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三小節
來人破了宇文執一招,便定在地上,作揖道:“想必您就是這大司馬府的主人,大司馬大人吧?在下程沐涯,是來接逸銘的。”
宇文執收了拳,看清來人,一席翩翩白衣,跟逸銘裝扮很像。聽到程沐涯這個名字,宇文執想起逸銘來大司馬府時說的話,他說:“我在您府上,做什麽都可以,但是如果有一天,有一個叫程沐涯的來接我,您就必須放我回去。”這也是逸銘每天晚上都要回到大司馬府的原因。
宇文執剛要帶程沐涯去屋裏見逸銘,身後就傳來逸銘的聲音,他不滿道:“你來幹什麽?”
“來接你回家。”程沐涯見到逸銘,微微笑着。逸銘走近程沐涯說:“你不是說不踏進宮門王府半步,而且很瞧不起我嗎?幹嘛還要來接我?”逸銘這個平時總是面無表情的臉,在程沐涯面前卻一直是一副不滿的模樣。
程沐涯也不跟逸銘多嘴,對宇文執抱拳道:“您府上可能不太安全了,逸銘繼續待在這裏我不放心,就把這個麻煩給帶走了。”
“誰是麻煩?誰要跟你走?”逸銘嘴上這麽說着,人卻要貼到程沐涯身上。
“不安全?”宇文執不滿地挑眉,“此話怎講?”
程沐涯禮貌性笑了笑說:“在下是江湖中人,不懂得國家之事,但是坊間傳言還是知道一些。只是太難聽,才不得已把逸銘接走。”聽到“坊間傳言”四個字,宇文執突然想起了宇文健死前說的話。原來宇文健的死,不是一個結束,而是一個開始,他早就在等待這個開始了。
程沐涯把逸銘接走之後,宇文執又少了一個得力的助手。太後的病剛剛好轉,現在已經可以起床吃飯了。宇文執沒再叫高奕瑄去陪她,沒有告訴她高奕瑄已經知道宇文執是舞玉的事,也沒告訴她自己身處險境的事。只是讓她靜心休養。到底是誰在太後藥碗裏下毒,現在還沒有查出來。宇文健雖然想害宇文執,但是宇文健跟太後的情誼還是有的,他應該不會去害太後。剩下的大臣們,都是怕宇文執怕到死的主,宇文執說一絕沒有人敢說二,新登基的皇帝宇文燦是個傻子,宇文執在他面前殺了他的父親,他見了宇文執還是喜歡的不得了。那到底是誰呢?到底是誰有這麽大的能耐?
可怕的不是江山易主,而是到底是誰要奪宇文執的江山,宇文執竟然還不知道。看着逸銘走出大門,再看着大門緩緩關上。宇文執恍惚起來,他第一次有些無助。
所有的事,都來得太突然,讓宇文執一下子招架不住,有人跟宇文執一樣,用了宇文執常用的方法,看誰不順眼就殺了誰,但是跟宇文執不同的是,他在暗中。
剛剛關上的大門突然又被打開,門外馬上人兒英姿飒爽。宇文執盯着門口的全遠祺,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全遠祺還是走的時候那身袍子,月光不好,門口的燈籠微弱的光把全遠祺映得有些虛假。唯一可以确認的是那熟悉的含淚誘人桃花眼,不笑也似笑着的上揚唇角和尖瘦的下巴。
宇文執呆呆的看着全遠祺,全遠祺跳下馬來,走近宇文執,抱拳道:“将軍,別來無恙。”
“你怎麽回來了?”宇文執掩住內心的動容。
“想看看你,就回來了。”全遠祺說的雲淡風輕。宇文執一把把全遠祺拉到懷裏,緊緊抱住,把捆在自己身上的繩索,也加在全遠祺身上,死死把他揉進身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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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慈死了,你知道嗎?”宇文執說。
“我知道。”全遠祺撫着宇文執的背。
“你現在去接任主将,把徐青給我調回來,誰去我都不放心。”宇文執松開全遠祺,抓着他的肩膀說。
“已經晚了。”全遠祺無奈,“我和太後當初都勸您送走高奕瑄,但是您不肯,如今您已經被他蒙蔽雙眼,連智慧都不在了。”
“別跟我說這些廢話,你如果不聽我的,就走,不要再回來。”宇文執怒了。
全遠祺很平靜說:“我回來這次,不是為了讓您送高奕瑄走的,因為已經來不及了。就算您現在送走他,也挽回不了什麽,只能彌補了。”
宇文執聽到全遠祺這麽說,拉着全遠祺的手,兩人一起進了屋子,斟了茶,全遠祺才開口:“我走了之後,先去海州看了鄭遠汐,他在海州還算安全,高柯雖然知道了他躲在海州,但是并沒有發現高奕瑄,于是一直沒有傷害他們。這是鄭遠汐讓我帶給高奕瑄的消息,讓他放心。然後我又去了找了袁慈。不知道什麽時候,袁慈身邊多了兩個副将軍,其中一個就是徐青。他是宇文健派來的,我仔細觀察了他幾天,并沒有發現什麽端倪,但是宇文健死了之後,他就開始不安定。我跟他過過招,他功夫很好,應該是宇文健的一個關鍵棋子。袁慈對徐青很放心,多次勸我不要疑心,我沒理由待在那裏,就走了。就是那個時候,給你送了信。我走了沒多久,袁慈就死了,然後徐青接皇帝的命令,成了主将。我從齊國一路走過來,齊國人嘴中一直傳着一個消息,就是齊國的昌黎王叛了國,現在待在周國。當然傳得各種難聽我就不說給您聽了。在宇文健當政的時候,他雖然表面上什麽也沒做,但是私下有人确實做了什麽手腳。您一心放在戰事上,朝中其他的事被人做了手腳。因為您的心思全被高奕瑄奪了去,這些細節,您并沒有注意到。宇文健的死是一個信號,這個信號發出之後,暗中的人就要已經開始動手了。”
宇文執也有想過這些,但是聽到全遠祺說出來,完全确認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先把高奕瑄送走,免得他受傷害。
宇文執問:“你這次回來是要來幫我的嗎?”
“不然我回來幹嘛?”全遠祺突然嘴角上揚,“是不是我走了之後,你就覺得很不順手?”
“是啊,我們是最佳組合。”宇文執也笑起來,“那你馬上把高奕瑄送到安全的地方。避一避風頭。”
全遠祺眼中的喜悅一瞬間全部消失,他盯着宇文執,眼中滿是悲傷:“我就不該回來。我回來你就是為了讓我幫你去保護你的小妾的?!你不應該跟我說你找到了什麽線索,準備殺了誰嗎?!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膽小?!”
“我不想你們兩個受傷害,你回來正好,帶着奕瑄一起走,你們兩個就都會安全。”宇文執無奈,“這次的事非同小可,如果能順利度過了,我會再把你們接回來的。”宇文執說到這份上了,全遠祺也沒辦法拒絕,嘆了口氣妥協道:“好吧,你去叫高奕瑄,我在這裏等你。事不宜遲。”
宇文執來到洛水謝。高奕瑄正在吃晚飯。見宇文執來了,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說:“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不過來了,就先吃了。”
“我不吃,你吃吧。”宇文執坐在高奕瑄對面,看着他吃。高奕瑄是用左手拿筷子,這是小時候娘親教的,只是高奕瑄小時候離開母親早,所以只有筷子還是用左手。而宇文執一直跟着母親,所以所有的東西都是用左手的。這幾日,高奕瑄陪着宇文執一起急躁,也憔悴了不少.。黑眼圈讓雙眼都沒神了。宇文執直勾勾地看了良久,高奕瑄被看得不好意思,他低着頭說:“你老盯着我幹嘛?”
“沒事,就是怕以後看不到了。”宇文執嘆了口氣。高奕瑄停下手中的筷子,鄭重道:“你這句話什麽意思?”宇文執逃了一下高奕瑄的眼神說:“沒什麽,遠祺回來了,他說你的王妃在海州不太安全,想讓你回去看看。正好你在長安也沒什麽事,就跟他去吧。”
“遠汐怎麽了?”高奕瑄緊張,從來到長安,就一直沒有鄭遠汐的消息。他雖然擔心,但也沒有機會得到消息,兩國在打仗,海州又十分偏遠,很難得到那裏的消息。宇文執說:“遠祺沒細說,好像是高柯知道了玥寧是高奕瑜的女兒,想要搶走玥寧,至于怎麽處置就不知道了。鄭遠汐死活不同意,我想他現在應該很需要你。”高奕瑄有些為難:“但是你現在也需要我。”
宇文執笑笑說:“沒事的,我可是宇文執。我還許你統一三國,君臨天下,手刃高柯呢。最近遇到這些事可能是我們太緊張了。你去海州來回也用不了一個月,說不定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把這些問題解決了。”宇文執說得十分輕松,似乎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就一定能實現。他的笑臉着實給了高奕瑄不少安慰。高奕瑄想了想說:“那好,我馬上出發,早去早回。”說罷就轉身去收拾東西。
出了洛水謝的門口,高奕瑄停住步子,回頭看着跟在自己身後的宇文執。宇文執烏黑深邃的雙眼血絲肆虐,鮮卑人獨有的深刻的雙眼皮這時似乎成了累贅,壓得雙眼有些痛苦,嘴唇也有些幹得起皮。高奕瑄認真地看了宇文執好一會兒,把自己最擔心的說出來:“你不會是知道了什麽困難,想要先把我送走吧?”
“你還真是想太多。”宇文執手搭在高奕瑄肩膀上,推着他往前走,“別猶豫了,你的王妃還在等着你呢。遠祺就在正殿。我已經備好了快馬。快走吧。”高奕瑄停在原地,一步也不走,說:“再着急也不用連夜趕過去吧?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沒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