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朋友?”

紀樂瑾出門的時候猶豫了下,倒回去重新拿了頂鴨舌帽。他站在全身鏡面前左照右照一會,确認這樣看不太清他的臉之後才歡天喜地地往樓下跑。

現在臨近晚上十點,別墅區的阿姨們都已經回房間休息了,紀樂瑾輕手輕腳地跑出門。

鐵栅門外有顧森木的車等着,他小跑過去,上車、系安全帶的動作順利流暢,然後開始跳着腿自在地指揮起司機:“行了,走吧。”

顧森木卻愁眉苦臉地道:“真要跟着去啊?”

“不然我跟你開玩笑的嗎?” 紀樂瑾橫了他一眼,“你快點開車,我爸媽他們應該差不多十二點多回來,現在過去再回來,不會被他們發現的。”

他邊說邊腹诽着:“到底是為什麽,我今年都十九歲了,想去個酒吧玩玩怎麽都還要偷偷來?”

顧森木垂死掙紮:“唐阿姨和紀叔叔不都不讓你去這種地方玩,你能不能聽點話?”

“怎麽你也用這個教育小孩的語氣跟我說話?” 紀樂瑾輕啧一聲,強行給自己挽尊道,“他們不是不讓我去,只是不想我去。”

…… 有區別嗎?

顧森木沒放棄,繼續苦口婆心地道:“你哥和秦哥不是也別讓你去嗎?”

“他們不是也不知道嗎?” 紀樂瑾看了眼時間,催促道,“別磨蹭了,現在不去待會就趕不及了。”

直到顧森木把車開出別墅區,他才意識到一個問題——“為什麽紀樂瑾說要去他就一定要來帶他去,到底是他媽的為什麽?”

顧森木覺得自己和紀樂瑾就是孽緣,他從小學開始就和紀樂瑾認識,以前他是個小胖子,沒人願意跟他玩。

紀樂瑾卻不一樣,他長得好看,走到哪都被一堆小孩衆星捧月。

不過也不知道他看上顧森木哪,手指一指,驕傲的小下巴一仰,顧森木變成了他的指定同桌,他也變成了顧森木第一個交到的朋友。

關系也是這個時候漸漸好起來的,他們上完小學就一起上初高中,直到高考完,他沒出息地進了一個民辦本科的國際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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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樂瑾是脾氣差和驕橫,但一直以來對他又都很不錯,一想到自己讀完大二就要出國待幾年,顧森木突然吸了吸鼻子道:“瑾寶,你還記不記得小學我們倆的事情?”

“能有什麽事情讓你感動到鼻涕要流出來的樣子?”

顧森木抹了把鼻子,好不容易湧上心頭的感動漸退,平述道:“你主動讓我坐你旁邊的事情。”

“記不太清了。” 紀樂瑾費力地回憶,然後恍然大悟地一拍掌,“秦歲銘教我的,他讓我找個看起來脾氣好點的人交朋友!我問他什麽樣的人脾氣好,他說要幫我看面相,所以特意來接我了一天,看到你之後說你很好欺負,讓我和你交朋友!”

顧森木面無表情地降下窗戶:“…… 滾吧。”

果然秦歲銘和紀樂瑾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酒吧裏的舞曲躁動,臺上的 DJ 沒事還要對着話筒吼幾句,想要以此來帶動下氣氛。

紀樂瑾把帽檐往下壓了壓,沒忍住擡手捂了下耳朵,怕被人當成土狗,他小聲地嘀咕道:“怎麽那麽吵……?”

他們登場得最晚,卡座裏已經坐滿了人。樓野坐在最邊上,他看到顧森木領着人走進來,站起來熟稔地搭了下他的肩道:“你坐裏邊呗,我和瑾寶有話說。”

最外面的位置讓給了紀樂瑾,旁邊就是站在高臺上穿着短裙跳舞的氣氛組女生,他無意間瞥了一眼,看到的就是又長又直還白的腿。

紀樂瑾面紅耳赤地把臉轉過來,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酒吧的燈光總是有點暗,用旋轉的光線來烘托暧昧的氣氛。他戴着帽子,只露出線條柔氣的下半張臉和通紅的耳尖。

樓野很輕地喊他:“瑾寶。”

“啊?” 紀樂瑾不太自然地道,“怎麽了?”

“為什麽要戴帽子?”

紀樂瑾稍稍把帽檐擡高了些,漂亮的眼睛向上一擡,瞳仁流轉着光,他含糊不清地說:“因為好看。”

樓野被他看得愣了下,摸着鼻子繼續問道:“你最近是不是很忙,為什麽回我消息都那麽晚?”

“我嗎?”

紀樂瑾笑了一下,他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小小的卧蠶,看起來特別純良無害,與酒吧裏整體氣氛格格不入。

“我最近在滑雪。” 紀樂瑾說,“特好玩。”

他本來就不大愛回消息,連微信消息提醒都沒開,都是想起來才去看一眼,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要找他要打電話。

樓野想了想問道:“和誰啊?”

“秦歲銘。” 紀樂瑾又想到樓野不是本地人,問道,“你認識他嗎?”

樓野笑着搖了搖頭。

紀樂瑾抱着臂哼了聲道:“我上次跟你提過的讨厭鬼。”

“讨厭你還一直跟着他嗎?”

“是他一直賴着我。” 紀樂瑾随口扯道,他覺得有點渴,随手把面前的杯子抓過來,問了句,“這是飲料嗎?”

樓野還沒來得及警告他這是調的酒,紀樂瑾就抓起來一口悶了,喝完之後他還細細地品味了下,皺着眉評價道:“不大好喝,有點辣。”

“……” 樓野沒想到他那麽雷厲風行,目瞪口呆地道,“這是酒,當然辣。”

“…… 酒嗎?”

要怪就怪剛才那杯酒看起來太有欺詐性,調兌成了淡淡的粉,杯口還卡了半個草莓,單純看起來真的挺像飲料。

可這是酒吧,誰做那麽漂亮的飲料?

樓野怕他喝醉了難受,湊過去像是只狗狗一樣看着他,關切地問他:“你酒量怎麽樣,喝過酒嗎?”

紀樂瑾茫然地搖了搖頭,雖然覺得有點丢臉,但他還是誠實地承認道:“…… 沒有。”

“那頭暈嗎?”

“好像還行?” 酒勁上來得沒那麽快,紀樂瑾自信地道,“放心,雖然我沒喝過酒,但我覺得我的酒量肯定還是很不錯。”

樓野也不知道他這份自信到底是哪裏來的,他左看右看,都覺得紀樂瑾不像是會喝酒的樣子,于是轉過身問顧森木道:“剛放桌上的那杯粉色的酒烈不烈?”

“烈啊!” 顧森木沒答,旁邊的左傑卻嬉皮笑臉地道,“這酒搞詐騙的,看着特好看,實際上可烈了,我都只能喝三杯,你喝了啊?”

“不是我。” 樓野說,“瑾寶喝了。”

“……”

左傑的笑僵在臉上,他和顧森木異口同聲地吼道:“你怎麽讓他喝酒了!”

他們吼的聲音有點大,紀樂瑾也聽見了,他這人逆反心理特別重,不爽地道:“幹嘛那麽瞧不起人的樣子,我這不是還沒醉嗎?”

“你要是喝完就醉我才真的佩服你。”

紀樂瑾不服氣地道:“萬一我天賦異禀,第一次喝酒就千杯不倒呢?”

顧森木第一次出來玩那麽提心吊膽,他看了眼手機問道:“要不我現在送你回去吧?”

“我再坐十分鐘吧。” 紀樂瑾大概也是覺得真沒勁,“你總不能讓我屁股沒坐熱就回去吧?”

酒勁稍稍有點上來,紀樂瑾只覺得額頭有點熱,第一次喝酒的人多多少少有點上臉,他的臉頰和眼尾都泛着點紅意,像是染了邊的白玫瑰。

樓野沒想到一個男生會一杯酒就倒,他不由自主地擡了下手,要碰到紀樂瑾臉頰邊的時候又放下來,喊道:“…… 瑾寶?”

“怎麽了?”

紀樂瑾微側了下臉,醉意導致他的神色不自覺地變得慵懶,看人的眼神懵懵懂懂。

他的視線看得樓野心頭一跳,他倉皇地轉過身替紀樂瑾擰開水瓶,等遞過去的時候紀樂瑾卻已經閉上了眼睛。

紀樂瑾睡覺的樣子很安靜,下巴微微仰着,濃長的睫毛在燈光下勾勒出小小的陰影。他安睡的時候倒是看起來很乖,一點也不見平日眉眼裏的驕矜。

樓野看得發了會呆,剛開始糾結要不要把紀樂瑾喊醒,桌子上的手機就開始震動起來。

不是他的,是紀樂瑾的手機。

他随手拿起來看了一眼,看到的就是剛才紀樂瑾跟他提過的名字——“煩人精秦歲銘”。

樓野本能地皺了下眉,有點想直接挂斷的沖動,但那又太不禮貌,他拿着手機遞給旁邊的顧森木:“有人給瑾寶打電話。”

顧森木在看到來電提醒的時候就噤聲了,他和旁邊的左傑交換了下眼神,小聲地問:“怎麽辦,要接嗎?”

秦歲銘打來的奪命鈴聲還沒停,左傑想了想,扯着歪理道:“可以不接吧,這電話秦歲銘打給瑾寶的,又不是打給我們的!”

本該熟睡中的紀樂瑾卻被戳中了什麽開關,他一下子跳起來,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利落地把手機從顧森木手裏搶過來,思路清晰地吼道:“秦歲銘!我喝醉了!過來接我!”

紀樂瑾連着高吼三聲,自己吼爽之後又把電話往樓野懷裏一砸,他把燙手山芋丢給別人之後完全不顧後果,歪着腦袋睡得噴香。

“在哪裏?”

樓野下意識地接過了手機搭在耳邊,他聽到了道男人低沉的聲音,雖然看不到那人的臉,但能聽出聲音壓着火。

他往周邊一看,顧森木已經絕望地捂着臉一攤手,示意他把地址報出去。

樓野垂眸看了紀樂瑾一眼,清完嗓之後把地址報了過去。

陌生的聲音到秦歲銘耳邊的時候已經失真,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秦歲銘靠在車邊吹風醒酒,他随手扯松束縛了他一晚的領帶,不動聲色地道:

“那麻煩你讓顧森木照顧一下樂樂。”

秦歲銘讓司機開車過去,自己開着半扇窗坐在後座,他沒有喝醉,但醉意總能放大躁郁的心情。

他幹脆把外套脫掉,又伸手解開最頂端的扣子,讓冷風從領口灌進來。到了酒吧門口的時候,秦歲銘讓司機等着,自己獨身走了進去。

除了必要場合,他也不喜歡來這種地方來。秦歲銘的身上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襯衫,他冷着一張臉,氣場在這歡樂場裏非常的突兀,不像是來玩,倒像是來酒吧捉奸,導致周圍的人全部避着他繞道。

有些人可能就是天生的主角,從他走進來的那一刻,樓野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樓野緊抿着唇與他對視,旁邊睡着的紀樂瑾腦袋一歪,就要往他的肩膀上倒,他像是勝利者一樣無聲地挑了下唇。

快要靠到的時候,秦歲銘卻加快腳步及時趕到,他的手臂強勢地伸過來,有點粗暴地拽過紀樂瑾的手臂,直接把人從沙發上扯起來,硬往懷裏按。

“唔——”

紀樂瑾發出道不大舒服的聲音,忍不住地掙紮了下,但卻因為腿軟,沒什麽力氣地抓住秦歲銘的衣擺。

“乖一點。” 秦歲銘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背,手掌順着單薄的脊背下滑,低聲地道,“不要亂動。”

現在已經入秋,紀樂瑾的身上穿了件灰色衛衣,抱着他的人用了很大的力,過于寬松的衣服堆在腰邊起了好幾層褶皺。

秦歲銘的手掌寬大,死死地扣在他腰線處,他還用一只手壓了壓紀樂瑾的後腦,讓人把臉埋在他的肩膀處,只露出兩只因為酒精通紅的耳尖。

他和樓野差不多高,視線也是淡得像層薄冰,樓野卻不自覺地繃緊肌肉,像是只蓄勢待發的小豹子。

“新朋友?”

問着關心的話,秦歲銘臉上卻沒有一點笑意,他的眉毛與眼睛都是很純粹的黑,單盯着一個人看的時候很有壓迫感。

他把紀樂瑾的腰越摟越緊,直到紀樂瑾又從鼻腔裏哼出一聲,他才略松桎梏。

秦歲銘盯着紀樂瑾的發旋,神色不變地篡改事實:

“怎麽沒聽樂樂提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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