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

不過就見了幾個比較近的親戚,別人還是一概不見。琳箐正待解釋就聽族長太太笑道:“大侄女是個最寬厚不過的人了,怎會還記得原來的事,總歸是沒出閣的姑娘,今兒來的男客也多,比不得全是自家人的時候,我讓她別出來的。”

族長太太主動解圍,琳箐自然求之不得,說話那人哦了一聲就道:“大侄女也不小了,算着都十九了,這個時候也該尋婆家了,這邊是弟弟弟妹自然不好做主,但你們是做叔叔嬸嬸的,總能做主,哪有放着這麽大的姑娘不嫁的。”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族長太太心裏罵了幾句但面上還笑着道:“別的不說,光說我們侄女的相貌人品,我敢說這鎮上就沒人比得上的,這麽好的姑娘哪能随便嫁出去?”

琳箐聽了這話心裏定了,此時六巧來到面前說張大太太她們來了。今兒是秦家大日子,張家那邊的人也請了,不過琳箐只瞧見幾個堂房叔伯嬸嬸,并沒見到自己大伯他們,心裏還正奇怪,總不會是自己祖母對自己有怨氣,攔着大伯他們不肯讓他們來好讓自己沒臉?雖然琳箐不在意這些,但別人瞧了總是不好。

聽到張大太太來的消息忙帶了六巧迎出去,到了二門一瞧,張家兩位太太帶了三位少奶奶,連八姑娘都帶來了,算是到的非常齊。琳箐忙笑着上前:“還在想大伯母怎不過來呢?原來是連八妹都來了。”三年不見,八姑娘也不再是昔日那個女童,她比琳琅還要大一歲,身量倒比琳琅還矮一些,見人說話就在旁邊面帶溫柔笑容。

此時聽了琳箐的話,八姑娘有些腼腆的開口:“娘本來叫我在家好好給八哥做針線的,還是大伯母說,姑娘家雖則不好日日出去,這樣的喜事也該出來見見,這才讓我也跟來了。還沒恭喜過六姐姐呢,願六姐姐和姐夫夫妻恩愛,永結同心。”琳箐不由伸手捏一下八姑娘的臉:“幾年沒見,八妹妹竟是大人樣了。怎的今兒不見十妹妹,想是還在她外祖家沒回來?”

八姑娘為人腼腆溫柔十分乖巧,對她張大太太是真有幾分疼愛,聽到琳箐提起十姑娘就道:“這丫頭都快玩野了,遣人去接了兩回,我嫂嫂都說,她表姐要出閣了,以後就不得多見了,讓她們表姐妹好好玩幾天。瞧來,也只有等她回來再好好管教她了。”

張大太太名雖抱怨,但話裏那深深的疼愛在場的人都聽的出來,張三奶奶已經笑了:“婆婆每回都這樣說,等十妹妹一回來就舍不得了。”張大太太笑道:“就你話多。”琳箐瞧見八姑娘眼裏一閃而過的那抹羨慕,說來張四太太也奇怪的很,明明人人都覺得八姑娘比七姑娘更溫柔可人疼,可是張四太太還是一味慣着七姑娘,難道就為的七姑娘長的特別好,可是八姑娘長的也不差,一張小小的瓜子臉上鑲了雙杏眼,雖沒七姑娘那種極動人的美貌,五官卻也漸漸長大,能覺出長的精致可人。

或者,這就是母女之間的緣分,琳箐心裏嘆了幾聲,已帶着笑把張家這行人請到酒席那邊坐下。張家是琳箐的娘家,單獨劃出一張桌子坐了,八姑娘就引到姑娘們的那桌。總是一個鎮上住着的,坐下後又彼此見禮談笑,琳箐見八姑娘在姑娘們那邊坐下雖不常說話,但帶了笑聽着別人講話,更顯得乖巧。

又見張大太太她們在和秦家幾個親戚說話,說的就是那些兒女經,屈指一算八姑娘已經十二,這個年齡若沒特殊原因已該議親。難怪要帶八姑娘出來了,家裏沒定親的總要帶着出來見見,好讓人曉得這姑娘是個什麽脾性相貌如何,到時也好議親,這些事本該是張四太太做的,可她心裏想來沒有半分這個女兒吧?

此時已聽到那邊放起鞭炮,琳箐曉得是男人們從祖墳回來了,這邊說笑着的女人們頓時停了說笑側耳聽着外面的話。果然腳步雜沓,聲音最響亮的就是秦家族長了,已經說了好幾遍光宗耀祖,接着是秦長安謙遜道不敢的聲音。外頭秦長安在衆人包圍之中,裏面人的眼自然就聚在琳箐身上,琳箐對這些眼光已經熟悉況且一個舉人算來不過剛開始,還有以後呢,并不似別人那樣高興顯擺。

戲臺上已經敲響開場鑼,戲子們先跳了一出加官,然後才由戲班領頭的拿了戲單下來請人點戲。男客點完又到女客這邊,琳箐對這些戲不是很感興趣,自然請長輩們點了,各自點了一出又傳上去。

這邊酒席也上了,聽幾句戲又喝一兩杯酒,琳箐是主人,又到各席上去勸着,等到了張家那邊席上,張大奶奶拉着琳箐坐下:“姑奶奶,你到旁邊席上也是被灌酒的,就先到我們這桌坐了好好歇歇,多吃幾口菜,免得空了肚子又塞上一肚子酒,到時夜裏不好受。”張四奶奶已給琳箐夾了個雞腿:“來,我特地留給你的,快些吃了也能擋一擋。”

琳箐曉得這樣酒席和官宦人家那種純為應酬的酒席不一樣,聽了這話也是感激,把那個雞腿上的肉吃了幾口又喝了一碗湯覺得舒服些才道:“怎的不見大伯二伯?”張大太太瞧一眼張大奶奶,張大奶奶已經笑了:“婆婆也別顧忌我,雖說那邊是我姑母家,可我嫁到張家都快十年了。”

聽話聽音,琳箐曉得張大老爺他們是去詹家去了,張二太太緩緩開口:“原本前幾日就要去,可是詹家那邊只是閉門不納,你大伯他們沒了法子,索性說就去守着,畢竟這件事哪能讓三叔白白受了誣陷,還讓你受了委屈?”張大太太也拍拍琳箐的手:“本來是該來的,但你大伯說,這件事完了才對你最好。別的什麽虛面子不要也罷。”

琳箐松了一口氣,這件事了了心裏更好受一些,雖然沒有實質損失,但詹三爺這樣做法真是讓人像吞個蒼蠅似的。各桌轉了一遍琳箐又坐回去就見裴娘子走上來對琳箐輕聲道:“七姨奶奶來了。”

☆、85 交鋒

七姨奶奶?琳箐一時還沒想起這人是誰,還是那個七字才想到七姑娘在秦家不就該被這樣稱呼。這個時候她來做什麽?特別是在張大老爺往詹家去後,按說她不該在詹家等着嗎?裴娘子已經輕聲道:“小的已請七姨奶奶到奶奶房裏坐着。這地方人來人往,她又懷了七個月的身孕,不好過來。”

琳箐唇邊露出一絲笑容,果然這裴娘子事事想的周到,琳箐他們的院子離這酒席還有些遠,就算有個什麽被這唱戲的聲音一沖也聽不到。想到此琳箐對族長太太說了幾句就帶了裴娘子往後面去。

很快來到琳箐房前,守在那裏的是慧雲,見琳箐來悄聲說了兩句,只說七姑娘是如何焦急。琳箐會意,裴娘子已上前掀起簾子不過沒随琳,只是和慧雲守在門口。琳箐剛一進屋那急的不行的七姑娘就沖了過來:“你去和大伯說,就說我不要離開詹家。”這樣不寒暄就直接開口要求的口氣倒是七姑娘的,琳箐望向這位堂妹,數年沒見,她又做了婦人打扮,竟似換了個人一樣。七姑娘雖懷了孩子,身形也不見多臃腫,那張鵝蛋臉上此時滿是淚,倒有幾分梨花帶雨的感覺。

不過琳箐對這位堂妹素來沒什麽好印象,此時更因詹三爺的緣故而帶了幾分怒氣,見七姑娘這樣沖過來就勾唇一笑:“七妹妹還懷着身孕呢,還請先坐下。況且這件事七妹妹來尋我真是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家中長輩,這麽要緊的事我自然只有聽長輩們說的,更別提像七妹妹說的去和大伯說什麽了。”

七姑娘見自己要求得不到回應,鼻子一吸哭的更傷心了:“六姐姐,我曉得你恨祖母疼我,可這也是我不想的,祖母疼我我只有受着沒有說不讓祖母疼我的道理。六姐姐,你就去和大伯說吧,夫君對我這樣好,況且我現在又有了他的孩子,我怎能離開詹家?”說着七姑娘手摸向肚子,臉上有幾分溫柔光芒。

琳箐見她摸向肚子時候臉上的光芒,心不由軟一些,坐到七姑娘身邊道:“這件事,你是從頭到尾曉得的,人總是會犯錯的,可是犯錯了要肯認,七妹夫那樣污蔑我爹爹,還讓四嬸子回來和我那樣要求。我做女兒的怎能忍的下?七妹妹,若……”不等琳箐說完,七姑娘就不耐地道:“不過就說了這麽兩句,三叔做了那麽多年的官又不是小孩子,哪能經不起這樣的言語?大不了以後不說就是,你怎就挑唆着大伯要去我婆家要斷了這門親?”

琳箐心底的那幾分軟聽了這幾句話就又重變硬了,冷笑道:“七妹妹既如此輕描淡寫,想來尊夫也是如此,既如此,大伯要為自己弟弟出頭,我又為何攔阻?七妹妹還請回吧,我家今日還有客,就不多留了。”七姑娘自覺已經做足姿态可琳箐就是不肯,不由恨道:“好,你既這樣說,等我回去見了祖母,讓祖母出來治你。”

祖母?琳箐奇怪地看着七姑娘:“七妹妹這話說的,我和你都已是出閣的人,縱有什麽自有夫家長輩管教,哪有勞祖母?況且,”琳箐看着七姑娘那睜大的眼,後面那句,你就算回到娘家只怕也見不到祖母終究沒說出來。只是轉了口道:“七妹妹,今日我就當你沒來過,以後你回到張家,我們自然還是姐妹,到時你另尋佳偶,難道還不比守着那麽個人好?”

後面一句琳箐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啓齒,畢竟一個男子不舉,對他自己簡直就是滅頂之災。但琳箐并不曉得這背後的事,詹三爺自從不舉之後,也曉得自己的謊話只能騙騙自己的娘和岳母,日子一長定會被揭破。那現在唯一的法子就只有把七姑娘牢牢抓在手心。原本還可以憑臍下三寸讓七姑娘對自己俯首聽耳,從此就該另尋法子。

詹三爺從京中到家的那兩個多月,不僅招來妓子尋歡作樂,也從她們手上得了些助興之物,原本七姑娘不過是剛開的鮮花被采,自然不能用那些東西。現在自己已然不舉,也只有把那些拿出來,和七姑娘一一試了。七姑娘初還抱怨,次後見那些東西用的好時,竟還勝過丈夫沒病時候。況且詹三爺又深谙一個小字,在七姑娘面前伏低做小,哄的七姑娘心花都開了,直覺得丈夫雖不舉,可他也不用往別人那裏去,況且夜裏還有別的東西,自然也不寂寞。

詹太太過了幾日也就醒過味來,問過跟随兒子去的管家小厮,曉得事情緣由,真是差點氣死,也要把兒媳的心更攏住,不然兒媳不向着自家,到時張家來尋起麻煩,這是極其丢臉的事。對兒媳各種噓寒問暖,簡直如一顆捧在手心的明珠相似。

七姑娘見丈夫婆婆對自己都這樣體貼周到,更覺自己該陪了丈夫把這病慢慢治好,這樣才顯自己和丈夫同心。今早張大老爺到的時候,開口一說這話,七姑娘在後面聽見就跟一個晴天霹靂一般打下來,出來求張大老爺自己不肯離開詹家。誰知張大老爺怎麽都不肯聽,還說等孩子生下就帶走自己。

七姑娘急的沒法子,詹三爺也在那急的團團轉,這和張家的親一斷掉,那自己可就慘了。心裏暗自恨自己岳母未免也太蠢了些,哪有把這話和盤托出的道理?見七姑娘在那哭,猛然想起今兒是秦家擺酒席的好日子,忙讓七姑娘不要再哭,去秦家求求琳箐,到時若琳箐不答應,就不肯走。

七姑娘自然是丈夫說什麽就點頭,也顧不上收拾就坐轎到秦家,本想到酒席上直接去尋琳箐,誰曉得裴娘子直接把自己領到琳箐房裏,還叫來一個自己不認得的丫鬟守在門口,真是連出門的機會都沒有。

等見琳箐不肯答應還要叫自己走,想起丈夫說的,幹脆就在那坐着不動:“好,你不肯去說,那我就在這坐着,不吃茶飯也不動地方。等我在這裏餓死,倒要看你怎麽辦。”琳箐用手扶一下額,這些年自己這位堂妹真是只長了個子沒長腦子。也沒心情和七姑娘糾纏這些,揚聲叫裴娘子:“你帶兩個粗壯些的婆子來把七妹妹連椅子帶人擡出去送到轎子裏去。”

裴娘子應是進來,七姑娘見這招吓不住琳箐,手就牢牢放在桌子上:“六姐姐,你嫁的好郎君,夫妻恩愛,難道你就這麽忍心把我恩愛夫妻拆散?”琳箐輕咳一聲:“七妹妹這話說錯了,什麽叫我拆散你們恩愛夫妻,你的婚姻本有長輩做主,這種大事自然不是我能置喙的。你不想離開詹家,自可以回去和四叔四嬸子說。他們是你親生爹娘,又從來疼你,自然為你做主,他們十二分主張,就算大伯也會改變念頭。你來和我說有什麽用?”

七姑娘脫口而出:“怎麽沒有用?若不是你非要把這事的底糾出來,大伯他們又怎會這樣做?六姐姐,我曉得他說這話是不對的,但他又沒出外亂說,更何況你家的銀子也沒少了,你就高擡貴手,放過吧。”琳箐瞧着七姑娘:“妹妹這話說的實在糊塗,什麽叫我非要把這事的底糾出來,你也是做女兒的,遇到這種事情,難道不肯辯個分明?而就由人糊裏糊塗說了就算?若我爹爹當時在京裏待七妹夫不好,那他心裏有怨氣抱怨幾句那也是我自家做的。可我爹爹當時是怎麽待七妹夫的?生怕他吃不好住不好,大些的屋子也留給他住,又讓廚房每日要做幾道家鄉菜給七妹夫,那些吃用花銷,可要了一錢銀子?七妹夫說聲要和人會文,七哥和你六姐夫就帶了他去,還給他引見名師。這些都是有人證物證的。這樣對待一個侄女婿,也算盡心盡力,可是七妹夫還這樣信口胡說,這叫忘恩負義。”

七姑娘從沒看過琳箐這樣惱怒,一張臉有些紅,但還是要強嘴:“你說這些就是?”門口已經傳來秦長安的聲音:“這些可不光有我這個證人。”說着秦長安已經掀起簾子走進來,七姑娘不由站起:“女人們在這裏說話,你一個男人闖進來做什麽?”秦長安的眼微微一斂才道:“可能你忘了,這是我家內室。”

說着秦長安對琳箐淡淡一笑:“前面的戲我都不愛看,想回來換件衣衫,沒想到倒聽了一場好戲。”說着秦長安轉身對着七姑娘:“這件事,琳箐已經說了,不是我們能置喙的,你再糾纏也沒用。況且,”秦長安淡淡一笑:“世上并無不透風的牆,尊夫這些日子請醫吃藥,想來漸漸也會有風聲透出。到時只怕還對你名聲有礙。”

傳閑話的人是不會去算日子的,到時詹三爺不舉而七姑娘懷了孩子的事還不曉得會傳成什麽樣。七姑娘的臉已經白了:“你威脅我?”

☆、86 遲起

秦長安面上笑容沒變:“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秦長安這樣對待七姑娘面上神色更加蒼白,琳箐上前扶一下她這才道:“七妹妹,我們做女子的,一生所靠唯有夫家娘家,此時七妹妹夫家如此,若再……”七姑娘下巴微微一翹就把琳箐一推:“你少來做什麽好人,你就是嫉妒我出嫁前後都得盡寵愛,這才在背後說三道四。我既已做了詹家人,自然就是詹家的鬼,絕不離開詹家。”

這種事情,別人說了不算只有當事人自己說了算,琳箐的眉微微一皺就道:“這件事七妹妹去和大伯說罷,和我說有什麽意思?”七姑娘恨的牙咬,但也曉得再無法子,只得用手托了肚子往外走,琳箐還不忘對外面招呼一聲:“好好服侍七妹妹出去。”

裴娘子已在外面應道:“曉得,小的這就和慧雲好好送七姨奶奶出去。”外面安靜下來,只有偶爾傳來幾聲鑼鼓聲,琳箐嘆一聲。秦長安明白她嘆息什麽,上前把妻子擁入懷中:“別生氣了,這種事情遇到了也只有由它去了。再說也只有……”畢竟張老太太是尊上,秦長安不好直接說她的壞話,拐了個彎兒道:“我瞧着那邊的大伯二伯都是很明白事理的人,定會料理清楚,你也不用去想那些。”

琳箐偎依在丈夫懷裏,覺得身心都懶洋洋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遇到事了,最要緊的是家裏人都有商有量互相體諒,而不是各自憋在心裏不說甚至冷嘲熱諷的。琳箐擡頭對丈夫一笑,對上他溫暖的眼,秦長安伸手摸下她的臉,正待說話就聽見前面的鑼鼓聲又傳進來,只得把手放下道:“走吧,我們也該出去了,不然今兒辦酒席,倒是主人不見了。”

琳箐并不知道丈夫腦中此時轉的念頭,但能聽出他話裏微微含着的挫敗,不由抿唇一笑,拿出件衣衫幫秦長安換了,秦長安也拿過梳子給妻子把鬓邊的發再攏一攏,又把她發上的鑲寶金簪換成輕巧的珠釵。兩人雖然都沒說話,但四目相對之時,只覺有無限情意含在其中。

兩人攜手出門時候,裴娘子已回來,秦長安先行一步,琳箐慢行聽裴娘子說怎麽送七姑娘出去。七姑娘畢竟懷有身孕,裴娘子也不敢對她怎樣,只是和慧雲兩人扶了她出去,尋到她的丫鬟,又找到一乘小轎,讓轎子送她回去,裴娘子還擔心路上若出了什麽事不好交代,又讓慧雲跟個婆子一起護送回去,直到把七姑娘交到詹家才行。

這樣安排是最好的,雖然在別人看來或者有太過細致的嫌疑,可在琳箐瞧來,對七姑娘真是再細致都不為過,不然稍微有那麽一點點不到處,就不曉得會惹出一場什麽樣的風波。

琳箐重回到座位上時戲臺上的戲正演的激烈,也沒幾個人發現琳箐去而複返,族長太太正和旁邊人說的熱鬧,見琳箐回來也只笑一笑,并沒問她為何事出去,終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戲演到太陽落山時候也就散了,那時衆人的酒也夠了飯已飽了,見臺上戲散也就各自告辭,琳箐和族長太太兩人分送衆人。張大太太一群人是走的最遲的,族長太太是個有眼色的,故意站的遠些由她們話別,琳箐也低低地把今日七姑娘來過的事和張大太太說過,張大太太面色不由微微一變,若七姑娘執意要留在詹家,那還真是沒有法子。

張大奶奶聽的分明也不由皺眉嘆息,倒是張二太太輕聲道:“事已至此,也只有見招拆招,實在不行,”張二太太住了口,望向另一邊和今日新認得的幾個姑娘說話的八姑娘,張大太太也明白,實在不行,只有舍了七姑娘,全當張家沒這個女兒。就不知道到時張老太太會怎麽說,但不這樣做,又怎會和詹家的幹系脫的幹淨,讓家裏剩下沒定親的姑娘們不受影響?

見張二太太望向八姑娘,張大太太不由嘀咕一句:“一對爹娘生的,怎麽就生出這麽一對天差地別的姐妹來?”這個問題大家都想知道,但也沒人能回答,又說幾句張大太太也帶了人告辭,八姑娘一張小臉帶着滿是歡喜的笑容和琳箐道別。瞧着她面上笑容,琳箐有些不忍,七姑娘這麽一鬧,只怕倒黴的是八姑娘,這個不被父母重視卻常被當做出氣筒的姑娘,除了兩位伯母能竭盡所能照顧一二,別的法子竟也沒有。

客人都走了,剩下的也就是秦家本家的,幫忙收拾了桌椅板凳,也就各自告辭,琳箐又照了鄉裏風俗把剩下沒吃完的菜蔬各自分送了些,有幾家除了這些還多加上幾把面幾塊紅糖一些雞蛋之類。衆人拿了東西走了,琳箐這才對族長太太道:“伯母都忙了這幾日了,實在生受不過,還請伯母回去早些歇息。”

族長太太掩口打個哈欠才道:“年紀大了,比不得年輕時候一熬就是幾夜不睡覺也沒關系。你也早些歇息。”琳箐忙謝過她的關心,送她來到門口,等走到門口時候族長太太才悄聲道:“我總是你一個長輩,有句話你雖不想聽可我也要說。你姐姐的婚事,雖然我品着她這意思,也不想嫁個凡夫俗子。可是我們秦家,前些年已為這些事被人譏笑,現在好容易緩過來,也要為長久計。你別嫌我說話唠叨,平日總要多勸着侄兒,畢竟女人家,嫁人生子才是本等。”

琳箐只輕聲應是并沒說別的,族長太太不是那種愚笨的人,怎不明白自己這話琳箐沒聽進去,但雖是族中長輩卻不是父母,秦長安姐弟又比不得別人可以直接下命令,畢竟當年的事,族中人的袖手旁觀早已傷透他們姐弟的心。此時也只有慢慢偎着,指望早日把他們姐弟的心給偎過來。

送走族長太太,又把那些剩下的瑣事理一理,早已敲過三更鼓,琳箐又困又乏,只覺得渾身骨頭都要散架。在外屋梳洗過就走進裏屋,寬了衣衫掀開帳子躺下去,剛躺下去秦長安的手就摸過來,琳箐把他的手往外一推:“我都乏的恨不得一覺睡去,你也趁早別鬧。”秦長安也曉得自己妻子今日着實累了,聽了這話就在黑暗中一笑,握住她的手道:“我不過是想抱着你睡會兒,曉得你累。”

琳箐聽丈夫這麽一說也就放松下來,握住他的手閉眼想睡覺,可是越困越睡不着,索性開口道:“你說,女人這輩子,是不是嫁人生子才是本等?”秦長安雖已快沉入夢鄉,但聽到這句話就睜開眼睛:“是不是有人又說姐姐什麽了?這件事情,全憑姐姐心意。再說知人知面不知心,若嫁個不好的,還不如不嫁呢。”

琳箐在黑暗中也連連點頭,點了兩下才想起丈夫瞧不見,用手摸着他下巴:“你說的是呢,可是若能像我們一樣,嫁人也就是件多好的事。”秦長安的心被這句話說的甜蜜起來,把妻子擁的更緊一些:“所以,姐姐說的,随緣就好。”

随緣就好,琳箐不由摟緊丈夫的腰,臉上的笑容十分甜蜜,自己和丈夫不就是天生的緣分才在一起?被妻子摟緊秦長安不由覺得心裏升起一團火,手摸向妻子的臉,唇也跟着過去,既然睡不着,那就做點別的事消此長夜。

這一折騰直等到日上三騀琳箐和秦長安都還沉沉睡着,外面的人也不進來催促,這就是家裏沒有長輩的好處。琳箐睡夠了睜眼想看看是什麽時候才曲起胳膊腰就被秦長安拉住:“這麽早,再睡會兒。”

還早?琳箐把丈夫的手往旁邊一放掀起帳子,陽光頓時通過窗子縫隙照進來,這陽光都照進來,定已很晚。琳箐拿起旁邊衣架搭的衣衫往身上一裹才回頭白丈夫一眼:“日頭都老高了,指不定都過了辰時,你還覺得早?”秦長安在被子裏翻個身,本搭在肩頭的被子往下滑落,露出他未着寸縷的胸膛。

琳箐回頭正好瞧見,不由想起昨晚自己伏在那胸膛上數次喘息的樣子,臉頓時有些微紅,上前把被子往上扯一扯:“你也好起來了,昨兒我吃的也不少,怎麽這會兒覺得餓的慌?”秦長安瞧着透窗而入的陽光,曉得這會兒只怕不早了,拿過中衣往身上穿:“也是該起了,今兒雖說沒什麽事,但也……”

秦長安話沒說完外頭就傳來慧雲的聲音:“爺和奶奶起來沒有?午飯都已得了。”午飯?琳箐忙哎了一聲趕緊推開窗子,果然外面日頭老高,慧雲已和六巧端了洗臉水等物進來,笑嘻嘻地道:“爺和奶奶昨日想是累着,今早果然好睡,這會兒都已午時了,我們在外面聽了許久才聽到裏面說話這才叫的。午飯是姑娘吩咐備下的。”

☆、87 路遇

已經午時了?琳箐除了孩童不知事時候,從沒起的這麽晚過,又聽到慧雲說話時候分明有憋不住的笑,回頭瞪了還在笑的秦長安一眼,她自認瞪的很狠,但秦長安笑的越發開心,琳箐暗自啐他一口這才把手放進洗臉盆裏梳洗起來。

這一舉一動都落在慧雲和六巧眼裏,兩人相視而笑,全當沒瞧見一樣上前服侍他們夫妻梳洗。梳洗好了又服侍他們往擺飯處去,一進廳就瞧見秦長樂坐在飯桌邊,見這樣琳箐更加覺得不好意思,秦長安倒很大方地走過去,先叫一聲姐姐就自顧自端起碗吃飯:“今日着實餓了。”

這一說更勾起琳箐心裏的不好意思,臉不由微紅地對秦長樂道:“昨日累着了,今兒就起的晚些,倒要姐姐等我們用午飯。”秦長樂雖是未嫁的閨女,但這種事又不是沒聽說過,見琳箐一張臉都羞的似那天邊紅霞一樣,伸出手拍一拍她:“無妨,這些日子你們都勞累了,多睡會兒也好。我橫豎是無事可做,早起料理些家事也算幫你們的忙了。”

秦長安已吃完一碗飯,把空碗遞給六巧讓她去給自己添來,聽到秦長樂這話就道:“姐姐既然覺得在家無事可做,何不去這周圍走走,離此三十裏地的空聞寺是有名的,那裏的山景也好。”秦長樂哦了一聲才道:“空聞寺裏據說供有白樂天親手謄寫的經卷,我也是久慕的,只是原先不好去,這會兒……”

只要她答應就好,秦長安接過添好飯的碗就道:“這家裏的事已經辦完了,我就陪你和琳箐兩人去也沒什麽,這去一日,在寺裏住一晚,到時再回來,景也賞了經也看了,多好。”這話說的琳箐也有些意動,雖說琳箐跟着張世榮也算輾轉過幾地,但都是老老實實待在後院裏,出去的次數着實不多,這要能去瞧瞧也好。

一家子商量好,就定在後日出發,秦長安吃完午飯就去找裴管家要他備車馬轎子,再讓他派個人去空聞寺那邊說定。這出門就要收拾,琳箐也興致勃勃地去準備上香要用的東西,聽說山上比這裏要冷一些,還不忘多帶兩件厚衣衫。

各樣東西都收拾好,到了那日琳箐就和秦長樂坐了車,秦長安帶了裴管家騎了騾子,丫鬟婆子們另坐一車前往空聞寺。路上琳箐和秦長樂一路說着話也不寂寞,此時已是盛夏時分,兩邊的稻田已結了稻穗開着稻花,風一吹能聞到稻花的香味,不時還有頑童騎牛從路邊而過。

這樣的風景讓人心曠神怡,琳箐把簾子掀開一些瞧着外面,秦長樂也湊過來和她一起望出去,偶爾還說上幾句。三十裏地也不算特別遠,辰時從家裏出發,在路上打了個尖,午後也就到了空聞寺。

這空聞寺香火極旺,從山腳一直到寺門口都是絡繹不絕的人群。車不能上山,就停在山下,剛一下車就有腳夫擡了轎子過來問他們可要轎子上山,秦長樂自然是不要的,她不要,琳箐也跟了不要。雖然兩人都不肯要,秦長安還是叫了兩乘轎子在後面跟着,防備有人力氣不繼好坐轎上去。

秦長樂雖是閨閣女子,可在觀音庵那幾年也着實辛苦,上山也不費力。琳箐就不行了,走不得十來臺階就開始喘,雖有慧雲不時扶掖還是有些氣喘籲籲,勉力又走了三四十臺階,只覺氣力全無,又不好意思開口說歇息。再擡頭望望,那臺階竟似一眼看不到邊,這麽高,要怎麽走上去?

琳箐心裏暗自打鼓,秦長安已瞧見,忙讓轎子停下讓妻子坐轎子上去,大姑子還走路,自己坐轎,實在是。琳箐怎麽都不肯,秦長樂搖頭:“你啊,怎麽嫁了人反而和我生分了?原先還姐姐長姐姐短的,這會兒就把我當成那種瞧不得弟妹好的大姑子?快些坐轎上去,真為我而累壞了,我比誰都心疼。”

秦長樂這幾句話說的實在,自從嫁了秦長安,身份的改變讓琳箐對秦長樂心态上也有改變,畢竟是大姑子,和原先那樣能随意說話的姐妹之間是不同的。此時見秦長樂這樣說,琳箐的臉不自覺又紅起來。秦長安輕拍自己腦門一下,自己也是疏忽了,光只顧着姐姐,倒忘了妻子現在是做媳婦的人,和原先可是不一樣的,忙開口道:“姐姐說的是,一家子就該互相體貼才是,你氣力不繼,該坐轎上山才對。”

說着就把琳箐往轎子裏面塞,琳箐紅着一張臉還是不肯,秦長樂嘆了聲:“罷了罷了,我今兒也坐轎上山吧。”說着招呼另一乘轎子過來,進轎之前還不忘雙手合十念叨一下。這幕被同來進香的人瞧見,不由笑着贊道:“仁兄這家子可是互幫互敬,這樣可是難得。”

秦長安見說話的是人也是斯斯文文,穿了一領儒衫,忙還禮道:“不過是件小事罷了,哪當得兄長的贊?況且攔了上山的路有些不好。”那人見秦長安文質彬彬,忙又作揖道:“既是同路而行,也是有緣。仁兄想是求家宅平安的?”秦長安見他和自己攀談,也就答了幾句,曉得這人姓汪,名德銘。在府城裏住着,也是個舉人,算來和詹三爺是同年,今兒是陪汪老太太來山上燒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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