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三小節
宇文執怒火中燒,搶過唐勝手中的匕首,猛地刺在宇文健的腹部。這時,在床簾之外,聽到有聲音,宇文執撩開床簾一看,正是宇文健的兒子——宇文燦。宇文執提着宇文燦的後衣領,把他提到床邊來。宇文健看到自己的兒子,掙紮着要起來。宇文執又在宇文健腹部捅了一刀,血濺出來。宇文執猙獰道:“你不是說要讓我們難過嗎?我就先在你兒子面前殺了你,看你兒子好不好過!”宇文健手伸向宇文燦,聲音低啞:“快逃……快逃……”唐勝從宇文健身上起來,宇文健掙紮着跌在地上,再也沒起來。
宇文燦呆立在一旁,盯着宇文健,看着宇文健努力掙紮着爬向自己,看着宇文健的血越流越遠,看着宇文健在地上一動不動,沒了呼吸。他只是呆呆的看着。
夜裏行事不方便,宇文執殺了宇文健之後,就匆匆要出宮去。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喊抓刺客。宇文執聽到,并未放心上,聽到有人喊:“他往泰安宮方向去了!”泰安宮是周國皇室放族譜的地方。宇文執一驚,瞬間想到高奕瑄,便急匆匆沖過去。
泰安宮中有大量紙質資料,不允許任何人持火把進入,大晚上的士兵們持火把找人,到了這裏只能摸黑進去。宇文執也混到人群中,他知道族譜放在什麽地方,如果能搶先一步拿到族譜,就不會被高奕瑄發現。可是當他找到族譜的時候,也找到了高奕瑄。
族譜不會錯,太後的名字自然也不會搞錯。“尊先皇宇文朗之母武月為皇太後。”族譜上寫的清清楚楚。武月就是高奕瑄的母親。當時為了母親能和自己的兒子們關系比較親,母親給宇文執和高奕瑄起名為舞玉和烏月,三個人的名字,如果叫得急了,就像是一個人的名字。
見宇文執來了,高奕瑄盯着宇文執,眼圈通紅,問道:“你才是舞玉?”宇文執無奈只得點頭承認。高奕瑄丢下族譜,難以置信:“你是不是為了把我拴住,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宇文執無言以對。聽到有士兵找過來,高奕瑄匆匆從窗子逃走。幾個士兵趕到,宇文執說:“不用找了,沒什麽人。”說罷低着頭,叫上唐勝,回府了。
終于還是被他知道了。
記得剛從洛陽回來的時候,宇文執跪在太後宮門外求太後原諒。全遠祺來陪宇文執,勸他回去,宇文執怎麽也不聽。全遠祺急了,喊道:“太後之所以這麽堅定,是因為高奕瑄就是烏月,太後不想讓你做出違背倫理的事啊。”宇文執聽到這個消息十分平靜,道:“在悅川宮的時候,太後悄悄告訴你的就是這個消息嗎?我去洛陽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不然也不會跪在這裏求母後原諒。”
“那您……”全遠祺不解。
“我中毒了,松不了手。”宇文執自甘堕落。
“他可是你親弟弟啊!”全遠祺吼起來。
“如果我是你親哥哥,你會棄我而去嗎?”宇文執反問。全遠祺沒了言語。全遠祺在宇文執的道路上是一條路走到黑的,他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也不想走。
宇文執九歲的時候,母親失寵,被趕出宮去。宇文執一個小孩子,被迫成長,在宮裏宮外找了兩年,才找到自己的母親,那時候,母親剛剛生産,在一個小院裏,一個人抱着一個孩子,連飯都吃不飽。宇文執見到烏月的時候,母親正坐在院子裏給烏月喂奶。宇文執問這孩子是哪裏來的。母親笑得十分溫柔,她說:“是娘生的,跟娘最愛的人生的。你快過來看看,這是你的弟弟,他這麽小,還沒有名字呢,我們叫他什麽好?”
宇文執站着低頭俯視他,他吃飽了奶,去抓宇文執玉墜子上垂下來的流蘇。宇文執看着牙齒還沒有長出來的小孩子竟覺得有些可愛。他解下自己腰上的玉墜子拿給弟弟玩。母親說:“既然他這麽喜歡烏月玉,我們就叫他烏月好不好?你叫舞玉,他叫烏月,我叫武月,這樣,我們一家就是一個名字了。哈哈……”宇文執很少見娘笑。娘以前在宮裏過得很不開心,整天不見笑容。有時候宇文執想盡了辦法,也難逗娘親一笑。如今一個小孩子,就讓娘笑得這麽開心。
宮裏的皇後盯着宇文執,宇文執那時候沒什麽權力,不能跟皇後對抗,只能處處小心。為了保護烏月和娘。宇文執不能在小院裏常住,偶爾才會來洛陽看看娘親和弟弟。娘親在外養了一個孩子,這件事必然不能被皇帝知道,宇文執只能偷偷來看烏月。來看他的時候,也沒什麽事,就是兩人一起玩玩,卻十分開心。烏月是個跟屁蟲,見到宇文執來,就抓着他的玉墜子,一刻也不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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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于無奈,宇文執娶了妻。那天,宇文執帶着新婚的妻子來小院裏看母親。算是成了家,給母親一個交代。烏月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看着宇文執和一個漂亮姑娘給母親磕頭。磕完了頭,宇文執走到烏月身邊,烏月一把抓住宇文執挂在腰間的玉墜子。仰着頭問道:“舞玉哥哥,那個人是誰?”宇文執蹲下來說:“那是哥哥的妻子,是以後要和哥哥一起生活的人。”
烏月撒嬌道:“舞玉哥哥不要和她一起生活,和烏月一起生活好不好?烏月也要當哥哥的妻子。”宇文執笑着搖搖頭說:“不行,你還太小了。”
“那我長到多大的時候,才可以呢?”
“等你不再紮兩個角,頭發長得像哥哥的一樣長,全部束在頭頂的時候,就可以了。”宇文執摸着烏月的頭說。
“我知道。就是束發之年。”烏月緊抓着玉墜子說。
也不知道烏月走了之後,束發的那天有沒有想起小時候的話。後來宇文執又娶了四個小妾,每次都能想起烏月小時候說的話。只是為了烏月的安全,他不能問烏月去了什麽地方。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世界上還有烏月這個人。後來宇文蒼死了之後,宇文執把娘接回宮裏,問娘烏月去哪裏了,娘只說:“你如果想在周國有權有勢,就不要問烏月去哪裏了,就當從沒有這個弟弟吧,反正周國也沒人知道烏月的存在。”再後來母後就被虜去了齊國。
宇文執知道高奕瑄是烏月的時候,高奕瑄已然是長發及腰,更幸運的是,也已成為宇文執的妻子了。
記得當初宇文執騙高奕瑄說,全遠祺是他的哥哥的時候,全遠祺含着淚來宮裏找宇文執。全遠祺的手剛剛受傷,逸銘說他可能這手再也用不了了,正是心如死灰的時候,又遇到這個事,他已經沒有力氣跟宇文執吵了。只是來宮裏問宇文執為什麽要說他是高奕瑄的哥哥。他跪在門口,離宇文執遠遠的,甚至不擡頭看宇文執。宇文執萬分心痛,卻毫無辦法。為難地說:“對不起。遠祺,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
全遠祺一邊哭一邊喊:“我不要聽你的對不起!你知道我聽到高奕瑄說他是烏月的時候,我有多激動嗎?我以為他知道了……我以為他知道你是他哥哥了,卻沒想到他卻說了個那麽荒唐的消息給我。你還真是會編啊,說我是舞玉,手裏有烏月玉,就一定是舞玉嗎?你還記得當初給我這塊玉的時候,說了什麽嗎?!”
那時候,宇文執承諾全遠祺等他十五歲的時候,就來接他走。可是全遠祺不放心,他指着宇文執腰上挂的玉墜子說:“那你把你弟弟的玉墜子給我,我就放心在這裏等你。”宇文執猶豫一下,把玉墜子解下來,放到全遠祺的手中說:“反正我弟弟也走了,估計這輩子都見不到了。就給你吧。我會像愛烏月一樣愛你的。你好好保存,下次我見到這玉墜子的時候,我們就不會再分開了。”
烏月玉雖然是宇文執和烏月的東西,對全遠祺來說,卻是宇文執給的重要的承諾,所以他才會拼了命去保護烏月玉,可是當這個玉墜子真正的主人出現的時候,它對于全遠祺的意義,就不存在了。
“我記得。”宇文執說,“如果說我對你是兄弟之情的話,我對他不是,我是因為他是高奕瑄才愛上他,而不是因為他是烏月才愛上他。我知道他是烏月之後,也難過了很長時間,後來我發現,我根本離不開他,無論他是誰,他都必須要待在我身邊。”
“不要說了,我知道了。”全遠祺站起來語氣冰冷刺骨,“我們這些年的情誼到此為止吧。我要走了。當然你放心,我是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六爺的。好好照顧你的六爺吧。我的王。”
宇文執親眼看着高奕瑄從窗子跳走,一點辦法也沒有。他沒有追上去的勇氣,當初他在洛陽知道高奕瑄是自己的弟弟的時候,內心是有罪惡的。但沉思之後,還是帶他回了長安。因為他一想到要離開高奕瑄,就心痛萬分。無論高奕瑄是什麽身份,他認準的是高奕瑄這個人。在江陵受傷後醒過來,見到高奕瑄萬分心疼的樣子。宇文執就決定無論将來發生什麽事,都不放開高奕瑄。可是高奕瑄呢?奕瑄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會怎麽做?宇文執很害怕,害怕高奕瑄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作者有話要說:
待我長發及腰,少年娶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