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進退兩難

被暖氣炙烤得熱烘烘的卧室空氣不太流通,因此賴着床不肯挪窩的人臉上泛了片紅,他把大半張臉埋進另一側冰涼的枕頭裏,發燙的面頰才舒服一點。

不足八平的房間,床就占了三分之二,陳譴打小睡覺不安分,床必須得挑大的,放卧室裏還得挨着牆,才盡量避免半夜滾到床下的情況。

仗着室內暖和,陳譴早把被子蹬開了,只剩一截擰着卷兒挂在腰臀,而露出的部位從肩頸到腰窩、從腿根到腳腕,無一不浮着幾處被掐揉過的痕跡,他是易留痕體質,這種外力因素導致的紅痕不可能指望一晚上時間就消散。

掐斷電話後陳譴還無意識地攥着手機沒松開,手臂垂落床邊,腕上五年來沒摘掉過的純銀手镯已經不剩多少光澤。

深藍色的厚重窗簾把卧室遮得很昏暗,陳譴在極适合睡眠的環境下又續上了前面被騷擾電話打斷的亂七八糟的夢——在靜谧裏被放大的唰唰寫字聲,教室後面橫七豎八的掃帚,黑板上竟然能倒退的時鐘,卷子上沒學過的理科試題……

他的同桌用手肘蹭他:“讓我看看答案。”

陳譴撐着臉轉筆,說我也不會。

再往旁邊瞥去一眼,陳譴瞳孔微縮,這人不是比自己小個五六歲,怎麽還跟他呆一個考室裏了?

壓根沒時間思考,鈴聲響了,監考員勒令停筆收卷。

陳譴題沒做完,自然被鈴聲吵得心煩,想動動筆随便填個公式拿分,結果發現鈴聲發源地就在自己手裏。

嘩啦啦翻卷子的聲音、監考員的疊聲催促以及學生的竊竊私語都倏然遠去,陳譴睜開眼,擡起因垂落太久而微微麻痹的手接起來電。

打來的是蔣林聲:“睡醒了嗎,能起床不?”

陳譴夾着被子換成仰躺的姿勢,往腰側塞了個軟枕:“能起,不想起。”

蔣林聲笑了笑:“那也得起,下床走兩步,我昨晚又不兇。”

房間裏一股散不開的香水味,昨晚玻璃制品落地破碎的聲響在腦子裏回蕩,陳譴偏頭看看床下,碎玻璃已經被清理幹淨了:“是不兇,我香水都讓你給碰翻了。”

蔣林聲的語氣帶上幾分無奈:“我賠你,還是要淡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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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譴曲解道:“那抽一個周末陪我逛實體店吧,我自己挑。”

電話那邊一時噤聲,只剩翻動紙頁的輕響,半晌後蔣林聲回答:“我過兩周飛巴黎出差,你之前不是還計劃去奧賽博物館看看,不如這次陪我出差一并去了吧?途中順便偶遇香水店,也不用局限在雲峽市僅有的那幾家,一舉兩得。”

陳譴抓字眼兒:“不是說你陪我,怎麽又成我陪你了?”

蔣林聲笑道:“那賞個臉陪我好不好?”

陳譴依了:“我還想逛加列拉宮。”

“都行,交給助理去計劃。”蔣林聲向來不用費心做這種事,“你現在就下床到客廳透透氣,別擱卧室悶太久。我給你叫了錦雲閣的外賣,五分鐘後就能到。”

“那我再躺五分鐘。”陳譴得寸進尺,唇齒張合間不慎刮過唇釘處,他頓時吃痛,挂電話後摁亮了床頭的磁吸壁燈。

鏡子不在手邊,陳譴只能開了手機前置查看傷口,還沒觀察個細致,一通來電蹿上屏幕。

是個陌生的本地號碼,響了兩聲沒被攔截,陳譴便接了,那邊馬不停蹄就來了句澄清:“不是賣保險的,不是房屋中介,也不是……”

流出聽筒的聲音總會有幾分失真,陳譴雖覺耳熟但一時猜不出電話那頭的是誰,加之剛醒不久,腦子渾噩得提不起精神揣測,于是直接打斷對方的喋喋不休:“知道了。”

徐訣以為陳譴明确了自己的身份:“那就好,今天有空見個面嗎,我還你充電寶。”

陳譴愣了下,支起身子撈過床尾的包翻了翻,随即又塌下酸痛的腰部趴到床上:“是你啊。改天吧,外面雪大,不想出門。”

徐訣聞言,把手探到欄杆外:“沒有吧,天早就放晴了,宜出門。”

隔着卧室門,陳譴聽到屋外有人按鈴,他估摸着這是五分鐘過去了:“你稍等,我取個外賣。”

“不想出門”和“取個外賣”簡直是标配,徐訣不再逼迫人,改口道:“你家在哪,近的話我給你送過去吧,我中午放學有空。”

陳譴送走氣喘籲籲的小哥,捏住打得長長的外賣單掃了眼蔣林聲不要錢般給他點的七八個菜:“放了學馬上過來嗎?”

徐訣嗯了聲:“不拖堂的話,十一點半就能放學。”

陳譴瞅着挂鐘也不用等很久:“那麻煩你了。”

陳譴給的地址離學校不遠,騎車的話比徐訣住的旅館還省個幾分鐘,徐訣查過地圖,送完充電寶還能在附近拉面館填個肚子。

那一帶徐訣平常去畫室路上都會經過,但從不曾久留,實在是周邊那個海鮮市場腥味過重,水産運輸又使得路面常年潮濕肮髒,讓人直想避之不及。

徐訣騎着輛共享單車轉悠許久才找到短信裏說的長年路,就在海鮮市場兩百米開外,那邊的樓房都是上了年頭的,牆面粉刷了一層又一層,也掩蓋不住街區整體彌散的老舊氣息。

雪未化盡,徐訣騎行速度不快,單車前輪碾斷一截枯枝時他就險險捏住車把剎停。

剛好兜裏的手機播報導航結束,徐訣便把車停放到路邊,單肩背着包四處找六巷。

眼前就有個巷子,窄窄一條被夾在兩幢建築中間,巷口左側是個早餐店,店門上方寫着“秋姑餅家”;右側是個花店,玻璃門開着,門口的塑料桶沒插多少新鮮的花,看店的披着條毯子坐藤椅裏躲懶打盹。

巷子入口的鋁板門牌被淌下來凝固住的白漆遮住了數字,看不清是8巷還是6巷。于是徐訣拐了步子問早餐店正忙活的老板娘:“阿姨,這裏進去是六巷嗎?”

老板娘包着馄饨頭也沒擡:“是六巷!頭一回來的吧,上樓梯留心點,三樓燈泡壞了,當心摔着!”

“行,”徐訣低頭看着中島櫃裏賣剩的餅,一上午只塞了幾只湯餃的胃部隐隐叫喚,“這是什麽餅啊,還賣嗎?”

“賣!就剩這幾張了,全包起來好吧,給你算便宜點。”老板娘摘下手套擦擦手,推開櫃門利落地把餅夾進西餅盒,“整條街就數我這的老婆餅最大最好吃,吃了準能找到漂亮老婆。”

徐訣暫且還不考慮這個問題:“那吃什麽能提升學業能力,我寫作業效率太低。”

老板娘扯了個塑料袋将西餅盒裝進去:“這我可幫不了你,不過咱六巷有個小年輕英文講得特溜,學習應該也不會差,你可以請教他。”

談到英語徐訣就犯困,他接過袋子付了錢,踩着雪往巷子裏走去。

巷子雖深,實際上就一個能上去的樓梯口,其餘空間則打通成內凹的車庫。小車是擠不進巷口的,所以車庫裏停的都是非機動車和摩托車,大片位置則堆放着廢棄家具,牆根處竟然還有張八成新的臺球桌。

穿堂風冰寒,徐訣沒逗留太久,拎着東西拐上了樓梯。

怪不得老板娘提醒他留心走路,樓道內挖的通風窗面積極小,四周昏暗得可怕,每層樓道口的照明燈泡發揮的作用都微乎其微,走到半路還能踩到被人捏癟的易拉罐。

快到三樓時徐訣碰上了個扛着大紙箱的快遞員,對方正挨着扶手休息,嘴裏念叨着504。

“504?”徐訣停下步伐,這不是他要去的地方麽,“正好,我幫你扛上去吧。”

快遞員還是有點職業素養在的:“手機尾號多少?”

徐訣念出一串數字,接過紙箱在臂膀上掂了掂,還蠻重。

快遞員活動着肩關節下樓了,邊咕哝埋怨:“五樓還讓人送上去……”

盡管天氣嚴寒,但徐訣一路過來還扛重物爬上五樓,背部還是黏了層薄汗。

他騰出手叩叩門,還在尋思坐慕尚的人怎麽會住這種地方,屋內就響起腳步聲:“誰啊?”

徐訣答:“送快遞的。”

門開了,陳譴預備接快遞的手頓在半空,盯着徐訣懷抱的紙箱驚訝:“你還兼職送快遞呢?”

腦子有些淩亂,徐訣被對方睡袍交合的衣襟下那片過分白淨的胸膛晃了眼,愣過神後才扯開目光:“是啊,還兼職送外賣。”為驗證真實性似的提了提左手的袋子,“老婆餅,吃嗎?”

陳譴認得塑料袋上的标志:“樓下買的?”

“嗯,買完了好讓人家早點收工。”

“那得熱一下才軟乎。”站過道邊久了覺出冷,陳譴伸手接過徐訣懷裏的快遞箱,“先進來吧。”

徐訣也就禮貌一問,沒想到對方還真觊觎他的餅,只好把吃拉面的計劃押後,跟在陳譴身後進了屋。

屋裏比外頭暖和許多,徐訣擱下袋子後就脫了校服外套,陳譴撂完快遞箱回頭看他:“怎麽還拎着包啊,放下吧,随便坐。”

看起來只有一個人居住的屋子很小,能坐的環形沙發也堆滿了雜物,徐訣再怎麽随便坐也只能占沙發一角,腿長胳膊長的伸展不開,比昨晚坐路邊還拘束。

茶幾上東西也多,各色雜志堆疊,最上面放着筆記本電腦,旁邊幾只外賣包裝袋。剛才是陳譴認出秋姑餅家的袋子,這回輪到徐訣認出錦雲閣的外送袋,星級酒店連外送袋的設計都要別出心裁,葷菜用黃油色,素菜用豆綠色,甜品用香芋紫,這裏黃綠紫全齊了。

陳譴随便收拾了下茶幾騰出一處空位,提了西餅盒起身往廚房裏走:“你吃飯了嗎?”

“還沒,不急。”徐訣心道,怎麽點了錦雲閣的美食還要對他的街邊老婆餅念念不忘。

主人家進了廚房,徐訣這個頭回來的客人就放松多了,他推了推邊上擠着自己的羽絨服,想給自己的背包騰個位置,結果羽絨服底下還壓着片黑色布料。

他以為是發帶之類的東西,随手拎起就要擱一邊,等那片布料在手中展開了才震驚地發現這是條綁帶的丁字褲。

那丁點兒布料勾在指尖又軟又滑,徐訣一瞬間頭腦風暴,眼尾匆匆瞥過卧室方向又避開,生怕下一秒會走出個寸絲不挂的女人。

走與不走成了難題,徐訣站起又坐下,沙發沿的背包“咚”地摔到地上。

“幸好你還沒吃飯,”廚房晃出人影,“……你在幹什麽?”

“沒事,”徐訣把那條內褲揉成團攥進手心,匆忙中只來得及撿起背包假裝翻東西,手探進去又伸出來,“對了,你的充電寶。”

“謝謝,擱電腦邊就行。”陳譴走路很輕,到他面前放下一杯白開水就開始倒騰那些外賣,“我外賣點多了吃不完,剛好你來了幫我分擔一些,吃完再回學校吧?”

徐訣還在心虛:“不用了,我打算到附近那個拉面館吃。”

“這個點去你排不上座,位置都讓隔壁寫字樓的上班族給占了。”陳譴往他面前推一只空碗。

徐訣壓着自己的背包進退兩難,餘光再次掠過卧室門口:“就我們倆?”

“沒別的人了,所以你多吃點。”陳譴給他掰了雙筷子,垂眼看着面前的青蟹腿皺了眉,“你喜歡吃螃蟹嗎?”

徐訣把包往自己身後藏了藏:“我不挑食。”

“那這個交給你解決,”陳譴立馬将整盒青蟹挪到徐訣面前,“我海鮮過敏,吃不了。”

徐訣随口問:“過敏為什麽還要點?”

陳譴頓了頓:“點錯了。”

徐訣沒再問了,放下筷子正要掰蟹腿,想起自己剛剛碰過什麽:“我先洗個手。”

“到廚房洗吧,順便把電餅铛關了,老婆餅不用熱太久。”

起身時徐訣碰翻了茶幾邊上外賣盒的蓋子,他俯身去撿,手背不小心蹭到了陳譴的睡袍衣擺。

衣擺底下是一雙又白又細的腳腕,左腕骨後藏着顆很淺的小痣,不知是被抓撓過還是被蚊蟲叮咬過,那顆小痣泛着點紅。

陳譴身上有股奇異的淡香直鑽徐訣的鼻腔,在廚房搓洗雙手時徐訣反應過來自己攥過那條丁字褲的左手也是沾着同樣的香味。

關了電餅铛出去,陳譴正把鹽焗雞肉撕成小塊混着米飯吃,吃不了幾口就擱下筷子,抓起叉子轉而瞄準甜品。

“難怪要找幫手,你主食就吃這麽點啊。”徐訣說。

陳譴吃甜食也慢,慕斯挖下一小塊送到嘴邊,再用舌尖卷走,末了還拿紙巾蹭一下嘴角。

“嘴疼,沒胃口。”陳譴說。

徐訣早發現對方嘴唇下方比昨晚紅腫得更厲害了,活像蹭髒的口紅印:“我朋友說,體質好的人打完釘三天就能恢複,體質差的要養上個把月。”

“你朋友打哪兒?”

“耳朵。”

“打唇釘比打耳釘還難好,我要兩個月吃不好飯了。”陳譴咽下最後一口蛋糕,扔下叉子結束這頓寡然無味的午餐。

徐訣才剛開始吃,陳譴便給自己找事兒做,從抽屜摸出剪刀劃拉茶幾旁的快遞箱。箱子封得密實,他折騰半天把封帶劃開,徐訣問:“裏邊都裝的什麽,這麽重,倒貼人家小費也不樂意送上來。”

“你這不是送了麽,”陳譴笑了笑,放下剪刀又給徐訣推過去一盒松子梅肉,“給你小費。”

徐訣餓了大上午,自然是來者不拒,但吃人家嘴短,便不再逗對方:“其實我就是順便替那快遞員跑個腿,并沒有不樂意。”

陳譴挺不客氣:“你要是樂意,走的時候順道幫我扔一趟垃圾?”

“你真會剝削勞動力。”

“這算什麽,我還能更狠。”陳譴繼續拆快遞,割開紙箱,掀掉泡沫板,将保護完好的多塊木材組件一一搬到地上。

徐訣從紋理判斷材料:“這是柚木?”

“你眼神兒真好。”陳譴攥着張說明書蹲在那兒,左手在大小不一的組件之間翻找,“我找人定制的衣帽架,也不知道木材正不正。”

他還在區分哪塊是底座哪塊作支杆和挂鈎,一張說明書被攥得皺巴,徐訣不知怎麽的突然覺得對方有點可憐。

可能是因為這堆柚木和屋裏所有材料低廉的家具顯得格格不入,也可能是因為陳譴眼裏的茫然和認真。

徐訣三下五除二掃光碗中飯菜,站起來抽走陳譴手裏的說明書:“我來吧。”

自小摸着各類模型長大的,這堆大件木頭在徐訣眼裏全是小兒科,他挽起袖子,将組件劃分成三組再組裝,陳譴只消在他身後遞扳手和螺絲刀。

徐訣背對着陳譴,每次對方遞東西都若有似無地順帶遞來那股清淡的香味,像橡木又像徐訣養在窗臺上的小盆栽,但那條丁字褲始終是最貼切的具像。

“屋裏夠位置放嗎?”徐訣問。

陳譴看他組裝得差不多了,便給他遞了杯水:“就放玄關,一進門就能把大衣啊西裝外套什麽的順手往上挂,方便。”

徐訣擰上最後一根挂鈎,用指關節敲敲衣帽架的支杆:“木材是純正的,國內市場應該不好找。”

“托關系找了個木工老師傅,就想定制一個最好的。”陳譴走進廚房,“費了你挺長時間,二十分鐘能趕回學校嗎?下午的課遲到要不要緊?”

徐訣連忙看表,陳譴說得分毫不差,距離上課只餘二十分鐘,下午第一節 還是班任的課。

“走了。”徐訣捋下袖子,拎起外套和書包就要利索走人,空着的右手扛起衣帽架挪到玄關處最能順手挂衣服的位置。

手剛搭上門把,徐訣想到什麽,回頭問從廚房走出來的人:“你怎麽知道我的上課時間?”

陳譴擡眼看看他,随後又低下頭把保鮮飯盒蓋好:“每個學校不都差不多嗎。”

“不全是,賢中比別的學校早十五分鐘。”徐訣看着陳譴塞到自己手裏的飯盒,透明盒子裏整整齊齊碼着他買的六個老婆餅,“怎麽了,你不吃嗎?”

“現在又吃不下了。”陳譴勾着門把手推開門,“今天辛苦你特地跑一趟。”

“沒什麽,我不也蹭了你一頓飯。”門乍一打開,樓道的冷風漏進來,徐訣披上外套,見陳譴怕冷地抻緊領口,于是跨出屋外用高大的身軀擋住過堂風,“你把垃圾打包好給我吧,我幫你拎下去。”

桌上餐盒狼藉,地面封帶交錯,但陳譴倚在門邊毫無動作,因嘴疼而牽扯起弧度不明顯的笑容倒像是在逗弄人:“你還剩十五分鐘。”

徐訣神色一凜,單肩挂着書包扭頭就跑。

送走徐訣,陳譴關上門,一個人立在玄關良久,擡手摸摸嶄新的衣帽架,湊近了還能聞到淡雅的柚木香。

處理完餐盒和快遞箱,陳譴又開始着手收拾遍布沙發的衣物,都是昨晚意亂情迷之下被蔣林聲一件件扒下來的,另一端的沙發扶手還搭着蔣林聲落下的領帶。

陳譴抖開羽絨服正欲挂上衣帽架好讓它顯得不那麽光禿,想了想又退回沙發邊放下羽絨服,轉而拿起那條黑色條紋的領帶挂上去。

撈了幾件貼身衣物扔進洗衣機,陳譴按下啓動鍵,靠着陽臺護欄給蔣林聲編輯短信,想開玩笑般問問對方是不是偷偷揣走了他的內褲,怎麽找不着了。

快要按下發送時,陳譴的手猛然頓住,掀起眼皮望向沙發處徐訣坐過的位置。

過了半晌,他重又低下頭,将編輯好的文字一溜兒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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