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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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茅草屋幾張破桌子,還有天沒亮就到處亂推的三輪車,叫喊着“胡辣湯”的小販第五次從他們身邊經過,迫于對方翻到腦後的白眼,裹着破舊軍大衣的男人摸遍全身上下,遞過去幾個硬幣。
指甲縫裏嵌着泥,只有硬幣亮堂堂。
小販眉開眼笑地給他倒了一碗只有胡椒粉的山寨版胡辣湯。
大衣男喝了一口,翻了個白眼。然後從碗底摸出來一張紙條,他沒有當場打開看,而是四處看了一圈。角落裏蹲着一個衣着單薄的男人,過長的劉海蓋住了他的半張臉,垂着頭沒有動靜。
他眼睛一亮,端着湯跑過去,把大衣解開,然後把人包裹了進去,對方掙紮了下,沒能掙脫,最後軟綿綿地錘了他的胸口。
這兩人個子都挺高的,人高馬大故作姿态,身上髒兮兮怪惡心人的。
不知誰低低罵了句:“操,死基佬。”
大衣男和他懷中大嬌男甜甜蜜蜜地相擁着走了,找了個隐蔽的地方藏了起來,下面可能要發生什麽十八禁的事情,被辣了眼睛的路人一眼都不想給他們。
“一大早反胃,晦氣!”
死基佬二人組蹲在土丘後面,大衣男立馬松開手,雙手奉上紙條謝罪:“林副官!我快被你打出心肌炎了,求饒過。”
林痕甩甩手,滿身牛郎味消失了一些:“他媽的被你摸出一身雞皮疙瘩。”
明城嘀咕:“誰不是呢,老子連姑娘都沒抱過……”
耳麥裏響起一個低啞的聲音:“幹正事。”
林痕餘光瞧見走來幾個路人,趕緊使眼色,和明城手挽手眼中含淚喝胡辣湯,一口窒息,兩口升天,三口長生不老,趁着明城懷疑人生的時候,林痕翻開紙條。
“什麽玩意?集秋海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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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集秋海峽,在這個星球上就是帝國的地盤了。
明城吸吸鼻子:“嫂子在那兒,守那兒的士兵呢?”
耳麥裏似乎輕哼一聲。
于是明城想他們要麽是叛變了,要麽是暴斃了,反正都不是好事。但應該沒全軍覆沒,不然他們早跑了,哪至于讓他們查到坐标。
幾天前帝國派來外交說是為維護建交而來,喝喝茶談談心,訂桌飯聊個天,就着滿城破銅爛鐵睜眼說瞎話,硬把破爛地說成人間天堂,攜手走向美好未來,暗地裏卻是你來我往,誰都想把對方踩在腳底下。
睡覺嘴裏進蟑螂,遇到的老鼠比拖鞋大,餐飲習慣辣到足夠他菊花開,等等事情沒讓帝國來使屈服,某種意義上,帝國需要給他發獎金。
明城一手攬着林痕的背,給後方民衆造成一種他們是很恩愛的皮肉顧客關系,搓了搓下巴:“指揮官,你弟弟還行嗎?”
顧暗那邊似乎在辦什麽事,輕飄飄地回答:“那位這兩天腸胃不行只能住院,他不行也得行。”
顧潤忍不住插了一句:“不要說我不行,謝謝。”
顧暗問他:“衣服鞋子合适嗎?”
基地裏,顧潤穿着他哥至高無人的指揮官制服,哆哆嗦嗦地拿着兩厘米增高鞋墊,忽然委屈地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我想好了。”顧潤看着旁邊穿着林痕衣服的兄弟,很多年沒見了,這次特意來幫忙的。
備注:長得比他高。
顧暗:“嗯?”
顧潤悄悄地轉到單人頻道,說:“哥,你得給我訂一年的牛奶做補償,你不能告訴別人。”
顧暗笑了聲:“小夥子,算你知道幹我們這行工資低,回去給你訂。”
林痕也悄悄地提醒了一句:“小夥子,你是不是沒調好頻道?最後要按紅色的按鈕哦。”
明城:“小夥子,我覺得脫脂牛奶好喝。”
顧潤:“……”
罵混蛋就完事了,還能怎麽辦?
窗外是不平坦的路,顧暗戴着口罩穿着休閑服,一路上下車的人很多,到了這站幾乎沒幾個了,車載視頻上的新聞顯示今日訓練基地照常進行維修,一如既往的貧窮。
“注意隐蔽,別被抓住把柄。”
“旅行證件準備好,避免開戰。”
不是極度關注他們有沒有出兵嗎?個人旅行不算出兵吧?
照常來送飯的手下今天特意看了眼裏面,想看看國民廢物有沒有半夜被拖去喂狗,然後他看到了小廢物趴在地上那個半死不活的男人身上“嘤嘤嘤”哭,那個漂亮妞也趴在那人身上“嗚嗚嗚”哭。
高音低音交雜聽得他頭皮發麻,如果不是地上那個還有氣,他差點以為裏面躺着個死人。
陸盡捂心:“弟弟啊——”
陸瑤捶胸:“哥哥啊——”
手下一愣,營養液的袋子差點被捏破,啥玩意?
陸盡抹淚:“姓秦的女人太狠了,太狠了!”
陸瑤也抹淚:“姓秦的女人太狠了,太狠了!”
陸盡拿着陸思的衣袖擦了擦鼻涕:“我不想救她啊不想救她!”
陸瑤拿着陸盡的衣袖擦了擦鼻涕:“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陸盡扯回衣袖,上面濕了一塊,他眼皮跳了跳,繼續喊:“……弟弟,你別怪我。”
陸思半夢半醒,旁邊有一盞黃色的小燈,他就這麽盯着天花板,耳邊兩人的雙重唱,他口幹舌燥,看到一旁的水壺,伸出手準備拿,結果被陸盡一把握住。
陸思:“?”
陸盡把臉一埋:“嘤嘤嘤。”
陸瑤把臉一埋:“嗚嗚嗚。”
陸思:“……”
……吃了個藥一覺醒來,這世界怎麽了?
他難道已經下地獄了嗎?
手下看不下去了,反手把門一關,心想:“他媽的一群神經病,這要是能幹出什麽名堂,老子就去吃屎。”
沒走幾步遇上換班的,看到他後問了句:“咋了?”
“看看樓上的生命特征去。”
但凡有點不對勁,他就把這夥人丢出去喂狗。
姑娘哭就算了,一個大男人細皮嫩肉也算了,還他媽的娘們唧唧的,啧,老子一拳一個嘤嘤怪!
二樓有陸拾,手下站在樓梯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躊躇間看到陸拾的背影動了動,随即陸拾問他:“他們什麽情況?”
“娘……咳,陸盡在向陸思忏悔。”
“忏悔?”
手下說:“陸盡說自己對不起他,不該救……救……”
陸拾的拐杖敲了敲地面:“救誰?”
手下垂下頭:“救秦夫人。”
“呵。”
陸拾看着房間裏,秦思媛還戴着氧氣面罩,生命特征良好,沒有不良排斥反應,雖然等她醒來之後,身體素質甚至是精神力等級都不會和從前一樣優秀,但他需要的就是這樣無用的秦思媛,或者說是她藏在心裏的秘密。
他在聯盟幾十年,有些東西依舊碰不到,但是秦思媛不一樣,她從前就是專供聯盟裝備的家族獨生女,有的東西不會随着家族的沒落消失。
陸拾說:“趨利避害,他是為了命罷了,別讓他們打起來。”
手下猶豫着問:“那藥還要繼續給嗎?”
“什麽藥?”
“陸思的消炎藥和鎮定藥。”
陸拾按下按鈕,房內再進行了一次消毒,麻醉藥順着面罩進入秦思媛的呼吸道。
“他不孝順,害了自己的母親。”陸拾說,“但是幫了我一把,就當是獎賞了。”
手下背後汗津津:“我會準備好的。”
于是二十分鐘後,一包藥品填補了他們的空缺,消炎藥瞬間空了大半,但也只是勉強保持陸思不發炎不惡化,如果沒有陸盡給他撐着,早就嗝屁了。
陸盡為了讓陸思清醒,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占他便宜:“叫哥哥。”
其實這不算便宜,按照年齡,陸思應該叫他“祖宗”。
陸思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手腕上的屏蔽器,上面一道極細的裂痕告訴他這玩意壞了,也告訴他陸盡正在幹壞事。
看到陸思的視線後,在對方疑惑地擡起眼的時候,陸盡把食指放在嘴唇上。
噓。
在陸瑤眼裏,就是陸盡讓他喊,最後又讓他閉嘴,于是憤怒地瞪着陸盡。
相處這幾天下來,越發覺得自己過去十幾年不認識他,這哪兒是陸思口中那個樂觀積極努力的模範,分明是個死皮賴臉毫無底線的二五仔,給點陽光就燦爛。
在艱難環境中生存的技能倒是不錯,陸瑤想起剛剛自己腦抽答應演了一出,覺得自己人生中多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黑歷史。
娘的。
陸盡迎上她的視線,然後笑了,沖着她揚了揚下巴:“你也叫哥哥。”
“滾滾滾。”陸瑤拿着陸思的手臂纏紗布,抿了抿唇,“我們就這麽等着嗎?”
陸盡半躺在地上,曲着腿,拿着紅藥水在陸思臉頰上塗上“腮紅”,這麽一看陸思的氣色好了不是一點點。
陸思:“咳咳咳……”
“打也打不過,他們也不會聽理。逃是不可能逃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逃的。”
陸瑤呼吸一窒,動作盡可能的輕,她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局,但是如果她不那麽自以為是,說不定這個二五仔會和顧暗過得還不錯就是了……
她悄悄擡起眼,陸思頂着一張福娃臉生無可戀。
操,過得不錯個屁,陸盡肯定第二天就被攆回家了!
陸盡彎起眼睛,說:“反正沒幾天可活,咱們聊聊林副官。”
陸思:“不……”
“你什麽時候認識他?我聽他說當年你們在綠頻星見過面?”
陸思抿緊唇不說話。
陸盡食指擡着他下巴:“你當年才幾歲,未成年啊小子。”
陸思冷淡地說:“你想多了。”
陸盡一臉“喲喲喲”,搖搖頭:“不打自招啊弟弟,我什麽都沒說。”
不是我說,你這個段位,只能當我弟弟,陸盡眼神裏散發着這樣的信息。
陸瑤就沒聽懂過他倆的對話,艱難地問道:“嗯???你們在說什麽???”
陸思和陸盡對視了一會,強硬地別過頭:“不準偷聽。”
等了一會,陸盡站起身走遠了,遙遙傳來一句話,帶着遺憾和嘆息。
“我就不該把你哥臉塗紅,現在都看不出他有沒有臉紅,唉……”
……神經病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幹了件智熄的事,我往床上塞了個熱水袋後睡着了,今天早上腿上一個圓潤并不可愛的大水泡......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