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下飛機後, 沈眠想打電話聯系沈母，又去問許淮安借了手機。
許淮安被沈眠盯着讨要，動作慢吞吞地還是給了她。
打電話獲知沈母和寧寧他們正在醫院裏面做檢查, 沈眠讓他們不要走, 現在她就趕往醫院裏面。
沈眠打完電話後許淮安就要收回自己的手機，沈眠不由抱怨了他一句, “都怪你，借了別人的手機居然不還, 沒手機多不方便啊。”
許淮安騙沈眠說來得太急把她的手機忘家裏了, 此時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則, 沈眠說什麽他都不還嘴。
兩人打車去醫院，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自己的孩子了，許淮安的心裏又是激動又是緊張, 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他見到自己會是什麽反應，撲到他的懷裏開心地喊他爸爸？還是陌生地躲着他不說話……
上車後許淮安就一直握着沈眠的手，越握越緊，手心裏直冒汗, 沈眠也理解他的那種情緒，手被握疼了也沒說什麽，又說起寧寧的事情來緩解他的緊張。
一聽沈眠說起寧寧, 許淮安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了，慢慢放松起來。飛機上許淮安就央着沈眠說了不少寧寧的事，孩子的喜好許淮安已經深深記在了腦子裏。
但是到醫院一下車，許淮安還是緊張地不行, 雖然表面上還是盡可能裝作平靜的樣子。
剛出電梯，就有一個小人兒高興地撲了過來，聲音清亮地喊着“媽媽”。
許淮安半蹲了下來，伸手去抱孩子，手不自覺地顫抖，碰到他的那一瞬，一下子紅了眼眶。
寧寧見有個陌生人抱自己，下意識地掙脫躲到了沈眠背後，睜大了眼睛防備地看着許淮安。
許淮安站起來背過身擦了下眼角，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情緒，這才扭過頭來微笑着看着寧寧，半蹲着和他平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顯得柔和。
“寧寧，我是——”
“他是媽媽的好朋友，你叫他許叔叔就好。”
許淮安剛開口準備介紹自己，就被沈眠搶過了話，一時有些愣怔。
“許叔叔好。”寧寧乖巧地問了一聲好，龇牙笑了笑，露出了牙齒一旁的小豁牙。
真好，長得像自己，笑起來像沈眠……
許淮安動作僵硬地揮了揮手，“你也好。”
“寧寧，真乖。”沈眠把寧寧抱了起來，親了他一口。
在寧寧看不見的時候，沈眠輕輕朝許淮安搖了搖頭，眼神帶着乞求。
許淮安抿了抿唇，朝沈眠伸出了手，“寧寧，讓叔叔抱一抱好不好？”
寧寧詢問地看向了媽媽，沈眠笑着點了點頭，寧寧這才松了沈眠的脖子投向許淮安的懷抱。
小小的，軟軟的，心中像是被什麽東西填滿了一樣，形容不出來的滿足。
“寧寧！寧寧！”從病房裏出來一個婦人，着急地喊着寧寧的名字，許淮安猜測着對方應該是沈眠的母親。
看見寧寧被一個陌生人抱在懷裏，沈母飛速沖了過來奪走了孩子，謹慎地盯着許淮安。
“Who are you？”
“媽！你眼裏只有孫子都看不見閨女的？”
沈眠抱住沈母出了聲，沈母這才卸下防備。
“孫子整天陪着我，閨女都不見人影，當然只能看見孫子了。”
甩了沈眠一個冷眼，沈母就把注意力轉向了寧寧，捏了捏他的臉，嘴裏生氣，眼裏卻是滿滿的疼愛。
“小調皮鬼，不是答應了乖乖在病房裏嗎？”
“我要等媽媽。”寧寧說着又伸手要沈眠抱。
将寧寧送到沈眠懷裏，沈母這才看了看許淮安，上下仔細打量。
沈眠讨好地笑了笑，向沈母指了指許淮安，“媽，我介紹介紹，這是許淮安。”
随後又看向許淮安，“許淮安，這是我媽。”
許淮安禮貌地問好，“阿姨好。”
沈母皺了皺眉，“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當年的事情沈眠真真假假都告訴她母親了，沈母對許淮安自然不喜，但是又等着這個男人救自己孫子的命，态度也不能太差。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沈眠連忙讓寧寧跟着沈母進病房，說自己要去見見醫生叔叔。
沈母和寧寧一走，許淮安就把沈眠拉到了角落裏。
許淮安目光如炬，“為什麽不告訴寧寧我是他的爸爸？”
“因為——”沈眠有些頭疼，“因為寧寧很讨厭他的爸爸！”
小孩子也是有自己的思想的，大人控制不了。只有媽媽沒有爸爸的單親家庭，最讓人頭疼的就是小孩子問問什麽別人都有爸爸我沒有的時候。
寧寧聰明，還有點早熟，很小的時候也是哭過鬧過的，沈眠跟很多的母親一樣選擇了善意的謊言，騙他說爸爸工作忙。
小孩子又追問什麽工作這麽忙都沒有時間來看他，沈眠就又編造了一個宇航員的工作，爸爸在遙遠的月亮上工作呢，保衛地球。
有一次不知道聽了什麽，寧寧突然跑到沈眠面前說媽媽騙人，沈眠自然不承認，寧寧就哭着說他讨厭爸爸，他不要爸爸了。
後來寧寧就再也沒提過“爸爸”的事情，沈眠樂得他不問。
等到寧寧再大了一點兒，有一次沈眠偶然聽到他和小朋友聊天，“我讨厭我爸爸，他都不照顧我媽媽，他是個壞人，我一點都不想要爸爸……”
許淮安來的時候那樣，沈眠怕說了他更加緊張，而且她也會不太好過。
“你是不是在孩子面前說我壞話了？”
“我沒有！”
“那寧寧為什麽會讨厭爸爸？哪個小孩子不希望見到自己的親生爸爸？”
“因為你一直沒有出現過——”
“是你不讓我出現的！”
說着說着又繞回了原點，沈眠無奈地打住許淮安的話，“以後我們再談論這些問題，先去找醫生OK？”
醫生對許淮安的出現表示很歡喜，當天就帶他去做了一系列檢查。
結果至少要一周後才能知道，焦急等待的同時，許淮安也在盡力和寧寧打好關系。
每天都在陪着寧寧，除了最開始的時候有些不知所措，許淮安和孩子相處地越來越融洽。
然後許淮安就開始有意識地和寧寧提起關于“爸爸”的事情，講父子親情的中西方神話故事，講父愛如山的偉大，講每一個小孩子都需要有一個爸爸……
許淮安絞盡腦汁委婉含蓄地引導寧寧，寧寧卻開門見山。
“許叔叔，你是在追我媽媽了嗎？”
過了會兒許淮安才反應過來，試探性地問他，“寧寧，我和你媽媽結婚，做你的爸爸怎麽樣？”
沒想到寧寧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好啊！”
寧寧眼睛亮晶晶的，烏黑的眼珠子一轉話就轉了個折，“但是——”
“但是什麽？”
“你現在對我這麽好，是為了想讨好我媽媽，我怎麽知道你真的跟我媽媽結婚了還會不會對我好，我還要好好考察你一段時間。”
許淮安笑了，點了點寧寧的頭，“這個可以有。”
随即許淮安眼睛閃了閃，“那你親爸爸呢？”
“離婚了。”寧寧果斷回答。
張了張嘴，許淮安啞口無言。
從沈眠所說的話中可以清楚地知道，她從來沒說過寧寧的父親的已經去世了，寧寧這樣明顯是在撒謊，想讓許淮安放心的追求沈眠，換一種角度也可以說是他對自己的親生爸爸真的沒有一點期待了。
明明知道寧寧說得那個人不是自己，許淮安的心裏還是有點難受。
寧寧顯然不知道許淮安的所想所思，皺了皺小眉頭，一本正經地說道：“許叔叔我跟你講，你要是想娶我媽媽，一定不可以一直工作一直工作不回家陪媽媽和我，壞人就是因為這樣我和媽媽才不要他了的。你要是也這樣，我也會不要你的。”
“壞人是誰？”
“就是我的親生爸爸啊，不要提他了，我讨厭他。”
許淮安摸了摸寧寧的頭，喉嚨有些幹澀。
“如果你爸爸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他現在知道了，過來找你呢？”
“不可能，哪有爸爸不知道自己有小孩的？”
“寧寧，如果我說，”許淮安不禁哽咽起來，“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你的親生爸爸……”
沈眠這時候剛好進來，寧寧呆呆地看向媽媽，“媽媽，他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是我的爸爸？”
沈眠點了點頭。
“你是壞人，我讨厭你！”
沒想到寧寧咬了許淮安一口，就跑着出去了。
許淮安和沈眠急忙跑過去追他，攔住他的時候寧寧的眼眶已經紅了，瞪大了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
許淮安抱着他，他扭過來沖許淮安拳打腳踢，打着打着就哭了起來，撲到了沈眠懷裏。
沈眠跟寧寧大致說了說，依然照着原來的謊話，許淮安去月球的時候還不知道有他，一去就是這麽多年，回來才知道他的孩子都長大了，害怕寧寧不接受他，才沒有從一開始就告訴他。
“你們騙人！你們都是騙子！我要去找外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