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撞不破的南牆

第33章 撞不破的南牆

第二天，青峰和黃濑拎着行李，踏上了南下的列車，目的地——S城。

下車之後，兩個人去副食品商店買了點點心和水果，就徑直回了青峰家裏。這是黃濑第一次踏足軍區大院，和他們歸國專家大院那些風格各異的歐美風情別墅有着鮮明的區別。統一風格的建築外觀，按照軍銜和級別，分為多層公寓，聯排別墅，獨棟別墅，等級森嚴，一目了然。

青峰家在大院深處，是獨門獨院的将軍樓。黃濑心中忐忑亦步亦趨的跟在青峰身後，還沒到門口，青峰就扯着嗓子喊上了：“媽，我回來了”

本來就沒做好心裏準備的黃濑，被這一嗓子吓的一激靈，深吸了兩口其才勉強鎮靜下來。

門開了，青峰的母親站在門口，一身軍裝顯得飒爽英姿，很是年輕。

“A君1師1團，1營，特種偵察連偵察兵，見過首長，請指示”青峰像模像樣的立正，敬禮，逗兩年未見的老媽開心。

“臭小子，快進屋，回來也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女人的聲音有些哽咽，兩年沒見他的兒子從就知道打架惹事的淘小子，變成了挺拔的軍人。

青峰沒有進屋，而是讓開一步，把黃濑推到母親，面前，介紹道：“媽，這是我在青年點兒時的同學，黃濑”

“阿姨好”黃濑問好，利落幹脆。

“小峰的同學啊，這孩子長的可真俊。外頭天冷，快進屋”青峰的媽媽溫柔的笑着，握着黃濑的手把他拉進屋。

青峰的家裏，暖氣燒的十足，撲面而來的熱乎氣，仿佛已經置身春天，而青峰母親的熱情，讓黃濑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些。

“黃濑，吃水果，一會咱就吃飯，阿姨親自下廚。”青峰的媽媽把果盤放在茶幾上，就帶上圍裙做飯了。

“謝謝阿姨”

滿盤的新鮮水果，黃濑已經5年沒吃過了，平時把茄子辣椒當水果的他，竟然連吃都忘記了

“傻坐着幹啥，吃啊”青峰扒開一個香蕉塞到黃濑手裏，自己也拿着一個蘋果吭哧吭哧的啃。

“你看我媽多喜歡你，肯定能同意咱倆的事。我讓她把你調到軍區文工團裏，這樣我們就能經常見面了。”青峰一邊啃蘋果，一邊暢想着和黃濑的美好未來。

黃濑看着青峰，勉強的笑笑說“希望吧”

飯桌上，魚肉俱全，香氣四溢，三個人邊吃邊聊，在外人看來，還真像一家人。

“阿姨的手藝真好，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你們這個年紀就是要多吃”

黃濑的嘴挺甜，哄得青峰媽媽眉開眼笑，直給黃濑夾菜。

青峰吃完第3碗飯後，見氣氛挺好，就開口道：“媽，你把黃濑調進文工團吧，北大荒那地兒太苦了。”

黃濑握緊筷子，低着頭，等着青峰媽媽的答複。

“哦？沒想到黃濑還有才藝啊，說來給阿姨聽聽？”青峰的媽媽挺有興致，撂下筷子，和藹的看着黃濑，很是給人親近感。

“上學的時候學過聲樂，舞蹈和表演，略懂些皮毛，夠不上文工團的水平，您別聽青峰的”黃濑的回答很謙虛，他知道他面前的人不只是愛人的媽媽，而是軍區文工團副團長，更是将軍的妻子。

“黃濑以前在我們學校可厲害了，每個禮拜都坐國旗下演講，文藝彙演的主力，還是MZD思想文藝宣傳隊的隊長呢”青峰可不懂什麽謙虛謹慎，他只知道他的黃濑是最好的，決不能讓他在向陽屯裏憋屈一輩子。

“呦，能讓我兒子看得上眼的人可不得了，我以前求着他看我演出這臭小子都擺架子呢”青峰的媽媽笑了，看起來很相信自己兒子的話，又故作不經意的問：“黃濑的父母是做什麽的？”

黃濑撂下筷子，手端正的放在膝蓋上，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父親是XX工學院的院長，XX研究所總工程師，母親是XX話劇團的幹部，國家一級演員。”

青峰母親臉上的笑容短暫僵硬了一秒，而後又恢複了柔和，眼中盡是惋惜的冰冷。XX工學院，L省最好的理工類大學，院長是赫赫有名的海歸博士。當年鮮紅的大字報貼遍了XX工學院的每個角落，整個城市無人不知，青峰的母親自然也知道。

“現在進入文工團先是才藝考核，然後是文化課考核，最後是zheng shen ，都得按照規定按部就班的來，都通過了才能進入，誰也不能一言堂，黃濑是懂事的孩子，一定能理解吧”

“媽！”青峰急吼吼的喊道

“阿姨，我理解，你不用為我費心”黃濑打斷了青峰的話，表決心道“我在向陽屯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收獲很多，我還要在內繼續學習下去，一輩子紮根農村，與貧下中農相結合。”

“黃濑！”青峰再次怒吼，為黃濑的退縮。

“青峰，吃飯吧，一會菜涼了就糟踐了”黃濑給青峰夾了一塊排骨，就再不說話，埋頭吃飯。

吃飯完，黃濑和青峰幫着勤務員撿碗筷。之後，青峰被母親叫到二樓說話，黃濑獨自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

“媽你為什麽讓黃濑去文工團？你們團裏人的才藝沒一個比得上他”

“你知不知道他是黑五類？是黑幫子女？”青峰的媽媽恢複了在文工團裏時的強勢與冷漠，盡管看着兒子的眼神依然帶着溫柔。

“你們不是說會給他們改造的機會，他已經在北大荒待了五年還不夠嗎？”青峰争辯道，脖子根已經紅了，勉強才壓住聲音。

“你知道他父親是什麽罪名？裏（和諧）通（和諧）外國，這是多大的罪名，傻兒子，以後離那小子遠點。現在是什麽形式，你父親憑着蘇聯大兵壓境才得以保全，你還給他添亂！”青峰的媽媽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是大局觀和決斷力不輸男人。美貌之外，這才是征服一個戎馬一生将軍的真正原因。

“媽，對不起，我已經離不開他了，我愛他”一句話，青峰說的一字一頓，斬釘截鐵。

“青峰，這種話以後你不許再說，明天就給我回部隊，”青峰的母親第一次有些歇斯底裏。

這時候，有敲門聲傳來，沉穩清晰，不疾不徐。

青峰的媽媽攏了攏頭發，面容恢複平靜，開門，看見黃濑站在門口

“阿姨，我和青峰其實關系一般，就不在家裏多做打擾了，我該回去，謝謝款待，再見。”

黃濑轉身走了，青峰的喊聲一聲大過一聲，他的腳步卻随之越來越快，直到走出青峰家的院子。

小青峰，看來這不是一般的南牆，是堅固的城牆，我們撞不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