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5)

,洗完臉更覺清爽,慧雲已經端了碗雞湯面過來,面湯很清,面條很細,上面灑了點點蔥花,香氣撲鼻。可是拿筷子一夾,兩筷子就夾完了。

六巧已經把水潑出去,回頭瞧見這碗面,不由搖頭:“廚房是怎麽了,難道不曉得姑娘一天沒吃,這麽兩口算什麽?”慧雲輕聲道:“朱嬸子說這是大舅太太特地吩咐的,讓姑娘只能先墊墊。”說着慧雲把一個小碗送上:“大舅太太還說,這是參湯,姑娘今晚就喝這個提神。”

六巧吐下舌:“這嫁人規矩還真多,以後……”慧雲見琳箐把那碗雞湯面吃完又在喝參湯才笑着道:“大戶人家的規矩總是多的,你我以後嫁人不過嫁個一樣的人家,哪還有這麽多的規矩,到時花轎一坐就過門了。”六巧捏着臉笑對慧雲道:“姑娘嫁了人,慧雲姐姐你也心動了,連嫁什麽樣的人家都想好了。”

慧雲一張臉上飛上紅色,伸手往六巧臉上捏去:“就是你話最多,我可記得以前不是這樣的。”琳箐已把參湯喝完,覺得疲乏消失了不少,聽着慧雲她們在那笑鬧就笑着道:“等過些時候,我閑了,就把你們都嫁出去,我記得慧雲你比我還大兩歲,今年該十八了。”六巧嗯了一聲:“姑娘,到時你可別忘了,要把慧雲姐姐嫁給管事的。”

慧雲臉更加火辣辣的,正待再說幾句就聽到外面傳來雜沓的腳步聲,看來新郎官要回房了。慧雲忙停下打鬧把那些碗筷都收拾了放在食盒裏,剛把食盒提在手上就見秦長安走了進來,腳步還是很穩,看來沒喝多少。慧雲和六巧躬身行禮:“姑爺好。”

這聲姑爺讓秦長安的腳步停了下,看着端莊坐在床邊的琳箐,秦長安輕咳一聲才道:“你們起來吧。”說着秦長安想起什麽,從袖子裏拿出兩個荷包來,慧雲和六巧自然不會推辭,接過荷包又謝了賞這才退出。

琳箐在聽到秦長安進來時候那心就開始狂跳,聽到門關起來那心都快跳出胸腔。整個洞房此時只剩下他們倆了,接下來要做的事,琳箐的眉微微皺起,是要怎麽進行呢?等了半天琳箐沒有等到秦長安,不由擡頭瞧去,見秦長安只是站在自己面前,雖然看着自己但眉頭還是皺着似乎也在苦苦思索。

琳箐不由咬一下唇才輕聲道:“秦師兄是後悔娶我了?”呃,這肯定不是,秦長安本來就緊張,被這麽一問就更緊張了:“怎麽會,能娶你,我很歡喜,而且也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說完這句秦長安心裏就有些微微悔意,琳箐會不會覺得自己太魯莽了?琳箐沒想到秦長安會這樣直接,眼不由驚訝瞪大,秦長安見她瞪大眼鼓足勇氣坐到她身邊:“這個,你也沒後悔嫁我吧。”

問的這麽直接還這麽快,琳箐的臉有些紅起來,方才洗臉後并沒上脂粉,那玉色臉龐上的淺淺粉色看起來十分明顯,完全不同于平時的端莊自持,秦長安的眼不由有些呆了,口唇也有些幹起來。琳箐看着秦長安眼裏有火光閃現,接着那小火苗越來越大,吸一口氣才道:“我也不後悔嫁給你。”

說完那句琳箐就覺得心都快要跳出胸口,原來她也喜歡自己的,秦長安仔細想了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心裏的歡喜難以用言語形容,膽子也漸漸大起來,這是自己的妻子,從此後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也是可以對她為所欲為的,想到這秦長安只覺得渾身火一般熱,心跳越來越快。

秦長安的心跳聲太大,大的琳箐也聽的很清楚,但這時怎麽都得男子動手,琳箐只覺得手心已經汗濕,臉越來越熱。秦長安伸出手,慢慢撫上琳箐的肩,手沒被琳箐推下去,這樣的認知讓秦長安膽子越來越大,終于伸開雙臂把琳箐抱在懷裏。

此時琳箐耳邊只有心跳的咚咚聲,這種感覺實在太過陌生,琳箐下意識地想掙開,但大舅母和琳钰的那些話又到了耳邊,這是丈夫該做的事,妻子只能順從。而且這樣被摟抱,似乎也不壞,還有一些些期待。想到這琳箐的臉更加紅,只能把臉貼在秦長安胸口。

秦長安感覺到琳箐的臉火辣辣地貼在自己胸口,更加得到鼓勵一樣把琳箐抱的更緊,琳箐覺得從頭到腳都軟了,聽着耳邊越來越大的心跳聲,琳箐也分不清這心跳是自己的還是秦長安的,只覺得身上越來越熱,熱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子灑了進來,層層疊疊的帳子太厚,琳箐并沒看見那些月光,只是過了很久才意識到,原來這就是夫妻,合二為一再不分開。

秦長安成親是在張家成的,那些敬茶認親的事也免了,只是第二日早上秦長安夫妻去給張世榮磕頭。張世榮看着女兒,雖然只經過一夜,可怎麽覺得她和原來不一樣了,眉間的羞澀已經不再是少女的,而是婦人的。嫁個女兒出去,就再不能得女兒依偎膝下,實在是有些不好受。

張世榮心裏不好受,未免讓秦長安跪的久了點,聽了許多的教訓才讓秦長安起來。秦長安還當這是老師的刻意教誨,老老實實聽了。在旁的琳钰不由和曾敬業相視一笑,曾敬業心裏不由有些慶幸,當年回門時候虧的岳母還在,不然自己也要跪這許久。

琳箐嫁了秦長安後,因為住在自己家中,使的那些下人也是熟悉的,除了多了個丈夫,家裏的家事不再照管之外別的和沒出閣前并沒什麽不同。若說有不同,大概就是自己的丈夫是個十分溫柔體貼的人,兩人也能說些書上的事,自然還有那夜間也和平日不一樣了。初時的疼痛和羞澀都已漸漸散去,有一種極樂的感覺開始蔓延。

轉眼到了陽春三月,秦長安中舉之後該回鄉的,但因為要娶親就一直沒回去,張世榮見他們小夫妻過的好,曉得秦長安也該回一回家鄉,別的不說,秦長樂在那庵中孤苦,秦長安這次回去也要把她接出來,至于接出來後秦長安是在家鄉讀書等候會試呢還是上京來又再另說。

這次回鄉琳箐自然也要跟随回去,臨走前一日張世榮把女兒叫到書房特地交代一番。畢竟琳箐跟秦長安回去,張世榮最不放心的就是秦家那些族人了,原本他們是恨不得除秦長安姐弟為後快,現在秦長安中了舉,秦長樂又要從庵裏出來,難免他們會想出什麽幺蛾子。

琳箐聽到父親的諄諄教誨,低頭道:“夫君已經和我說過,讓我任由他們拿出長輩的款兒來都不理,要是他們說些什麽也不答應,就說等他回來再說。”看着女兒面上的嬌羞,張世榮不由稍微有些吃味,兩月前還是自己的乖乖女兒,兩月後就一口一個夫君,而且還以夫君為天的神情。想到這張世榮就輕咳一聲:“長安說的沒錯,但做妻子的總要有自己的主見,不能事事都推給丈夫,當然,如果有些自己做不了的,讓丈夫做主也是。”

☆、72 回鄉

琳箐應是後突然抿唇一笑,看着張世榮道:“爹爹是對你女婿不喜歡吧?”張世榮被說中心事,老臉不由紅起來:“哪有,長安是我看着長大的,人品相貌我都很滿意,哪會不喜歡?”琳箐起身走到張世榮身後給他捏着肩膀:“那為何這些日子一提起長安,您眉頭就皺起一個疙瘩來?長安還說是不是什麽時候得罪了您,可又不敢問。”

女兒嬌軟的聲音在自己耳邊,張世榮心裏開始覺得好受些,怎麽樣也是自己的女兒,輕咳一聲掩飾尴尬就道:“原先長安沒有成親還是孩子,現在成了親,又中了舉那就是大人,既是大人怎能還像原先那樣似孩子相待?再說他爹娘都沒了,要撐起這個家,再像原先相待可不成?”

琳箐抿唇一笑:“好,爹爹說的對,女兒也不是那不懂事的,以後啊,可要好好地把這家撐起來。”女兒是真的長大了,就算再舍不得也要放手讓她去飛,以後她會生兒育女操持家務,成為自己外孫子的庇護。張世榮在心裏嘆一聲就道:“你明白就好,凡事要自己小心。我給你大伯也寫了信,張家的女兒可不是別人随便能欺的。”

回鄉路上還是到通州換船,坐船比馬車舒服許多,張家備的船也很大,秦長安和妻子在船上朝夕相對,更是如膠似漆。此時春景更盛,一路上能看見桃花似火,綠柳低垂,身邊又有佳人相伴,又是新科舉人。秦長安的心情比起上京時候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看見秦長安高興,琳箐也十分歡喜,這日和秦長安商量着回到家鄉後該怎麽布置家,提到這點秦長安的臉不由僵了下:“當初姐姐進了庵中,我發過誓,姐姐一日不出庵,我就一日不搬進主屋去住。我委屈些沒什麽,可怎能委屈你和我住小屋?”當日秦家姐弟被秦三太太攆去小屋住,琳箐是知道事情前後緣由的,聽到丈夫這樣說就淡淡一笑:“這是你對姐姐的心,難道我能攔着你不成?再說我別的不曉得,夫唱婦随這個,還是明白的。”

做夫妻已有兩個多月,秦長安也早明白琳箐的性子,只覺得琳箐比自己原來心中所想還要體貼周到,沒有一絲一毫的刁蠻任性,偶有調皮時候只會讓秦長安對妻子的依戀更加深一些。此時聽到妻子這樣說話,不由伸手把她的雙手握在自己手心:“多謝你。”

琳箐并沒把手從丈夫手心抽開,只是笑着道:“再說,我若跟你一起住在小屋,姐姐聽說了,也會心疼我,早日從庵中出來。”看着妻子臉上露出的狡黠笑容,秦長安把妻子摟在懷裏,下巴抵在她的發上:“我何德何能,能娶得你這樣的妻子?”琳箐在丈夫懷裏擡起頭:“你可要記得今日說的話,日後若敢不記得這句話,我可就會……”

說着琳箐故意停下,秦長安等着妻子往下說,但沒得到妻子後面的話,不由低頭看着妻子的眼:“你要怎樣?”琳箐把身子坐正,故意板起臉:“可就要不理你,讓你一無所有追悔莫及。”秦長安只覺得甜蜜從心裏漫出來,把耳湊到妻子耳邊:“若有那日,我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琳箐忙伸出手把丈夫的嘴擋住:“你的一切都是我這個做妻子的,以後不許說這樣的話,可記得嗎?”秦長安順勢握住妻子的手親上她的手心,聲音漸漸變的含糊:“我知道,我的身、我的心、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別人怎麽都拿不走。”窗是開着的,春風吹了進來,仿佛還帶着岸上的桃花香,琳箐模模糊糊地想,丈夫原來也會說好聽的話,這樣的話聽起來是讓人這樣歡喜。

船依舊在河裏行進,坐在船頭看風景順便做針線的六巧突然一笑。慧雲好奇地看着她:“這丫頭做什麽好夢呢,怎麽突然笑一聲?”六巧望着那被關的很緊的艙門:“我笑啊,自從上了船,咱們的活就輕省多了,就不曉得等到家的時候,姑娘會不會有什麽喜訊?”慧雲比六巧大一些,更曉得六巧這話裏的意思,不由伸手掐一下她的臉:“你這丫頭,現在竟會說這樣的話,可我想着,姑娘頂好還是等回到京再有喜訊的好。真有了喜難免會在家鄉待上一兩年,可是秦家那些族人,真是。”

慧雲啧啧兩聲,六巧已經明白了,不由嘆一聲:“說的也是,要是老太太明事理也就罷了,可是老太太那偏心眼兒,真是沒法說。到時只怕還會借着說要照顧姑娘的喜,搬進來沾些什麽好處呢。”秦家那邊父母祖母都沒,只有叔伯們,張老太太做為琳箐祖母說過來照顧,秦家還真有些不好反對。畢竟人人都曉得當年那些事,當初秦家連要弄死人的心都下了,再對這喜做點什麽手腳,人人都能想到。

慧雲也點頭,接着就道:“姑娘現在還沒什麽喜訊呢,我們也別瞎操心了,再說姑娘是個有主意的,這回回去帶的人手又全是我們家的,別人可不敢說,只要我在,別說一個活人,就算是個蚊子我可都不許它飛進姑娘屋裏。”六巧掩住口吃吃笑了。

春風吹着,景色瞧着,不用去想那些煩心事,這人生真美好。可惜這種美好很快就要結束,上船二十天後,已能瞧見家鄉鎮子所在的碼頭,秦長安和琳箐兩人站在船頭看向那個碼頭。雙手相觸之時,琳箐能感覺到丈夫的些許緊張,不由伸手握住他的手,秦長安反握住妻子的手,有什麽好怕的,自己再不是那個父死母亡,只有長姐可以相依的少年,而是已經成了親中了舉的男子,這回,欠自己的就算不能全還回來,也不會讓姐姐再受欺負。

船離碼頭越來越近,碼頭上站了不少人,已經有人看見秦長安就在那大喊起來:“是他們,大爺總算回來了。”随着這話就聽見碼頭處響起鞭炮,這是怎麽一回事?秦長安記得自己只帶了信給姐姐,但看了這形勢,怎麽感覺是全族的人都來迎接自己?不等秦長安想出什麽來,船已經靠上碼頭,秦家族長滿面春風地走下臺階站在那對秦長安道:“侄兒你總算回來了,你不曉得,我們已經在這等了你三天了,總算把你盼回來了。”

除了秦家族長,秦大老爺等人也跟來了,這麽多的人琳箐不好站在船頭,只有回艙等着人散了再拿轎子來接。秦長安沒能和妻子攜手下船又要應付這些極其看不順眼的族人們,臉色變的有些不好看:“當初小侄離開家鄉,也無一人相送,今日何德何能要全族人都來相迎?況且大伯你們總是長輩,還請先行回去,等我安頓好了再去各家拜訪。”

秦族長碰了這麽個軟釘子也毫不在意,秦家搬到這來也有兩百來年了,從三戶人家繁衍到今日有數百口人,族內也有學堂,但連秀才都是稀罕物,更何況舉人?此時只要秦長安不計前嫌,碰幾個軟釘子又算什麽?況且秦長安若能中了進士做了官,合族都要仰仗他的威風,臉上笑容帶上幾分慚愧:“侄兒,你的心思我是明白的,當初并不是我不想管,只是總是你的家事,我們不好插手。”

這話一說秦大老爺面色就變了變,秦族長咳嗽一聲才道:“大哥,雖說我們是長輩,但是長輩也難免出錯,還請大哥給長安侄兒賠禮道歉,到時我們依舊親親熱熱一家子。”秦大老爺雖心裏不願意可也曉得拗不過去,只得咬牙就要上前給秦長安作揖,秦長安別過身子不受,秦大老爺的手就僵在那裏,一時不曉得該做什麽。

原本秦族長以為秦大老爺賠個禮道個謙這事雖不能了的完全,也能沖淡個七八分,可沒想到秦長安出去這麽多年,這拗性子竟一點沒改,場面頓時僵了下來。秦長安恨不得把這些人都推開好叫乘轎子和妻子一起去庵裏見姐姐,可這些人怎麽說都是自己族人,還要耐着性子周旋。

秦長安正待說話時候就見慧雲走了出來,對這些人都行一個禮這才悄聲對秦長安說了幾句。秦長安臉色變的松弛,應付這些人,自然是妻子的話更重要。秦家族人也能瞧出慧雲打扮只怕是琳箐身邊得用的丫鬟,見秦長安的臉松了下來不由松一口氣正想再說幾句就見秦長安團團作了個揖道:“諸位長輩弟兄今日來接在下,在下多謝了。中舉本是合族的喜事,理該擺酒席豎旗杆的,異日在下從庵中接出姐姐,定在家擺酒席請族內各位,再去祖墳上豎旗杆告慰先祖。”

這話說的漂亮,但也擺明了立場,秦族長自然明白,不由微皺一下眉才道:“你說的是,天下哪有姐姐在庵中清修,弟弟在外逍遙的理。”

☆、73 母姐

秦大老爺聽了這話就急了,畢竟自己可是親親的大伯而別人都只是族中長輩,還指望着多沾點長安的光呢,哪能這樣放秦長安就此離開,忙扯着嗓子道:“長安,我可是你親大伯,你父親沒了,你的事就該我做主才是,現在你擅自娶妻我們也就忍了,這會兒還要先去接你姐姐回家,要曉得你姐姐總是女兒家要嫁人的,算不得秦家的人。怎能為一個外人……”

秦族長見本已經緩和下來的局面被秦大老爺這番話一說就又僵了,心裏更加厭惡秦大老爺,這樣毫無智謀的人,難怪當初連兩個年幼孩子都擺布不了,白白地敗壞了秦家的名聲,忙咳嗽一聲就對秦長安道:“侄兒,你大伯這兩日聽你回來,高興的不得了,不免喝多了幾杯說胡話呢?這些話你休放在心上。”

秦長安心中的怒氣被秦大老爺這幾句話說的又開始要發出來,但想到離京前張世榮的囑咐和方才琳箐的話強自忍住了,見秦大老爺被人拉下去秦族長又在這打圓場這才道:“五叔說的是,還請各位先回去,小侄先去庵中探望了姐姐落後再回去。”

秦族長連連點頭:“這是應當的,只是長樂侄女進庵已有五六年了,孝心極虔,女兒家總是要嫁人的,不如給長樂侄女尋一門好親事,到時侄兒你心裏也安。”秦長樂的婚事張世榮當日也略略提過,但秦長安對姐姐滿是挂念,況且姐姐若真立志了終身不嫁,那做弟弟的也要養姐姐一輩子。聽了這話秦長安就道:“此事總要小侄和姐姐商量才好,此時天已将晚,還請五叔帶了衆人先回去。”

秦族長道了聲也好,也就帶了衆人離開碼頭。見人都走了,秦長安這才讓人去喚了乘轎子上船去接琳箐,又讓琳箐的陪房裴娘子帶了下人押着行李先回宅子裏去,六巧知道路在那裏自然是六巧跟去,慧雲扶了琳箐上轎。

離開家鄉已經兩年多,琳箐在轎中忍不住掀開轎簾看着路上風景,這路兩邊似乎和原來沒什麽區別,可心境已經有不同了。秦長安在轎子旁邊跟着走,見妻子掀開轎簾就低頭對她笑道:“你不曉得這附近還有許多有趣的地方,等把家裏的事都安頓好了,我帶着你去四處玩玩。”

琳箐嗯了一聲見街上的人往這邊瞧來,又把轎簾放下,秦長安直起身,看着不遠處的觀音庵,姐姐,我終于來接你了,以後,再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轎子剛在庵前停下就聽到有人叫了聲大爺,接着一個婦人走了過來,不等說話眼裏的淚就落下:“大爺果然沒有先回去就來庵裏了,也不枉了姑娘如此待你。”秦長安細一瞧,認出這是春景,忙叫一聲就道:“虧你和嬷嬷這兩年照顧姐姐,還請受我一拜。”春景擦擦眼淚就急忙擺手:“不敢當不敢當,姑娘和大爺對我恩重如山,不過是順路過來看看,哪裏就敢當大爺的拜?”

琳箐已在慧雲的攙扶下下轎,春景見狀忙給琳箐行禮:“小的給大奶奶問安。”琳箐忙扶起春景:“姐姐還請起來,這麽些年,你和嬷嬷待爺和姐姐的恩情,我們沒齒難忘。”慧雲是個極其伶俐的人,見這樣忙拿出一份賞來,春景接了這賞就又要磕頭謝賞,被琳箐和秦長安急忙止住。

春景擦擦眼淚才道:“姑娘曉得大爺中了舉又娶了張家姑娘做大奶奶,歡喜了好些日子。張家姑娘的家教是這周圍都有名聲的。”自己妻子被贊,秦長安唇邊不由揚起笑容,春景忙又擦下淚:“瞧我,唠叨個什麽?大爺這回來對姑娘定是十分惦記的,還請趕快進去。”說着就上前叩庵門,小尼姑開了門見外面站了琳箐等人,忙請他們進去。

庵主也迎出來,難免要互相問好,琳箐讓慧雲留在這外面和庵主說話,在春景的帶領下往那小院行去,小院還是和平日一樣安靜,此時已近黃昏,秦長樂坐在菜地邊手裏執了一卷經文在那裏喃喃念誦,西下的陽光照在她臉上,讓她柔美的臉顯的有些莊嚴。

秦長安眼裏已經有淚,雖然姐姐看起來氣色很好,可是怎麽感覺她又瘦了些?止住春景上前打算喊秦長樂的舉動,直到一卷經文念完秦長樂才跨前一步:“姐姐,我回來了。”話一出口,滿蓄的眼淚登時就流的滿臉,但秦長安絲毫不覺,只是看着面前的姐姐。

秦長樂正欲放下經文就聽到弟弟的聲音,恍惚間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擡頭看時,見面前男子身着錦衣,戴了銷金邊的方巾,正站在那滿面是淚地看着自己,手裏的經文不覺落地,秦長樂緩緩站起,伸手想要去撫摸弟弟秦長安就再也忍不住,一步向前跪下去:“姐姐,我回來了,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你了。”

秦長樂也十分激動,但她在廟裏清修多年,心境已經平靜如水,很快就平複下來把弟弟扶起:“都這麽大的人了,又做了舉人老爺,看見姐姐竟然還哭哭啼啼的。姐姐在這庵裏也沒人欺負,倒還清靜。”秦長安的眼淚是怎麽都止不住的,看見姐姐的那一刻,這一路的辛酸全湧上心頭,姐姐為自己求得張家的庇護,所付出的是在這庵中清修,再不肯邁出小院半步的代價。

秦長樂越平靜,秦長安的心就越愧悔,堂堂男子竟不能護住姐姐,讓她一個弱女子為自己求的這一切,真是太不應該了。秦長安在那哭個不停,秦長樂望着琳箐笑了:“瞧瞧,都娶媳婦的人了,還在這哭,到時你媳婦可是會笑你的。”琳箐對着秦長樂,雖也有無數的話想說,但總要他們姐弟說完才是,聽到秦長樂取笑,不由面微微一紅:“姐姐,才不會笑話他。”

秦長樂拍拍弟弟的頭,如同當年他還小一樣:“好了,不管別人笑不笑話,你都別哭了,你瞧,你一哭,惹的春景也在那哭。等春景回家她男人見到她眼圈是紅的,定會以為別人欺負了她,到時我可怎麽說?”春景忙把眼淚擦掉:“不會的,我不會說出去的,就說是看見大爺回來了才哭的。”

秦長樂不由嘆氣:“哎呀,春景,你還是這麽老實,你不會說,大爺你可別再哭了,再哭,這就要傳出去了。”秦長安總算擦了眼淚站起來,瞧着姐姐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不知道往哪裏說起,只是緊緊握住姐姐的手:“姐姐,你這麽些年可好,還有,我娶媳婦了。琳箐,快過來見見姐姐。”

秦長樂用手按一下頭:“我自然曉得你娶媳婦了,況且琳箐妹妹我們也是很熟的,怎麽還要特地拜見?”秦長安這會兒不哭了腦子也清醒了:“這不一樣,春景,麻煩你倒兩杯茶來。”春景急忙應了,秦長樂倒奇怪了:“你要喝茶,怎能只倒兩杯?”

琳箐有些明白丈夫要做什麽,只是微笑瞧着他,春景把茶倒出來,秦長安接過茶就示意琳箐和自己跪在秦長樂面前行禮,弟弟對姐姐哪能行這麽重的禮?秦長樂忙要扶他們起來,秦長安已經道:“姐姐,你我姐弟命苦,父母先後亡故又遇到豺狼啃食,若非姐姐,怎能有我今日?古有嫂娘之稱,卻無母姐之謂,姐姐一片慈心,足以擔得母姐。今日小弟攜新婦回鄉,本應先去祠堂祭拜祖宗,但小弟以為,先敬活人,後拜死者,還請姐姐飲了這杯茶。”

秦長樂的淚珠已經滾落,聲音有些嘶啞:“你這孩子,真是叫我怎麽說呢?”秦長安擡頭看着姐姐面容:“姐姐,我已不是孩子,已經十八,也已娶妻中舉,此後,我能保護你。姐姐,從庵中出來吧,以後再不會有人會欺負你。”

秦長樂已經端起那茶略飲一口,庵中的茶葉有些苦,但這茶喝在秦長樂口中卻格外清甜,接着又端起琳箐奉的那杯茶喝了把茶杯遞給春景才道:“你們起來吧,琳箐,你今日做了我秦家新婦,這是你我的緣分。有些東西,今日也該交給你了。”當日不是已經送上京了幾樣首飾,說是秦母當年的遺物嗎?

秦長安心中狐疑就見秦長樂匆匆進屋接着捧了個布包出來,布包打開,裏面的一對玉色瑩潤的镯子,這镯子初看很普通,不過白玉雕成,也沒有什麽雕花,但再一細看,這玉色竟是從沒見過的好。

秦長樂把這對镯子送到琳箐面前:“這是母親在時的愛物,看起來普通,但拿別的白玉和它比,別的玉白的都不正。母親臨終前喚我到床前,說這樣好的東西值得傳家,要我收好了将來給長安。後來我是把它縫在衣衫裏面的。”秦長安在旁邊又要掉淚:“姐姐,出庵吧。”秦長樂淺淺一笑:“好。”

☆、74 家

秦長安本來以為自己要怎樣勸說姐姐,姐姐才肯出庵,沒想到長樂竟這樣答應了,一時還不敢相信,抓住秦長樂的手聲音都抖了:“姐姐,你真要跟我出庵?”秦長樂又淺淺嗯了一聲:“你不是說你能護住姐姐了?”秦長安頓時胸中歡樂滿溢,竟有說不出來的快活,縱然洞房花燭夜被稱為人生四大喜之首,可是此時姐姐答應出庵,身邊又有愛妻相随,才是秦長安從生下來到如今最快活的時候。

他緊緊握住姐姐的手:“姐姐,你不是騙我吧?”秦長樂抿唇一笑:“方才說你現在已經大了,怎麽又開始說這樣的孩子話。姐姐什麽時候騙過你?”秦長安眼裏的歡喜越來越深,接着慢慢漫遍全身,放開秦長樂的手他就忘情地抓住琳箐的手:“琳箐,你聽到了嗎?姐姐答應跟我出去,我做到了,我終于做到了。”

秦長安十分激動,此時此刻若有酒就當痛飲大醉一場才能讓胸中的喜悅散開,若在山中則要長嘯一番才能讓世人知道自己的快活。他的喜悅也讓琳箐很快活,眉眼不由都笑彎了:“我聽到了,姐姐她要跟我們一起出去。”秦長安張開雙臂就想把妻子緊緊抱在懷裏,惟其如此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快活。

縱然知道丈夫已經忘情,恨不得大笑大嚷來表示心中的快活,但要把自己抱在懷裏琳箐的肩還是微微一動就從他的手臂滑落:“我們該讓人好好地整理下家呢,這樣才能住。”秦長樂一直含笑看着面前的弟弟和弟婦,忍受五年的孤寂,不就是為了今日?只是秦長樂的性子比起原來更加沉穩忍耐,聽到琳箐這話才開口道:“琳箐說的是,長安你們老遠回來,也該回家好好歇息。我這裏總要和庵主說一聲,明日再歸家。”

秦長安的歡喜又少了一些:“姐姐,你不是說要随我出庵嗎?”秦長樂和琳箐對視一眼才輕輕拍下秦長安的手:“你這孩子,當日進庵時候還多虧庵主收留,難道離去就這樣悄悄地走,總要在菩薩面前念了經,然後才好脫了素服回家。”見秦長安一臉不相信,秦長樂握住他的手:“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你是男人,總可以撐住,你沒見琳箐已經困了?”

秦長安瞧一眼妻子,見琳箐打一個哈欠忙有些怪自己,怎麽就忘了該讓琳箐回去歇着,她閨閣嬌女,這樣長途跋涉哪受得住?忙對秦長樂道:“是,是我想不明白。那我明日再和琳箐來接你。”秦長樂溫柔點頭,又拍拍弟弟的肩,替他把一片樹葉拿掉:“去吧。”

秦長安正待轉身突然想到一事:“我沒想到姐姐這麽快就答應出去了,還和族長他們說,等姐姐出來才擺酒席請客這些。至于,”秦族長的話又在秦長安耳邊,還有姐姐的婚事,自己是搶先成親了,可是姐姐一從庵裏出來,族中長輩若強行要聘,那又該如何?秦長樂自然明白弟弟擔憂什麽,當日自己在庵中秦三太太還想算計自己回去嫁人,更別提現在又出了庵,只淡淡一笑:“你不是說你會護住姐姐的?”

秦長安登時就有無窮勇氣,是,自己是要護住姐姐的,就算他們強行要聘,拼了被趕出族內也要護的姐姐周全,更何況他們還要仰仗自己,怎會舍得趕自己出族?主意一定就對秦長樂笑了:“姐姐,我明白了。”說完秦長安還用手輕拍下腦門:“一見了姐姐,感覺我就成孩子了,什麽事都要姐姐出主意。”

秦長樂笑了:“好在琳箐也不會笑話你,趕緊回去吧,天都快黑了。”秦長安又作個揖這才和琳箐離開,望着他們離去,春景不由問秦長樂:“姑娘是真的要出去嗎?不是哄大爺的?”秦長樂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啊,怎麽和長安一樣說些孩子話,當然是真的。你也該回家了,不然你男人又該到處尋你了。我要去和庵主告辭一聲。”

春景見秦長樂身姿款款地往那小門行去,心放下大半,看來姑娘這回是真要出庵了,這樣才對,花信年華的女子,就該嫁人生子,過着和別人一樣的日子才對。再說姑娘這樣美貌、這樣性情,也只有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才配得上。

琳箐和秦長安回到宅子時候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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