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三小節
高奕瑄回到自己房內,越想越難過。齊國自開國以來,一直國力強盛,衆臣維護,百姓愛戴。就連最荒淫的高洋在位時,也能進攻各國,擴大了疆域,可齊國高氏一族,親人之間相互算計,為争奪皇位,各個皇子不擇手段,高奕瑄無心争奪皇位,卻也因為自己姓“高”,被攪入這場紛争。皇帝愈加荒淫無道,國力也日趨敗落。同父而生的親兄弟尚不能相互信任,更何況毫無血緣關系的結拜兄弟呢?
宇文執回到軍營的時候,山中的積雪早已化了好幾天了。宇文執不在軍營,袁慈一個人根本應付不來。但好在周營兵力強盛。雖戰術謀劃不足,卻也在與陳國兩次交戰中都險勝陳國。但兩國兵力都虧損較多。宇文執回到軍營之後,全遠祺又受了傷,宇文執無心戀戰,與陳國協商之後,停戰回國。
本是勝券在握的戰役,宇文執卻帶了和解的消息回來。周主宇文朗雖然年幼,但聰慧過人,早已可以分辨是非。又有幾個老臣相護和輔佐。對宇文執這次和解的結果十分不滿意。把參加本次戰役的宇文執、全遠祺和袁慈召來問話。全遠祺和宇文執是一條心,自然不會将宇文執去齊國的事告訴周國國主。袁慈雖然知道宇文執手握兵權,但宇文朗畢竟是一國之君,若是他知道自己說謊,一聲令下,袁慈就得腦袋搬家。于是躲在宇文執和全遠祺二人後面,一言不發。全遠祺從邺城逃走之後,宇文執就叫人傳信給逸銘,讓他快馬加鞭來給全遠祺治傷。逸銘醫術高明,又診治及時,并沒有什麽大礙。但是時間太短,全遠祺腿上的傷還沒有康複,行走有些不便,宇文執扶着他進了皇帝書房,宇文執當着皇帝的面,就跟進了自己家似的。未等小皇帝賜座,就先扶全遠祺坐了下來。小皇帝指着全遠祺怒道:“朕未賜座,你怎麽就坐下了?”全遠祺也不理皇帝,只看了看宇文執。
宇文執也坐了下來,擺擺手笑道:“皇弟莫生氣,全将軍此次征戰有功,受了傷,站着多有不便。這才坐了。”
“有功?”十一歲的小皇帝拍案而起,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本來輕而易舉就能打贏的仗,你們沒打贏不說。還費了這麽長時間。回來之後,不尊重朕也就罷了。還說自己有功。你們說說,你們的功在哪裏?!”
袁慈吓得手心冒汗,頭都不敢擡。袁慈腿一軟就要跪下來請罪,宇文執抓住袁慈的腰帶,把他提起來,不怒也不驚。
宇文執笑着對袁慈說:“袁将軍也坐下吧,站着幹什麽?”袁慈看看皇帝,皇帝皺着眉頭為難,不知該怎麽辦。袁慈猶豫了半晌,還是坐了下來。
宇文執緩步走到宇文朗面前,面容和藹,低頭問他:“你說的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沒人教朕說,是朕自己說的。”見到宇文執走近自己,宇文朗有些害怕,說話顫顫巍巍的。
“朗朗。”宇文執叫着小皇帝的乳名,“父皇把皇位傳給了你,讓我出兵打仗幫你來平定天下。我們本是完成父親的統一大業最好的搭檔,大哥是不會害你的,你可不要聽信小人的話,壞了我們兄弟的感情啊。”
“真的沒人教朕說,朕……朕只是……自己想了解一下你們這次出兵打仗的情況……”小皇帝迫于宇文執的氣勢,後退兩步,話語上卻還是不讓步。
“是嗎?”宇文執面上雖有笑意,眼中卻有殺人的戾氣。那氣勢就像一只威武的貓走向一只小老鼠。
“你……你站住!”小皇帝吓得躲到書桌後面,踮腳雙手撐住桌子,吼起來:“你吓唬我也沒用,我不會聽你的。我……我……朕……朕不怕你,你不是嫡子,就算朕死了,你也當不了皇帝!”
宇文執停住逼向宇文朗的步子,收起了那吓人的戾氣,眼神變得柔和,微笑道:“是誰說我會殺你的?看把你吓得,這是皇帝該有的樣子嗎?”宇文執捏了捏小皇帝的臉,繼續道:“告訴我是誰挑撥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的?挑撥皇帝和兄弟之間的感情,這罪名可不小啊。還吓唬你說我會殺了你,他該不會有篡位之心吧?”
“不會的,三朝元老怎麽會有篡位之心呢?”小皇帝一時緊張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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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慈聽着他們的對話,坐立難安。全遠祺則是把玩着手裏的茶盞,仿佛自己是局外之人。
“是不是那個長胡子的韓大宗伯跟你說的這些?”宇文執腦袋中首先閃過這個人。
小孩子哪能掩飾心中半點變化?雙目驚訝的神色早已出賣了他。再說“不是……不是他……”也于事無補了。
“好了好了,我們兄弟倆就不要在這裏争了,你都說了我不是嫡子,根本坐不了皇位。我又怎麽會跟你争那個位置呢?我這麽問你不過是怕你年紀小,被那亂臣賊子迷惑罷了。”宇文執說的雲淡風輕。轉頭又道:“皇弟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沒……沒了……”宇文執的厲害小皇帝親眼見過,當時宇文蒼病重,宇文執照顧,有人想趁機殺了宇文蒼,被宇文執發現之後,先砍去刺客的手腳,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當時宇文朗也在,小小年紀看到這些,宇文執在他心裏的威懾力已然十分強大。宇文朗嘴上雖然敢跟他争辯,但心裏的恐懼還是讓他不敢再說什麽。
“那我們就先告退了。”宇文執說着扶全遠祺走了。袁慈看了一眼小皇帝懼怕的神色,行禮之後也退了。見三個人都走了,小皇帝慌慌張張地大喊:“來人!來人吶!”幾個太監匆忙跑來。
小皇帝喊道:“快,快馬加鞭去韓大宗伯的府上,告訴他加強守衛!”
“是!”
第二天午後,宇文執在院子裏喝着茶,看工匠們在自己的後院建造新的水池。全遠祺拄着拐杖緩緩走來,正色道:“昨天夜裏,韓大宗伯在我們之前加強了宅子的防衛。我們的人沒能得手。”
冬日天涼,茶剛倒出來就沒了溫度。一口茶從嘴角一直涼到胃裏。宇文執嘆了口氣道:“這些老一輩的大臣,是黃土埋了一半的人,沒什麽可怕的,可怕的是那小皇帝。怪不得宇文蒼那麽看重他,年紀這麽小就讓他繼位,我這個弟弟還真是聰明啊……”
“那現在要怎麽辦?”
“這靜心池還要修建一段時間呢,先放着吧,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宇文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全遠祺乖巧地坐在宇文執腿上,淺笑着回答:“好多了,就是腿上的傷口有點深,還沒有完全康複,簡單的行走還好,房頂暫時還上不了。”
“上不了就不上罷。好好養傷,等你傷養好了,這池子估計也就造的差不多了。沒多少天就過年了,讓老百姓過個安定的好年吧。”宇文執撫着全遠祺的肩膀,全遠祺變得很放松,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宇文執身上,十分安心。全遠祺放松下來的時候,像天上飄乎乎的白雲,清眉秀目之間都透着暖暖的陽光。也只有卧在這雄獅身旁的時候,全遠祺才有如此安全感,才會如此安心與放松。
三國就安安定定地過了一個多月,過了年,天氣開始轉暖。元宵節過了之後,冰就開始融化。天也再沒下過雪。大司馬府內的靜心池建得也差不多了。宇文執親自寫了“靜心”二字,叫人刻成石碑立在池邊。
宇文執從池子開始建,一直到看着池子注滿水,沒有半分懈怠。全遠祺看着水慢慢把池子填滿,笑道:“将軍,這哪裏是池啊?都大成湖了。”
“奕瑄家裏那池子太小了,怎麽能靜心?一口氣游不到邊的水,才可以真正地靜心嘛。”宇文執滿心歡喜。
“靜心池修好了,我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百姓也過完年了,您就告訴我您的計劃吧。”全遠祺知道宇文執心裏早就有了計劃,這些天才會過得如此平靜安心。
“向那小皇帝報告吧,就說齊國侵犯邊境,我要去平定。”宇文執伸了個懶腰,把這些天在家閑下來的筋骨活動一下。
“那韓大宗伯呢?”全遠祺道。
“讓他安心養老吧,一大把年紀了,還指望一個小孩子,能做成什麽?”宇文執望着靜心池。眉眼間有了笑意:“我們還是先去看看那個好久未見的昌黎王怎麽樣了吧。”
宇文執這次出兵,從長安出發,沿着渭河,一路向東,直攻懷州。不過此次攻城有一個很大的障礙,就是黃河。要攻城,必先橫渡黃河,周齊兩國就是以黃河為界,分為兩國的,周國若是攻下了懷州,就在黃河以東有了落腳點,憑借周國的兵力,再攻打齊國,就簡單些了。周軍不識水性,更不擅長水上作戰,齊國就是利用這一點,一直将黃河作為阻擋周軍的栅欄。但這栅欄只能一時阻擋。如今周軍進攻懷州,齊國自是緊張。齊主馬上召容成耀和華羽先來商量應敵對策。三個人商量了半天,也沒讨論出什麽好結果。除了用人海戰術硬擋,齊國沒有其他優勢。臨走時,剛好高奕瑜來見齊主,便問是怎麽回事。齊主如實相告。
高奕瑜當即就說:“那找四弟啊,在打仗上,四弟可有辦法了。”
“王爺有所不知,昌黎王雖武藝比別人好,但是參加過的戰役太少,怕也沒什麽應付得來的策略。”華羽先總覺得高奕瑄太過年幼。
“本王說他有法子,又沒說他武藝好,你們還是跟他相處太少,我和四弟拜的是同一個師父習武,相處的時間多。他的才能不僅僅在武藝的學習上。”高奕瑜對這個四弟的才能胸有成竹,說着就差人去昌黎王府,通知高奕瑄。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宇文朗這個天然呆的。算是天然呆吧?~~被拍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