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瑪格麗特做了夢,很久很久的夢。
夢裏她回到父母死去的那天,母親揉着她的頭,溫聲讓她好好待在家,她要和爸爸去見一名故人,如果那位故人願意,她就把他帶回來介紹給她。
瑪格麗特已經習慣父母平日突然離開,畢竟疾病和戰亂的産生總是讓人猝不及防。
母親離開的時候似乎格外開心,她很少見母親這樣開朗的笑過,流浪的日子裏母親的眉頭永遠是皺着的,哪怕是笑也是安撫她的苦笑。
見到母親這般開心,來的那個人應該是對她很重要的人吧。
小瑪格麗特如此想着。
那天她像往常一樣,将晚餐擺上餐桌,等着爸爸媽媽回來,可是她等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都沒等到他們。
她安慰自己道,沒事的,可能是他們太忙了,忘掉了時間,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她無聊地坐在椅子上看向窗外,發現一個戴着鬥篷的人在她家門口,他的手上流了血,可能是受了傷來找媽媽醫治,可是媽媽現在并不在家。
她想起母親臨走時的囑托,母親告訴她不要随便給陌生人開門。
瑪格麗特猶豫了,她偷偷瞥向窗外的人,可是那個人似乎很傷心,雖然看不到他的樣子,但從他周圍的氣息中,瑪格麗特讀到了他的痛苦。
她想了想,最後還是跳下板凳,來到門前,忐忑打開了門。
逆着光,對方投下的陰影堪堪停在她的腳邊,黃昏的光并不是很強烈,她看到對方的鬥篷裏,一縷璀璨的金發偷偷跑了出來。
她問道:
“先生,有什麽我能幫助您的嗎?”
瑪格麗特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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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張開眼的時候,她還有些懵,緊接着胸口傳來的疼痛刺激她的神經,讓她瞬間清醒。
之前的記憶也如潮海般奔湧而來。
她想起了卧室裏和克裏希的對話,想起了自己被對方捅了一刀,也想起了夢裏的那個人。
看來那天她遇到的便是克裏希了。
十年前他沒殺她,沒想到十年後命運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起點。
不過還好她福大命大,躲過了致命的部位。
床邊有一直守着她的女仆,見到她醒來慌忙起身出去叫人,不一會兒,女皇的寝室裏嘩啦啦湧進了一大批人。
他們左一句右一句地詢問着女皇的傷勢,順便咒罵克裏希。瑪格麗特被這一大幫子人吵的腦袋疼,便命他們都退出去,只留下幾個她要問的人。
醫生檢查完女皇的傷口,提醒女皇不要随意活動,也不要動怒,否則傷口會再次裂開,囑咐完這些後,他便被女仆領着離開到側卧住下,以便随時注意女皇的傷勢。
她向謝裏登問了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原來她那天去找克裏希後,謝裏登就跟了過來,他當時總感覺不太對勁,便瞞着女皇也去了克裏希那裏。
事實證明,他的感覺是對的。在聽到屋內的聲音後,他第一個推開想要攔住他的侍衛沖了進來,止住瑪格麗特的傷勢,沒讓傷口惡化。
謝裏登:“陛下,您受傷的事已經第一時間封鎖,除了剛進來的幾位大臣,外界的人并不知道。”
在女皇昏迷的三天裏,巴特利特公爵和朱迪·王爾德被謝裏登請進了皇宮,巴特利特公爵剛投誠不久,現在正好讓他表現的機會來了,至于把他的姐姐朱迪請回來,一來是為了監督管理財政的奧斯汀公爵防止他趁機搞事情,他回來後聽說奧斯汀家族最近缺錢缺的要命,他不懂生意,但朱迪卻是這方面的行家。
二來也是為了更方便照顧瑪格麗特,宮裏沒有可以信任的人,身為女性,朱迪比他更方便照顧女皇。
瑪格麗特松了口氣,幸好謝裏登回來了,她果然沒看錯人。
她又将最近幾件緊急的事處理了,直到醫生敲門進來說女皇要靜養,衆人這才退了出去,除了朱迪·王爾德。
朱迪拉過一個椅子坐在床邊,仆人們搬來一個小桌子,桌子上是女皇要處理的文件。
朱迪翻開一個公文,輕聲念了出來。瑪格麗特閉目養神,時不時告訴朱迪要怎麽批複。
但她的心中并不平靜,克裏希雖然當時因為情緒刺激,顱內大出血死了,但他的死卻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陛下,陛下?”
瑪格麗特回過神:“怎麽了?”她才發現她剛才走神了。
朱迪寫着公文,突然停下來說了句:“陛下,你不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眼熟嗎?”
瑪格麗特這才反應過來,三天前,她也是像朱迪那樣坐在床前,克裏希躺在床上。
瑪格麗特:“朱迪·王爾德,這個玩笑并不好笑。”
朱迪似乎并不怕瑪格麗特發火,她依舊道:“陛下,您在後悔嗎?”
瑪格麗特:“我并不後悔。”
朱迪:“那您在怕什麽?”
怕?她有在怕嗎?
朱迪拿手帕擦了擦她鬓角的汗珠,“陛下,不要回頭,不可以回頭。”
“他不配成為您的夢魇。”朱迪将公文都收了起來,“您無法理解,也不用理解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因果,前方也有等你的人,不是嗎?”
瑪格麗特沒有回答。
朱迪離開的時候把公文都抱走了,“至于這些,陛下,我覺得您還是專心養傷為好,短時間內我可找不到下一個像您這麽好的合作者。”
“再說國家養那些貴族可不是讓他們吃白飯的,陛下累了,他們難道還些沒眼力勁嗎。”
在最近的幾件事上,王爾德家族确實得利不少,他們之前大量的資金投入,瑪格麗特給了他們相應的回報,更不用說謝裏登還深受女皇信任。
朱迪·王爾德和她的家族對此表示十分滿意。
沒有國事的紛擾,瑪格麗特終于能靜下心來,光養傷就養了将近一個月,她每天在屋裏見到最多的便是鵝毛紛飛的大雪。
奧利維亞是一個被雪神寵愛的國家。
雪神愛上了這片土地,将純潔無垢的白雪送到人間,她欣賞着皚皚美景,卻也無情地收割人們的性命。
凍死,餓死在冬季的人不知凡幾,極致的純潔下是永不腐朽的屍骨,只有春天降臨,他們才能重見天日。
但斯格特克則與奧利維亞相反,它是被雪神讨厭的國家,它也有冬天,但它的冬季更多是濕冷,一年到頭看不到幾滴雪,那落地即化的雪花可能是雪神經過時,不經意間留下的痕跡,施舍給這個她不曾看過一眼的地方。
斯格特克王宮內,國師阿比特和女王一起處理公文,他随手将一個公文丢到一邊,說了句:“無稽之談。”
薩曼莎好奇地拿過那份公文翻了翻,看完後她道:“我倒覺得可以。”
阿比特停下手中的筆,再三确認:“你确定?”
薩曼莎挑眉:“為什麽不呢?”
“可是我們才和奧利維亞進行過一次外交貿易。”阿比特沉思道,“如果答應是不是不太厚道。”
薩曼莎:“你覺得這對斯格特克的發展怎麽樣?”
阿比特想了想道:“利害五五開。”
薩曼莎笑道:“不,我要全部。”
阿比特:“我以為你和奧利維亞女皇關系很好。”
“我們關系當然好。”薩曼莎道,“不過事關自己的國家,我和她誰都不會讓步。”再說她根本不會動奧利維亞,她真正的目的只有……
她起身從女仆手裏接過披風披上,“阿比特,我之後要離開一段時間,最近把手裏的事盡快處理幹淨。”
“你才安靜沒多會兒,又要去哪?”阿比特頭發都快愁禿了,薩曼莎簡直天生來克他的。
薩曼莎回眸一笑:“我這次可是正事,建立兩國共同發展的友好外交關系。”
阿比特:“?”
你能說人話嗎?
今天瑪格麗特被允許下床走動,女仆扶着她來到落地窗的躺椅上欣賞雪景。
今年是多事之年,但幸好該解決的事都解決完了,伊斯頓被打怕了,他們現在忙着生存,不會再有精力騷擾邊境,貴族們被女皇硬拔了一身雞毛,震災的物資和安撫的財力是去年的兩倍還要多,只要不出什麽意外,奧利維亞就可以安然度過這個冬天。
瑪格麗特欣慰地嘆息一聲,燃燒着的壁爐将整個房間烤得暖呼呼的。
但她這一聲還沒嘆完,卧室便被人闖了進來,冷風瞬間灌入屋內,瑪格麗特拉了拉身上披着的小羊絨被,打了個哆嗦,士兵頂着滿頭的雪水,将一封戰報送到瑪格麗特面前:
“陛下,邊境來報,奧托帝國聯合斯格特克等國攻打邊境!”
瑪格麗特:“......”
她一口氣差點沒憋過去,等等,你說奧托聯合誰?
斯格特克?
薩曼莎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