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章:前緣後果

曹旭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個問句,卻問住了在場的另外兩個人。

他們究竟是什麽人?這要如何說起?

白玉堂一雙鳳眸似笑非笑的看向展昭:“貓兒,曹兄如此問,你說——我們是什麽人?”

展昭波瀾不驚的抿口茶,擡眼靜靜看着曹旭:“依曹兄看來呢?”

曹旭将兩人上上下下細細打量幾番,随即微蹙了眉:

“不瞞兩位,我曹旭自認看人向來準确,可是對着你們,只有一句話:看不透!我看不透你們究竟是哪條道上的,更看不透你們是來自哪裏——不過我知道,你們,不走黑道。”

“黑道?”白玉堂挑眉,這詞倒不陌生,不過——“何以見得?”

“直覺,還有靠着曹某這雙眼睛。”曹旭有點诙諧但卻不失鄭重的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的雙眼前劃動一下,“至少吃了這麽多年的飯,我還不至于連這點眼力都沒有。”

“哼哼,原來是這樣的理由——”白玉堂撇頭微笑,繼而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瞬間忽然出手,曹旭只覺眼前一花,随着白玉堂兩根修長有力的手指點在自己眉心,一股撲天而來的氣勢讓他差點窒息。看着面前依舊言意笑晏晏眼中卻泛着毫不掩飾的冷光的青年,一瞬間腦中一片空白,什麽都意會不到。

曹旭不知道,他所感覺到的這種氣勢,就是殺氣。

白玉堂的殺氣。

就算是在北宋,也沒有多少人能正面硬抗錦毛鼠白玉堂的殺氣——白玉堂本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長劍,鋒銳且不帶半點掩飾。那種泛着寒光的森冷不是随便什麽人就能硬扛下來的。何況是曹旭這個半點內力都沒有的普通人?

見白玉堂出手,展昭手指微動,但立刻壓抑下自己的沖動,只是坐在一旁靜靜看着白玉堂将殺氣瞬間席卷過曹旭——他知道白玉堂的個性雖狠辣決絕,卻絕非濫殺之人,更不會輕易傷害到三番兩次幫助過他們的曹旭。

果然,白玉堂的殺氣只是一放即收。即便如此,曹旭也頗為驚駭,面上雖仗着多年的涵養聲色不動,但這片刻的功夫,已驚出一身冷汗,單薄的襯衫隐隐浸出一塊塊汗漬。

這是……是——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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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旭盡力平穩呼吸,腦海中對方才那一刻的壓迫感仍舊心有餘悸……

而白玉堂卻只是慢慢收回手指,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端起酒杯,鳳眼微眯,直接鎖住了他的瞳孔。

“那是……什麽?”

曹旭擡頭看向白玉堂,他一直知道面前這兩個少年不簡單,可是沒想到竟會如此——那種大腦一片空白的窒息感是他從未體會過的,而且是瞬間徒手釋放出如此強大的氣場……就算他定力過人,看着面前那張俊美異常卻透着半點不加遮掩的逆性狂傲的臉龐,仍有些不由自主的心悸。

白玉堂見他遭遇突變而不自亂陣腳,身處險境仍能沉穩冷靜,文弱的表象下确有些內涵,有點像某只貓,鳳眼中難得透了點贊賞:“殺氣。”

“殺氣?”曹旭咀嚼着這兩個字,目光中透出些許疑惑。

見狀,展昭拿過酒壺替曹旭滿了一杯,伸手相敬道:“曹兄請——所謂殺氣,是攻擊別人的前兆,是攻擊時即将産生的威脅性,令被攻擊的一方對潛在的危險不自覺的産生的一種感受。是鬥志與實力的體現,此強彼弱,不戰而屈人之兵——再說的明白些就是氣勢的一種。每個人都存在一定的氣場,像在下和白兄之前能夠在旁人靠近前就察覺相防,靠的就是習武者略高于常人的敏銳。”

——只不過比起那些,殺氣更加特別和難得一些。當然這句話,展昭和白玉堂都沒提。

饒是如此曹旭也不由得陣陣咂舌,贊道:“果然厲害!我一直以為那些東西都是小說電視中編纂出來的,沒想到真有其事,兩位竟能學到這種出神入化的功夫,當真是好福氣啊!據說古代才有這等高人,你們打哪兒學的?”言語中不乏歆羨,畢竟,哪個男人沒有武俠夢?有這樣一身高來高去的本事可是大部分人夢寐以求的。

展昭卻在聽了他的話後淡淡一笑,看着曹旭接過方才自己遞去的酒杯送到唇邊,慢條斯理的道:“曹兄高見!實不相瞞,在下與白兄,正是來自千年前的大宋。”

“咳咳——什——咳咳——什麽?”曹旭剛入口的酒咽下一半,噴出去一半,忍不住一陣嗆咳,但是這無比驚駭的兩個字還是從牙縫裏帶着咳嗽擠了出來。

展昭見狀忙伸手與他順背,同時輸入一股內力将他咳岔了的氣息導正。曹旭只覺一股暖流在體內拂過,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受用,想起書中見過的一些關于內力的介紹,對展昭所言不由得信了幾分。又想起方才白玉堂那如有實質的“殺氣”——這種東西可不是随便學點拳腳就能展現的!心中又驚又喜,好像做夢一般。

見曹旭并無大礙,展昭收回手,看了眼白玉堂,後者卻無事人一般歪坐在旁,一手搭在窗邊專心致志的眺望外面風景,擺明了将事情丢給自己,心中又好氣又好笑,轉向曹旭道:

“展某深知此事對曹兄來說太過匪夷所思,然實情确是如此。我二人本是千年前北宋時期之人,此處既有包公祠,那曹兄定知曉包拯包大人了,在下身為禦前侍衛,卻借調開封府,供職于包大人身側。白兄則是譽滿江湖的陷空五義之一,別號錦毛鼠。因…事與白兄自陷空島前往開封府……”

白玉堂涼涼的插言:“不就是爺盜了禦賜的三寶,朝廷派你這貓兒來拿五爺麽,有甚話不能直說的?”

展昭無奈,白了他一眼,方續道:“深夜途經廬州城外,不知何故,竟至此處……我等來此不過兩天光景,昨日方弄明白自己所處何時何地,才知曉對于你們而言,我等竟成了‘古人’。”說着,面上雖淡笑依舊,心中不由泛起些許苦澀來。

這般淡笑看在曹旭眼中,他不由得沉默了一下。回想起這兩次遇上他們的情景:對人民幣等常識明顯的缺乏了解,自然卻怪異的古代稱呼禮節,偶爾露出的下意識的對于身上衣着的不适應,還有這樣一身高深莫測的武功——若說是假,那這兩個人的演技就當真讓人拜服了。

但要說是真——兩個千年前的古人現在就活生生的坐在自己對面——這、這未免太……

半晌,曹旭突然擡頭,激動道:“展昭…白玉堂…?展昭白玉堂??!!盜三寶?鬧東京??鬥禦貓???我只道是小說杜撰出的人物,原來真有其人其事?!!”

這次輪到展昭訝異了:“曹兄……知道在下和白兄?”

包公祠中雖有張王馬趙等人的塑像,卻無展昭相關的記載,自認從未在曹旭面前提過“禦貓”二字,他如何…?面向窗外的白玉堂也不由得挑高了眉毛轉過身來。

曹旭嘆道:“你們的事跡,被寫成話本流傳下來,後來編撰成書,名為《三俠五義》,現在更有評書、戲曲、電視劇…總之二位名氣大的很。我原就以為你們是武俠迷,冒充展昭白玉堂的名號玩呢。怪不得白兄“貓兒”“貓兒”叫得順口……”

這邊廂曹旭說得興奮,那邊廂白玉堂笑得欠揍,展昭——微露尴尬。

恰巧手機鈴聲響起,曹旭道了聲抱歉出去接聽電話。展昭耳邊傳來一聲帶了些笑意的詢問:

“貓兒,你信得過他?”

“白兄不是試過了麽?”展昭沒好氣道:“方才五爺用殺氣試探他,可謂一舉多得:一來可借機解釋些關于武功的事情;二來彰顯了自己的實力;三來旁敲側擊了曹兄——若是他心懷不軌,這般出其不意定會令對方失了分寸。是也不是?曹兄他驟臨險境而不失沉穩,胸懷坦蕩不似奸佞之輩,更何況數次仗義相助,未圖絲毫回報……是個可信之人!”

白五爺此刻正心情大好,笑道:“好個伶俐的貓兒!”還特意加重“貓兒”二字,展昭為之氣結。

此時日頭漸漸偏西,窗外的景色也都染上些許昏黃,顯得溫馨且蕭索。向樓下望去,來往車輛行人的步調明顯加快了前行的步伐,都帶上了幾分匆匆。展昭看着,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幾分倦然,才來到這裏三天,仿佛已經經過了漫長的一生,過去所有的一切都颠覆的一幹二淨,不久前還殷殷囑咐的大人已成了這座城市中的紀念雕塑,而開封……不知是否還存在……

歸雁橫秋,倦客思家……對他與白玉堂來說,“家”是在哪裏?就是欲思,也已千年相隔,再沒有可望見的餘地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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