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留條褲子

剛進屋就鬧了笑話,徐訣在客廳如坐針氈,手不敢往沙發上碰,怕一不小心從哪揪出條黑丁;也不敢朝別處亂瞄,這屋裏哪哪都有他和陳譴親密過的痕跡,他怕一回想就上頭。

鍋鏟相碰叮當作響,炒菜的香味兒飄到了客廳,陳譴洗了把手回來瞧見徐訣正垂着頭呆坐,就蹲到他面前仰臉看他:“害臊了?”

徐訣的衣服穿在陳譴身上有點顯寬,肩線耷拉在肩膀以下的位置,圓領露着大片鎖骨,徐訣提溜起一側領子縮窄領口,小聲說:“要不你還是把衣服換了吧?”

“不換,”陳譴搭着對方的膝蓋說,“我還打算今晚這樣穿着讓你弄我呢。”

“今晚先別吧?”徐訣抓起桌上的長尾夾給陳譴的領口別上以防牽扯自己的非分之想,“我就不留宿了,吃完飯就回去。”

陳譴戲弄他:“我媽還備了酒你忘了?舔兩口就醉成那樣兒誰扶你回去。”

徐訣陡然起立:“我忘買解酒藥了!”

仿佛早預料到他有此反應,陳譴扣着徐訣的手腕把人拽回來:“我這有,你要不要?”

徐訣瞬間心安:“快給我。”

“剛剛讓換個稱呼不是還挺扭捏麽?”陳譴笑道,“給點誠意。”

徐訣的餘光飛快地沖廚房掃一眼:“姐姐,給我。”

話剛落,他的後頸被陳譴兜住往下壓,嘴唇随之碰上了陳譴的,不過幾秒鐘便分開。

陳譴朝他濕潤的嘴唇吹一口涼氣,戲谑道:“給你,乖小狗。”

看對方眼神就能猜到自己會被捉弄,但無論陳譴說什麽徐訣還是忍不住會信,他洩氣地伏低身子埋在陳譴肩上:“我不想在阿姨面前出醜。”

陳譴白天被弄得腿軟,眼下蹲一會就腳跟發麻,還承着徐訣壓下來的重量給他揉後頸:“我媽是什麽洪水猛獸嗎讓你這麽害怕。”

徐訣糾正道:“不是怕,是擔心自己表現不夠好。你是她的寶貝,我想讓她知道你在我眼裏也是一樣。”

廚房的炒菜聲忽停,抽油煙機的噪音息止,陳青蓉沖外面喊:“小譴,過來端菜!”

徐訣搶先離開沙發往廚房裏鑽:“阿姨我來。”

竈臺上擺着幾道淋着菜汁的家常小菜,徐訣一手一個盤,陳青蓉說:“小心燙。”

徐訣端得特穩:“沒事阿姨,我耐燙。”

“這話別讓剛走的高燒聽見。”陳青蓉說完先笑了起來,攥着勺子把米飯挖松,“今天挺消耗體力的吧,我給你多盛點飯。”

徐訣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嘴上邊應着“好,謝謝阿姨”,心裏邊震撼,陳譴搞什麽啊,怎麽連白天做的什麽事兒都要跟家裏說,別是連姿勢都描述得一清二楚吧?

結果陳青蓉說:“病還沒好全呢,就馱着小譴在外面到處跑,以後讓他自己也騎一輛,多大人了還跟小孩子似的坐車頭。”

徐訣松口氣:“我挺樂意馱他的,以後離我最近的座位都是留給他的。”

陳青蓉眼都沒擡:“那等下吃飯你們一塊兒坐,都不許跟我搶單人沙發。”

相處下來徐訣大致能理解到陳譴對母親“有點溫柔有點可愛”的形容,不知是不是陳青蓉十八歲就當了媽媽的緣故,其實她身上那股小孩子心性并沒因年歲增長而消失,只是有一部分轉換成對年輕人更大限度的包容,或許也是在原諒年輕時走過歪道的自己。

跟陳青蓉同席而坐比徐訣想象中的要輕松,她一視同仁往他和陳譴碗裏都夾菜,吃剩的最後一塊炸雞她玩鬧着拿根筆在桌上轉,筆頭朝向誰便歸誰解決,飯後甜點她吃得比倆年紀小的都高興。

吃完喝完,她一抹嘴,将幾遭折疊的餐巾紙随手擰成蝴蝶形狀擱碗邊,才正色道:“小徐,那次你跟小譴一起去四監看我,你知不知道臨走時我問了他什麽?”

那句話不複雜,很容易就能從嘴型辨出來,徐訣點點頭。

陳青蓉說:“那你呢,你開不開心?”

徐訣将吃一半的蓮子羹放下:“阿姨是問哪方面?是高考結束,成績不錯,還是和陳譴在一起,并且能有幸吃到您做的飯菜?”

“別您,怪客套的。”陳青蓉笑着說,“這前後者你的答案會有變化嗎?”

徐訣悄摸撞一下陳譴的膝蓋,說:“會啊,後者我在開心之餘能叨叨個三千字作文。”

“別吧,要真聽完三千字我待會兒去跳舞就遲到了。”陳青蓉起身将桌上的盤子摞到一起,“開心就行,其餘的我不問太多,總歸能從你們的眼睛裏感受得到。”

徐訣微怔,忙插手幫忙,順便試探着問:“阿姨,幾點去跳舞啊?”

陳青蓉瞄一眼時間:“差不多了吧,待會兒開車過去,不趕。”

聞言徐訣手上動作更積極:“我來洗就好,你坐着看看電視。”

“沒事兒,吃完飯不走走會囤脂肪。”陳青蓉伸出手,“盤子給我。”

陳譴在一旁看笑話似的:“媽,你就讓他洗吧,他樂着呢。”

等徐訣捧起碗碟紮進廚房,陳青蓉在水流嘩然下悄聲問:“怎麽回事啊?”

陳譴将炸雞盒捏癟了投進塑料袋:“得知你不用灌他酒,樂了。”

“他還病着呢,真把酒拎出來了不是欺負人麽。”陳青蓉壓低聲兒,“何況你午安姐說小徐喝醉了就抱着你不放,這……我在邊上看着多不道德。”

“說得好像清醒着就不抱似的,他剛才一頓飯手放得多規矩,估計憋不了多久就手癢了。”陳譴紮起袋口遞給陳青蓉,“媽,別做不道德的事兒,快跳舞去,順便把垃圾拎樓下。”

這是把自己當電燈泡了,陳青蓉挺高冷地哼一聲,擰身朝卧室去:“擱着吧,我換衣服!”

餐具在水槽中碰撞的脆響蓋過客廳的竊竊私語,徐訣最初練英語聽力都沒此刻艱難,他支着耳朵老半天,洗第二輪餐具關水時徹底聽不見外面的聲兒了。

沒多久身後響起腳步聲,繼而背後一暖,徐訣差點摔落手中的盤子:“姐姐!”

這一句用氣音喊的,陳譴從身後抱着他,偏過臉就能蹭到徐訣的頸側:“喊什麽,沒聽見。”

徐訣坐客廳要朝廚房瞟,站廚房裏還要留意客廳的動靜:“你先別抱太緊。”

陳譴故意曲解:“什麽憋爆,什麽太緊?”交握在徐訣腹前的十指下移,輕笑一聲,“這裏憋着呢?快要爆炸的意思?想要緊的?”

哐當,盤子最終摔回水槽裏,徐訣崩潰地轉過身,舉着兩只挂滿水的手做投降狀:“姐姐,體諒一下病人好不好,我現在特脆弱,經不起刺激。”

“哪呀,白天不是挺猛麽?”陳譴把人逼在水槽邊上不讓挪動,擡手扣住徐訣水淋淋的十指,“還說什麽‘姐姐是最好的退燒藥’,吃飽喝足就沒這回事了?”

徐訣快被撩撥瘋了,眼睛控制不住朝廚房外張望:“我是指心理脆弱,阿姨進來瞧見怎麽辦啊,那我白裝乖了。”

陳譴笑了出來,湊過臉去親一下徐訣的嘴:“笨小狗,我媽去跳舞了,現在就我倆在家。”

徐訣剎那啞火,潛心聽了半晌,确認外面客廳真沒人:“姐姐,我心理好像又強大起來了。”

“我知道,沒你這強心髒不會把我按到池塘邊弄。”陳譴擠開他站到水槽前,“剩下的我來洗,你出去歇着吧,病人。”

這會兒徐訣又原形畢露,抱着陳譴不願撒手:“阿姨說了,飯後三十分鐘不宜坐着,會囤脂肪。”

陳譴擰幹抹布擦餐具:“脂沒脂肪我不知道,不過你腹肌硌着我了寶寶。”

徐訣不聽,嚴絲合縫地貼着:“阿姨真跳廣場舞啊,我還以為她不走那個風。”

陳譴要笑死了:“什麽廣場舞啊,我媽是去健身房跳健美操,每晚八點準時上課。”

徐訣嫌陳譴領口上的長尾夾硌下巴,将夾子揪掉後拽下衣領在陳譴本就落着吻痕的肩頭親一下,似抱怨似享受:“姐姐你別笑了,快笑成振動式了。”

一池餐具洗出了一節課的時間,陳譴擦淨手離開廚房,徐訣跟在後頭關燈,出來經過冰箱時頓住了腳步。

其實從進屋時他就注意到了,他對搬離504前的每個畫面都記得清清楚楚,屋裏哪個角落發生了改變他都一眼瞧得出來,像窄口瓶不插紫苑花了,換成了陽臺上豔麗的沙漠玫瑰;像冰箱上花花綠綠的便利貼撕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幾枚覆蓋粘貼痕跡的冰箱磁鐵。

察覺徐訣的目光,陳譴退回對方身邊,唯恐這位病人心理又無端脆弱,就解釋道:“沒扔,都保存起來了,省得我媽看到,總得給你留條褲子吧。”

雖然已經留不住了。

徐訣稍稍安心,摸着便利貼粘過的位置說:“我記得我還差個約法第二章 沒修改,現在還有修改權嗎?”

陳譴沒忘,就等着徐訣約呢:“你是修狗,你不修誰修。”

徐訣轉頭看向他:“那約法第二章 ,下個月你的生日我先預定了,以後每一年也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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