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短短的兩天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 許淮安的心情跌宕起伏地像是過山車一樣。
突然發現自己有個八歲大的孩子，短暫的震驚之後，是濃濃的歡喜, 沈眠生了自己的孩子！
雖有些怨沈眠瞞着他, 許淮安內心還是興奮地不得了，不然也不會找私家偵探去調查, 他做夢都想見見他的小孩。
然而沈眠卻告訴他，寧寧得了白血病, 他的小孩叫寧寧, 一想到那個眉眼和他相似的小人兒躺在病床上脆弱的樣子, 許淮安的心裏就痛得要命！
沈眠她，許淮安真得很想打她一頓。不管是什麽理由什麽借口，都不應該瞞着他這麽長時間, 這世界上任何東西都沒有他們的孩子的命重要啊！
但是一看到沈眠的淚容，許淮安就瞬間心軟了，剛剛的視頻是那麽地觸目驚心，這麽多年她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帶着孩子, 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多少累，他是最沒有資格去評判她的人。
他的孩子在等他，在等着他這個父親去救他, 再多停留一分一秒都是煎熬，許淮安當即就拉着沈眠去了機場。
時間還早，路上不太堵，許淮安車開得飛快。
害怕沈眠看到網絡上的消息, 許淮安偷偷拿走了沈眠的手機，因此沈眠對視頻的事情一無所知。
此時沈眠滿腦子還是剛才許淮安所說的事情，心中百感交集。
一直以為是自己間接害死了許淮安的母親，這八年來心理承受了太多太多，突然間知道真相，解脫的同時，心中還彌漫起一種莫名的悲傷。
但是這一切都比不過能早點回美國救寧寧的喜悅，如果早知道，她肯定回來的第一天就跟許淮安說清楚。
想到這裏，沈眠又有些怨上了許淮安，他明明早就知道了她的心結，卻任由她去誤會……
她想寧寧了，迫不及待地去告訴寧寧這個好消息。然而找自己的手機，卻發現不在自己的身上。
渾渾噩噩地躺在車座上，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過了好久沈眠才緩和過來。
“許淮安，我借一下你的手機用用。”
“用我手機做什麽？。”
許淮安謹慎地瞟了沈眠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前方，專心開車。
只是借個手機而已，他都不答應，沈眠的語氣有點沖：“你借不借？”
之前沈眠面對許淮安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只是因為她覺得虧欠許淮安，既然現在真相大白，态度自然而然發生了變化。
而且相逢後有好幾次因為他母親的事情産生誤會，許淮安都沒有坦白，明顯是吃準了她故意的，沈眠現在對許淮安的怨氣頗大，脾氣不怎麽好。
許淮安問道：“機票已經讓人訂好了，你用手機幹嘛？”
沈眠心中不對勁兒，不想如實告訴許淮安，“隐私！”
聽了許淮安淡淡地吐了兩個字，“不借。”
怎麽都該是許淮安對不起自己，他怎麽還這麽硬氣。沈眠急了，踢了一腳車子，“停車，我要下去。”
許淮安不理她，沈眠就自己在旁邊生悶氣，一腳一腳地踢車子。
到了早高峰，路上的車越來越多，急着去機場趕航班，許淮安心中煩躁地厲害，吼了沈眠一句，“誤了航班還要再等三個小時！”
沈眠一聽安靜了下來，扭頭朝向車窗不再說話。
接下來一路無言，到了機場時間剛剛好趕上最近一班航班，兩人快速辦理好手續登上了飛機。
因為是臨時買的票，經濟艙，座位不在一起。沈眠的座位靠窗，拿着票徑自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明顯不想理許淮安的意思。
許淮安見狀，嘆了口氣，彎腰向沈眠旁邊的乘客請求換座位。
“您好，這位是我的妻子，飛機上挺長時間的，我們想坐在一起，您看能不能和我換一下座位？”
許淮安指了指沈眠，态度誠懇，乘客半起身的時候看向沈眠，卻見她一臉冷冰冰的樣子，連往這邊看都沒看。
乘客坐起又坐下，看了看許淮安又看了看沈眠，遲疑地問道：“你們真的是夫妻？”
沈眠還是一聲不吭，許淮安主動拉起了她的手，目光無奈中帶着寵溺，“剛吵了一架，她鬧別扭呢。”
乘客是個中年男人，見沈眠也沒甩開許淮安的手，了然地點了點頭，起身把座位讓給了許淮安。
許淮安剛坐下，沈眠就把手抽開了，扭頭看向窗外，留給許淮安一個背影。
飛機還沒起飛，艙內還是亂糟糟的。許淮安眉梢皺起，握住沈眠的肩膀把她掰了過來。
“你幹嘛？”沈眠惱怒地瞪着許淮安。
“你是生我氣？”
許淮安冷着一張臉，換作以前沈眠早就難受地不得了，這時候卻湧上來一股惱意。
“對，我是生你氣！每次一提到你的母親，我就害怕恐懼後悔難過，你敢說你不知道我的心結？明明之前有那麽多機會你可以告訴我，你都沒有，看着我像個傻子一樣很開心是吧？”
許淮安薄唇緊抿，臉色鐵青，握着沈眠的手也加大了力道。
“沈眠，我承認我做錯了，但那是我不知道你瞞着我有了孩子！你如果第一天就告訴我，我第一天就能跟你坦白！你呢，都一個月了，網上曝光了你還想着法兒騙我，我們的孩子得了白血病，你在幹嘛？如果我今天沒有坦白，你是不是仍舊不會告訴我孩子的事情？”
許淮安擲地有聲，沈眠聽了下意識地反駁，“那還不是因為我以為你誤會我，我害死了你的母親，你要是鐵石心腸不救我的孩子怎麽辦？你萬一搶走我的孩子怎麽辦？”
“那也是我的孩子！”許淮安沉聲回道。
“可這麽多年你都不在，是我和孩子一起生活，就算——”
“你讓我見過孩子嗎？沈眠，我是孩子的父親，孩子都八歲了我才知道我有個孩子！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麽突然回國，現在才想明白，我想問問你，如果不是寧寧生病了，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回來，我就算死了都不知道我有個孩子！”
許淮安的神情過于沉重，沈眠一時間不敢和他對視，撇過了視線瘋狂地眨着眼睛。她的确是這樣想的，若不是因為寧寧，她根本沒有想過回國。
兩廂沉默，許淮安緊盯着沈眠，沈眠垂眸不看他，僵持良久。
見沈眠這幅樣子，許淮安滾動了下喉嚨，繼續質問道，“就算不說這些，那我問你，孩子生病了，你不是先想着去救他，而是想着怎麽把他留在身邊，你是他的母親啊！”
沈眠猛地擡頭，“寧寧是慢性白血病，還是早期，他的病情很穩定，還有時間——”
“這不是你延誤他救治的借口！” 許淮安高聲打斷沈眠。
“你就沒想過萬一孩子的病情惡化嗎？越早一點救治，手術成功的幾率就越大，多耽擱一天，都是在拿孩子的性命在開玩笑！”
說到最後，許淮安的聲音裏都是沉痛。“沈眠，什麽都比不上孩子的命重要！”
許淮安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砸到了沈眠心裏，看着他的眼睛，沈眠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什麽都沒有孩子的命重要！許淮安說得對，她再說什麽都是狡辯。
她做錯了，大錯特錯，她不該僅僅因為未來不能和寧寧在一起而延誤寧寧的救治。
許淮安的話打了沈眠一耳光，口口聲聲她愛許淮安，她為了寧寧，實際上還是自私，她最在乎的還是自己。
如果寧寧沒了，她做得所有的一切都沒了意義……
怔怔地看着許淮安，沈眠的眼睛眨着眨着又泛起了淚光。
廣播聲響起，飛機起飛，艙內漸漸安靜了下來。
許淮安伸手擦拭沈眠的眼角，把她攬到了自己懷裏。
“對不起，我錯了，不生我的氣好不好？”
許淮安的聲音輕且溫柔，像是在哄疼在心尖的小孩子。
沈眠一聽，鼻子更酸了，眼淚嘩嘩地流下，嗚咽着說不清話，“我只是想借你的手機跟寧寧視頻，告訴他我找到就他的藥了。”
聽清沈眠的話，許淮安一愣，明白她路上為什麽發脾氣了。他只想着不讓沈眠看到網上的視頻，卻沒從她的角度想，母親肯定是第一個想着要跟孩子分享喜悅。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下了飛機馬上就能見到他了。”
沈眠哭着點了點頭，低聲跟許淮安道歉，“我也錯了，但是我沒有對不起你，我只是對不起寧寧。”
“對，你沒有對不起我，沈眠，是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孩子，我有罪，接下來讓我好好補償你和孩子，讓我贖罪好不好？”
沈眠聞言停止了哭泣，靜靜擡眸看着許淮安，許淮安握緊了手，無比緊張地等待沈眠的答案。
歸根結底，無論是八年前還是八年後，沈眠都沒有做錯什麽，都是許淮安在欺負沈眠。就像是剛才，明明是他錯得更多，但是結果卻是沈眠懊悔地哭了。
許淮安嘴上不承認，但是心裏清清楚楚，以前他是憑借着沈眠對他的着迷和愛，現在雖然沈眠還愛着他，可是那愛意還剩下多少，許淮安卻不敢去衡量。
沈眠回國，只是為了讓他去救孩子，并不是因為他，這是無比殘酷的現實，許淮安不得不想多。
若是骨髓沒有配型成功，沈眠又得知了真相沒有了對他的那份內疚和虧欠，她和孩子是否還會接受他？就算是配型成功過來，寧寧救回來了，萬一沈眠又反悔把他一腳踢開再次消失不見怎麽辦……
過了好久好久，沈眠才悶聲說道，“等寧寧做了手術再說。”
這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許淮安吻了吻沈眠的頭頂，輕聲安慰道：“寧寧會好起來的，我們的孩子肯定會健康長大，平安到老。”
“嗯，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