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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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羽站在原地看着折墨走遠,眼瞳微微發顫,卻沒有邁步追過去。

林間午風微醺,拂過面龐時帶來的溫度燙得人眼睛幹澀,因此沒辦法再直視那人的背影。

弟子們在原地修行超過一個時辰了,折墨和折夕仍舊沒有回來。

他們往竹林的方向張望許久,還是不見人影,故沒一會兒便一個接着一個松懈下去。

昭言卻沒停下來。

今日身體不适不假,手腳沉重,腰酸背痛。但不知為何,似乎有了點聚氣的感覺。

吸進去的氣不似昨日那樣過了肺部一圈後又跑出去,而是在腹部有了停留。停留那一瞬間軀體頓感精力充沛,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好神奇……”昭言深吸了口氣,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肚子,他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喂。”

昭言思緒被突然在耳畔響起的聲音打斷,眼睛驀地睜大。

昨日那捉弄昭言的弟子在昭言面前停下腳步,身後還跟着幾個同門,各個身形高挑,面相帶着邪魔之氣。

昭言連忙往後退,直到背靠上了樹,退無可退,才停下了閃躲的步伐。

他漂亮的眼睛裏寫滿了驚恐和警惕,同一時刻蒙上了一層透明的水霧。

“你們……要……幹什麽……”聲音發顫,呼吸也不敢加重。

“你是尊上的人,我們敢對你做什麽。”話是這樣說,可弟子瞅着昭言顫巍巍的樣子,嚣張氣焰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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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般欺負昭言,魔尊這邊一點動靜都沒有,更讓弟子們認為眼前這爐鼎在魔尊心中沒什麽地位。

昭言緩緩垂下眼簾,不答話。

“別見外,大家都是同門。”弟子接着道,“今日見你走路步伐不穩,還聚了這麽久的氣,我們覺得你很辛苦,需不需要扶一下?”

“不、不需要。”昭言搖頭,很怕他們突然伸手碰觸自己,拼命縮小身體的面積。

“怎麽不需要。”弟子回頭瞅了眼竹林方向,确定折墨和折羽不在,對身邊人使了個眼色。

周邊人便逐步靠近昭言,在他們淩亂的步伐聲中,弟子接着道:“我們早聽聞你是爐鼎,身子虛。剛剛師傅也說了,你體質與我們有差異。

可我們修行至今,整日呆在這寒山中,少有機會能出去見識外面的世界。所以頗為好奇,爐鼎到底生了一副什麽樣的軀體,用以承載世間衆人夢寐以求的靈氣。不如你行行好,讓我們開開眼界?”

“我不!”昭言被這話吓到了,杏眼一下子湧出大顆大顆的淚水,眼前幾個距離他越來越近的壓迫感很強的黑衣弟子,各個面露不善,給他很不祥的預感。

“別那麽小氣,看下你又不會少塊肉。”弟子們說着,擡手欲抓住轉身想跑的昭言。

但在他們擡起的手碰觸到昭言的胳膊之前,有一股濃烈的煞氣不知從何方向冒出,他們反應過來時,胸膛已經被這股帶着強大靈力的煞氣擊中,身體倒退數十米遠,倒地同時有鮮紅的血源源不斷地自口中溢出。

“尊上,是尊上!”站在隊伍中看戲的弟子們惶恐地睜大眼睛,急忙跪地行禮。

昭言猛地回頭,瞥見驟然出現在眼前的蕭溯身影的那一刻,一時道不清心中的滋味,哭得更厲害了。

他潮濕的面龐可憐兮兮的,鼻頭通紅,但是唇瓣卻因為剛才的驚恐褪了色,透露出脆弱的蒼白。

蕭溯一把将昭言拉入懷中,伸手為他拭去淚水,聲音陰沉得仿佛來自地獄索命的惡鬼:“你們一個個的都當本尊不存在?明目張膽在本尊眼皮底下欺辱本尊的人,活膩了?!”

原先被打傷的幾個弟子看見蕭溯,忍着身體的劇痛,拼命從地上直起身軀,狗一樣爬到蕭溯眼前,求饒:“尊上,尊上我們知錯了……我們只是同他開玩笑……”

“開玩笑。”蕭溯眼底的陰霾過于濃厚,連帶着氣場也極端壓抑。明明此刻天朗氣清,卻有着即将狂風大作,烏雲萬裏的窒息感。

“本尊也跟你們開個玩笑怎麽樣?”蕭溯攤開手掌,火苗自黑色的符咒中竄出,熊熊燃燒,“我看近日弟子們膳食不太好,饅頭裏爬了蟲子,怪惡心人。數量也不夠,甚至沒一點多餘的給本尊的爐鼎。所以本尊善心大發,特地給你們加個餐。”

此言一出,不僅跪地的弟子們表情突變,就連一旁站着的人也開始瑟瑟發抖。

“尊上,我們錯了,求尊上開恩……”前一刻嚣張至極的弟子,此刻涕泗橫流地伸手攥住蕭溯的黑靴。

有溫熱的黃色液體順着他黑色的褲腿間往下流,打濕地面的時候,發出一股難聞的腥’臊味。

蕭溯嫌棄地蹙緊眉頭,一把捏住他的天靈蓋,火苗自弟子的發絲開始竄起,燒出的氣味是濃烈的污焦。

弟子發出一聲慘叫,緊接着面龐、脖頸、肩膀次第點燃,熱浪滾滾。

剩下的受傷的弟子求饒聲更大,他們拼命朝蕭溯方向磕着頭,見蕭溯沒反應,就伸手去拉昭言的褲腿:“我們一時鬼迷心竅,饒了我們,求求你饒了我們……”

昭言腳腕被攥住的時候,吓得他冷不防在蕭溯懷中抖了下。

蕭溯因此怒火更盛,一掌劈開他們的身軀,将一切聒噪止于瞬間。

死去的人身體在衆弟子面前自燃,燒到一定程度後,火苗一點點消失。

衣物的焦味混着熟肉之香,随冒出的熱氣蒸騰而上。

衆弟子怔怔看着蕭溯,有站不住的腿已經軟了,跪倒在地。

“你們的晚餐。”蕭溯眼底煞氣翻湧,“現在把它們吃幹淨,一根骨頭都不準剩。”

昭言以為自己聽錯了,驚恐地在蕭溯懷中擡起頭,濕漉漉的眼睫因為淚水黏成一小咎一小咎的。

“本尊的爐鼎在外受了欺負,這些人在一旁當看客。”蕭溯伸手揉了揉他的發絲,舉動輕柔,“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他們,看戲,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嗎?”

“不,不要……”昭言哭道,“我沒想殺他們,我只要以後不來修煉……”

“都愣着幹什麽,你們的獎賞,領啊!”蕭溯習慣性無視昭言的懇求,一腳将腳邊的屍體踢向衆人。

折墨和折羽應着蕭溯的煞氣而來,他們見到魔尊,還沒來得及下跪行禮,就聽聞蕭溯道:“你們二人收徒卻不嚴加看管,放任他們肆意妄為,實屬失職。罰跪寒冰一夜,刑房領鞭三十。”

折墨單膝跪地,态度恭敬:“弟子領罰。”

折羽在原地站了會兒,緣由都沒搞清的他見折墨跪下了,也喘着粗氣跪下:“領罰。”

蕭溯冷冷掃了他們一眼,帶着昭言消失在原地。

壓抑的氣場不見了,可每個人都遲遲不敢出聲,整個寒山如死了一般沉寂。

寒山山洞。

昭言站在蕭溯面前,頭低低垂着,十指絞在一起,面對蕭溯的質問,他唇瓣嗫嚅半晌,卻愣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蕭溯盤腿而坐,雙手搭在膝蓋上,身軀周邊煞氣運轉,發絲微微浮動。

“本尊十分惱火。”他道。

昭言頓了下,緩慢點頭:“我……知道……”

在昭言看來,蕭溯每天都在惱火。

雖然他不知道蕭溯惱火的具體原因,但知道大部分都因自己而起。

“不知好歹的廢物!”本打算入定的蕭溯在得知對方答案後,提高音量罵出聲。

昭言被他罵得肩膀瑟縮了下,唇角委屈地扯了扯,眼睛已經濕了:“為什麽,要罵我……”

蕭溯心中狂躁,嘗試許久都無法凝神,索性站起身步步逼近昭言,一把揪住對方衣領,惡狠狠道:“跟本尊開口說清真相很難?”

“還是你質疑本尊不能為你做主?一個沒用的爐鼎,算什麽東西,也配本尊在後山藏一個多時辰,就為了看看你到底為什麽不想去修煉!”

往常這個時候,昭言被他這樣近距離罵是要哭的。

可是在聽了對方言語的內容後,他原本通紅的眼圈停下了蓄積淚水,震驚地張了張口:“你……看我……”

“動作醜陋,”蕭溯沉着臉,“不堪入目。”

“謝謝,謝謝你。”昭言開口,有感激的笑意深入眼底,在心底泛起陣陣暖意。

蕭溯拽着他衣領的手一滞,随即很不客氣地松開了對他的束縛:“膿包。”

不解氣,又補了一句:“廢物。”

昭言眸中倒映着他俊美的容顏和挺拔的身軀,魔尊眼瞳漆黑如舊,但怒火分明已盡數消退,好像沒有那麽兇了……

“你既然不舒服,今明兩日暫停修煉。”蕭溯不是沒看見昭言泛白的小臉,他丢下這句話便坐回石座,打算第二次入定,調理萦繞在體內的煞氣。

昭言是高興的,甚至想同蕭溯分享他今日聚氣成果,可見蕭溯已然閉上雙眼,失去了開口的勇氣。

他乖乖擦幹淨淚水,在蕭溯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身休息。

腦海裏方才那些人的慘狀揮之不去。

昭言不願再想,便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打量身邊的景色以轉移注意力。

洞內逐漸安靜,熟悉的水滴聲在先前蕭溯壓制過他的泉水邊響起,滴答滴答,清脆動聽。

許久,蕭溯的煞氣繞身輪轉一圈後,正要收尾,搭在腿上的手突然被人輕輕碰了一下。

他蹙起眉頭,不耐煩的睜眼,卻看見不知何時睡着的小東西因為沒坐穩而倒在他腿上,呼吸均勻,眉目格外安靜。

【作者有話說:感謝:喵了個汪+2*三葉蟲,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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