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痛徹心扉
容晝渾身劇顫,膝行至穆安腳邊拽住他的衣角哀求道,“皇兄不要!求皇兄給臣最後一點體面吧!”穆安一腳踹開他,怒喝道,“你連身子都不要了,還要臉面作甚!朕是個瞎子,偏把頑石當作寶玉,苦苦雕琢十幾年,朕是自作自受!如今朕也不是在教兄弟,不過是打死個沒臉的畜牲罷了!朕不心疼,也沒什麽好生氣!”
容晝面如死灰,登時什麽都不再乞求了。蘇佩珅不肯動手,穆安也不再啰嗦,一把提起容晝的衣襟扯碎他的衣袍。容晝忽然架住了他的,平靜地說,“不敢勞動皇上,臣自己來。”說着果真像沒了知覺也沒了羞恥似的,一件一件把裏衣、小衣都褪下來,脫得全身赤條條精光,然後木頭一樣伏在了條凳上。
穆安滿面寒霜,冷冷地吐出一個字:“綁。”蘇佩珅流着淚,顫抖着一雙老手,将容晝的手腳都捆在了凳子上。
真到了要挨打的時候,容晝卻也不似自己想象中那樣視死如歸——感覺到穆安把藤條高高舉起時,他還是克制不住,緊張得渾身寒毛都倒立起來,冷噤噤打了個寒顫。這也難怪,畏痛是一切生命的天性,沒有誰可以例外。
藤條電光火石地劃破空氣,刷一下鞭打在容晝赤裸的臀峰上,登時就掀掉了一層皮。容晝已經有些時日沒熬過家法了,如今乍一經這麽尖銳要命的痛,立即經受不住,慘厲的呼號聲沖口而出:“哎呀——”
穆安厲聲道,“真要像個牲口一樣嚎叫個不停嗎?你趙容晝不是有骨氣嗎?給朕閉嘴!”
容晝咽了口淚,慌忙一口咬住自己被捆得動彈不得的手臂。穆安的藤條再次落下,準确無誤地蓋在第一條傷痕上,瞬時便抽破了皮肉,一串細碎的血沫順着藤條的起落飛了出去。容晝只疼得一口涼氣倒頂在肺裏,渾身都發起抖來。
大哥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毒打過他。以往,大哥的家法就如他的為人一樣,有條有理,不快不慢,是有分寸的,能讓他感覺到是在受教導受訓誡。但今天,大哥打得又狠又急,藤條雨點一樣落下來,往往他前一口氣還沒喘勻後面毒蛇般的鞭子又窮追猛打地咬上來,一陣一陣昏天暗地。屁股上像被鈍刀割肉一樣,叫他實在忍不住想尖聲嘶喊;他極力咬着手臂,咬得嘴裏全是血腥味,卻仍克制不住喉嚨裏本能的嗚咽呻吟。
他感覺自己的身子像一葉無篷無槳的小破船,在狂風巨浪中破碎飄零。大哥的藤條已不完全抽打在臀部了,間或有幾鞭子甩在脊背、大腿、甚至後腰上,沒頭沒腦地痛得他腦子裏嗡嗡作響。容晝忽然前所未有地恐懼起來,他心裏有一個清晰的聲音在反複吶喊:大哥要打死我,大哥真的要打死我!
他這才發現,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激怒大哥的舉動,其實從心底裏,并不是真想求死。他仍然像個耍賴任性的孩子,是在仗着大哥的不忍心,想要拿到自己盼望已久的自由。他是在逼大哥就範。
可他如今才明白,自己其實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他的人生,大哥給他安排的人生,皇家給他安排的人生,他沒有坐地還價的資本。皇上如果真要他死,确實比捏死一只螞蟻都容易。
趙容晝,你憑什麽以為,他不忍心?
容晝松開了口中緊咬的手臂,裂聲大叫起來:“您真的要打死我嗎?”
因為容晝不能回頭,他看不到此刻穆安的臉色,是何等青白得駭人。穆安無聲地抹去眼角的淚水,聲音仍是鐵一樣寒冷和沉重,“你不是想死嗎?朕沒什麽舍不得。”
又是兩鞭落下,正抽在傷最重的臀峰,抽得皮肉都翻卷過來,貫成一條深深的血槽。容晝在凳子上拼命聳動腰部,啞聲嚎哭,“啊——疼……疼死了!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穆安咬着牙,又狠狠抽他臀腿交接的嫩肉,“那你想幹嘛?想當纨绔子弟?不想做皇家子了?不想侍天下了?”
Advertisement
容晝額上豆汗橫流,疼得發瘋一樣亂扭亂掙,卻根本掙不開繩索的束縛,只好尖叫着哭喊求饒,“我……我想!呃啊——求……求你……別打了!我是……是皇家子……當……當以身……侍天下……”
穆安不依不饒繼續拷問:“你口中直呼‘你我’。‘你’是誰?‘我’又是誰?”
容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半天才哽哽咽咽地答道,“您……是天申的大哥。大哥……長兄如父,天申……再也不敢不聽話。從此以後……天申聽大哥的安排……”
穆安終于停住了鞭鞭索命的藤條。這一番毒打下來,容晝從背到臀胫,鮮血淋漓的一片;特別是臀部,皮開肉綻血漬烏黑,沒了一塊好肉,簡直慘不忍睹。穆安解開他手足上縛着的繩索,清晰地看到他手腕上、腳腕上都被勒出的紫痕,甚至還有因他掙紮過度而磨破了皮的地方,滲出點點血跡。他手臂上還有血糊糊一個深深的壓印,顯是方才忍痛時咬出來的。
容晝此刻軟綿綿癱在刑凳上,額發亂垂,面白如紙,還不時發出一兩聲抽噎。穆安探手摸了摸他濕得直淌水的額頭,顫抖着聲腔道,“小弟?小弟?”
容晝不知從哪來這麽大一股氣力,突然掙起身,雙目怨毒地望向穆安,一字一句嘶聲道,“你只知道打人,從來就不知挨打有多疼!”
仿佛有一道裂痕,乍然橫亘于穆安的面龐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猛地蔓延開,張牙舞爪地吞噬了他面上熱切、愛憐、溫暖和希望的光澤,讓他整張臉孔都呈現出死灰一般的顏色。他的呼吸急促起來,且一聲急于一聲,那粗重的喘氣聲幾如燒窯裏泥胎掙紮的氣息。他突然跪了下去,雙手捂住胸口,眼中流露出常人難以想見的痛苦。一團殷紅的血猛地從他唇邊激越而出,染紅了他的衣襟,也濡濕了容晝驚恐的雙眼。
“大哥——”容晝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成為穆安意識斷線前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是比較慘虐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