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8
陸盡以前在天山的時候，旁人一提起他的名字，肯定有什麽“毒瘤”、“禍害”、“那小子”的稱呼，還時常伴随着幾聲勾人尿意的嘆息。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他的師尊時常教導他要恪守禮儀，勸說的話幾乎把陸盡的耳根子磨出老繭。
自從師尊走後，再也沒人敢教導他，沒想到時隔多年的教育竟然來自一個沒他零頭大的小屁孩。
不過，他果然不會是師尊，如果是師尊，一定會搖着頭告訴他“不可胡言”，而顧暗卻是模棱兩可。
“你想暗示我什麽？”
眼看顧暗神色複雜不少，陸盡制止他不知所雲地話語：“顧指揮官想太多了，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哪能異想天開？我說的‘有緣’，指揮官你應該想的起來是哪件事？”
說完，陸盡視線若有似無地往他背後移，顧暗的尾椎處似乎有些難受。
原來還沒放棄？
陸盡看着他，突然伸出手，顧暗不由得低下頭，那雙手幹淨清秀，比他的手掌小一圈。
“顧指揮官介意把手給我一下嗎？”
時針已經快到晚上十點，竟然已經這麽晚了，陸盡會出現在這附近肯定有事情，絕對不是什麽只想跟他牽牽小手這種純情到地底的事，畢竟這年頭連小學生都懂什麽叫作艾薇。
而且這麽會演戲的一個人。
但是顧暗還是把手放了上去，他想看看這個小矮子到底想幹什麽。
剛接觸到對方的皮膚，沒來得及進一步探查，遠方傳來一陣轟鳴聲，從地底傳來震動感，整棟樓都在不由自主地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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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盡本來就坐在沙發邊緣，一個不穩往前撲了點，手掌下意識地用力一扯，直接磕到對方的下巴，疼得他眼前冒星。
擡起頭就看到顧暗捂着下巴站在窗邊和人聯絡，神色冷峻嚴肅。然後顧暗跨兩步拉起陸盡往外走，動作跟提小雞仔似的，推開休息室的門後把人塞進去。
“進去，沒聽到消息不要出來。”
樓下有人呼叫疏散人群，陸盡揉着額頭，沉默着想着自己這輩子不會真是衰到家了？
走哪兒哪兒出事，誰都逃不過這黴運，改天去星網挂個連接——出售黴運，操/死對手的必備良品，一次五百。
絕對能靠着這個走上人生巅峰月入百萬。
陸盡一把反握住他的手腕，正想說什麽。
“顧暗！”林痕跑上來，着急得外套一只袖子還沒穿進去，“那夥海盜劫持人質要求談判。”
“人質？”
林痕：“都是被爆炸傷到的附近的小兵，他們要求你在五分鐘內出現，現在還剩下三分鐘。”
顧暗安撫地拍拍陸盡肩膀，抽出手往外走，問了句：“他們哪兒來的武器？”
二人逐漸走遠，陸盡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顧暗的脈象很熟悉，不過比起前段時間，傷情突然好了很多，怎麽可能在短短這些時間裏恢複得這麽快，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他媽的如果是一個人怎麽辦？
難道還能打一頓嗎？打死了怎麽辦？
不行，他還不能死，怎麽着都不至于死，這次也不行。
正門被反鎖了，陸盡看了眼外界灰塵滿天飛的情況，摸出一個一次性口罩戴上，踩着老舊的窗框從三樓跳了下去。
宿舍距離監獄有十幾分鐘的路程，從這裏看過去，只能看到四起的硝煙和偶爾傳來的鳴槍聲。他們住的房子既不是銅牆鐵壁也沒有多餘的地方，只要開打必定被波及。
廣播裏傳來聲音提醒他們做好備戰準備。
原萊正在把睡衣脫了重新換衣服，慌亂間問了句：“等會，陸盡去哪兒了？”
顧潤正在往槍裏放子彈，穿着作戰服帥得他一臉血：“他剛剛回消息，說是很安全。還有讓我們去翻翻他的行李箱。”
原萊：“？？？”
顧潤思索着說：“據說等一會打起來，這棟危房會塌？”
海盜的最前方是三十多個被束縛住的小兵，面部表情簡單地表達了“寧死不屈”四個大字，可惜老天不打算聽從他們的心聲。
“一輛三星飛船，讓我們走。告訴顧暗，如果他不同意，這些人就給我們陪葬。”
與海盜對峙的人絲毫不緊張，反而威脅他：
“放了他們，乖乖投降。告訴你們的頭領，如果他不同意，你們全都得死。”
海盜“呸”一聲，踩着腳下的人罵他：“行啊，既然這樣，咱們一起上西天。有顧暗陪我們一起上西天，哥幾個值了。”
從一邊跑上來一個人，在說話人耳邊說了幾句，只見他笑了聲：“老子改變主意了，三星飛船你們這幫窮鬼自己留着，老子不稀罕，老子只想拉着你們一起死！”
手起刀落，腳下的小兵身上多了幾把匕首，沒有刺入要害，對方僅僅通過這種方法獲得快感，病态的狂笑中，海盜按下了手中的遠程操縱器。
沖天的火光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所謂的危房搖晃兩下掉下了無處安放的屋頂，有人喊了一句：“那些學生！”
千鈞一發之際，一架機甲出現在場中心，背後是爆裂的火光和層出不窮的槍聲，機甲半蹲着，堅硬的手指伸到對面再緩緩松開，掌心裏躺着幾個昏迷不醒的小兵，身上正流着血。
“一槍一萬一槍一萬……你的星軌初步估計上漆要花五十六萬，這事放在我身上忍不了！注意，東南方向二號港口，海盜劫持了一輛飛船已經起飛。”
顧暗：“知道了。”
頭頂是一望無垠的星空和嗆人喉鼻的煙灰，地面掉落着大小不一的石塊。原萊正拿着一張透明的布料到處查看，這是他情急之中從陸盡行李箱摸出來的玩意，沒想到替他們擋住了一波攻擊。
原萊手指不自覺顫抖，眼中含淚。
“壞了，真壞了，完球了，陸盡鐵定把我片成七十二片……”
沒有管他做什麽，顧潤只是看着遠處高大的機甲發愣，随即機甲消失在原地，上空出現一個急速離去的黑點。
真的出事了。
他的傷……
“你去哪兒？！那邊很危險！”
待原萊追着人離去後，黑暗的角落裏緩緩出現一個人，他看着機甲離去的方向，然後低頭寫了什麽轉身離去。
“二十九？怎麽有二十九個，那邊那個，你誰啊！我……”
陸盡捂住對方的嘴，拖着他塞進就近的倉庫，摸掉了身份牌，照着他的面孔勉強變化相似才整理着着裝出去。
走了一段，被人從背後一砸，一個塑料杯子滾落在他腳邊。
“讓你核對人，磨蹭半天好了沒？”
陸盡連忙點點頭。
“正好。”
“行了，趕緊滾，別讓頭看到你那倒黴樣，滾滾滾！”
陸盡縮着頭就走，背後一路罵罵咧咧，看來他選的這個身份地位不高，人人喊打。
中央控制室正上方的屏幕上有一個紅點正在靠近，陸盡聽到有人罵了句：“操，不就是走私點裝備嗎？至于趕盡殺絕嗎？”
“要是普通裝備，你看顧暗會不會鳥我們？他起飛一次的燃料費都夠我們吃十年。”
“你的意思是，咱們這次的貨……”
“咳咳咳……”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個子有些矮，身上還穿着獄警服，周圍人都對他畢恭畢敬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鳥。
駕駛員說：“頭，不出十分鐘，星軌就能追上我們，他所攜帶的裝備，我們拼不過。”
男人在屏幕上點着，圈出就近的一個跳躍點，那是位于碎星地帶的幾乎無人會使用的跳躍點，極度危險。
駕駛員瞳孔一縮，勸說他：“頭，這些年走這個點的人沒一個活下來。”
“讓你走就走，廢話這麽多？不想走，現在就跳下去。”
駕駛員看着外界的一片荒蕪，最終閉上了嘴。
“注意，對方即将跳躍。”
駕駛艙內星軌冷漠的聲音響起，自從他從格瓦回來，星軌已經很久沒有幹過正事了，就差挂牌出售陪人聊天當個知心哥哥。
顧暗：“阻礙跳躍。”
“波動沖擊準備——對方請求通訊，是否接受？”
正前方出現一個黝黑的男人，這是一個常年在劣質環境中跋涉存活的人，他說：“顧先生，終于見面了。”
不等顧暗說話，他繼續說：“我知道聯盟到底想幹什麽，我們只不過想讨口飯吃，聯盟不給，我只好自己要。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麽。”
顧暗不動聲色。
那人攤着手，說：“讓你的人全都返回，我們才有機會好好談談。”
男人兩邊守着兩個人，努力地挺直腰板假裝正規軍，一人端着一把半人高的槍，整體畫面而言屬于老舊影片中的“貴妃醉酒”人妖版形象，把他身上的獄警服都拉低了好幾個檔次。
顧暗手中放在駕駛臺下敲打着大腿，忽然一頓，左上角的那個小矮子沖着他抛了個媚眼，雖然用力過猛導致像給他翻白眼一樣。
用那張平平無奇的基佬臉沖着他抛媚眼！
操。
等等，這個瘦弱的小矮子怎麽有點眼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