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讓我下車
“坐哪?”徐訣順着陳譴指的方向瞧自己大腿,還沒發上愣,陳譴就走上前拂落他抓車把的其中一只手,像開門上車,屁股輕巧地墊上連接車頭的橫梁,挪動間後背磨蹭着徐訣另一條手臂。
不僅手臂被磨着,徐訣嗅着陳譴耳根幾乎殆盡的香水味,感覺很不好,全身上下仿佛哪哪都被磨着。
“我昨天等你下課,看見你們學校也有人這麽坐,”陳譴抓着畫,左邊手肘搭在車頭的把橫上,右手無處安放,抓了把坐墊的尖頭,不妥,又往上攥住了徐訣的衣服,“我也想試試,你能行不?”
男人哪有說自己不行的,徐訣朗聲回應,怕說慢了陳譴不信:“我特行。”
見天兒蹲守會所外等陳譴下班,單詞沒背多少,戲弄人的本事倒是見長,磨壞了骨子,腌漬了心眼,徐訣也使壞,趁其不備便踩下了踏板,車子出溜了一大段。
陳譴身體突然失衡往徐訣胸膛上倒,抓衣服的手也不聽使喚松了布料環上那腰,在後背撓上幾道,瓷實地摟住了。
可徐訣面上不表露,使個壞卻藏得緊,另一只腳也踩上踏板動作,膝蓋不停頂過陳譴的腿,特單純地問:“你看我行不?”
車子承着兩人的重量,搖晃數米就走上直路,陳譴不知道這有什麽好誇的,擡頭看見徐訣眼觀前方緊繃下巴一副等待表揚的神情,估摸着高中生都争強好勝,于是道:“湊合吧。”
“湊合?”徐訣特不滿意這句評價,腳下生風跟哪吒踩風火輪似的蹬起來,追上前面的公交,躲過路口的交警,引得街邊的路人巴望,懷裏的人也只敢攀着他笑鬧。
陳譴以前只安安穩穩地坐豪車副駕,哪那麽刺激過,笑上好一陣,挑高視線,從徐訣的喉結上移到對方的下颌,越過唇峰鼻梁,去看那雙溫良的眼睛。
“徐訣,你看我。”
徐訣為剛才那句“湊合”怄氣:“你有什麽好看的,我看路。”
陳譴不計較,又問:“你怎麽知道我在小魚工作室?”
“畫室下課恰好路過。”說恰好更顯刻意,他又補充,“附近有個畫材店我光顧慣了的,去買了盒水粉。”
語氣平淡辨不出幾分真幾分假,總之是來接他了。
坐橫梁不比坐後座,陳譴被硌得屁股疼,索性半身重量依在徐訣身前,低頭看畫,像俞獲迷戀地看那張畫面感極強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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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擦耳,車輪軋進長年路,徐訣放慢車速,于是有空垂眸瞄一眼:“那個開工作室的是你朋友?”
“對,他也是賢中畢業的,比我……”陳譴話尾拐彎,“比你大四屆。”
徐訣算了算:“才讀大三就創業辦工作室,他攝影技術很強?”
陳譴道:“他是他們系老師最得意的門生。”
徐訣不了解攝影圈,但陳譴送他那九張照片,他從美學角度看,哪方面都不比專業的差:“你也很厲害。”
陳譴不知在想什麽,那手從徐訣身後一松,只餘肩抵着胸膛,捧着水彩畫說:“不一樣,小魚是正正經經受過專門教育的。”
“那你……”
六巷到了,陳譴一掌拍徐訣肩上:“讓我下車。”
徐訣非但沒給他留豁口,還猛然加速蹿進巷子,到車庫還來個急拐,車身幾近傾斜,吓得陳譴抓牢了他的衣服。
前輪快撞上牆壁時,徐訣捏緊剎車,上半身因慣性前傾,車剎住了,人沒剎住,鼻梁重重地碾上陳譴的耳朵,那股難以察覺的香水味直沖鼻腔,他忍不住滾了下喉結,使出好大的耐力才壓抑住咬上那耳垂的沖動。
欺壓夠了就離開,徐訣直起身,心有餘悸般:“操,吓他媽死我了。”
陳譴也吓得不輕,雙臂交疊将畫按在身前,整個人往車頭上縮,耳根處還留有肌膚相觸的溫軟感。
他擡起頭,看傻逼似的:“你以為自己是賽車手啊?”
那副傻樣兒還真的是徐訣裝出來的,裝得挺像:“你之前帶我飙摩托,我就也帶你飙個單車……都是二輪的,沒差。”
陳譴拿畫戳他搭在車把上的手:“下次別這樣了,會把人吓腿軟的。”
徐訣吃痛松手,陳譴尋機會蹦下車,落地那一下小腿還真的微微麻痹了一小片,站定了才邁步走出車庫。
徐訣蹲身鎖車,看着陳譴小步離開的動作,不但沒半點愧疚心理,還怡然自得地想,下次把陳譴弄腿軟要用別的方式。
晚餐沒叫外賣,冰箱裏有食材,陳譴對照着菜譜做了清蒸烏雞,雞肉切得均勻,但鹽放多了,口感做不到完美,于是吃飯時将最滑嫩的雞腿肉和雞翅膀挑出來夾徐訣碗裏。
徐訣在家裏吃飯哪有這待遇,通常一開桌符娢就把好東西往丁學舟碗裏放,他總不至于小氣到要在這方面跟那小屁孩争,就沒計較,沒想到現在陳譴把他當小孩,明戳戳地給他好。
徐訣想夾回去,陳譴還故意挪開碗,不讓:“我只吃雞胸肉,蛋白質高,還不會胖。”
其實陳譴一點都不胖,該瘦的地方瘦,那腰用一條手臂就能勒緊,腳腕一只手就能圈實,徐訣全都碰過。
屁股倒是有肉,不過徐訣沒掐過,一是沒機會,二是不敢,怕陳譴難過。
吃完飯陳譴去收衣服,徐訣刷碗,瀝好碗筷時間還早,就去寫作業,周末作業因為昨天聖誕興奮過頭了還沒動過。
他盤腿坐茶幾後的細絨地毯上,先寫擅長的理科,唰唰寫完一張作業卷,陳譴剛好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撩起睡袍跟他并排坐,瑩白的膝蓋擠挨着他的大腿。
“不是說請家教嗎,家教呢?”
徐訣轉着筆,浏覽卷子檢查有否錯漏,但陳譴很香,他效率比平時慢:“請不起,沒錢了。”
“錢呢?”陳譴正擦頭發,水珠子沒長眼甩徐訣手背上。
徐訣渾不在意在褲腿上蹭掉:“錢拿去買聖誕禮物了。”
那瓶香水是正裝,少說得八百多,陳譴默了片刻,擦頭發的動作卻沒停,又一水珠子不長眼往徐訣那邊甩,這回忒膽大,直接砸徐訣褲裆上,灰色布料暈開一小點濕潤。
徐訣的注意力徹底被分散,怪自己定力差,也怪對方誘惑力大,蹭地轉頭拽下陳譴的毛巾,撒氣道:“你怎麽擦的?”
“你幫我?”陳譴揶揄他。
徐訣把毛巾往沙發上一扔,怕自己答應了就不只是擦頭發那麽簡單了:“沒空,寫作業。”
手邊就是的英語習題冊,他挪過來,陳譴問:“你會麽?”
徐訣撚住頁角翻動着看頁碼:“一個月進步三十多分,沒什麽不會的。”
書本攤開,一份表格飄了下來,徐訣眉宇一鎖,差點忘了這茬。
陳譴也看到了,問:“這是什麽?”
徐訣将表格撿起塞書本底下:“體檢表。”
“體檢表哪裏長這個樣子,”陳譴覺出貓膩,“我看看。”
徐訣沒攔,由着陳譴把表格抽出來了。
他轉起筆來,一般上課開小差他就這麽轉,考試想題目時也這麽轉,此時餘光籠着陳譴的膝蓋,再往上爬一點,觸及陳譴攥表格的那只手,在思考對方會給出怎樣的意見。
“全市化學競賽報名,”陳譴一目十行,也看到比賽時間持續兩天,“是好事啊,遮掩什麽?”
“考點在別的地方,離這兩個鐘車程,晚上也在那邊安排的酒店睡,”徐訣不滿足于只盯着陳譴的一雙手了,轉過臉看進對方的眼睛,“你也希望我參加?”
“有獎金嗎?”
“一等獎有兩千。”
陳譴将表格拍桌面:“那就去,得了獎補貼家用。”
“可是……”徐訣沒在陳譴眼裏看到絲毫遺憾。
可是參賽時間是下個月20號。
“現在是市級,以後就可能有省級、國家級,”陳譴說,“獎金是一回事,高考降分優惠不是誰都有資格獲取的。”
徐訣沒說話,他獎項那麽多,何苦在意這一個小小競賽,拖延那麽長時間不填表,也只為陳譴幫他做一句取舍。
“行吧。”他提筆填字,筆尖沒停,将每一欄空白揮上遒勁的字體,表格信息趨于完整,他的神色卻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