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一小節
帳外全遠祺正等着他們。宇文執和全遠祺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一路往西跑。高奕瑄雖吸了些迷香,但當他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就已經閉了口鼻,所以中毒并不深,尚未走出齊國軍營,高奕瑄身上就好些了。猛地一掌打在宇文執胸口,因為中了迷香,力道只剩三成。但高奕瑄內力深厚,宇文執懷裏又抱着高奕瑄,雖只剩三成的力道,還是讓宇文執遠遠地摔了出去。全遠祺一回頭看到宇文執倒在地上,順手就抛出五枚閃電脫手镖。全遠祺抛飛镖一次最多五枚,五枚飛镖抛出,沒有死角。高奕瑄無論往哪個方向躲,還是一枚正中左臂,一枚劃過左耳留下一個小傷口。全遠祺武功不好,若跟人硬打,自知不如人,所以總會在飛镖上淬毒,而且毒發奇快,高奕瑄中了镖,全遠祺跑過來的時候,高奕瑄已經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全遠祺抽出彎刀,眼神中全是殘暴,咬牙道:“你必須死!”
“住手!”兩個字比一掌打開全遠祺都有用。
全遠祺看宇文執的眼神,憤怒又委屈:“如果他不死,他會害死您的!”宇文執捂着胸口走過來,把全遠祺手中的彎刀收起來。瞥了一眼高奕瑄,無奈道:“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殺他。”宇文執從全遠祺身上取出解藥,丢給高奕瑄。轉身摟住全遠祺的肩膀,靠着他。說:“走,回去吧。”
“那他呢?”全遠祺不忘踢高奕瑄一腳。
“既然他不想走,我們就不帶他走了。他現在還看不清齊國的形式,等他看清了就會跟我們走了。不用管他了。回營。”宇文執嘆息。
華羽先帶援軍來的時候,宇文執已經撤兵了,毫無理由連夜撤兵。這是宇文執在他參加的戰争裏,輸得最慘的一次。
華羽先舟車勞頓,加重了病情。高奕瑄從沒見過華羽先受傷之後,這麽久還沒恢複。按華羽先的體質應該是很快就會康複的。高奕瑄不放心華羽先,想到自己府裏的管家,便沒放華羽先回家,直接帶到了昌黎王府。華羽先卻百般推辭說,可能是自己年紀大了,經不住折騰了。
好在容成耀也一起勸華羽先,便将他帶到了昌黎王府。高奕瑄找了一間偏僻的客房,偷偷叫來許斌,讓他給華羽先診治。華羽先看了一眼許斌,不滿道:“這不是三弟你府上的管家嗎?一個管家事的,怎麽能治病呢?”
高奕瑄安撫道:“許斌在我府上,一直隐姓埋名,也是有他的苦衷的,但是他的醫術确實高明,這個你不用擔心。”說罷,就把華羽先的手腕遞給許斌。
許斌為華羽先把了好久的脈,眉頭皺的越來越緊。又仔細看了看華羽先的傷口。問道:“将軍在受傷之後,可曾吃過不該吃的食物?”
“何為不該吃?”
“比如毒蛇或河豚這類的。”
華羽先眉頭緊皺:“三弟,虧你還說他醫術高明,這不是瞎說嗎?我自己受了傷,怎麽可能冒險吃那些東西?”說着就要起身離開。
許斌按住華羽先的肩膀說:“那将軍可否把您療傷的藥給我看看?”華羽先推開許斌,站起身,怒道:“庸醫,不懂醫術就別在這裏亂說。胡麒,走。”說着就叫他的偏将來帶他走。許斌見華羽先執意不肯給他看那藥,便勸道:“将軍,無論那是什麽藥,都請您不要再吃了,那藥吃了之後雖然在體外看不出什麽,但是它在一點點地吞噬您的內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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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人都為之驚訝。容成耀猛然想起自己丢掉的太子給的藥。剛要說什麽,華羽先大聲道:“多謝大夫叮囑,只是聖命難違,君要臣死,臣不得有偷生之念。”後半句話說的大義淩然。其中苦楚也只有華羽先自己體會了。
許斌也不阻撓,只對高奕瑄說:“王爺,華将軍的病我無能為力。”
高奕瑄也不是第一次見這種情況,因為自大,被釘死在龍椅上的父親;毫無罪過,被虐死在牢裏的皇叔;受百姓愛戴,被暗殺的左丞相……哪一個對齊國有重大貢獻的人,不是被想得到皇權的高氏一族所殺呢?如今又輪到身經百戰的華羽先了嗎?那下一個是誰呢?是容成耀,還是在衆王子中最不受歡迎的高奕瑄呢?高奕瑄不寒而栗。
送走華羽先之後,容成耀也回去了。
高奕瑜一直在昌黎王府陪鄭遠汐,高奕瑄本想跟高奕瑜喝酒,可是高奕瑜酒量不行,怎麽也不肯跟他喝。高奕瑄便去靜心池一人買醉去了。
第二天一早,高奕瑄還在床上忍着宿醉的痛苦,就聽到院子裏鬧哄哄的。高奕瑜來敲高奕瑄的門,在門外大喊着:“四弟,快起來,快來看啊!昌黎王府的門檻要被人踏破了!”高奕瑄揉着太陽穴,不情願地走出屋子。
屋外有幾十個着盛裝的老百姓。見高奕瑄來了,集體叩拜。高奕瑜笑道:“四弟,你可賺到了!這些老百姓是自發來給你表演舞蹈的。你帶着五百騎兵沖進周兵的事被百姓們譜了曲子,還編排了舞蹈,要來表演給你看呢!”高奕瑄只覺兩枚銀針從雙耳中穿過,刺痛和鳴響讓他一陣一陣地恍惚。
上天總是跟人開玩笑,你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當天晚上,齊主高溍就舉行了慶功宴。華羽先身體不舒服,沒有來參加。高奕瑄和容成耀嘴上歡喜,卻心驚膽戰。宴會進行到一半,容成耀稱身子不爽快,就先回去了。高溍臉上的怒色,誰都看得出來,誰也不願意多待。
高溍見容成耀走了,便問高奕瑄:“你是一人帶着五百騎兵,直接沖進宇文執幾萬的士兵隊伍裏,你就不害怕?”
高奕瑄只當是高溍的贊許,回答也十分真誠,他說:“在我看來,齊國是一個國家,是我的祖國,也是我的家,我誓死也不允許外人侵入。”
高溍聽了哈哈大笑,高奕瑜在一旁附和道:“四弟可是戰場上的奇才,有這樣保衛國家的心,可是我齊國的大幸啊!”高溍瞥了一眼高奕瑜道:“奕瑜,你精神不錯嘛,借着這個開心勁,多喝幾杯。來人啊,給王爺換大碗!”高奕瑜推辭不得,一碗一碗地喝下。宴會結束,高奕瑄和高奕瑜都喝醉了。好在高奕瑄意識還清醒,高奕瑜卻醉得不省人事。高奕瑄叫了兩頂轎子,擡着兩人回昌黎王府。
轎夫們走夜路,腳步很慢。晃晃悠悠的轎子讓高奕瑄有些暈,借着酒勁昏昏欲睡。行至半路,高奕瑄的轎子伴随着幾聲慘叫,猛然摔在地上,把高奕瑄摔醒了。高奕瑄撩開轎簾一看,是在回昌黎王府必經的萬年橋上,轎夫已然全部倒在血泊中。高奕瑄大呼不妙,跳下轎子,跑去看高奕瑜。只遠遠地看到凜冽的月光下,一把刀劃過高奕瑜的脖頸,然後被推到橋下。高奕瑄顧不得追那兇手,縱身一躍跳入河中救高奕瑜。
高奕瑜在橋上的時候,就已經被人一刀致死,就算高奕瑄及時跳進河裏救他,也無濟于事。第二天一早,皇宮宣告高奕瑜的死訊。原因是高奕瑜因齊國打了勝仗,心中歡喜,飲酒過多,以至于經過萬年橋時,墜河而死。
高奕瑄把高奕瑜的屍體拖上岸的時候,萬分心寒。高奕瑜是父皇的大兒子,從小跟高溍一起長大。高奕瑜一直是高奕瑄羨慕的存在。父皇雖然死得早,但是高溍時時護着他,有什麽好事也會第一個想到他。高奕瑄一直以為,高奕瑜是最不可能被高溍殺死的那一個,可是事實擺在眼前。高奕瑄認得那把刀,認得那雙眼睛。正是一直哈巴狗一樣粘着高溍的何正茂。
高奕瑜是先皇的大兒子,葬禮還算體面。鄭遠汐不能參加高奕瑜的葬禮,一個人在昌黎王府哭成了淚人。高奕瑜家中還有一妻三妾,其中有個叫安修的妾,得知王爺死了,甘願殉葬。可她還有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女兒。安修和高奕瑜關系甚好,無話不談,她知道高奕瑜和鄭遠汐的關系不同于一般,又怕把女兒給正妻撫養,将來會受人欺負,不忍心女兒吃苦,于是暗中把女兒送到昌黎王府的鄭遠汐手中。
高奕瑜葬禮完成後,高奕瑄一直郁郁終日。容成耀便勸高奕瑄稱病到別的地方避避風頭。高奕瑄本想帶着鄭遠汐一起走的,可是鄭遠汐還有要照顧的孩子,便只身一人帶了些盤纏,牽了匹馬,就離開了邺城。
高奕瑄牽着馬剛出邺城城門沒多久,路旁就跑出十幾個人來,橫成一排,擋住高奕瑄的去路,抱拳道:“王爺,我們奉大司馬之命,已經再次恭候多時了。”
高奕瑄嘆了口氣,認命道:“既然如此,就前面帶路吧。”
正值初春時節,齊國處處生機。馬車裏的高奕瑄撩開錦簾,看齊國的風景遠去,心中竟沒有半分留戀。正是充滿生機的日子裏,高奕瑄卻心如死灰。齊國再這樣下去,怕是沒救了……
以唐勝為首的十幾個人,帶着高奕瑄從邺城一路行至懷州。宇文執倒也細心,怕高奕瑄被人發現,吩咐唐勝,要一直讓他待在馬車裏,避免跟人見面。宇文執不能深入齊國,在洛陽戰之後,就帶了幾個心腹守在懷州,一直等着高奕瑄的到來。
終于到了懷州,馬車停下來。高奕瑄聽得外面有人喊道:“奕瑄,下車吧。”
高奕瑄撩開簾子,宇文執正伸手要扶他下來,仰頭看着高奕瑄,微眯着雙眼,仿佛受到了強光的刺激。高奕瑄從另一側跳下馬車,一言不發。
宇文執收回手,笑笑說:“還是頭一次見你穿成這樣,粗布袍子,身上連個配飾都沒有,不像是将軍,倒像是平常人家的小哥。”
高奕瑄回頭看了一眼宇文執,不知道到這裏來是福是禍。
作者有話要說:
全遠祺:好想殺了高奕瑄!!殺了他!殺了他!
不知道為啥,我有點偏向全遠祺了……本來只是想讓他作為三號的設定,,,,,遠祺踹奕瑄的時候,不知道為啥,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是痛快?額……我還是去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