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男大夜談

顏煜琢磨何景樂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整整琢磨了一個下午,等到晚上,兩人各自洗漱過,終于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何景樂,你和你認識的那個大帥哥……是不是有事兒啊?”

彼時宿管剛熄了燈,他們倆摸黑躺在各自的床上,聞聲,何景樂把床頭放着的一盞小夜燈給拍亮了,砰的一聲悶響,微弱暗黃的燈光就從他沒拉緊的簾子裏透出來,他窸窸窣窣地在床上翻了個身,又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沒什麽,就是玩兒不到一起去。”

這話聽着倒也沒毛病,反正自大學開學以來,何少爺看不慣或者玩不到一起去的人零零總總加起來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顏煜和他做室友兩個多學期,見識過的不算少。再加上顏煜本來也就不是什麽愛多管閑事的性格,于是這會兒只是近乎刻薄地開了句玩笑:“嗯,認知清晰,理由充分,很難反駁。”

“哎…招你惹你了麽就損我!”

何景樂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結果片刻之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蔫了吧唧地把自己給拍了回去,有氣無力地繼續道,“……算了,也許你說得對吧。”

已經準備好和何景樂互損幾句當睡前消遣的顏煜愣了,又過好久,才聽到何景樂接着說:“喂,顏煜,我真有那麽不受待見嗎?我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吧。”

顏煜随着他的話想了想,好像确實,何景樂渾身上下瞧着都是個貴氣公子哥,唯有嘴巴毒一些,可除了這點,其他倒還真的很不錯;開學的時候誰也不認識誰,他看第一面時是真的想過,或許大學四年,他們會是很好的朋友。

後來又是為什麽搞得這麽緊張了來着?

顏煜在這個再普通不過的深夜裏陷入了十分久遠的回憶,睡意散得十分幹淨,一點也不剩,然後猛地想到,大概是大一某次下課的時候,他看到何景樂站在小樹林中間的那條小路上,臉上青青紫紫,也不知道和誰打了架;再然後,一個矮矮胖胖的男生經過,被他拎小雞仔似的拎了起來。

那時的何少爺表情看着是真的十分像蠻不講理的富二代,也不知他貼在對方耳朵邊說了些什麽話,只見那男生聽完,立刻屁滾尿流地跑了,看背影十分倉皇;後來,他就很少再在學校裏遇見這個男生了。

顏煜還記得,那次何景樂的傷勢好像也十分嚴重,像被誰狠狠揍過,足足修養了小半個月才勉強讓那些痕跡看着沒那麽吓人;而某天沒課,在寝室裏的時候,自己好像也是問過傷的來源的。

當時何景樂是怎麽說的來着?

好像只是很無所謂地随便說了句,是那個男生看着不順眼,就再沒有其他了。

顏煜當然不信,後來甚至還專門打聽過,可情況也确實和何景樂說得沒差,并且,那男生出了名的品學兼優,在整個學院裏都是非常受歡迎的存在。

他終于信了,并且從那一刻,開始覺得何景樂和其他飛揚跋扈的二世祖也沒什麽不同,橫豎,都是些沒腦子的貨色,當然也沒必要深交。

但是在今晚,他卻突然懷疑起自己已經認定了很久的答案——或者不如說自從宿舍裏只剩下他們兩人之後,他就常常思考這個問題;畢竟,真實的何少爺好像連出門都懶得,恐怕班裏有幾號人都數不清,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被隔了十萬八千裏的另一個學院的人給惹到?

顏煜突然覺得今晚是個不錯的追問時機,忐忑了半晌,才低聲地說:“不是你不受待見,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處理問題的方式有一些極端?”

對床很久沒有回答,他猜想是何景樂也覺得有道理,于是把聲音放得更柔和了:“何景樂,我問你,你還記不記得大一的時候,有個管院的人,被你堵過,那時候你說你看他不順眼,真的是這樣的麽?”

這次何景樂有動靜了,他翻了個身,美滋滋打了聲呼嚕,

顏煜:“……”

媽的!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在床上幹瞪眼半小時也毫無睡意的顏煜在數羊數到第108只的時候,終于受不了了,一把掀開了自己的簾子,蹬蹬瞪翻身下床,半夜十一點半,跟做賊似的開始爬何景樂的床梯。

偏偏何少爺對此還沒任何察覺,睡得跟豬似的,把原本以為自己這麽乒呤哐啷一陣折騰、總得鬧出點動靜的顏煜給氣得吹胡子瞪眼,手機幽幽的白光照亮他鐵青的臉,他突然福至心靈,貼着何景樂耳朵邊說了一句:“辛随說再也不和你天下第一好了。”

何景樂立刻睜眼:“……什麽?”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身,好懸沒把趴在樓梯上的顏煜給吓得摔一個屁股蹲,兩人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了三秒,何景樂被強制開機的腦子總算連上網了——倒也沒生氣,只是很納悶地說:“顏煜,你大半夜不睡覺幹嘛呢?”

何景樂越說越不對勁,眼神也從茫然逐漸變得驚恐:“呀噫,你不會是饞我身——唔!”

顏煜拿被子死死蒙住了他的下半張臉,看這個力道好像是想全寝保研;何景樂不服輸地使勁掙紮,最後倆人都呼哧帶喘,一個坐在床上,一個站在床下,隔着烏漆嘛黑的一段距離對視,然後何景樂又開口了:“顏煜。”

他說:“你是不是有病?”

顏煜也生氣,還有點微妙的沒面子:“……我有事問你!”

“有屁快放!”何景樂也不困了,他靠着牆,兩條腿耷拉在床沿邊的護欄上,松垮地垂下來,聽聲音好像還依稀打了個哈欠,“你最好是有大事!”

反正被這麽一來二去地折騰,顏煜也早就沒了難以啓齒的意思,于是他直接開口問:“何景樂,我問你,大一管院那個被你堵過的人,你們倆到底怎麽了?”

“啊?”何景樂愣了一下,沒想到這人突然把自己給叫起來就為了這麽點破事,塵封的記憶松動,他在顏煜灼灼的目光逼視下沉默許久,才小聲地說,“我不是跟你說了,就看他不順眼——”

“這樣嗎?”黑暗裏,顏煜挑了挑眉毛,氣定神閑地講,“我昨天和謝毅飛吃飯,他說他走路崴腳了,準備去醫院拍個片子。”

“謝毅飛?誰啊?你昨天不是滑板社聚餐麽?”何景樂果然上鈎了,他把頭探出來,怪疑惑的,“你提他幹什麽?又不是我讓他崴的。”

顏煜冷笑一聲:“謝毅飛就是大一被你堵在路上的那個倒黴男的。”

何景樂:“……”

顏煜開始磨着牙滿屋子轉悠,最後操起自己當靠背的軟墊就往何景樂床上丢:“你連他叫什麽都忘了,還好意思說你看他不順眼?”

“哎哎,”何景樂手忙腳亂地接墊子,眼看也裝不下去了,整個人嚴肅緊張的氣質頓時一收,笑嘻嘻地妄圖渾水摸魚,“我貴人多忘事嘛。”

“你貴個屁!高中語文被你學狗肚子裏去了?”這下顏煜也笑了——一半是氣的,一半是誤會終于解除之後的如釋重負;以至于他罵完這句,也突然沒了詞,最後只嘆了聲,“……算了,不想說就別說了。”

沒人看到的地方,他兩只手摳着褲子上的線頭,翻來覆去地想:這麽笨一個人,屁大點事都藏不住,怎麽當時自己就沒想過再多問一下,真就信了他的鬼話?

還有,那他和何景樂針鋒相對了這一年多,到底圖什麽?

顏煜一方面真是恨死了何景樂這張成天到晚沒憋好屁淨把自己往壞了說的嘴,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是該和何景樂道個歉,因為他因此事對何景樂有偏見了快一年;可對方一直沒吭聲,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叫他欲言又止好幾次,總也把握不好說話的時機。

——顏煜當然不知道,在他的視線死角處,何景樂靠坐在牆邊,表情十分淺淡,目光空茫地望着陽臺外樹枝搖曳的黑影,喉結上下翻滾,最後只說:“嗯。”

嗯是什麽意思?

顏煜又開始緊張了,他踟蹰了再踟蹰,最終還是決定說點什麽,所以他叫:“何景樂。”

等到何景樂問詢的視線投過來,他兜兜轉轉,還是回到最開始那個問題:“你…其實也不是那麽不受待見。”

顏煜好像不習慣說這樣的話,臉都垮下來了,瞧着兇巴巴的,他幹咳了一聲,繼續說:“你看,你朋友也挺多的,連朝夕相處的室友都能愛上你……姑且還算有點魅力吧。所以,別自我懷疑了,能讓你懷疑自己的人,說明本身就不值得深交。”

何景樂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到顏煜講:“——你要是實在還覺得不高興,或者這事兒不說清楚明白了就難受,當他面說,總自己想算什麽?……我明天剛好要去B大辦點事,我和你一起,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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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再次發誓,我再也不預估這個文的進度了,怎麽還是沒見面啊!

最近事情好多,總是來不及看評論!今晚小黃挂牌上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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