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意弄人

第二章:天意弄人

手指與手指互相勾在了一起,那沉睡男子的手被握住,被慢慢擡了起來,玄衫男子将它輕輕貼在自己的臉頰上,細細摩挲一會兒,随即在手心處留下了一個的吻,他吻得十分虔誠,好像想把這個吻深深銘刻在自己心底。

“你不會有事的。”他對着床上沉睡的青年溫柔說道,說話的時候,蒼白沉郁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讓他整個人顯出了幾分生氣。

他的話,既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又像是給對方許下的一個承諾。

“你不會有事的……”是誰,是誰在他耳邊說話,那聲音很陌生,徐清可以肯定他并不認識這樣一個人,他為什麽會在他身邊?他當然也希望自己可以安然無恙,可以複原,他內心還有很多放不下的事情,放不下的人……不願意死亡來得這麽快。

徐清慢慢睜開眼睛,外面的光線并不強烈,但仍讓他感覺很刺眼,過了一會兒,他才逐漸适應了光亮,他感覺到自己的頭腦仍還很眩暈,胸口還在隐隐作痛。放眼望去,房間周圍的擺設很陌生,這既不是他自己的卧室也不像是崔一凡的卧房。他把視線慢慢移到了那趴伏在床沿上将臉背對着他的人,他看起來睡着了,但仍還緊緊地攥着他的手。

徐清動了一下被緊緊握住的手,輕聲喚道:“小凡,小凡……”嗓子因為缺少水分的滋潤而顯得幹澀低啞。下一刻,那将臉背對着他的年輕男子動彈了一下,很快就醒轉了過來,當他将臉轉向徐清的時候,當徐清見到這人的真面目的時候,徐清的眼中出現了一絲疑惑。

“你是誰?”

“教主!”

這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發出,那玄衫男子一見到他醒來臉上便露出欣喜和激動的神色,将徐清的手抓得更緊了。而徐清的眼眸裏則更添疑惑,為這陌生的男子,為這奇怪的稱呼,不由便道:“什麽教主,為什麽要這樣稱呼我,這是哪裏,你是誰,小凡呢?”

年輕男子一聽,頓時僵在了那裏,臉上露出錯愕之色,急忙道:“小凡是誰,教主你怎麽了?你不認識屬下了?屬下是顏俊啊。”

而此時徐清也僵在了那裏,眼中陡然升起一股驚疑。先前他或許沒有察覺到,可這回聲音一出口,他就發現了不對勁,他的聲音……絕不會如此年輕,這音調也不像,這不是他的聲音,這個認知使他緊張起來。

當他的視線落到自己的雙手上時,他所受到的震動一點都不比剛才小,這不是他的手,他的手絕沒有這麽年輕,他的手指遠比現在這雙手要纖長一些,膚色也要白一些,手指關節沒有那麽粗大。

因為長年練劍的緣故,掌心和指腹上都磨有一層厚厚的老繭,虎口和掌心上都有明顯的傷痕。然而令他最在意的是,左手掌心裏空蕩蕩的,那條盤踞在上面的紅線它消失了,這或許可以值得高興,但問題是這并不是他的手。

年輕的聲音,年輕的手,陌生的房間,陌生的人,怪異的稱呼……徐清茫然地望着四周這一片,眼中閃爍着難以置信的神色,“轟”得一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他腦海中猛地湧出,撞擊着他虛弱的神經。他眼中驚愕畢現,突然“撲”得一聲,他身子一軟,重新栽倒在床上。

左向南背着藥箱再次進門是被那叫做顏俊的年輕男子十萬火急地拖進來的,再度為床上的病人診脈之後,他臉上也露出疑惑和無奈的神情,他說道:“脈象沉穩,已無兇險,只是怎麽就突然失了憶?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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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向南搖了搖頭,感嘆一聲,話音未了便轉頭去看向旁邊的顏俊,只見對方沉着一張臉,默不作聲,視線只落在床上之人的臉上。左向南看了,不免又暗自嘆息一聲,心道:“顏兄弟拼死拼活将人救了回來,哪知又發生了這樣的變故。”他以一個醫者的身份,對床上床邊兩人說了些開解安慰的話,只是這兩人都不知怎麽地,一個一個都不做聲。

三個人都不說話,一時間陷入了一片沉靜之中。過了片刻,卻是床上之人開口輕聲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左向南便就此告退,卻見一旁站着的顏俊沒什麽動靜,不由地扯扯他的袖子說道:“走吧,你一個人傻站在這兒也沒什麽用,不要打擾了教主的休息。”

顏俊這才有了一點動靜,慢慢點了點頭,對着床上的人道了聲“屬下告退”便跟在左向南身後出去了。待出了房門後不久,前面走着的左向南突然停了下來,轉身對後頭的顏俊說道:“顏兄弟,你不要太過憂心,其實這次失憶,對教主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顏俊站着默然不語。

左向南繼續道:“我這麽說都是為了你,為了教主,為了天魔教好。教主對齊修遠言聽計從,齊修遠暗地裏鏟除異己,一人獨大,現在竟已到了總攬教中事務的地步,他野心不小,我怕會有變故。”

“我知道。”顏俊擡起頭對左向南說道,“我知道……”他又慢慢重複了一遍,說到最後,聲音變得低微,變成了一陣輕嘆,仿佛那話是講給他自己聽的。

徐清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他思緒萬千,心神不寧,慢慢起身,下了床。直到現在他仍還未完全接受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現實。他十分想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樣詭異荒誕的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死了沒有,如果他真得死了,那麽崔一凡是否能如他所願地掌控大局,順利登上掌門的位置?

他踱步到梳妝臺前,拿起擱在上面的銅鏡,放在自己面前,鏡子裏映出來的依舊是一張陌生而年輕的臉。那年輕人大約二十出頭,身形略矮,較為健壯,五官端正,只是膚色較黑,臉頰兩邊有些坑窪,讓他整個人顯得較為平凡了。年輕人那一雙雖不大倒還有神的眼睛正透過鏡面,面無表情地注視着現實中的“自己”。

看着鏡子裏的人,徐清感覺自己正在注視一個陌生人,他皺了皺眉頭,鏡子中的年輕人的眉頭也同時皺在了一起。鏡中原本的陌生人,現在卻變成了自己,如此詭異之事,如果沒被自己碰到,徐清是決計不會相信的。他将銅鏡反着扣在了梳妝臺上,眉頭卻一直沒有舒展開來,若說自己的魂魄占據了這身體,那末這身體原來的主人去了哪裏,他死了麽,自己原來的身體也死了麽,葬了麽?

楊笑天,天魔教……這幾個詞一直在徐清腦海中回蕩,敲打着他的神經,令他整個腦袋隐隐作痛。他雖然在山上隐居十餘年,但對此并不一無所有,相反還很熟悉。天魔教是江湖上公認的邪魔歪道,名聲極大,武林中僅此一家,別無分號,楊笑天是現任教主,他已過世的父親楊修乃是蕭正南師弟的兒子。三十多年前,魔教教主蕭正南曾在武林中掀起過一場風雨。

“現在自己的魂魄莫名其妙地附在了楊笑天的軀殼上,若是再次見到那人,豈不是要喊他作師伯了。”徐清想着,不由地就苦笑起來,都這個時候,自己竟還有心思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剛才那兩人,那名叫顏俊的年輕男子自稱是他的護衛,那背藥箱的中年男子是這教中的大夫左向南,他二人告訴自己,他是因為練功岔氣,走火入魔,以致經脈破損,內傷嚴重才昏迷不醒的,是顏俊拼盡內力将他從鬼門關頭救回來的。确實如他二人所言,這具身體的丹田內空蕩蕩的,一絲真氣也沒有,渾身更是透露着一股重傷未愈的虛弱和疼痛感。難道這便是楊笑天的死因?

徐清琢磨着,視線突然定在不遠處的櫃子上,那櫃子上擱着薄薄一本書冊,走得近了,他才看清楚那書冊封面上所寫的四個大字:天魔心經。徐清的心頭微微一顫,放眼整個武林,此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它是天魔教的鎮教秘籍,裏面記載了上乘的內功心法。當年蕭正南僅僅只練到了第七層,就能大殺四方,威震武林,鮮有敵手,足可以想象這是何等一本精妙絕倫的內功心法。

只是蕭正南死後,《天魔心經》便沒了下落,徐清曾記得那人說過,《天魔心經》在他手上,那麽這秘笈是什麽時候又回到天魔教的,還是說那人也回到了這裏?兩人十年未見,若是再次相見,那人還能認得出自己來嗎?只是見了面,該說些什麽,又能說些什麽呢?再度拔劍相向,生死相搏嗎?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主角即将迎來一個嶄新人生,機智的少年啊,快去征服江湖吧,嘿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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