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二小節
宇文執的救兵不斷前來,而華羽先帶的人并不多,宇文執便叫兩人帶着全遠祺先走,自己随後跟上。可高奕瑄哪能讓人輕易逃跑?全遠祺雖在別人背上,卻心系宇文執。見高奕瑄窮追不舍,一枚飛镖投出,正中高奕瑄大腿。高奕瑄雖身中飛镖,卻也不能退縮。
宇文執就在前面不遠處,只身一人,連馬也沒有。相處了這麽久,兩人熟悉了彼此的習慣和喜好。高奕瑄知道宇文執習慣用左手,右手做事總是不如左手做得好。知道宇文執愛早上喝酒,而且酒量不錯。還知道他不愛吃糕點。遇到困難愛嘆氣……可是卻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眼看就要追上宇文執。十三連一甩,打在宇文執的肩頭。宇文執回頭,眼看十三連又是一擊。拿槍一擋,十三連正纏在宇文執槍上,高奕瑄猛地一拉,險些奪了宇文執的槍去。
見只有高奕瑄一人追來,宇文執哈哈大笑道:“昌黎王不顧性命追趕,可是知道我宇文執的身份了?”
“少廢話!接招!”高奕瑄喊着,抛出自己手中的十三連。宇文執現在手中有自己的槍,功夫與高奕瑄不相上下,卻只守不攻,心中歡喜道:“在你府中做了這麽多天仆人,一直對你恭敬有加,今天你是齊國王爺,我是周國大司馬,終于可以平起平坐,不用有所顧忌了。”宇文執高興兩個人可以平等對待,可高奕瑄卻恨宇文執是周國人。宇文執越發這樣說,高奕瑄出招越是狠。
二人互解了數十招,高奕瑄終于瞅準了機會,十三連如長了雙眼的蛇,束住宇文執的手腕,高奕瑄身子向前一迎,纏着十三連的手臂圍着宇文執繞了一圈,用十三連把宇文執的右手腕捆在了他自己的腰上。與此同時,高奕瑄拔出腰間的劍,架在宇文執脖子上。
十三連長度有限,捆住了宇文執,高奕瑄又要握着鞭子,二人的距離自然也十分近,只差胸膛貼着胸膛了。高奕瑄的劍逼近宇文執的脖子,冷冷道:“宇文執,你敗了。”
終于兩個人可以平等對待,不分主仆,沒有什麽需要隐瞞。宇文執可以大大方方地叫高奕瑄的名字,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宇文執不怒反笑:“這是你第二次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了,第一次只懷疑我是周國的細作,這一次,卻是我真真正正是周國的大司馬。不過……你終于叫我名字了,哈哈,好好記着這個名字。”
“死到臨頭你還笑得出來?”高奕瑄把十三連勒緊。
“是嗎?”宇文執反問。
宇文執的右手被捆住,可宇文執是左手持槍的。他的槍還緊緊握在手裏,就在高奕瑄把劍架在他脖子上的時候,已然拿槍頭指着高奕瑄的後頸了。
高奕瑄并不驚慌,他笑笑說:“你是周國掌權的大将,我只不過是齊國的一個無名小卒,跟你同歸于盡,我死而無憾。”而只有高奕瑄知道,大腿上中的镖有毒。現在身子就有些虛浮,若是再拖下去,就沒有勝算了。
“既然如此,你就動手吧,你的劍刃鋒利,取我首級不是難事。”宇文執自信,“現在你我距離如此之近,能死後倒在你懷裏,我也沒什麽遺憾。”說着就把槍收回來,插在一旁。
高奕瑄松開捆住宇文執的十三連,劍也收了。高奕瑄不是癡傻之人,宇文執的槍比他的劍快一步,若不是宇文執手下留情,高奕瑄早就身首異處了。高奕瑄不是在講什麽道義,而是看着眼前的宇文執,高奕瑄實在下不了手。高奕瑄別過頭去,隐忍道:“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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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執猛地把高奕瑄拉到自己懷裏,緊緊抱住。嘴角上揚道:“放虎歸山,後患無窮。你回去之後,就好好想想,你準備在周國要個什麽官位吧。”說罷,哈哈大笑。高奕瑄只覺腹中一陣刀絞般的疼,一口鮮血噴在宇文執的肩頭。
宇文執不知發生了什麽,慌亂地把他攬在懷裏,問他怎麽回事。高奕瑄拽着镖衣,把大腿上的飛镖拔了出來。腿上的傷口已然感覺不到疼了。
“遠祺的镖。”宇文執大驚。一轉身子就把高奕瑄背在背上,單手提槍,大步去追趕全遠祺。
“放我下來!”高奕瑄語氣不容忽視。
“不行,你中了遠祺的毒,必須只有他的解藥才能救你,不然你活不過明早!”宇文執急道。
“宇文執,我敬佩你的才能和勇氣,甚至把你當成好兄弟,但是你我始終是敵人。這次我殺不了你,怪我技不如人,怪我難忘舊情。但我忘不了我是誰,知道我是誓死效忠齊國的。若是你執意要帶我去你周國疆土,那我只有自行了斷了。”說罷,用最後力氣,一掌打在宇文執背上。高奕瑄身中劇毒,掌力只剩了兩成。宇文執被他打了個趔趄,高奕瑄也從宇文執身上跳了下來,借身邊樹幹的支撐,才勉強站好。
眼看高奕瑄要拔劍。宇文執馬上妥協:“好,你在這裏,我不帶你走。但你千萬不要走遠,我去追上遠祺,馬上就回來給你送解藥!” 這時,唐勝騎馬追了來,告訴宇文執,現在有人拖住華羽先了,自己來護送宇文執回去。宇文執說:“那你趕緊去追全将軍,讓他把解藥給我,我要救昌黎王。”
唐勝雖不明宇文執與高奕瑄的關系,但對宇文執的作為多少有些了解。便道:“将軍,您若是真想讓這昌黎王活,現在可救他不得。”
“為什麽?”
“這王爺若是重傷回去,那是被敵人打傷,沒有辦法才放走了敵人。但您若是給他解藥,他好好地回去,必然會找人懷疑的。”唐勝說。唐勝在戰場和官場混跡多年,明白其中規則。
高奕瑄鄙夷道:“我們齊國人可不像你們周國人一樣,心胸狹隘。”
唐勝不屑一笑。
“別廢話了,趕緊去追遠祺吧。”宇文執催促道。唐勝得了令,不敢再說什麽,快馬加鞭去追全遠祺。宇文執簡單看了一下高奕瑄的傷勢,道:“我不能在這裏多待,一會兒援兵就會來帶你回去的。我現在去追唐勝,唐勝拿了解藥會折回來,我會親自把解藥給你送過來。你放心好了。”說罷,就向着唐勝的方向追去。
來保護宇文執的都是周國的高手,華羽先僅帶了十個精兵,顯然不是他們的對手。華羽先也受了傷,由後援兵送回去了。接着後援兵就找到了高奕瑄,他躺在樹邊,呼吸有些艱難。剛把高奕瑄扶上馬,遠處就有一支箭射來,正中高奕瑄身旁的樹幹。仔細一看,那箭上還纏着一個小葫蘆。士兵不解,問高奕瑄怎麽回事,高奕瑄把小葫蘆攥在手裏,說:“是解藥。”
“難道是周國賊子?王爺,如果現在追,一定能把那射箭的人追回來!”一個士兵馬上就要去追。
“不必了,我們不能恩将仇報。”高奕瑄打開小葫蘆,把裏面的藥丸吞下去。
全遠祺下的毒來得快,去得也快。高奕瑄回到王府的時候,身上已經沒有大礙了。容成耀正在聽大夫講華羽先的傷勢。左臂骨折,身上還有大小不一的多處刀傷。而高奕瑄只是腿上有一點皮外傷。大夫給高奕瑄腿上的傷上藥,容成耀問道:“三弟如此清爽地回來,可是将那賊人抓住了?”
高奕瑄并未多想,失落道:“被他跑了。”
華羽先自然是明了容成耀的言外之意:“三弟武藝比我們兩個都好些,沒受傷也是理所當然的。”
高奕瑄心中涼了一半,沉默半晌說:“我是中了毒,才沒能抓住他們。”
“中毒了?”華羽先緊張,“大夫快好好給三弟把一下脈,周國的毒可是可怕的很。”大夫仔細診脈,并未診出異常。高奕瑄嘆了口氣說:“別診了,我已經吃過解藥了。”一句話讓華羽先也沒了辯解之詞。容成耀眉頭一皺,立馬喊來自己的手下和華羽先的人,當即就要離開王府。
高奕瑄确實是在和宇文執的鬥争中留了情,高奕瑄心中有愧,也不為自己開脫。作揖道:“二位哥哥請留步。我雖沒把宇文執抓回來,但我絕無反叛之心,此次失手,實數無奈。如今天色已晚,二哥身上又有傷,實在是不便回府,還是留在小弟府中,暫且休息吧。”
華羽先攔住要擡自己走的人,對容成耀說:“我相信三弟,再說,我們是共同在戰場上合作過,相互了解了,才結拜為兄弟的,你……”
“我知道了。”容成耀不滿地打斷華羽先,“我們留下就是。”
高奕瑄痛心二位哥哥懷疑自己,又恨自己心軟,沒能殺了宇文執。可思量良久,覺得如果這件事再發生一次,高奕瑄還是下不了手。事情來得太突然,明明昨天兩個人還下棋談笑,宇文執甚至為了高奕瑄打傷太子。就連在剛剛,高奕瑄在中毒的時候,宇文執甚至有些慌亂和焦慮。之前雖然多次懷疑宇文執,但就算當時已經明了他的身份,對一個真心關心自己的人,高奕瑄還是下不了手。心中煩悶,身上又疲累,就回去歇着了。
高奕瑄走後,容成耀氣不過,怒道:“兵不厭詐,一旦發現有可疑之處,必定嚴懲,你為什麽還留在這裏,為他說話?”
“你還是性子太子,你知道兵不厭詐,是你打了很多年仗,親身體會得出來的經驗教訓。而三弟呢,他年紀輕輕,又沒打過幾次仗,自小養尊處優慣了,‘兵不厭詐’這四個字對他來說,就是四個字罷了。”華羽先語重心長。
“那你還阻止我?這個時候不應該給他點教訓讓他記住嗎?萬一他被別人利用了怎麽辦?”容成耀也是為了高奕瑄好。
“不必。”華羽先心平氣和,“現在齊國是高姓的天下,他是為自己家打天下。他深知這一點,對敵人一定不會留情的。”
“可就怕他優柔寡斷啊。”容成耀恨鐵不成鋼。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對這個世界無愛了。。。相互懷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