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一小節

高奕瑄解下蟒袍丢到床上,不解道:“你犯了什麽錯?要本王饒你性命?”新娘子忙又磕了幾個頭,頭上金銀首飾叮叮當當地掙紮着要逃走。新娘哭得梨花帶雨道:“王爺有所不知,小的雖面若女子,卻是男兒身啊……”

太子終是沒能放過高奕瑄。

王爺一驚,皺起眉将眼中的醉意擠走。捏起新娘的下巴,仔細看他的臉。像是在清水碗底找一顆細小的沙粒。這張臉确實是堪比西施,但再往下看去,頸上的喉結,胸上的闊土皆一目了然。高奕瑄搖了搖頭,甩走合歡酒導致的迷蒙,狠狠地從鼻子裏出了一口氣,推開新娘子,甩門而去。

太子果然不會讓高奕瑄如此輕易地就成了家。高奕瑄是太子的掌中之物,太子操控高奕瑄的生活,自然是輕而易舉。太子一直沒有将高奕瑄逼到自己床上,不過是想等他自己點頭答應,自願走上自己的床罷了。

高奕瑄怎麽也沒想到太子會這麽做,現在王妃已然在府中,堂也拜過了,洞房也進過了,該有的,一步也沒落。只等太子哪天上門,當着天下的面,把新娘是男兒身的事情一抖,縱使高奕瑄有百張嘴,也解釋不清了。有權貴之家養娈童的,還沒聽說過有把男人當成正妻的。高奕瑄頓時覺得自己掉進了高柯設計的陷阱裏,雖然想過前面可能是陷阱,可能陷阱很恐怖,但是沒想到,自己在想這些問題的時候,已然在高柯的陷阱之中了。

屋頂上的宇文執見高奕瑄匆匆沖出房門,衣帶半解,向靜心池方向跑去。雖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但宇文執還是心中暗喜,高柯果然不會讓高奕瑄如此輕易就逃離了自己的手掌心。忙跳下屋頂,尾随高奕瑄而去。宇文執到了靜心池的時候,高奕瑄正整個人泡在池水之中,只留了一個腦袋在外面,眉頭緊鎖,顫抖的身子漾起一波又一波的水紋。

寒冬臘月,冷風刺骨,更別說這冰水了。任誰在裏面都會凍壞的。宇文執伸手去拉高奕瑄。高奕瑄卻不領情,手臂一揚,內力将水珠激起,打在宇文執身上,險些傷了他。宇文執慌忙退了兩步,吼道:“這麽冷的天,你泡在這水裏會凍死的!”

“不用你管!”高奕瑄惡狠狠的語氣,仿佛宇文執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宇文執猛然想起高奕瑄進屋之前,喝了老侍女手中的合歡酒。宇文執已然有三妻四妾,自然知道那酒的效用。既然飲了那酒,為何還會匆匆跑出,難道屋內那娘子是豺狼虎豹?

見高奕瑄近身不得,宇文執便道:“王爺還是從那冰水裏出來的好,外冷內熱,身子會吃不消的。”

“說了不用你管,你沒聽到嗎?”高奕瑄回道。雖然語氣未改,話中氣息卻弱了些。宇文執聽出不對勁,心想自己的下半生的幸福還握在這個人手裏呢,可不能讓他年紀輕輕就不行了。便又上前兩步,去撈高奕瑄。高奕瑄抓住宇文執的手腕,猛地用力,将宇文執拉到水中。在水內,緊接着在宇文執腰間補了一腳,絕未留情。

宇文執自然氣不過,游到高奕瑄身邊就還上自己的拳頭。高奕瑄是習武奇才,自是不輸給宇文執。兩個人在水裏鬥了近半個時辰,又冷又累都沒了氣力。高奕瑄身上的熱意也散了大半。腦袋清醒了,看着水池裏鼻青臉腫的宇文執,心中難免有愧。爬到水池邊伸手要去拉宇文執,宇文執握住高奕瑄的手,又将他拉回水中,将自己的胸膛給了高奕瑄,将他抱了個滿懷。兩人落到水下,又浮上來,胸膛貼着胸膛,冰涼的肌膚都感到一陣暖意。

高奕瑄推開宇文執,怒道:“你做什麽?”

見高奕瑄反應這麽大,宇文執心中歡喜,笑道:“沒什麽,王爺想什麽呢。”說着将高奕瑄拉上岸,臉上的笑意久久難散。雖然身上都是濕的,兩個人卻也不想回去,背靠背坐着取暖,免了羞澀之心。宇文執問高奕瑄在洞房裏發生了什麽。高奕瑄想了一下說:“太子之位,在我之上,我怕是永遠也逃不出他的掌控了。”

“難道屋子裏的新娘子是太子本人?”宇文執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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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會這麽想?”高奕瑄奇怪,“太子就算會躲在新房內,也不可能會扮成我的王妃吧?”

“什麽?太子躲在你的新房裏?”宇文執更加吃驚回過身來搖晃着高奕瑄,上下檢查他的身體,“他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高奕瑄推開宇文執:“你想什麽呢?!不過……你猜的也差不多……本以為他開了竅,允許我娶妻生子,卻不想,送到王府的王妃居然是個男兒身,讓我怎麽向列祖列宗交代?”

“男兒身?”宇文執心中一動,“難道……王爺受不了男人?”

“你什麽意思?我是男人,定然是不會跟任何男人有什麽情感糾葛的。你不要瞎想了。”說罷就起身離開了。

宇文執望着高奕瑄遠去,嘴角邪魅一笑,自言自語道:“不會跟任何男人有糾葛?哼哼。”

本應是花好月圓、良辰美景,如今卻只剩了新娘一個人獨自跪在床邊。昌黎王全身濕透,帶着滿身的冷氣回到洞房,新娘将頭埋低,不敢擡頭看王爺。

昌黎王脫了自己的濕衣服,吩咐道:“別跪着了,去給本王拿條幹淨的羊毛布來擦一擦身子。”

新娘乖乖照做,取了羊毛布披在昌黎王身上。又将屋內的爐火中加了幾塊炭。

跟宇文執鬥了一場,高奕瑄已然清醒、冷靜了。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坐在床上問新娘話。

“你叫什麽名字?是哪裏人?”

“小的叫鄭遠汐,家住城南。”鄭遠汐跪在地上,弱弱地答話。鄭遠汐雖是男子,聲音卻十分柔弱。又加上這嬌俏的外表,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他是個男人。

昌黎王仔細想這個人的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卻又想不起來。便又問了一些關于家裏的情況,以及是怎麽來到昌黎王府的。

原來這鄭遠汐就是太子口中那個城南的美人。因樣貌美麗,出門總是引來一群人圍觀,因此鄭遠汐不敢輕易出門,出門也是用紗巾遮面。這樣一來,就更像女子了。太子聽說了這事。慕名而來,将鄭遠汐帶回了太子宮中。給了鄭遠汐的父親些銀兩,算是買了他。鄭遠汐的父親是讀書人,家中地位低下,又貧困些,太子位高權重,鄭遠汐的父親自是敢怒不敢言。便當是死了這個兒子。太子被容成耀逼得無路可退,便将鄭遠汐扮成新娘的樣子,送到昌黎王府。

高奕瑄是怎麽想也沒想到,太子會送一個男王妃給自己。

鄭遠汐又磕了幾個頭道:“王爺,求您放小的回去吧,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沒齒難忘。”

“不行,你是由太子賜婚到王府來做王妃的。本王算是對你明媒正娶,若是放你走了,我怎麽向太子和衆人交代?”昌黎王也十分無奈。他總不能放走鄭遠汐,自己再去街上抓一個女人回來做自己的王妃吧?

“可小的是男兒身啊,自古哪有男子嫁給男子的道理?”鄭遠汐不住地磕頭,眼淚又要掉下來。

“既然你可以扮成女子嫁到王府裏來,為什麽不能再扮成女子做本王的王妃呢?”這是高奕瑄想到的最好的兩全之策了。

這句話似乎讓鄭遠汐想到了什麽生不如死的回憶,他瘋了似的磕頭,啜泣着央求:“王爺饒了小的吧……除了做您的王妃,讓小的做什麽都行!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見鄭遠汐怕成這個樣子,想到這鄭遠汐又在太子府上待過。昌黎王心裏已猜到了大半,柔聲道:“不要害怕,太子對你的淩辱,本王是不會施加于你的。本王只需要一個可以向大家交代的王妃。”

鄭遠汐這才放了心,嗚咽道:“多謝王爺開恩,小的定為王爺竭心盡力。”

“嗯,行了,別跪着了。天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高奕瑄這麽說完,鄭遠汐盯着屋子裏唯一的一張床有些為難道:“王爺睡床吧,小的睡在地上就好。”

“不用,這床夠大,我們兩個都可以睡在床上。”高奕瑄大丈夫不拘小節。鄭遠汐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擡道:“小的不敢。”

“我睡相很好,晚上不會踢人的。”高奕瑄笑着安慰道。鄭遠汐明了高奕瑄的意思,沒想到昌黎王是如此溫柔的人,便起身去鋪床。

高奕瑄、宇文執二人,雖是身經百戰,身強體壯的勇猛之士。冬日的靜心之水,仍然讓他們兩個都高燒了。

昌黎王新婚第二日就生重病,便免了一些繁雜的新婚禮節,差人去宮裏各長輩府上致歉後,一直由王妃悉心照料。吃過藥,意識清醒些,便問鄭遠汐:“你去看看,在下人裏,有個人叫文宇,他有沒有生病?”

“王爺,您都病的這麽重了,還這麽關心下人做什麽?”鄭遠汐不解。

“他與我一同落水,肯定也生病了,你叫大夫去他房裏,為他診治一下。”

看到大夫聽了吩咐去宇文執屋裏後,高奕瑄上下打量了一下鄭遠汐的女裝扮相沒有任何端倪後,便躺下,再沒了話。

全遠祺與宇文執住在同一間屋子裏,昌黎王婚禮當晚,全遠祺一直在暗處盯着宇文執,就怕他鬧出什麽亂子。後來看宇文執被高奕瑄拉到冷水中,便回屋準備了熱水。宇文執回屋的時候,先是泡了熱水澡,又喝了姜湯,自然比高奕瑄病的輕些。雖是發燒,卻沒有高奕瑄那麽嚴重。

想想全遠祺與宇文執二人來到昌黎王府已經有半個多月了。袁慈在邊疆駐守,因大雪封山,戰勢還算穩定,但天氣轉暖,積雪不能作為穩定戰局的長久之計。袁慈多次派人傳信,讓宇文執快些回去。全遠祺心裏着急,勸了宇文執多次,宇文執卻一直不聽。如今又因這個王爺生了病,全遠祺又心疼又氣憤。便在宇文執床前長跪不起。宇文執哪裏是能受威脅的人,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

“将軍,您是一國之将,國家安定和疆土擴展的任務全在您身上呢,您怎麽能為了一個只是相貌姣好的人,就在齊國駐足不前?”全遠祺急道,“且不說我們來齊國的目的和邊疆的戰況,就算是國家太平和樂,您也不能在齊國如此懶怠啊。”

宇文執身上難受,聽着全遠祺這麽說,腦袋仿佛有萬千銀針刺入,只緩緩開口道:“滾。”

作者有話要說:

額……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王妃是男人這一設定,朋友看了之後把我罵死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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