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可沒有災
秦歲銘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其實如果唐薇不在,他會過去給紀樂瑾穿鞋,但唐薇在,這行為就不太合适。
他只能移開視線,接着唐薇的話,也開着玩笑問道:“您舍得揍嗎?”
“揍過呀。” 唐薇俏皮地眨了下眼,這行為放在她身上一點也不違和,“小時候他折騰得厲害時會揍他,我也不想動手,但小寶這個人有時候真的不打不長記性,偏偏皮還太嫩,我打他手心和屁股,随便打幾下就開始哭。”
唐薇嘆了口氣:“哭起來還倔得要死,不聲不響,但表情可委屈了。”
“又在說什麽壞話?”
紀樂瑾小聲咕哝着走過來,就被唐薇招着手喊過去。
“跟你說幾次了,瓷磚涼要穿拖鞋,別光着腳。” 唐薇伸手拉直紀樂瑾的衣服,又笑了笑,“你挺有自知之明的,是在說你壞話,說該怎麽揍你呢。”
“揍” 這個字戳到紀樂瑾的心,他擡起頭惡狠狠地朝秦歲銘澄過去,看到的就是秦歲銘臉上意味深長的表情,焉壞。
紀樂瑾沖他揮了揮拳頭,就被唐薇訓斥了一句:“小寶。”
“幹嘛要揍我。” 紀樂瑾黏在她身邊撒嬌,“我最近又沒幹什麽,不就抱了只狗回來?”
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唐薇在他的心裏很有地位,紀樂瑾小時候就被教育不能惹媽媽生氣。他別的不記,這句話倒是記得很牢。
唐薇忍着笑,佯裝嫌棄地推着他:“別賴在我身邊,都讓歲銘等了那麽久了,趕緊走吧。”
紀樂瑾轉過身,他背着唐薇,光明正大地沖他發白眼,看到秦歲銘愈加上揚的嘴角,他只覺得更氣。
他換好襪子和鞋,不情不願地跟在秦歲銘的身後,等走到外面之後,他才指着秦歲銘的鼻子罵道:“你能不能別在我媽面前裝?”
秦歲銘聳聳肩,反問道:“我裝什麽了?”
紀樂瑾的拳頭捏緊又松,很有往他臉上砸的沖動。他是在溺愛裏長大的,但秦歲銘家裏的家教很嚴,他樣樣事都得做到最好,理所當然地成了他爸媽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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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薇看來,秦歲銘年輕有為,讀書的時候成績名列前茅,現在逐步接受家裏的生意,決策也是果斷敏銳。
除此之外,紀樂瑾家裏以前出過事,那段時間他爸媽忙得焦頭爛額,還托秦家照顧過紀樂瑾兩年時間,他跟在秦歲銘屁股後面跑,比親哥哥還要來得親。
只有紀樂瑾知道,秦歲銘兇起來的時候可兇。
紀樂瑾心裏有本記仇本,前年發生的事情到現在還記得。他剛高考完,亢奮到每天晝夜颠倒地玩,作息一反過來,在家裏天天被唠叨。
他想要耳根清淨,就想到了秦歲銘,覺得他剛接手家裏的生意,應該沒那麽多閑時間像以前一樣管他。
紀樂瑾覺得自己的主意很聰明,欣喜地收拾完行李,打了聲招呼,就開開心心地往秦歲銘家跑:“我要和你一起住幾天!”
剛開始幾天,秦歲銘确實沒什麽時間管他,還會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偶爾被問幾點睡覺,有沒有按時吃飯,紀樂瑾就睜着眼睛說瞎話糊弄過去。
住在秦歲銘家的紀樂瑾占山為王,日子過得太舒心,一度不想回家。
直到他熬了個通宵。秦歲銘照例讓助理去給紀樂瑾送午飯:“你還是把保溫飯盒放餐桌上就行。”
他頓了下,補充道:“他在客房睡覺,不要進去,敲門就行。”
結果秦歲銘回家的時候,發現桌子上的保溫盒根本就沒動過,他一打開客房的門,就像是走進了一個沒開燈的冷藏櫃。
借着外面投進來的光線,秦歲銘能看見榻榻米上面縮着的人影,被子蒙着腦袋,紀樂瑾正睡得昏天黑地。
秦歲銘冷靜地想,他跟紀樂瑾說的話他真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他一把掀開被子,紀樂瑾還跟他發起床氣,沒輕沒重地踹了腳過來。
“你幹嘛呀——煩不煩!”
聲音帶着很重的鼻音,很明顯是被空調過低的溫度凍到了。
秦歲銘深呼吸了一口,把掙紮着的人按到自己腿上,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往哪下手,最後只把紀樂瑾當不懂事的小孩,直接一巴掌扇了上去:“我給你把空調開高,你又偷偷調上去?”
紀樂瑾應該是被打懵了,愣了一瞬,才開始魚死網破地反抗起來:“秦歲銘!你他媽打我?!”
“啪——”
他的力氣在秦歲銘面前,就只是過家家一樣。紀樂瑾不愛吃飯,腕骨細得像是女孩子,秦歲銘一只手就可以按住他兩只不停揮動的手。
秦歲銘面無表情地道:“跟你說不要太晚睡覺,最起碼一點前睡,昨晚又是幾點睡的?”
“你又打我?!” 紀樂瑾現在根本聽不進去他說什麽,氣紅了眼眶,“你再打我一下試試,我不他媽的咬死你?”
又是一巴掌。
“不要說髒話。” 秦歲銘皺着眉糾正道,“太難聽。”
他見紀樂瑾張牙舞爪地撲上來,秦歲銘又不太客氣地往他的屁股上扇了一巴掌。
“再跟我鬧?”
秦歲銘已經刻意收了力道,但他平日的興趣愛好就是練散打,手勁一點也不小。
“你知不知道家裏有監控,每天跟我撒謊我都沒跟你計較。”
“你不吃早飯我也沒管你,結果你現在連午飯都不吃,是不是今天我不回來你幹脆連晚飯都不吃了?你還知不知道自己低血糖啊?”
他今天是真的有被紀樂瑾氣到,數一項罪條,就打一下他的屁股。
怕把人打壞,力道倒是越來越輕,等紀樂瑾可憐兮兮地說 “錯了” 才徹底收手。
“嗚……”
紀樂瑾屈辱地咬着唇,他挨打的樣子确實跟唐薇說的一樣,很委屈。
他身上的睡衣是短袖短褲,手腕因為劇烈的掙紮被掐紅,腕骨上更是留下了幾個寬大的指印。紀樂瑾的眼眶被氣得通紅,像是剛哭過一樣。
紀樂瑾長大之後就沒被人打過屁股,見秦歲銘停手,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結果自己痛得差點飙出淚,還是被秦歲銘抓着手吹,問 “疼不疼”。
“你打我的時候怎麽不問我疼不疼?” 紀樂瑾推着他,他的氣半點沒有消,“你滾開!我要回家!”
秦歲銘先替他的手上着藥,動作輕柔細心,聲音卻有些兇:“錯了沒?”
他瞧着紀樂瑾不服輸的神色,怕弄疼紀樂瑾,動作依舊溫柔。秦歲銘慢慢地道:“你下次還這樣,我還會揍你。”
經此之後,紀樂瑾也終于長記性了。
回憶到這充滿屈辱性的篇幅,紀樂瑾看秦歲銘哪哪都不順眼,他又死要面子,絕不可能自己主動提起這件事情,只能抱着臂別過頭道:
“我今天看你格外不順眼。”
“那怎麽辦?” 秦歲銘把車解鎖,先給紀樂瑾拉開副駕駛座車門,明知故問道,“哪裏不順眼?”
“我看你哪裏都不……”
紀樂瑾彎着腰上車,還沒坐正,就被秦歲銘抓住了手臂,他警惕地道:“幹嘛?”
“我送給你的玉呢?” 秦歲銘擰着眉,他盯着紀樂瑾修長的脖頸看,問道,“怎麽又沒戴?”
紀樂瑾歪着腦袋想了下,沒心沒肺地道:“忘記帶了,不就是塊玉嗎?不戴就不戴。”
秦歲銘在這事上卻很執着:“不行,你去戴好。”
“我不想去。” 紀樂瑾閉上眼睛裝死,“太麻煩了。”
他拽着秦歲銘的衣袖晃了晃,拖長音道:“要戴的話你去幫我拿嘛——”
他小時候收了非常多這樣的禮物,什麽長命鎖、什麽小金镯,每一個人送他的時候,都滿臉正經地告訴他是開過光的,戴着護體。
現在紀樂瑾身上一個都沒戴,全部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去多得擺個攤。
他聽到關門聲,在看到秦歲銘往回走的背影,紀樂瑾靠在車門上,不太解地自言自語道:“不就是塊玉嗎,難道我今天還非戴不可了?”
不過等秦歲銘拿着玉回來的時候,他還是乖乖低下頭,任由他把編織的紅繩挂在脖子上。
玉是平安扣的樣子,成色有價無市,但偏偏碰上紀樂瑾一個不識貨的,每天都随手摘,随手丢。秦歲銘找到它的時候,正搖搖欲墜地躺在洗臉臺邊緣,一個不小心就會摔得四分五裂。
“冷。” 紀樂瑾頤指氣使地道,“你幫我捂熱了再放進衣服裏面。”
現在是夏天,就算玉冰,那也只是凍一霎的事情。秦歲銘順着他無理的要求,幫他捂住玉,同時教訓道:“祖宗,這很貴的。”
紀樂瑾終于舍得低頭看這塊玉,他遲疑地 “啊” 了聲,很明顯是在質疑這塊玉的價格,但秦歲銘都說貴了,那就說明是真的貴。
紅繩被秦歲銘提起,泛着光澤的玉藏進了衣服裏,紀樂瑾不太習慣地皺了下眉,他小聲地吐槽着:“就這啊?”
紀樂瑾瘦,鎖骨也長得精致秀氣,凹陷的鎖骨旁貼着紅色的編織繩,稱得皮膚更加白。
“反正你就好好戴着,他也不礙你事。” 秦歲銘不容置疑地道,“以後沒事也不要摘下來了,給你擋災用的。”
“我可沒有災。” 紀樂瑾哼唧了幾聲,“你別咒我,有災你也要幫我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