏的針線站起身道:“可是報子到門了?”

六巧跑的氣喘籲籲的:“報子到了,咱們七爺中了,七奶奶聽了這信,高興的這時就發動了,前面亂成一團。吳媽媽遣我回來問問,到底是要怎麽個安排?”琳钰本該過來娘家守着弟弟中舉的信的,但曾知府已經選了官,前往杭州做知府,曾太太也把一個女兒定在這京中,趕着要在離京前把這定親的事做完,又要收拾行裝送曾知府赴任。

曾太太自然忙的腳不沾地,琳钰也在旁相幫,婆家有事當然不能回婆家守着。不過好在是兩隔壁,有什麽動靜那邊也能立即聽到也不算什麽很費力的事。梅氏現在要生,這家裏的事也只有琳箐能掌管,琳箐雖有些失望秦長安的喜報怎麽還沒來,但很快就鎮定下來:“這沒什麽,就請嫂子快些進房,那邊就勞煩梅家太太守着。報子們先讓管家們招呼着吃酒,再封五十兩銀子做喜錢就是。”

六巧領命而去,琳箐這時才覺得失望開始漫遍全身,宏致和秦長安的考卷,出場後已默寫出來,張世榮和齊大老爺都瞧過,他們倆都是進士出身,說這樣的考卷是必中的。為何此時只有宏致的喜報到了?琳琅一心在宏致心上,聽六巧說完已經歡喜拍手,拉着琳箐就出去:“姐姐,我們雖不好過去七嫂那裏,但也要出去給七哥道喜。”

這會兒出去道喜,豈不是往秦長安心頭戳刀子,畢竟兩人同去赴試,只中了一個,另一個沒中的心裏畢竟不好受。琳箐心裏想着就對琳琅道:“秦師兄這回沒中,我們也要體貼他的心,先別出去吧。”琳琅瞧着姐姐有些不解地道:“可是姐姐,大姐說做人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況且勝負乃兵家常事,如果秦師兄連這麽點小挫折都受不了,豈不辜負了爹爹的教導?”

琳琅這話讓琳箐微微一愣才道:“你這小丫頭,一張嘴比宏安還要伶俐些,是啊,做人若連些挫折都受不了,還叫什麽男兒?”琳琅小大人樣地挺直胸點頭道:“爹爹常說,人這一世要經無數挫折,也要經無數喜悅,若遇到喜悅就無限高興,于是挫折就百般不喜,長此以往就容易消沉,這樣的人,着實不是做人的道理。”說完琳琅又補充一句:“爹爹說男兒更該如此,但我們女兒家也不能不懂得道理。”

琳箐牽着妹妹的手往前面走,外面陽光燦爛,和風熏人,綠草在風中搖擺,兩邊擺着的菊花怒放,不大像秋日而有些像春天。姐妹倆來到廳前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面傳來喧鬧聲,大都是恭喜宏致的,琳箐細聽了聽,能聽到秦長安的聲音,和平日一樣平靜。這樣的男子才是爹爹看中要把自己許配給他的人,琳箐不覺臉又有些紅了,牽着琳琅的手竟有些出汗。

好在琳琅已經跑進廳裏,老遠就在那叫:“七哥,恭喜你。”這廳裏今日不是張家的人就是齊家的人,琳箐也不用回避,緩步進廳先給張世榮和齊大老爺依次行禮才起身笑道:“琳琅聽的七哥中舉,歡喜的不得了,吵着要出來呢。”

齊大老爺十分高興,雖然宏致不如宏昌那樣才學出衆,但能得中一個舉,以後若能中了進士,這書香也就接下去。縱然不能中進士,從舉人選官去,熬上那麽十來年,慢慢就升上去,還有什麽能看見後輩出色更高興呢?

張世榮卻還在想着秦長安的事,默寫出考卷後分明能感覺秦長安的考卷比宏致的出色多了,可宏致的喜報已經到了很久,還不見秦長安的喜報來到,難道這個弟子這回真的落第了?秦長安心裏有失落是肯定的,但這回不中還有下回,只是這回不中,怎麽能開口向老師求娶琳箐?

秦長安心裏想着暗地裏握緊了拳,眼不由往琳箐那邊看去,琳箐正在和宏致說話,察覺到秦長安往自己這邊瞧來,那耳不由又紅了,想讓自己不要轉過去,但脖子怎麽都不聽使喚,不由自主地轉頭過去,對秦長安點頭道:“這回不中,還有下回,秦師兄學業已成,中舉不過是早晚的事。”

這樣安慰的話只是套話,可秦長安覺得這話聽來十分動人,話裏含有的關切是實實在在聽的出來的,秦長安正待致謝就聽到外面有人跑進來,喜氣洋洋地道:“老爺,老爺,又來報子了,說是秦爺中了,第三名。”

第三名嗎?難怪報的這樣遲,張世榮松一口氣,齊大老爺也十分高興,秦長安是張世榮的弟子,也是自己的後輩,還是這麽出色的後輩。齊大老爺已經高聲道:“好,今日真是雙喜臨門,傳話,賞白銀百兩。”說完了齊大老爺才回神過來,這不是在自己家中,這樣越俎代庖不好。

琳箐此時只覺得喜悅漫遍全身,看着秦長安竟有點高興的說不出話來,見管家還站在那裏,齊大老爺說完賞後面色尴尬忙開口道:“大舅舅說的好,速去拿白銀百兩來,還有給哥哥報喜的,也增到百兩。”琳箐是當家理事的人,管家立即應是,齊大老爺哈哈大笑幾聲就對張世榮道:“哎,虧有我這個外甥女在旁解了,不然我就真出醜了。這麽個百伶百俐的好閨女,也該出嫁了。”

琳箐聽到齊大老爺這話,面色不由一紅低頭道:“舅舅總是愛取笑我。”齊大老爺伸手拍下外甥女的背:“不是取笑你,女大當嫁是應當的,就不曉得你爹心裏是怎麽想的,這麽好的閨女遲遲不肯同意嫁出去。”琳箐被說的面色更紅,秦長安和宏致互相說了恭喜,正要去對張世榮道謝就聽到齊大老爺這話,秦長安頓時呆在那裏。

宏致今日是切切實實雙喜臨門,得中舉人,妻子也要給自己生下孩子,見秦長安呆在那裏就嘻嘻一笑,對他擠眉弄眼地道:“你難道忘了自己說的話了嗎?”當然不會忘,秦長安的眼已經看向琳箐,只覺得她今日看起來越發和平日不一樣,那心開始咚咚跳起來,一點也不受自己控制。

開口,開口求老師把女兒嫁給自己,秦長安依依不舍地把眼從琳箐身上轉過來看向張世榮,額頭不覺有汗珠出現,當着衆人的面開口求老師把女兒嫁給自己,秦長安在心裏又對自己說了一遍,只覺得心快要從喉嚨裏跳出來。從來沒做過這樣大膽的事,張世榮已經笑着打算開口就見秦長安雙膝跪下,齊大老爺倒笑了:“哎,知道你們師弟恩重,可今日是你的喜事,不用行如此大的禮。”

秦長安雙膝跪下時候,那心開始慢慢跳的平靜,擡頭看着張世榮道:“老師對弟子恩重如山,弟子只當盡力回報才是。只是弟子今日還有另一個請求,求老師成全。”張世榮已經猜到秦長安要說什麽,看一眼琳箐就道:“你有什麽請求?我總要先聽聽再說。”

秦長安并不知道張世榮的心思,手握的更緊:“弟子,弟子求老師把愛女許嫁給弟子。”琳箐沒料到秦長安的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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