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姐姐緩緩

陳譴被一道游到臉龐的陽光晃醒,他睜一點眼,又阖上,等光線爬到別處了才算醒透。

肩頸連着胸膛的一整片全是熱的,徐訣正拱在他懷裏沉睡,這麽大個兒就愛用這折騰脊柱的姿勢,推都推不開。

上床前沒拉窗簾,陳譴被曬着一邊的大腿挺不舒服,從徐訣身後扯過毛毯給兩人搭上,在對方的臂膀下翻了個身,牽扯得尾椎都在發麻。

……那姿勢真要命,純粹是享樂一時爽。

兩人的手機并排躺在床頭櫃上,陳譴就近摸過徐訣的那臺看時間,先被滿屏的未讀占了視野,班群的、老師的、好友的……

陳譴關掉屏幕放回去,夠長胳膊抓過自己的手機。

三點多時陳青蓉給他發過幾條語音,陳譴全部長按轉成文字,他媽讀書時是校廣播社的,語音轉譯過來的文字沒有絲毫偏差:“小徐退燒了嗎,對我熬的小米粥贊不絕口吧,有沒有上門吃飯的想法?”

“不回我,以為媽媽不懂嗎,是分考太高,去慶祝了吧?”

“今晚回不回來吃飯記得吱一聲,回的話還給寶貝做好吃的,不回的話你在外面嘗到好吃的別忘了給我帶一份兒,媽媽愛你。”

陳譴邊看邊樂,這消息隔半小時一條,他媽還挺會上班摸魚,他簡短地回一句:剛醒。

沒過幾秒鐘,陳青蓉給他蹦了個問號。

對方正在輸入中,陳青蓉又回:寶貝,你長大了,有自己的私人空間,這種事兒不必告訴我。

陳譴憋着笑,敲字兒的手都不太利索:那今晚回家吃飯的事兒用不用告訴你?

陳青蓉:告吧,想吃什麽,我下班買菜。

陳譴:我問問小徐哈。

陳青蓉:怎麽還不下班!

腰間一緊,徐訣從背後貼上來将他摟瓷實,鼻梁在他後頸蹭:“幾點了?”

“快五點了,”陳譴弓起腰把人頂開,被對方變本加厲蹭上來,他恐吓道,“我在跟我媽聊天呢。”

纏在他身上的手蹭地縮回去,徐訣在床褥另一端躺平,還連帶攥上了被角捂實了臉:“視頻還是語音?我死了,要不今晚還是不跟你回六巷了,讓我緩緩……”

“緩什麽?”陳譴笑着趴到徐訣身上,将被角從對方臉上扒拉下來,按着語音鍵問,“我媽問你今晚想吃什麽。”

徐訣逮着好話應答:“阿姨人美心善廚藝巧,做什麽我都愛吃。”

陳譴松開按鍵發送,順手再編輯個消息:你都聽到了吧。

瞧見他戳弄屏幕,徐訣松了口氣,比查到分數還舒暢:“怎麽不告訴我是打字兒呢。”

陳譴揉揉他山根:“不是你說要緩緩麽,省得你暗火上來了收不住,最近太頻繁了。”

徐訣掐着陳譴的兩邊腰側沒說話,垂下視線愣愣地直盯對方的臉。

察覺到對方的情緒異常,陳譴不浪蕩了,擱下手機捧住徐訣的臉,湊上前啄一口:“怎麽了寶貝小狗?”

大約是高考後的日子太安逸了,徐訣總會短暫地忘記兩個月後還要再次面臨分別,但這種情況會變成常态,他得習慣去面對。

“姐姐。”徐訣箍住陳譴的腰身調換了雙方的位置,俯首親在對方的肩頭,再順着這個起點一點點往上,啄濕了喉結,嘬紅了頸側,梳順鬓發後在陳譴的眼尾也印一個吻,那雙眼睛因他的親吻而微眯起來,彎翹的弧度像在笑。

他們的接吻可以沒有任何理由,欲望之外還能是近在咫尺卻莫名上湧的想念、只有對方能為自己緩解的慣性依賴、無法言說的開心和不開心……

夕曛鑽進兩人的唇舌間被肆意揉弄,猶如共同調了一杯好光景,你我分享着咽入腹中,熏醉餍足,才相抵着額頭粘連對視,誰都不願移開目光半寸。

陳譴撓了撓徐訣的下颌:“真不知道沒在一起的時候你怎麽憋得住的,不能親不能抱的,不難受?”

徐訣聲音低得像在說悄悄話,也像在不情不願地陳述事實,想要讨更多的撫慰:“因為太喜歡了,以前多難受都能忍,也因為太喜歡了,現在但凡難受一點的都忍不了。”

陳譴的食指在徐訣的腹部線條上閑逛:“我們才做完多久,讓姐姐緩緩吧?”

“不是這會兒,”徐訣說,“你說如果我真能上清華……”

“沒有如果,”陳譴無語地打斷他,“不許販賣焦慮,你那分數不招你招誰?”

“好吧,”徐訣換個說法,“你說到時我去北京念書,想你了怎麽辦?”

陳譴戳了戳他胯骨左側的紋身:“這裏不是寫着麽,打電話給我。”

“想見你呢?”

“打視頻吧,看臉還是看別的随你。”

“要是,”徐訣頓了頓,“想抱你親你呢。”

原來在為這件事糾結,陳譴搓了搓徐訣的腦袋,笑道:“寶寶,不是只有你才會想我想得受不了,我也一樣的。北京好風景那麽多,你在我眼裏尤其是,我不得往京城多跑幾趟啊?”

徐訣無意識地撫着陳譴蹭在他身側的大腿:“萬一阿姨以為我把你拐跑了……”

“我們再不動身回六巷她真會冒出這種想法。”陳譴拍拍徐訣的屁股,“起來,洗澡去。”

徐訣紮進衣帽間找衣服去了,打算找兩件一眼看上去像情侶裝但不容易讓對方家長察覺并認為過于刻意的衣服。

陳譴拎起地面的幾只滿滿當當的安全套扔進廢紙簍,順便把床頭櫃上空掉的零食袋撥進去,瞥見徐訣的手機便自然地提醒了一嘴:“好多人給你發了消息。”

“不管。”徐訣提着兩件T恤走過來,“穿哪件?”

陳譴瞅着徐訣對那些未讀滿不在乎的态度還挺樂,樂的是徐訣沒有一次會怠慢他的消息。

“藍的吧。”陳譴說,“給我挑個帶松緊繩的束腳褲。”

“那我穿黑的。”徐訣說。

陳譴往他肌群緊實的背部輕飄飄甩一掌:“光着跑來跑去也不嫌丢人。”

誰料徐訣一撲他後背,擁着他朝浴室去:“姐姐不也是。”

為免擦槍走火,兩人一個泡浴缸一個鑽淋浴間,徐訣隔着水霧彌漫的玻璃隔板看向陳譴:“我給阿姨送個什麽好啊。”

“別搞這些虛的,”陳譴岔着腿攪起了一缸綿密泡沫,“你也別緊張,又不是沒見過。”

“我沒緊張。”徐訣說。

陳譴惬意地踩在浴缸壁上:“你手裏棕色那瓶是護發素吧,洗發水還沒用呢拿它幹嘛?”

夏季的傍晚來得遲,兩人出發時天色還沒暗下來,徐訣在出租車裏坐得不舒坦,陳譴按住他大腿讓他稍安勿躁:“我一個被弄得全身酸軟的0都坐得比你端正。”

這句話是貼着耳根說的,徐訣瞄一眼後視鏡裏司機大哥專注盯路況的臉,也小聲說:“我都把你媽媽的寶貝兒子弄得全身酸軟了,不買點什麽東西回去我真的過意不去。”

正好經過億安廣場,徐訣索性讓司機靠邊停,進去商城見着什麽都想買下來,腰部按摩,坐辦公室用的;精華乳套裝,養顏的;一提咖啡,開晨會解乏的;保健品……

“我媽才四十二。”陳譴把東西放回去。

“等下經過冬康路買兩盒炸雞……吧。”徐訣提前訓練自己不講髒話。

陳譴想起沒給陳青蓉買過這個:“不知道我媽喜不喜歡吃。”

“你喜歡吃。”徐訣認真道。

陳譴問:“那要是我媽也喜歡呢?”

徐訣想也沒想:“兩盒那麽多,混一起大家随手抓着吃吧,我就不了,我的胃留給阿姨做給我的菜。”

為躲避晚高峰,徐訣掃了臺共享車,還像原來那樣讓陳譴坐前面的橫杠,久違地朝六巷而去。

到巷口的時候徐訣來了個猛剎,哪裏想到陳青蓉還專門下樓來迎接,人家兒子還被自己圈在胳膊裏呢,徐訣磕磕巴巴喊了聲:“阿姨好。”

陳青蓉穿着個米白色的連衣裙,愣了下就笑起來:“回來啦。”

陳譴搭着車頭:“你還特意等我們啊。”

“我等外賣。”陳青蓉挺實誠,“來不及做飯後甜點了就随便點了一家,小徐!”

“在。”徐訣直起身板。

“再多騎幾分鐘就加收費了,趕緊下車到樓上坐,飯都做好了。”

“我辦的季卡呢阿姨,不礙事。”徐訣習慣性載着陳譴往巷口裏的車庫拐,車頭轉一半停住,低聲對陳譴道,“你怎麽還不下車?”

“等着看你笑話呢。”陳譴笑着勾一下徐訣的手繩,等那手從車把上松落,開門下車。

回到六巷哪哪都熟悉,徐訣踏上五樓最後一個臺階就想對陳譴說“新年快樂”,停在504門前就想自個兒掏鑰匙開門,擡頭看見自己親手貼的年紅就想起那時候跟陳譴約好往後每個春節都要一起過。

兩人都拎着東西,陳譴摸鑰匙費了些勁兒,剛好等到陳青蓉上來一起進屋,徐訣下意識把剛買的東西都挂衣帽架上,然後踩掉運動鞋找櫃子裏自己的拖鞋。

這套流程經歷過上百遍,所有動作都沒經過思考,然而當他瞥到鞋櫃裏多出來的高跟鞋,他心窩子一涼,慢慢地直起身套回了自己的運動鞋。

陳青蓉好笑道:“拖鞋在最下面那層。”

徐訣感覺考哪所名牌大學都救不了自己了:“謝謝阿姨。”

陳譴彎身幫他把鞋子提出來放腳邊:“不謝謝我啊?”

徐訣嗓子眼裏跟塞了根棉花絲似的癢癢:“謝謝小譴。”

旁邊傳來陳青蓉的一聲嘆:“我還擱這等半天呢,就這叫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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