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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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路口兩個男人發現的時候,陸盡捏了把汗,正想着辦法,一陣地動山搖傳來,炙熱的氣浪隔着十幾米都能感受到,震得他耳膜鼓動幾乎聽不清聲音,手中正在做的記號也半路殘廢。
指甲差點劈斷。
陸盡扶着欄杆,心想:“聯盟過境安檢做的太不到位了!”
他吐出一口氣,覺得标記也不用做了,估計就在這兒了,兩個守衛被震得失去了意識,他準備推開那扇搖搖欲墜破爛不堪的門,突然被從伸手伸出來的手抓住。
手的主人擁有一張在四十度高溫下曬了兩個月、蛻了十八層皮的俊俏臉蛋,看到陸盡啥都沒缺後後喘了口氣,然後全方位無死角地把他轉了好幾圈查看。
陸盡按住他:“我沒事,我擔心找不到他們躲藏的地方,所以……”
顧暗抱了抱他,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嗯。”
陸盡推了推他,感受到左胸膛過快的心跳,室內有不同尋常的味道,他望了望天花板:“我們……先辦正事?”
顧暗松開手,一手拉着他,然後推開了如同虛設的門。
“這……”
那躺着一個人,或許稱不上一個。
陸拾渾身上下都包裹了一層生物皮,陸盡曾經估計過這件生物皮的堅韌程度,他拿水果刀戳過自己身上這件,沒戳破。放到戰場上當保護衣也是很不錯的,陸拾給自己準備的這件估計更好。
由于爆炸的原因,他整個上半身已經不完整,右臂耷拉着藕斷絲連,生物皮也沾上了黑灰色的痕跡,他躺在地上抽搐着說不出一個字。
肉眼可及的地方,還有一雙不成型的皮鞋,上面的蝴蝶結可以分辨出這基本屬于一位女士,待在陸拾身邊的女士,只有她了。
所以這場災是她幹的?她把東西藏在了哪兒?她穿成那樣有什麽地方可以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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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有渠道拿到外來的東西……真的有。
陸盡看着幾米遠的臺階,飛快地思考着這些天的事情,忽然産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一個把他和所有人都設計進去的想法。
“或許我幹了件錯事。”陸盡低聲說,“我太高估自己了。”
“頭,我把人救出來了!”
明城一行人分為兩組,一組跑去繼續修軌道,企圖堅持的時間久一點,另一組進入救援模式。林痕腿上紮着他丢在地下的頭巾假裝止血,“嬌弱”地倒在明城懷裏,陸思滿臉不好意思,被明城背着走。
因此明隊長連如此振奮人心的話都說的有些咬牙切齒。
顧暗擡手制止他們的前進,餘光中陸盡已經走上前查看在場的線索,可惜一團糟,該毀的都毀了,估計留不下什麽玩意。
“過來兩個,其餘回去修軌道。”
明城想撂攤子趕過來幹正事,管他們倆老弱病殘去哪兒喝西北風,不想被當成人形拐杖,顧暗直接指了指他身邊兩個:“你們兩個過來。”
看到顧暗直接站在門口,林痕就知道那老王八蛋完球了,他問:“軌道怎麽了?”
明城看到自己手下屁颠屁颠跟着他老大混,于是幹巴巴:“斷了兩個口子,全靠頭的機甲撐着,等能源用完,咱們一起養魚去。”
陸思察覺到他口氣不好,說:“我能走,讓我下來?”
明城嘆了口氣,開始往回走:“別別別,讓你倆殘廢手挽手,還沒我一拖兩走得快。”
陸思不吱聲了,他回頭看了眼顧暗站的地方,那裏已經沒有人了,只有地上躺着的兩個人手下,他忽然很恍惚,本來勢頭不知朝哪兒偏轉,怎麽他們剛被關小黑屋沒半小時,他們就大獲全勝了?
一個小時後,駕駛艙。
陸拾被扔在休息室的床上,暫且死不了,但是如果救援再不來,就難說。
顧暗找了點水洗了把臉,最後摘掉了脖子上的變聲器,他雙手撐在洗漱臺兩側,精神尤其興奮,能夠聽清心跳聲,比平常還要清晰迅速,并且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的手上有一個針孔,就是通過這個針孔把藥劑打到他身體裏,然後流經了整個身體。
多喝冷水都沒有用,他自嘲地笑了聲。
陸盡說高估了自己,其實他也一樣。
顧暗含了口冷水在嘴裏,準備含熱了半路吐掉,企圖冷靜自己的cpu,踏出洗漱室就看到陸盡抱臂靠着牆,神色蔫蔫的,看到他後眼睛一亮。
“你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聊聊。”
顧暗看着前方敬業幹活的兄弟們,毫無愧疚地點了點頭。
自從顧暗認識陸盡開始,他對陸盡的看法一直都是“深藏不露”、“秘密很多”,想跟他談談心套套話都會被不動聲色地磨去一個小時,最後在正事外面打了一個又一個圈,就是到不了正點。
看着陸盡因為心煩意亂,而做出了走到對面靠着牆然後再走回來,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為,顧暗就知道機會來了。
“她走得太幹淨,什麽都查不到。”
“唔。”
“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陸思。”
“唔。”
“顯然他們兩個都不是善類,這場角逐波及了太多無辜者。”
“唔。”
陸盡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顧暗給予誠摯的回望,他問:“你覺得秦思媛是個怎麽樣的人?”
顧暗擡手比了個暫停,然後找了個花瓶把水吐了,他說:“不好惹的女人。”
陸盡頭疼:“你說得對。所以她讓我來幹那件壞事,寧願自己的兒子差點被打死,都不願意他動手。”
“什麽?對了,陸思為什麽回來?”顧暗手放在後腦勺的地方,若有似無地壓了壓耳朵,有些懵。
陸盡垂着眼皮,毫無幹勁:“在我被抓走的那幾天,陸思因為捅了秦思媛一刀被打得半死,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因為不堪被秦思媛掌控人生所以反抗。但是我一直認為是秦思媛另有所圖,陸思恐怕會被設計得更糟糕。所以……”
“所以你想救他?”顧暗眨了眨眼,眼前出現了重影。
陸盡“啧”一聲:“對。陸拾讓我替秦思媛換心髒,他告訴我之前有好幾個醫生因為不明白怎麽操控器械而失敗,所以讓我一個裝備師去幹,如果成功我就能得到藥物。”
顧暗一手撐在陸盡身側的牆上,喉間幾乎在被火燒,簡潔地配合他:“那顆心出了問題?”
“大概。不然為什麽那些醫生都莫名其妙的失敗?或許秦思媛不想讓他們發現人工心髒內的不對勁,而我不是醫生,只會操控器械。”陸盡推測完後,不得不承認,“看來我很不受待見。”
忽然,陸盡感受到頭頂一股重量,顧暗半阖着眼,肌肉緊繃着,說:“你這麽好,誰不喜歡你?”
陸盡無可奈何地說:“……我在說正事。”
“我也在說正事,你……”顧暗不得已深吸一口氣。
陸盡擡起頭,捧着他的臉:“你怎麽了?”
“缺氧,你給我人工呼吸……”
身體越來越燙,陸盡按上他的左胸膛,感受到了震動:“你的心跳很快,從剛剛到現在都是這樣,你哪兒不對勁告訴我。”
顧暗環住他的腰,死死的嵌住,皮膚溫度很燙:“我是雙S體質,不會有……事……”
陸盡感受到顧暗親了親他的額頭,心裏開始慌亂:“你別亂來,我等了你很久,你……”
“你等了我很久嗎?”顧暗氣息開始不平穩,“多長時間?”
“你先告訴我,你幹了什麽?”
顧暗已經無法回答他。
察覺到身上的人在往下滑,陸盡抱不住他,只好跟着坐在地上,探了探他的鼻息,出氣很少。
陸盡整個人都僵了,手指尖開始發冷,他呆愣了兩秒,立馬搜刮丹田裏所有的靈力,然後壓縮成一顆拇指大的球,彎下腰嘴對嘴喂給他。
“明隊長!”
明城正在鞭撻手下,回答:“小陸同學,什麽事?”
陸盡臉色發白,急促地問他:“救援什麽時候到?”
明城:“還在路上,開隐形戰機過來,正在避開帝國空中雷達。”
“顧暗快沒氣了。”
“什麽!”
陸盡讓開一條道,穿着維修工服的男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明城跑過去探了探氣,然後哆哆嗦嗦地摸出通訊器咆哮:
“老子讓你們十分鐘內趕過來!人命關天!”
“雷達有個屁用!讓魏長言黑了他們防火牆!”
“誰快死了?人民最想要的精子庫!”
“報告怎麽寫來問我?列車上出現急性傳染病被迫緊急返回,這都不會寫?你吃幹飯的!”
明城開始聯系魏長言,噼裏啪啦一通說,十五分鐘後天上出現一架戰機,繩索上擋下來十幾個人,背着維修箱加入了修理大隊,在半空縫縫補補。
回到P城的時候醫院已經下班了,只有值班的護士和醫生。
“小陸同學,你不能進去!”
明城拽着陸盡站在搶救室門口,吃驚地發現這位皮脆血薄的小陸勁還挺大,差點沒拉住。搶救室裏面圍着幾個經驗老道的軍醫,扒開了顧暗的衣服圍成一圈。
“小陸同學,聽哥一句勸,咱們不專業進去還礙事!裏面全是前輩,哥當年就是他們接生的!”
到底是誰接生的他不知道,反正先吹就完事了。
走道上是護士忙碌地來回奔跑的聲音,推着消毒用具或者是藥品。
“麻煩讓一讓。”
進去一批護士接着出來一批,陸盡在搶救室門外站了很久,才去洗了把冷水臉,回去的時候剛好有醫生出來。
陸盡跑過去,就聽到醫生嚴肅地問:“家屬在哪兒?”
明城:“我。”
陸盡:“我。”
醫生懷疑:“你?你?”
明城:“老子是他拜把子幾十年的兄弟。”
陸盡:“我是他未婚夫,今年放假就回去領證。”
醫生是個老年禿頂,架着眼鏡打量着他,有些遺憾地說:“未婚夫啊……行。”
明城着急了:“他怎麽了?”
醫生聽到這個就一瞪眼,“啪啪”打着病例:“我告訴你們,咱們聯盟不允許嗑藥!他嗑藥嗑多,興奮過頭斷片了。嗑藥傷身傷錢,搞不好精子還會失活,唉。”
明城反對:“他可潔身自好了,身邊連母蚊子都沒,除了吸煙不幹別的,一包煙能抽一年。是出任務的時候出了事!”
陸盡着急問他:“那他沒事了?”
“睡幾天再說,還不曉得會不會上瘾,上瘾就送到戒毒中心去電電。”醫生說這話的時候陰森森的,好像顧暗甩了他家閨女十八次。
明城磕磕絆絆:“電電?這年頭不給電的。”
“電?”
醫生頭也不會地重新進去了,只見陸盡直勾勾地看着裏面,明城看着他年紀小不忍心準備安慰他,就聽到他說:“非得電嗎?火燒行不行?我現在就能燒他。”
明城猛地往後退後一步,深深覺得——搞對象需謹慎,誰知道對方背地裏是什麽暗黑貨色?
作者有話要說:
星軌:我呢?
林痕:你掉海裏了,真的,我在現場,我是圍觀者。
明城:你掉海裏了,真的,我在現場,我是打撈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