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離別是為了重鑄擁抱的力度(2)
第二十五章 離別是為了重鑄擁抱的力度 (2)
着酸液和血腥難以抑制得上湧。
“林好…林好!”顧西賀幾乎窒住了呼吸:“住手啊!媽…媽我求你了…你叫他住手啊!”
從小到大,顧西賀從來沒有求過湯加藍。這一次,他堵上自己一切尊嚴和驕傲,只要她放過自己心愛的人,那些奢侈的矯情統統都是狗屁。
“西賀…”林好支起身子,搖搖晃晃得站起來:“我還撐得住…”
已經慢下來的速度和反應那裏還容得下林好去判斷如何過招。他只能挺下去,挨打也要死扛下去!
Chou的重拳落在林好右肩窩出,整條手臂當場廢掉一樣的麻痹起來。可是林好并沒有脫開他鉗抱着對方那粗壯的腰!
重肘擊雨點一般砸在少年的脊背上,每一下都如尖刀刺進顧西賀的心頭。當林好的手終于放開,整個人重重得跌倒在拳王的腳下之時,顧西賀一口咬住一保镖的手腕!他幾乎使出的是全身的力氣,入口的血腥氣分不清是那保镖手上的還是自己牙龈上的。
飛奔的身影撲在林好身前,拳王那堪比奪命的一拳最終停在半空。
“林好!林好!”顧西賀抱着眼前那輕如紙片一般殘碎的身軀,淚水戚戚灑灑在他慘白的臉上。
林好還有意識,只是話已經說的不是很清楚了。他艱難開口,沙啞的喉嚨擠出幾個字:“還有…還有多久…”
“一分半鐘。”湯加藍走上前來:“你還站得起來麽?”
“西賀…”林好吃力得擡起手撫着顧西賀臉頰上的淚痕:“叫你別看的…咳咳…我還…撐得住。咳…”他試圖去推開顧西賀的懷抱,想要尋找自己該出于的站位。那綿軟無力的手臂讓顧西賀心痛到了極致。
“讓我…站起來…”
“我求你別動了林好…”抱着男人的身子死死不肯放手,顧西賀的嗓音已經喊啞了:“我們不打了,不能再打了,你在吐血啊!”
“西賀…”林好試圖把渙散的目光聚集在眼前人的眼底,結果卻只是越來越模糊的無力感占據了上風。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間,他說:“對不起…我還是沒能像我想象的一樣…能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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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賀,我不是沒給他機會吧。”湯加藍迎上兒子仇恨的目光,故作無奈得說:“技不如人就怪不得別人了,你說是不是?”
“你給我閉嘴!”顧西賀大吼一聲:“如果有你這樣的媽是我前世做的孽,那我相信我前世一定是個值得被千刀萬剮的混蛋!”
湯加藍的臉色變得慘綠:“你!為了這麽個無關緊要的人,你敢這麽跟我說話?!”
“你不當我是兒子,就幹脆叫這個畜生把我們兩個一并打死!到了陰曹地府,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湯加藍咬着牙:“昭叔,把他們兩個都給我關進樓上客房!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踏出門半步!直到他答應願意立刻出國,永遠不跟這個小賤人往來。”
顧公館外的臨街上,岳久程看着後座上已經睡第三覺的宋庭,無奈又使壞得按了一下汽笛喇叭。
“啊?怎麽了?”宋庭一下子坐起來:“出什麽事了,現在幾點?”
“下午三點了。”岳久程冷冷得瞥了他一眼:“你要睡覺回家睡去,車裏又不舒服。”
“我睡我的關你什麽事啊?我心寬睡的香,你嫉妒的話自己吃安眠藥去。”宋庭伸了懶腰:“真是的,陽痿的羨慕人家打炮的。”
“你!”岳久程要不是因為在前排夠不着他,絕對一拳揍過去:“你這張毒舌,要不是這麽不着調,早就把顧西賀追到手了!他倆一人退一步,我們各自抱得美人歸不是正好麽!”
“你有本事追林好自己追去,別在這羅裏吧嗦的。”宋庭一步不讓。
岳久程丢過來一瓶礦泉水一包餅幹:“一天沒吃東西了,吃點再盯着。”
“你什麽時候去買的?看不出你這麽個粗犷的大塊頭,做事還挺貼心的。”
宋庭擰開礦泉水,仰頭灌進去半瓶。
“你睡覺的時候…睡得死豬一樣,被強奸了都不知道…”
“誰他媽敢強奸少爺我?”宋庭一瞪眼:“我絕對會強奸回去你信不信!”
“少說這些有的沒的,林好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手機也關機。我總感覺要出事…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等天黑吧。”宋庭打了個嗝。
“又不要翻牆,幹嘛等天黑啊!”岳久程坐不住了:“不行,你不去我自己去。你在這等着——”
“傻逼一個,這麽去能找得到人才怪。”宋庭看着岳久程的背影無奈得搖搖頭。
果然不到半個小時,岳久程就垂頭喪氣得回來了。
“***,他們不讓進,說顧西賀身體不舒服不見客。”
“那林好呢?”
“他們壓根就不承認林好去過!”岳久程一拍方向盤:“我親眼送林好進去了,還能插了翅膀飛出去啊!”
“現在還不到時間。”
“什麽不到時間?”
“你傻呀,她這樣子算非法監禁。顧西賀是她兒子我們沒辦法,但林好可是成年的獨立民事行為人。明天早上——如果還沒有消息,我跟你一起進去。”宋庭三下五除二得吃完了餅幹:“她要是還不承認,就報警。”
“诶?你這招我怎麽沒想到。”
“因為你傻!”
“你才傻呢——”岳久程盯了一天,眼眶也确實發酸了。他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喜歡一個人就巴不得把全世界的好東西都捧到他眼前任他挑,巴不得把自己心肝脾肺都掏出來對他好。你可倒好,人家讨厭什麽你做什麽,能追到才怪。”
“你倒是夠備胎了,不是一樣麽?”宋庭戲谑道。
“喂,你生來就是麽?”
“是什麽是?我四歲就跟顧西賀在一個幼兒園,八歲就開始喜歡他,從發育起就天天想着把他壓倒。根本就沒想過喜歡女人這回事——”
“聽林好說他小時候孤僻得跟個問題兒童似的,你怎麽會看上他啊?”反正閑來無事,兩人便你一言我一語得八卦了起來。
“一開始我也把他當白癡欺負,純粹的欺負。你知道的,小孩子麽有些善良是與生俱來的,有些惡趣味也是娘胎裏帶來的。
哎呀,反正我生來就不是什麽好胚子就對了。”宋庭笑說:“後來林好來了,我再欺負西賀的時候,他一直會站出來擋,久而久之的就沒什麽意思了。
八歲那年夏天,有個什麽野外茶會的BBQ,當時有好多同齡的男孩女孩大家都玩得無拘無束。就只有西賀跟林好像兩個間諜一樣,只顧着自己在那邊搗鼓什麽,完全不合群。
後來我就帶領着一幫小孩,準備惡作劇一下戲弄他倆。具體是個什麽陷阱機關的我就記不清楚了。反正我是帶頭的——”
“你真是天生做壞人的料啊。”岳久程撲哧一聲笑了。
“你還別說,我設立的各種機關陷阱,想抓貓抓貓想撲鼠撲鼠,從來沒失手過。那次是針對林好的,畢竟西賀是顧家少爺,真弄個傷殘什麽的不好交代——但是最後,還是把西賀誤傷了。
那是我第一次啊,感受到做老大的悲哀。那個燒火鉗子改裝的夾子的确是我做的,但是參與者可是人人有份啊!
結果當西賀整個手背都被貫穿的時候,那些個小屁孩一見到血當場都要吓尿了,一瞬間全都指證是我幹的。我***真是fuck全場啊!”
“哈哈哈,看來你還是沒有做老大的人格魅力,早晚被人家後院點火一鍋端。”岳久程笑道。
“但我沒想到,最後鎮住全場的人竟然是西賀。他叫林好分蛋糕點心給大家,說只要吃了他的點心就要保守今天的秘密,誰也不準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宋庭的眼睛飄飄遠遠,最終定格在顧家別墅之中靜默。
“這是我想都沒敢想的,他沒有哭哭啼啼得去找家長告狀,而是…維護了我。從那一天起,我看他的眼光就不一樣了。
我想,顧西賀不是一個假裝堅強實則脆弱的人。他是真的很堅強,只是假裝脆弱假裝糊塗而已,因為他的媽媽是個強勢道不可理喻的女人。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抗争——
那些年,我一直跟他對着幹。縱然我知道他心裏只有林好,也許永遠都沒有我的角落。
但我沒有必要給他無微不至的關心和愛護,西賀不缺這些。我只是想給他那些林好所給不了的。我試圖激發他內心中最強大的部分,逼他承認自己的野性血性和狼性,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他強大起來。哪怕他與我為敵…哪怕他…讨厭我…”
“真看不出來,你這樣的人渣原來還這麽情殇。”
“什麽樣的人都有愛別人的權利嘛。”宋庭嘆了口氣:“呃,你怎麽這樣八卦啊!這些事我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連西賀跟林好都不知道!今天居然給你講出來了——你是不是趁我睡着給我灌酒了?”
“還灌酒?誰稀罕聽你說這些陳年爛事啊。”岳久程嗤之以鼻。
“不行,公平起見你得告訴我,你什麽時候發現自己喜歡男的?”宋庭不依不饒。
“我?”岳久程清了清喉嚨:“我初中是談過女朋友的,就是單純談,什麽也沒發生。開始以為是年紀小啥也不懂,後來發現就是沒有那個激情。上了高中以後,第一次在班級認識林好的時候倒也沒有太多感覺。
只是記得這個男孩挺幹淨挺漂亮,一直與班級裏最不合群的那個臭小子顧西賀形影不離的。
高一下學期,我無意中撞見他們在後院的洗手間…那時我也不太明白那種事,就記得顧西賀先出來,一個人往教室走。
林好隔了一會才走出來,當時他臉上那種淡漠隐忍的神情一下子就吸引住我了。那雙眼睛裏閃着的光,有我最想觸及的靈魂和讀不懂的心性。”
“說這麽多廢話…”宋庭打斷他的話:“其實就是看人家做,自己也有感覺了呗。”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粗俗!”岳久程臉上一紅:“我當時就只是想接近林好,壓根沒想過那種事。”
“那你什麽時候開始想跟他做那種事的?”
“也沒什麽具體的契機…就後來發現每次自己那個的時候,滿腦子想得都是他…”岳久程倒也坦白,紅着臉說。
“啧啧…還說我粗俗…等我告訴他們你意淫了林好好幾年了。看他們還理不理你!”
“哪有好幾年!一共才兩年多好不好!”
顧公館客房內,林好從那之後便在昏迷中,顧西賀一刻都不敢離開他的床前。門外保镖森立,想要逃出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家庭醫生來過一次,只給林好打了幾針抗生素和消炎針,外傷也只是簡單得包紮了一下。
顧西賀曾把湯加藍喊上來一次,得到的答複是:他死不掉,用不着去醫院。
“你***只給他這些抗生素有屁用啊!”顧西賀已經失去理智,對母親連爆粗口。
“說了死不掉,你要是擔心他,就答應我的條件。”
“帶他去醫院,我什麽都答應你!”
“那好,去美國的飛機起飛的瞬間,林好就會被送上救護車。”
“我才不會相信你!你先送他去醫院!”顧西賀認定那個冷血無情的母親什麽事都做得出來,自己只要一離開,說不定她會把林好丢到冰天雪地裏去自生自滅的!
“談不妥那就是談判不成功咯。”湯加藍一擺手:“暫時休談,我無所謂,你慢慢照顧他哦。”
“你!你別走!你送他去醫院啊!”
顧西賀聽得身後一聲微弱的呻吟,趕緊撲回到林好的床前。淚水簌簌得掉落在男人幹涸的唇角間。喂再多的水也不能阻止他嘴唇的幹裂,因為受傷引起的高燒不是幾針消炎藥就能抵禦的。
“林好…要喝水麽?我去給你拿!”顧西賀閃身要走的時候,卻被對方無力得攥住衣袖:“西賀…別走…”
“我不走…我就在這裏陪着你…你要什麽?我給你拿?”
林好指了指胸前:“襯衫…口袋…”
林好的衣服已經換過了,顧西賀不知道他要找什麽,趕緊幫他在沙發上的髒衣服裏翻找。原來,那是一張支票。
“你要找這個麽?”
“還給夫人…告訴她,錢能買我的命,買不了我對你的感情…”
“林好…”顧西賀攥着他的手,伏在他手臂上不停得抽泣:“都是我沒用!害你受這樣的苦…林好…”
“別哭…”林好伸手撫着他柔軟的頭發:“能這樣…跟你在一起,就好…”
“我真的好後悔,浪費了那麽多的時間…”顧西賀不肯擡起臉,任由淚水無聲地流進被褥:“我應該早點變得強大起來,強大到沒有人還可以左右我!在我沒有能夠保護你的能力之前…我不應該占有你,不應該玷污你…”
“別說傻話了…”林好的淚水盈滿了眼眶:“今生能跟你相愛,我走到哪裏都…不會後悔的…”
“林好…林好…林好你醒醒啦!”顧西賀望着虛弱到無法持續清醒的人,心如刀絞般難受:“醫生!醫生在哪!”
“吵死了,”湯加藍經過門口不耐煩的喊道:“吃了藥是要瞌睡的,你要是想讓他好好休息,就別那麽能折騰!”
到了晚上,林好的熱度似乎褪去了一點,睡得也更沉。顧西賀着實是疲累了,他平躺在愛人身邊,卻不敢碰他,生怕觸及那些尚未确診的大傷小傷。就只是微微貼着他的身子,合上疲憊的眼睛。
到了下半夜,顧西賀被身邊人一陣陣激咳驚醒。林好咳嗽得很厲害,甚至比自己當初生肺炎還要厲害。
“林好!”顧西賀起身去探他的額頭,才發現他又開始高燒。
“你等等,我給你倒水找藥。”
林好咳得說不出話來,顧西賀怕他咯痰卡在喉嚨窒息,試圖把他扶起來。可是水送到他嘴邊,卻完全咽不下去。
“林好,堅持一下,明天一早我說什麽都要帶你去醫院!”顧西賀抹了抹淚水,這一天多來,他覺得自己流盡了一生的眼淚。
林好說不出話,只是連綿不絕得咳着。起初只是痰液裏帶着些輕血絲,到後來便會咳出大片的鮮紅。
顧西賀幾乎被吓死,不顧一切得闖出門去,不出所料又被保镖們攔了回來。
“少爺,夫人已經歇息了。”保镖生硬得回話。
“叫醫生過來!立刻馬上——”
醫生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看了看林好的情況,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
“你給他打鎮定劑?!”顧西賀幾乎要跟醫生拼命了:“他這樣一直吐血會死的!你居然只給他打鎮定劑!”
“你又在鬧什麽?”湯加藍披着外套皺着眉頭站在門口:“隔着兩層樓就能聽見你吵嚷。”
“帶他去醫院!不能再拖了…媽,我答應你還不行麽?我現在就走,現在就去美國,你救救他啊!”顧西賀懇求着,他顧不得人前難看的淚眼,也顧不得矯情的尊嚴——竟然雙膝屈下,跪在湯加藍的身前:“媽,我這輩子求過你幾次?就算是最後一次了,你放過林好吧。”
望着不知不覺已經蹿起比自己高一個多頭的兒子,此時就這樣涕淚橫流得跪在面前。湯加藍的心裏五味雜陳。她屏了屏泛紅的眼圈,擡手給了兒子一個巴掌。
“起來!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竟然把自己的尊嚴作踐到這個地步!”
“尊嚴…尊嚴有什麽用?”顧西賀的臉頰隆起泛紅,擡頭揚起桀骜的淚眼:“你跟爸從小就把我一個人丢下,好像顧家的孩子就應該吃奶都比別人更有勁,不用教不用導就可以成才一樣!
我寂寞的時候沒有人陪我,傷心的時候沒有人安慰我。你們就只會告訴我誰家的孩子取得了什麽成績,我應該怎麽樣去努力超越!
我童年的所有記憶裏,每次考試進步的獎勵就只有林伯專門為我做的一塊蛋糕,每天每夜,偌大的顧公館裏也只有林好陪伴着我。對我來說,他們才是我的家人。才是我寧願放棄一切也不能背棄的重要!”
“喂,別動!”醫生恍然大叫,原來微有意識的林好在聽到顧西賀的懇求之後竟然拔了輸液管。他恍惚的淚水滲透進染滿血跡的枕頭上,唇角微阖着輕喚:“西賀…”
湯加藍呼了口氣,冷冷倚牆睥睨着顧西賀的懇求,轉臉沖醫生道:“他情況怎麽樣?會有生命危險麽?”
“暫時還不會。”醫生測了林好的血壓和心跳等:“只是再拖下去不太好,可能會導致器官病變誘發其他疾病,将來很難根治。而且——他這樣扛着也很痛苦…”醫者父母心,那醫生還是想勸湯加藍把林好送進醫院的。
“不會死就可以了。”湯加藍哼了一聲:“西賀,你剛才說的可是自己想通的?”
“我答應你,你送林好去醫院,我現在就收拾東西走!”
“不用收拾了,車在樓下等着你。直接去機場等明天一早的航班。”湯加藍笑道:“放心,你的飛機一起飛,我就把他送醫院。”
“現在就要去!”顧西賀不肯再讓步,病床上的林好饒是在鎮定劑的作用下還是不可抑制得高燒發抖。他不能再讓他受苦!
“你別想再跟我耍什麽花招,不想讓他更痛苦的話就趕緊下樓!”湯加藍挺起優雅的肩背,勝利的姿态再一次呈現在如沐春風的容顏上。
“媽,讓我…再跟林好說幾句話。”顧西賀站起跪麻的雙腿,默默走到林好床邊。
湯加藍沒再說什麽,轉身帶着醫生下樓。
“少爺…”門口那保镖其貌不揚,卻有着一顆正義感澎湃的血性,此時見周圍沒人,便多說了幾句話:“您那個朋友,很了不起的,我在chou的手下,一招都過不了…他居然能挺那麽久。
只是夫人的性情不容忤逆,我們做下人的也沒辦法。我這裏…。以前訓練的時候有很多消腫退淤的藥,也不曉得有沒有用…一會拿過來給您的朋友。”
“謝謝。”顧西賀捏緊拳頭:“你幫我個忙——放心,不是叫你為難的事。
門口有輛白色的車,你叫人過去告訴裏面的人。讓他們別等了,說林好的媽媽請他們過去家裏喝茶。”
林好的媽媽已經死了,這件事岳久程和宋庭都是知道的。顧西賀賭他們夠聰明應該會知道自己要傳達的是什麽樣危險的信息。
“林好…”顧西賀伏在床前,用毛巾輕輕擦了擦他的臉。
“你答應了…”林好的視線在淚水裏模糊着,想要伸手去碰觸男人的臉頰,卻被他牢牢攥住。
“你睡一會,醒了就到醫院了。”顧西賀吻着他發燙的額頭,悄悄從他手臂上拔下輸液注射器。按在針孔上靜止了一分鐘,看着林好漸漸入睡。他走到門口将門反鎖上。
十分鐘以後,湯加藍蹬蹬跑上來:“西賀!怎麽還不下來?”
門口的保镖回答:“少爺在裏面。”
“西賀!”湯加藍推門,才發現裏面已經被反鎖上了:“開門!你在幹什麽?”
“媽,”咚的一聲,什麽東西撞擊門的噪響。顧西賀靠着門被坐在地上,他的聲音從門縫裏傳出來。
“西賀!開門——”
“媽,我們能好好談談麽,就…十分鐘…”顧西賀的聲音徐徐緩緩,從有記憶起,他似乎都沒用過這樣的心平氣和的語調跟母親說話。
“你不要試圖掙紮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将來考慮,就算你現在恨我,将來有一天還是會感激我的。”湯加藍隔着門對着縫隙上前一步說:“要你們分開,是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一段正常的愛戀,我不是在害你們,是在救你們。”
“媽,你懂什麽是愛麽?”門內的嘆息夾雜着冷笑:“這麽多年,你口口聲聲愛着我,愛着爸,愛着這個家…其實你只是愛這一切能為你掌控的人和事,帶給你最大的滿足感。
相愛的雙方,至少彼此要舒服吧。你覺得我們跟你在一起,舒服麽?我們尊重你,喜歡你麽?
你總有一天會老去,所有的優雅不再,光鮮不再。你有沒有想過,那一天——誰才會心甘情願得陪你終老?”
“這是我生活的固有原則,我的成功學和人生觀。”湯加藍并不接受兒子的質詢,她只是不想再拖延時間,夜長夢多得讓這場拉鋸戰的勝利被突然翻盤:“若你有能力比我混得成功,等到了我這個年紀再去懷疑吧。”
“媽…你還記得你上次抱我是什麽時候麽?”
心底最柔軟的的母性被戳傷,湯加藍的淚水終于溢出堅強。再不聽話的兒子,畢竟也是自己懷胎十月孕育出來,一朝痛苦誕下全家的希望和喜悅。
“我只是不懂,你為什麽一定要對我那麽嚴厲。難道抱抱自己的兒子,就會腐蝕他的堅強,磨平他的狼性,消耗他的堅強麽?
白天我讨厭面對你,但每個晚上…我都會祈禱能夢見你,因為只有夢裏你才會對我溫柔的笑,才讓我感覺到,我也有媽媽疼愛。”顧西賀的聲音漸漸底弱,聽在湯加藍的耳膜裏簡直是鋸子剜心一樣的折磨。
“西賀…對不起…”湯加藍的淚水掉落地板,濺起鮮紅的痕跡綻放在她純白的西褲角上!
她猛一低頭,瞬間駭然大驚。門縫下汩汩流出的鮮血已經彙集了好大一汪!
“西賀!西賀你開門!”瘋狂地拍打,逼出女人肆意的淚水:“你快開門啊!”
“媽…人的體內大約有4000毫升的血,割破動脈的話十分鐘就會陷入休克…我只希望用我最有誠意的方式來倒計時…要麽,帶着我和林好去醫院,要麽,讓我們兩個死在一起。你還有…還有大概三分鐘的時間可以考慮…”
“西賀!開門——你開門啊!”
“夫人!宋家少爺和岳家少爺闖進大廳了!”女仆匆匆跑上來:“我們攔不住!”
正說話間,兩個男孩已經闖到三樓:“顧太太!西賀跟林好在哪裏?”
岳久程也不再客氣,自從剛剛有人傳了話,他跟宋庭立刻意識到事情不妙:“你們的家事我不該管,但你監禁他們兩人,已經觸及了法律人身自由權——”
他話喊出一半,但見此時癱坐在地一臉頹然的湯加藍,那滿地的鮮血叫人呼吸驟然一窒!
“西賀…西賀在裏面!快點把門打開啊…快點啊…”
“西賀!林好!”岳久程用力撞着門,卻怎麽也弄不開。
“備用鑰匙…在昭叔那!太遠了,叫chou過來撞!”
三分鐘後,混亂一團的場面終于收住。大門被撞開的一瞬間,所有人都呆住了。
顧西賀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頭伏在林好的身上。兩人臉上的神情就像睡着一般安詳。
雪白的被褥上,鋪天蓋地的鮮血從門口一直延伸過來。房間裏所有的尖銳利器已經被湯加藍收掉了,所以顧西賀是用輸液注射器一點一點劃開了幾寸長的傷口,挑斷了手腕的動脈!
他的一只手與林好十指相扣,另一只手與林好的手臂挽在一起用輸液線打了好幾層的死結。要救一起救,要死一起死,誰也分不開。
“西賀…西賀!”湯加藍發出一聲凄厲絕望的尖叫,昏倒在地。
“快去叫醫生,先止血要緊!”岳久程意識到顧西賀已經陷入休克,手忙腳亂得開始處理殘局:“車準備好了沒?要立刻去醫院!”
“顧西賀你這個混蛋!”這是宋庭第一次在人前流下淚水,他抱住顧西賀的身子,眼淚一滴一滴落在男人平靜的睫毛上:“我戲弄你欺負你逼迫你…是為了看你強大,不是讓你作踐自己的!”
“宋庭…”被淚水激醒了意識,顧西賀喃喃發出微弱的聲音:“先救林好…”
而與此同時在岳久程懷裏林好,說的是同樣的話語,相對的名字。
三天後,病房裏刺激眼光的白色幽幽晃蕩着顧西賀的意識。他睜開眼睛意識到是醫院,想用力撐起身子卻被手腕處撕裂的疼痛壓制。
“西賀…醒了?”眼前的人竟然是顧海礁。
“爸…”顧西賀詫異得凝注眸子,輕聲喚了出來:“林好呢!”
“放心,他沒事,他妹妹在照顧。”
顧西賀提着的心終于放下:“爸,你不是在國外麽?媽呢?”
“哎,我臨走的時候你媽讓我不要管這個事,全由她做主。我是萬萬沒想到,這才幾個月的功夫三個人全都折騰進醫院!”顧海礁撫了撫額頭,無奈得嘆了口氣。
“媽怎麽了?”顧西賀驚道,在他的潛意識裏,還是把那個将他折磨慘重的女人當成重要的親人。聽說她也住院自然無法不動容!
“高血壓昏迷,大夫說留院觀察幾天。”顧海礁搖頭:“她年紀不大,也不肥胖,這高血壓全是她自己的性格逼出來的。”
“爸,我要去看林好。”顧西賀起身要下床。
“會讓你去看他的,”顧海礁按住兒子的肩膀:“但在此前,我有話要對你說。”
“你要勸我去念書還是離開林好?”顧西賀神色木然一下。
“去不去念書或者跟誰在一起,本來就應該由自己做主,但你做不了主,是因為你還要依附別人給你的東西生存。”顧海礁說:“你依附着別人,就要相應地承擔別人賦予你的責任。這些東西,你逃避不了。”
顧西賀沒有反駁,因為他突然發現這番話似乎還是很有道理的。
“西賀,男人的強大在于守護自己想要的東西。而有時,你想要的東西來得太早,早到你還沒有能力沒有準備好去扞衛它。
這時候,你應該怎麽辦?
眼淚和鮮血,是不該流在人前的。堅忍是要把一切情緒和欲望都深深埋藏在意念裏,在無法确保一擊必勝之前,從不輕易出手。
那個過程,虐心,辛苦,注定孤獨。有時候是一年兩年,有時候是十年二十年。就像一頭待獵的蒼狼,亦步亦趨得跟真目标厚積薄發。”
這是顧海礁第一次對兒子說出這番語重心長的話:“西賀,爸爸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伴你的童年,在我們寥寥無幾的幾次睡前故事裏,你還記得我最常給你講的那個成語故事麽。”
“卧薪嘗膽。”顧西賀說。
“你馬上就是個成年人了,自己好好體味一下吧。”
“爸!”顧西賀突然叫住他:“你…喜歡你現在的生活麽?”
“不喜歡。”顧海礁的答案幹脆異常,令顧西賀驚訝萬分。
“那你為什麽還…”
“因為我也沒有強大到可以随心所欲,我也…沒有強大到可以放棄責任。但是,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為了那一天努力着。”顧海礁的背影消失在病房前,男孩定定得看着門外出神,他忽然做了一個決定。
這個決定其實早就在自己的腦中萌發孕育,也許是從他帶着林好離開顧家的時候,
也許是被高利貸的流氓打砸搶的時候,也許是他知道林好為自己賣血看病的時候,
也許是宋庭為他們摘下那塊價值不菲的腕表的時候,也許是他被湯加藍派來的人強行押進車子的時候,
也許是看着奄奄一息的林好在自己懷裏還不肯放棄的時候,也許是他只能用自戕身體來換取自由那無助決絕的時候…。
沒有堅忍,就沒有強大。沒有強大,就沒有守護。
顧西賀攥緊了拳頭,默默走進隔壁的病房。
“西賀哥哥!你來啦!”丁欣像只歡快的鳥兒,給沉重的病房增添了一絲陽光的色彩。
“林好…”顧西賀寵溺得拍拍女孩的頭:“欣欣先到外面去一會好麽?我跟你哥哥說幾句話——”
“西賀…”林好的身體還在恢複中,此時雖然精神還有些萎頓,但氣色已經活脫了許多:“你這傻瓜,”他輕輕捧起顧西賀纏滿紗布的手腕,眼淚止不住得掉:“怎麽可以做這種事。”
“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不會再這樣做了。”顧西賀坐到床前,伸手輕撫着男人柔軟的鬓角。
“诶?”
“林好,瑞典馬力諾亞醫學院八年本博連讀的學費大概是多少?”顧西賀突然丢出一個莫名其妙的話題,讓林好瞬間怔住。
“大概…”林好聽岳久程提起過:“大概30萬美金…如果有獎學金的話,可能也要不了那麽多。”
“我要你去那裏念書,如果岳久程也一起的話,也好。”顧西賀眉眸不轉,擲地落聲。
“西賀!那你——”
“我會去裏約斯頓商學院,同樣八年雙碩士管理學位,加一年PHD論文。”顧西賀緊抿得唇角吐出擲地有聲的堅持:“跟宋庭一起,你不用擔心我照顧不好自己。”
“那我們…”林好默默垂下頭。
“你是否相信八年的時間裏,我對你的心意絕不會改變。”顧西賀扶住林好的雙肩,用眼睛拷問着對方。
“我相信。”
“那你呢?八年…會不會等我?”
“會。”林好回答。
“那就夠了。”顧西賀俯身吻了下林好的蒼白的唇,有淡淡的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