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存活+41
上一息還劍拔弩張, 下一息氣氛便驟然輕松了。
中原一點紅放下劍:“晏兄,別來無恙。”
晏亭走近:“別來無恙,兩位。”
曲無容也放下劍, 不過僅僅是冷冷地點了下頭。
她與中原一點紅不是沒見過易容成別人來進行刺殺的, 只不過會易容的人很少, 且晏亭這人周身氣度其實很難被模仿。
全宋也只有這一個傳奇人物罷了。
不過即便是确認了身份,中原一點紅也還沒有掉以輕心:“晏兄,這裏不便久留, 你還是快快離去的好。”
曲無容也道:“早些離開。”
雖說晏亭武功絕頂,但一般人也不會喜歡被蒼蠅繞着騷擾,因而他們實在很擔憂晏亭會被暗/殺者同樣針對。
被關心的感覺總不會讓人難受的,晏亭心裏的小狐貍已經高興的叫了好幾聲,表面上他也不過是冷淡應聲:“無礙。”
中原一點紅與曲無容是連一頓飯的時間都不想留他, 因着刺殺的人越來越強, 他們總不能把晏亭牽扯進來。
強是一回事,不把麻煩帶給別人這又是另一回事。
聞言,中原一點紅也不生氣,表情也未曾改變, 他只是冷靜的分析:“還會有人來,這是我們的麻煩。”
他總是如此執拗, 有着自己的堅持,哪怕深陷困境也絕不會為此而妥協。
不過看一旁曲無容一雙美目中流轉的贊賞,便知曉她看上的正是如此堅定不移的他。
莫名想起游龍生的晏亭眼睛似乎黯淡了一下, 不過情緒轉瞬即逝, 他隔着好幾米停步:“最多再處理好路上的一兩批, 便再也不用擔憂了, 你們能平靜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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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兩人睜大眼睛, 似乎很是不解。
晏亭的折扇晃了晃,沒有情緒波動也沒有表情的平淡說出一句如同天雷般的話,讓他們渾身僵硬的愣在原地!
他說:“算算時日,組織應已瓦解了。”
當初薛衣人說的是隔日,而晏亭騎馬找到這邊,其實也的确已經是當初說的那個“隔日”,并且還是下午了。
他找到這裏費了些時間,知道目标地點的路上的殺/手只會比他來的更快,所以頂多再有一批殺/手,解決掉,或者說明情況,便可以永久安寧。
——不過這群殺手認死理,後面這種法子,恐怕很難起效。
畢竟萬一對方說的是假的,他們跑了這麽遠的路,到頭來任務沒做,又跑回了大本營,當然會被那位首領問罪。
一點紅呆滞到眼睛都空茫了:“瓦解?為何……不,應該說,組織是如何瓦解的?”
晏亭垂眸道:“只要是人,便會有影子。”
一點紅恍然:“……原來如此。”
曲無容似乎也接受了這個解釋。
雖然狐貍也有影子啦。
晏亭想了想,又道:“我上報了消息,無情查的案子,想必那些殺/手會被分配到适合他們的地方。”
一點紅颔首:“既如此,何不留下吃頓家常飯?”
曲無容也附和道:“若不是你,我們還要繼續逃亡。”
完全是幫了大忙。
一點紅還有些悵然,畢竟他雖然被培養成殺/手,可他小時候是孤兒,那位首領也是為他提供了相對來說很好的條件,讓他至少沒有死于饑餓與寒冷。
或許他們之間也不是一點溫情都未曾有過……只不過涉及到原則的時候,只需要一個導火索,他們便不得不做出選擇了。
得到什麽,總會失去什麽的。
曲無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對勁,立刻道:“晏先生,先進來歇着。”
晏亭颔首:“那便麻煩了。”
他又牽來了自己的馬。
若是一味的拒絕,恐怕一點紅又會說:我欠你一個人情。所以倒是不如讓他們感到放松一些。
而這兩個人已比之前柔軟的多,仿佛真的是普普通通、自給自足的農戶一般。
不過他們還注意着不要與他距離太近,放茶盞的時候,也是放在他身前一尺多的地方,只有胳膊靠近,身體離得很遠。
他的思緒忍不住飄遠。
認識的他們都已經習慣了他的三尺距離,不過才當了十天狐貍,他自己反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或許,不能忍受的只是陌生人的接觸?
啊,游龍生做飯會好吃嗎?等等,養尊處優的小少爺會做飯嗎?
“晏兄。”,一點紅平淡的聲音把晏亭從思考中摘了出來,他似乎仍舊沒放棄某些想法,“我欠你一個人情。”
晏亭:“……”
該來的總會來的,無論如何躲避都是躲不掉的。
他垂下眼眸忍不住想,事情果然會變成這樣,變成最麻煩的情況。
可這是他願意做的,因為他們也能夠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于是這個朋友甚少,全是同門的家夥忽然意識到,他的身邊朋友似乎愈發的多了。
不過——
晏亭還戴着面具,他直視中原一點紅,這樣才能讓對方看到他的眼睛與其中決意:“你是我的朋友,這算不上是人情。”
他早料到一點紅不到堅持不住的時候,絕對不會主動求助。他補充道:“你并沒有向我求助,只是我想幫你,僅此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他着實很不想讓這善意的舉動變成了交易,而且若是他的實力都不能在這裏‘橫行霸道’,他恐怕才要震驚,他大抵是第一時間便要懷疑世界是不是與修仙界融合,能開啓所有人一起的修仙時代了。
他的眼睛顏色很淺,金色的眼眸很漂亮,但也同樣有着容易被發現眼中情緒的弊端,可是——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能看得到晏亭那雙璀璨的眼眸中的真誠。
他們對視了許是有好一會兒,最終還是中原一點紅敗下陣來。
純粹的善意對他這樣的劊/子手來說,其實是一件十分難得的事情,所以他不免生出了‘這樣似乎也不錯’的想法,已然很信任晏亭了。
這個看起來很冷硬,見識過很多離奇場景,但實際上涉世并不深的男人嘴唇微微動了一下,最後妥協的吐出幾個字:“我們的确是朋友。”
還不等晏亭滿意的眯起眸子,一點紅又繼續道:“你若有需要,刀山火海我都闖得。”
晏亭:“……”
刀山火海聽起來似乎是很虛假的話,可他知曉對方的固執,自然不會當他在說假話,他是真的願意為他付出生命。
因為他此次的義氣之舉。
這便是義氣麽?
最開始的晏亭哪裏想得到自己也會碰見如此可愛可敬的人?
他沉默了。
他想說自己用不着,可這樣似乎很是貶低一點紅的實力,他實在不想應下,可那個絕美的少女也看出他的抵觸,竟也附和道:“若有需要,無容也可效勞。”
這個圍着面紗的冰冷美人忽然間笑了一下:“曲無思,這才是我的名字。”
晏亭只好道:“好。”
乍一下說了那麽多話,已有兩日沒有交流的晏亭又開始不太習慣了,可他面前的人是如此遷就他,哪怕與他交流也是寥寥數語,即便是不言語,他們之間的氛圍也絕不會沉悶和尴尬。
明明總想着不要給別人添麻煩,可別人似乎很喜歡被他添麻煩。晏亭看着他們甚至現殺了一只雞,如此思考着。
曲無容手起刀落,很快處理好食材,她一回頭便與那邊的一點紅對視了,而一點紅也已生好火加了水,也削好了土豆,他輕輕颔首。
晏亭:……又、又是這樣!
他們總是很有默契,搞得他真的十分多餘,恨不得挖一個地洞藏進去,等他們做好飯再出來。
不過他們也從來不會忽略他,反倒是在他們無言的默契過後,一點紅為他添上了點茶水,也不知道從哪裏摸出點點心,連盤子都沒有,只用油紙包着放在桌子上:“抱歉,實在是只有這些。”
晏亭輕輕地搖了搖頭,對此并不在意,畢竟他們這段時間過的很是艱難,他也是知曉的。
這半月以來,他們身上沒有傷口,便已然是最好的消息。
……應該沒有傷口吧。
晏亭遲疑了一下。
他知曉另外兩人的脾氣有多麽硬,哪怕他們真的受傷了,表面都看不出來。
可他看他們之前的動作,也不像是身上有傷的樣子,畢竟有的條件反射是很難控制住的……但也許是他看漏了,他只有一雙眼睛,而且也不是什麽奇特的帶編號的眼睛。
晏亭:“你們身上有傷嗎?”
一點紅和曲無容下意識對視一眼,然後同時搖頭。
一點紅看到他的擔憂,解釋道:“現在的這些人實力還很一般,若是再過一些時日,我們怕是就無法應對了。”
他的确是暗/殺集團裏排行第一的殺/手,但是後面的二到十三位,也不是吃素的。
作為那一批孤兒之中最出色的十三人,又有哪一個是庸手呢?
晏亭一只手撐着臉,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
他們又繼續忙活了,是想讓他嘗嘗他們的手藝了。
偶爾他們會相視,露出淺淺的、只存在于眼中的笑意,偶爾會與晏亭說話。
朦胧的煙霧之中,升騰的是他們不走尋常路的愛情,面前的他們本身就是濃濃的煙火氣息。
晏亭看見眼前的場景,忍不住想,他們未來如果有孩子,那麽孩子會是什麽樣子的?
中原一點紅說不上很好看,但是他絕對是耐看的類型,不算出挑,卻也絕對不醜,而沒有毀容前的曲無容本身容貌便極為出色,不然也不會引起石觀音的嫉妒與猜忌,他們的孩子絕不會難看。
不如說,是男孩的話會是一個俊秀的孩子,是女孩的話定是個美麗的孩子。
晏亭忍不住發呆,竟然又想起了游龍生。
他居然有些羨慕一點紅與曲無容之間無言的默契了。
不過這樣的日子,似乎也不壞,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