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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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黑布被拿走，立在眼前的是一個人形機器人，幹扁的臉蛋與陸盡面對面，怪寒碜的。
正前方坐着一個男人，桌上是一個黃金餐盤，裏面放着幾只草莓，P城的草莓比蘋果塊還貴，能買來的人屬于敗家子中的敗家子，簡稱敗家孫子。
如果這孫子的人品不好，就要稱為“敗家龜孫子”。
算算敗家龜孫子陸拾的年紀有五十幾了，由于當代人壽命的關系，他看上去只比陸盡大幾歲，但是一旦注視他的眼神，就能發現裏面詭谲深沉的種種。
陸拾看他一眼，稱贊：“過得不錯，沒有用我給你的生活費？”
一個月一千五，只能吃模特減肥餐。
陸盡和他正面交鋒不過幾個月前的幾天時間，陸少爺和他是怎麽相處的，說實話記憶不多。陸拾沒得到回答，視線重回到報紙上。
“坐。”
機器人捕捉到關鍵詞，自動為他拉開了椅子，紅色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他，大有他不坐就拿出一把刀來的節奏。
坐就坐呗，一會就把你這個鹹鴨蛋臉拆了。
陸盡剛落座，陸拾開了口：“顧暗對你好嗎？”
這句話代表了什麽？
陸盡抿了抿唇，微垂着頭：“嗯。”
“聽上去不太好。”陸拾說，“二十幾年前見過那小子一面，清高難搞，和他父親一個樣子。”
說起顧暗的父親，陸拾曾經是副官并且死裏逃生的怪事就被陸盡想起來，想來想去，這貨都不是個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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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這個，我更想問你為什麽……”陸盡頓了頓，露出厭惡而困擾的樣子，“為什麽非讓我和他？”
陸拾直視着他的大兒子，自從那個脆弱平凡的女人死了之後，他再也沒有多關注過陸盡，因為無用因為他沒時間，更因為時間消磨了他本就不多的感情。
為了大事放棄小事，這是陸拾一貫的想法。
陸盡從小就不喜歡他安排的事情，直到現在還是這樣，陸拾冷淡地說：
“你應該感到幸運，當年從軍的時候我和他父親關系很不錯，所以為你讨來這段婚約。”
只是可惜，生出來了一個榆木腦袋，這段婚約并沒有什麽卵用，結果人家傻兒子還看上他了。
奇了怪了。
“反正我也逃不了不是嗎？”陸盡思緒飛快地旋轉着，陸少爺是個頭腦容易發熱的人，他赤誠且一片真心，于是順着對方的話接，“你把我抓來幹什麽？看不慣我，所以想解決我嗎？”
“如果你辦不好這件事，我會解決你。”
陸拾拿起放在一邊的拐杖站起來往樓上走，鹹鴨蛋抓住陸盡的肩膀，力道幾乎要把他的肩胛骨捏碎，陸盡注意到陸拾走路不對勁，似乎受了傷。
陸思幹的？
幹的好啊，弟弟。
二樓有一個房間被衆多鎖包圍，直到開門之後是濃重的血腥味，床上臉色蒼白的女人被陸盡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她沒有昏迷，但是精神不是很好，看到人來，一雙眼睛幾乎噴火。
“滾！”
“操，滾！”
“不滾老娘給你戴綠帽子！”
秦思媛喊了幾聲，中氣十足，罵完就歇菜了，朝後一倒不知生死。
陸盡兩邊一看，顯然這個“滾”字不是沖着他喊的，帽子也不是給他戴的。
因為陸拾臉色很不好，仿佛戴了幾百頂翠意叢生的帽子，他忍耐一會轉過身，瞪着陸盡：“人工心髒給你準備好了，給她換上。”
陸盡：“我是裝備系的。”
陸拾笑了聲：“我知道你在星網上幹了什麽，你肯定知道怎麽使用它。”
陸盡沉默了一會，說：“那你一定查得到我欠了很多債，實不相瞞，我是因為技術不過關所以才選擇卷鋪蓋跑路走人，所以你找錯人了。”
“不要緊，前兩個醫生也沒有成功。”陸拾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他，“結局不過是喂狗罷了。”
陸盡只能裝出一副受盡屈辱的貞潔樣，心想等老子弄死你，一定拿你去喂狗。
門被關上自動消毒，陸盡在消毒噴氣中站了兩分鐘，腦海中閃過幾百種猜想，比如自己被秦姐罵死，被秦姐用人工心髒砸死，或者秦姐罵爽之後自己一命嗚呼，然後他被陸拾壓去喂狗。
擦，這倆夫妻。
陸盡推着小車站到秦思媛的床邊，秦思媛聽到聲音後冷冷地看了他幾秒，暴起。
“那個老狗比想偷拍我？色心不改，老娘祝你綠水長流！”
秦思媛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往地上砸，陸盡趕緊往後一退，褲腿沾上幾片碎粒。一擡眼秦思媛傷口處溢出了血，拿着碎片朝着右上角的監控器一扔，正中。
陸盡看着她血色盡褪，無力地躺在床上，出氣多進氣少，拿起一旁準備的刀具在她胸口比劃兩下，那有幾根管子插着。
監控器失靈了，他們在這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她想幹什麽？
秦思媛忽然擡起手抓住他的手拉近。
陸盡：“？”
秦思媛喘了兩口氣：“那玩意拿起來給我看看……真醜，換上它，我的體重會多增加一公斤的。”
她嫌棄的扒拉幾下，把自己的命當玩具，陸盡接住被秦思媛扔過來的東西，重新放在消毒機器裏，心說看來還是想活，不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秦思媛把視線挪到他身上打量：“你就是S？”
陸盡托着盒子，回答：“這個問題和這個毫無關聯。”
“你跟他結婚了？”
這個“他”是誰不用多想。
“這個問題毫無意義。”
“網民還不知道你和他的關系？”
“……”
“他媽也不知道你們倆的關系？”
“……”
“彩禮談好了嗎？未來生幾個孩子？”
“……”
您在養老院加入了婦聯嗎？
秦思媛很漂亮，但是估計之前受了點刺激，變得有些流氓，用眼神示意他：“不是我不配合，還得看你的技術。來啊，還要我自己動手脫衣服嗎？”
如果不是為了陸少爺的清白和他不明不白的死因，陸盡早就……
希望陸瑤長大之後不會像媽！
他深吸一口氣，直接用刀劃開布料露出裏面的模樣來，秦思媛“哼哼”兩聲。
陸盡掰過她的腦袋，拿着一邊的面罩準備給她麻醉：“別動。”
秦思媛看了他好幾眼，說：“陸思……現在怎麽樣？”
陸盡手一頓，扯了扯嘴角：“半死不活，比您糟糕多了。”
秦思媛眨了眨眼，略顯疲态：“沒死就行，熬過這一關，他就自由了。”
自由？
秦思媛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閉上嘴不說話了，眼睛半張半合無精打采。
陸盡的手掐着她纖細的脖子，以免她亂動，在麻醉之前問了她一句話。
“秦女士，我很好奇，您為什麽要讓陸思捅您一刀？我忘了說，他現在不太想活下去，非常需要母親的開導，如果您願意的話。”
秦思媛眼神有些慌亂，很快鎮定下來，諷刺他：“你在說什麽？他們沒告訴你嗎？陸思就是沖着我來的，他不滿于十幾年的人生被我掌控，所以選擇報複，連生日會都不準備讓我過，他是白眼狼。”
“僅此而已？”
“不然呢？”
陸盡深深地望進她眼裏，秦思媛被看得頭皮發麻，覺得自己無處遁形，她一字一頓地說：“陸、盡！”
陸盡給她戴上面罩，秦思媛的眼神逐漸迷離，只聽到了他最後一句話：
“那麽陸思就由我管了。”
重新回到那間小屋子的時候，秦思媛還沒醒，陸盡磨了磨嘴皮子向那些人讨了一盞燈，順便要了些吃的和醫療藥品。
陸拾沒有出面，那夥人看到他成功地從二樓下來，并且沒有伴随狗叫聲，于是就随了他的意。
他拎着大包小包進門的一剎那，陸瑤用“你這個二五仔”的眼神打量他，無意識地擋在陸思面前。
陸盡想了想，站在她面前，迎着她警惕的目光問：“你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陸瑤：“哼。”
陸思：“咳咳咳咳……”
“你。”陸盡指着陸瑤，“去門口守着，不準過來，不然我不救人。”
陸瑤：“哼！”
陸盡開始趕人，在陸瑤怒視之下搶到了陸思跟前的位置，一把拉開陸思的衣服開始上藥。
“啧啧啧，你老子親自動的手？真慘。”
陸思脾氣好沒反駁，只是苦笑。
陸瑤沒走幾步路，憤怒地回頭插了句話：“那也是你老子！”
“別，我沒那種老子，不準偷聽！轉回去！”
陸盡的手按在陸思的額頭上，對方有點發熱，額頭很燙，陸盡皺了皺眉，“最後一次機會讓你說實話，你當時想殺的人是誰？我不想對你用手段，乖一點。”
陸思頭一回見到這樣的陸盡，從前要麽是根本不理睬他，要麽是冷漠疏離，他們就像是相隔十萬八千裏的陌生人，只不過都住在一個家裏。
現在的陸盡散發出了強勢的一面，跟從前完全不同，一舉一動都在表示——如果你不配合，我會自己動手達到目的。
仿佛在那個懦弱不甘心的皮囊之下，這個才是真正的他，掩藏了十幾年才露出來。
他舔了舔幹澀的唇，擔心地提醒：“監控裝置……”
“有我在，那些玩意沒用。”
陸思“嗯”一聲，他沒別的路可選，腦門還在陸盡手裏，陸瑤被支開了。
他說：“是陸拾。”
“秦思媛讓你做的？”
陸思點點頭，他咳嗽幾聲，嘶啞着喉嚨：“她恰好到了那個地方，我的匕首收不回來，我……”
“我不想傷害她，我只是想離開。”
陸盡：“恰好？”
陸思沉默了。
陸盡的手心被他額頭的溫度弄熱了，他撤了回來，混了幾顆藥塞進陸思嘴裏。
“你們這一家太亂了，陸瑤是怎麽活到今天的？”
陸盡實在沒忍住損了陸瑤一句。
父親百分之九十可能是帝國間諜，并且可能害死了西境前一任指揮官，幾十年的時間內将秘密武器傳送給帝國，如果原先的陸盡不廢不蠢心懷不軌，這一任的西境指揮官說不定也要倒黴，堪稱間諜界的模板教材。
母親目前不知道想幹什麽，設了個局，自己被兒子捅了一刀，似乎挺高興，甚至有些超脫世界，有種——老娘貌美如花有錢有權，玩了幾百個小白臉不虧。完成這件事老娘就去投胎，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節奏。
妹妹……妹妹是傻白甜兄控，下一個。
至于陸思，陸盡看着吃了藥後因為安眠藥物陷入昏睡的陸思——一個被自己母親操控了十幾年人生的人。
而陸少爺是一個被自己父親操控人生的人。
他媽的，下界星際文學獎的文章內容有了。
“哥哥說他很佩服你。”陸瑤走了回來，蹲在一米遠的地方，“當然我一點都不佩服你。”
陸盡幹巴巴地笑了聲：“你可別佩服我，我容易膨脹。”
陸瑤翻了個白眼：“你們在談什麽？為什麽都不想讓我知道？”
陸瑤有些期待，因為陸盡以前從來不會拒絕她的要求，只見陸盡“唔”了一聲，然後告訴她：“你的智商太低了，怕你拉低平均值。”
陸瑤手指咯吱咯吱響。
陸盡站起身，陸瑤往後退了退，警惕：“你幹什麽？”
只見陸盡撩起衣服下擺，羞澀地說：“放水，讨厭啦，問人家這種問題。”
陸瑤害怕長針眼，別過腦袋：“你滾。”
陸盡得了特赦令，伸着懶腰去了最遠的布簾後頭，那只有平坦老舊的牆壁，以及沒有人看到的層層圍繞的線路和交換器，他兩根手指一捏，手腕上的屏蔽器失去了用途。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好幾章，估計沒法在年前完ε=(′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