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釋放令

快半年未見了。

雖然早在一個半月前, 姜氏與雲氏便得了宋依依的消息,知道人是安的,但亦知道人當初是被賣入了青樓, 即便得信兒之時已遇上貴人,被贖出,但如何能不後怕。

想想, 姜秋荷眼淚便要落下,拉起宋依依的手。

“那位貴人待依依如何?多大年歲?”

她當然心知肚明, 女兒身不由己, 這是給人做妾了,沒準還是個外室,瞧着女兒那副小模樣, 心裏實在難受。

難受之餘也清楚, 有着那麽一遭, 入了那種風塵之地, 被贖出已是萬幸, 還要求什麽?

舅母雲珮也關切着問着, “是呀,那貴人待依依如何?”

宋依依小臉兒一紅,聲音嬌糯, 緩緩答着。

“大人待依依好,大人年歲不大,可能, 可能二十四五歲。”

她的臉上尚帶着些稚氣,除了這半年來的經歷以外, 往昔也是一直在母親與舅父舅母的庇護下成長的, 自己沒擔過什麽事, 并不成熟。

姜氏與雲氏聽得這,心裏略略舒服一些。

她們當然怕極了那是個四五十歲的官老爺,還在想着女兒往後到底要怎麽辦。

接着宋依依又補充了一句,“大人尚未娶妻,沒有人難為依依,相府只有依依和另外兩個姑娘。”

“相府?”

這兩個字一出,姜氏與雲氏雙雙怔住。

即便只是市井婦人,但身為大晉子民,又久居京城,她們當然知曉,知曉當朝丞相有二,分居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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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姓傅,右相姓沈。

一個二十四五,一個五十一二。

原本歷代不過是正副之分,只差一品,但到了此代卻是全然不同。

眼下整個晉朝都在一家的掌控之內,又或是說都在一人的手心兒之中,這人就是傅家嫡子——左相傅湛。

女兒說那貴人年歲不過二十四五,自然就是他了。

“是...左相...?”

姜氏與雲氏幾乎異口同聲,聲音極輕,也極小心。

小姑娘應聲,點了點頭,“是左相大人......”

姜氏還好,至少面上受得住,雲氏手捂住心口,這便要吓過去了。

往昔來過兩次信,都只是報平安,她們尚且不知那貴人竟就是左相。

宋依依當然也不敢寫傅湛的身份與名字。

雲氏緩了好一陣子。

姜氏只是面上端得住而已,她更震驚,除此之外,還有些旁的心緒,情不自禁,也就說了出來。

“竟又是......”

倘若是以前宋依依還聽不懂這話,眼下聽得懂了。

她小手抓住娘親的衣袖,急着問着,“女兒小的時候,就是和這個傅家抱錯過對麽?”

姜氏點頭,“是。”

姜秋荷到現在還記得那位小夫人。

對方與她年齡相仿,生的極美。

那日突然下起了暴雨,倆人與婢子同時進了一家破廟避雨,肚子又同時有了反應,大雨持續了将近一夜,雲壓得很低,天很黑,廟中光線亦是很暗,想來是産婆拿錯了包孩子的被子,後來便就這麽錯了下去。

養女兩歲的時候,那戶人家找了來,彼時她家正在江南。

滴血驗親之後,發覺确确實實是當初抱錯了。

換回來也便是了。

提及這事,姜秋荷又想起了宋文生的那副嘴臉。

他為了谄媚那鎮國公及其小妾,竟說出過獻女兒給那小妾這等狠心的話。

那小妾當然看出了她不可能答應,謝絕了。

宋文生便是靠着鎮國公的提攜升了官,回了燕京來。

只是倆人身份地位千差萬別,對方高高在上,遠在天邊一般,宋文生後續自是便再攀之不上了。

原本宋依依也已确定了此事,此時又得母親親口承認,自是就更千真萬确,錯不了了。

聽之竟然就是那當朝左相,姜氏與雲珮懂了之前給她們送錢的婆子為何懼成那般。

驚吓過後她二人雙雙想到了一起,只是誰也沒說出口,畢竟身份相差太遠,女兒只是一房小妾,自己可能還身不由己。

這時宋依依提及了起來。

她的小聲音始終軟軟糯糯的,朝着母親與舅母安慰道:

“舅舅之事,可能有希望了。”

姜氏與雲珮聽她這般說皆十分激動。

“有,有了希望?依依和左相大人說了此事?”

宋依依點頭,只是她還不是很确定傅湛會不會幫忙。

“大人說他知道了。”

“真的?!”

“嗯。”

雲珮與姜氏皆喜到了湧淚。

不管如何,往昔已走投無路,沒希望了,此時這消息于她們而言确确實實等同于死灰複燃。

如若左相肯說句話,順天府那邊必然重視,是一定會翻案重查的,還人清白。

一家人都滿懷希冀,很是歡喜,該聊的話都聊完,婢子蘭兒也從外頭收拾完回來了。

晚上關了房門。

蘭兒道:“姑娘莫要心軟了,回去必要同大人吹吹枕邊風!實在是欺人太甚!”

宋依依糯糯地問道:“大人會幫我麽?”

蘭兒道:“我的姑娘,有什麽比枕邊風厲害?”

宋依依不知道。

她和傅湛向來戰戰兢兢的。

那男人對她來說還是很陌生。

睡前她暗暗地想着:他到底會不會把舅舅之事放在心上?會不會為舅舅翻案重查,還舅舅清白呢?

宋依依也不知道。

*********

皇宮,軍機處

傅湛連續忙了兩日,到了第三日午時閑暇下來,喚來了身邊兒的護衛。

那護衛叫司晟,唯受命于他。

傅湛沉聲吩咐,“去趟順天府。”

他簡單地交代了護衛幾句,道了宋依依那舅舅的名字,三言兩語司晟也便懂了。

人出去不久,傅湛也起了身。

尚未出門,外頭有說話聲。

一個少年的說話聲。

“不必打擾舅舅,朕在這等就好。”

傅湛緩步下了臺階。

房門被護衛躬身推開,深秋午時的陽光依舊刺眼。

少年玄衣纁裳,頭戴金冠,身子修長纖瘦,生的白淨,有着少年該有的生機勃勃,本正背身立在軍機處外,聽得開門之聲,回眸,一見傅湛,整個人都轉了過來,一臉欣喜,迎之過來。

“舅舅!”

傅湛負手立在臺階之上,居高臨下,眯着奔之過來的天子,一言沒發。

與他恰恰相反,天子滿面歡悅。

“舅舅好久沒去後宮了,侄兒備了佳釀歌舞,舅舅與侄兒暢飲一番如何?順便,舅舅去看看母後?舅舅好似也許久都未看望母後了。”

傅湛緩步下來,話亦沒回,但步伐是朝了後-庭的方向。

小皇帝喜出望外,緊接着便跟上了人,一路笑着與舅父同行言語。

**********

順天府

府尹徐雲樓本正無事休息片刻,有些散漫,聽得手下來報,臉色驀地煞白,人也精神了。

“誰?你說誰來了?”

手下躬身回着,“大人,是司晟。”

徐雲樓臉立時站起,眸光游離,任誰都知司晟是左相的貼身護衛。

司晟到便是左相有命。

且不知是福是禍,徐雲樓怕尚且還來不及,怎敢怠慢,接着便朝下道着,“速速請進來。”

過不多時,司晟進了來。

順天府尹官職正三品,司晟不過是從四品護衛。

但司晟哪裏是與人輪品級的身份。

徐雲樓十分恭敬,叫下人上了茶。

人一進來,他便請其上座,不是一般的客氣。

“司大人大駕,可是左相大人有要事吩咐?”

司晟沒官場裏的那些條條框框,進來坐了,但未喝茶,只傳達完事宜便走。

他長話短說,直奔主題,“左相大人讓徐大人把姜良盜竊一案再好好瞧瞧,查查可有錯誤。”

話說完,徐雲樓實則都不知那“姜良”是誰,但連連點頭稱是,半絲含混沒有。

之後,亦是一直将司晟送出順天府,再接着一刻沒等,當即就吩咐了人來,捋了卷宗出來,然後就下了釋放令。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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