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錦寒,心髒已經找到了
第69章 錦寒,心髒已經找到了
司錦寒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下午從墓園出來後就開始找,夜色已深,依舊沒有找到。
時南又不見了,時南又從他身邊逃走了!
這一次他會去哪裏?他又能去哪裏?!
司錦寒快被這焦急的感覺逼瘋了,随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他心中也越發擔憂。
那膽小鬼怕黑,這麽晚不回家,說不定蹲在哪個角落裏哭呢。
突然,腦海裏閃過一道靈光,昨日時南帶着淚痕的臉龐在眼前一閃而過。
他咬咬牙。
那傻子!
他把車開回墓園,大晚上的墓地裏陰森瘆人。
他這輩子都沒想到他會醫院墓園的來回跑,曾經他最厭惡的兩個地方,如今成了他不得不來的地方。
“時南!”
無人回應,司錦寒下車之後往老爺子的墓前跑去,墓碑前堆了很多名貴精美的花束,唯獨有一束與那些花截然相反。
一張報紙裏卷着許多路邊采來的野花,一朵朵小小的,品種不同的野花,有的已經差不多只剩下花枝,有的含苞待放,顯然送花的人費了好大的心思才找到這麽一大捧花,看上去有些可憐。
這束花是誰送的不言而喻。
從家裏走來墓園要好幾個小時,估計時南也才剛到這裏沒多大一會,一個路癡能找到這裏,也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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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視一圈,周圍沒有人,司錦寒站在墓碑一側,目光朝着前方看去,心中似乎有某種指引,他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烏漆嘛黑的林子裏,定睛看去,隐約能看到一個人影蹲在那裏。
司錦寒繃着一張臉往那裏走去,月色下這些樹影如同一個個手舞足蹈的惡鬼,看上去有些滲人,時南小時候的陰影在心頭揮之不去,一向怕這些東西,大晚上往墳地跑,蹲樹林子裏哭,也算是頭一回。
“嗚嗚嗚……呃……嗚……”
湊的近了能聽到小啞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瘦弱的身子縮成一團,哭的身子發顫,身上還穿着單薄的居家服,腳上也是在家裏時候的拖鞋,顯然是趁着傭人不在的時候偷偷跑出來的,連鞋子都來不及換,腳背上許多細小的傷,估計是去采那些寒酸的野花時候留下的傷口。
時南視線一直看着那座墓碑,哭的眼角通紅,他記着錦寒說過的話,他是個劊子手,爺爺不會想見他,可是他真的好想來送送司爺爺啊,他不敢上前,他怕司爺爺會不高興,送完花之後逃似的跑來外面,蹲在這裏看着那座墓碑……
看得太過專注,連司錦寒站在他面前都沒發現,直到後知後覺的感受到視線被擋住,他才緩緩擡起頭,迎上了那張面若寒霜的臉龐,司錦寒眸光複雜的看着他。
“真能走,床上怎麽沒看見你這麽多力氣?三四個小時的路程,你倒是厲害。”
還能采到那麽多破花,他在易城長大都沒看見過那麽多那麽醜的花,時南一個足不出戶的啞巴,也不知道是在哪裏翻到的。
司錦寒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時南身上,當即便伸手去拉時南,冷聲道:“回家!”
時南搖頭抗拒的掙脫了他的手,拿過一旁的小樹枝在地上寫出幾個字,【錦寒,我來的時候墓園已經沒有人了,我沒有給司家丢人。】
“廢話,誰大半夜來墳地?看墳嗎!”
人早就散了,也只有時南聽見他昨天講電話,今天偷偷逮着機會也不管黑天白天就往這裏跑。
時南被他兇的一愣,随機抽抽搭搭的擦幹臉上的眼淚,寫字道,【我不想回家,我想在這裏陪陪爺爺,我不上前,就在這裏。】
他擡頭祈求的望着司錦寒,司錦寒嘴唇動了動,過了半晌才說道:“不用在這裏,我帶你過去。”
他俯身攙扶起坐在地上的時南往墓碑前走,時南抗拒的站在那裏不敢動,司錦寒知道他心裏在擔心什麽,心口不由泛起陣陣酸澀。
“走吧,到跟前去看看他,他生前最疼的就是你了,說不定……看不到你,他會走的不安心……”
時南詫異的看着他,司錦寒被看的別過頭,躲避時南的視線,他不由分的拉着時南往墓園走,到了墓碑前才停下腳步。
時南松開了被他握着的手,伸手輕觸墓碑,石頭冰冷堅硬,早就感受不到半點溫度。
這一刻,時南終于繃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司錦寒靜靜的坐在他身旁,看着地上那一束全是野花的花束,淚水不知不覺的劃過臉龐。
醜死了……
不遠處兩道視線落在這裏,深夜中,司錦寒并未察覺。
安洛淡淡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開口道:“二少爺倒是有心了。”
唯有無人時,安洛才會這麽叫。
風亦肖輕笑一聲:“別叫什麽二少爺了,我不姓司,我對司家只有恨,唯獨對老爺子不恨,如果沒有老爺子,我可能早就被那女人扔到哪個垃圾桶裏了。”
白天人太多,哭聲太虛僞,真正的送別還是要安安靜靜的最合适。
“倒是安管家,大半夜的來墓園,倒是挺重情義,我以為你們這一行也就是拿錢辦事,雇主死了就換下一個,沒想到也會來深夜為前任雇主送行啊。”
什麽世仆,不過就是開出的價格是別人無論如何都拿不到的高級傭人,代價就是世代為奴,好處則是整個家族都會受到照料。
忠心?或許有吧,誰知道呢。
安洛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他的目光不是落在墓碑上,而是落在墓碑前的時南身上。
“二少爺這話說的倒是讓我心生愧疚了,我來當然不是為了前任雇主,壓榨加班的事我可不會做,我只是可憐那個孩子而已。”
風亦肖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落在了身上披着司錦寒外套的時南身上,幽幽開口道:“是啊,小可憐,如果未來有一天他發現,他的父母是因為如今他為之痛苦的老爺子而死,該是什麽樣的表情呢?”
還會是現在這悲痛萬分的模樣嗎?想起在病房裏做的一切,會不會只覺得解恨?
安洛收回了視線,轉頭往墓園外走去,他的聲音平靜輕緩,被夜風吹的有些聽不真切。
“但願……他能活到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司錦寒陪着時南在這裏坐了一夜,到淩晨的時候時南突然發燒暈倒,司錦寒這才抱着人離開墓園。
邱楓何困得迷迷糊糊的被司錦寒叫來,他手中拿着溫度計,看了一眼,道:“這都快四十度了,他本身體質就不好,以後讓他少吹風吧。”
司錦寒在一邊握着時南的手,光是手心的溫度都是滾燙的。
邱楓何拿着藥瓶挂在床頭,一邊和司錦寒說話:“其實今天有個好消息想告訴你的,但是總覺得今天說有些不合适,也就沒告訴你,這正巧我都過來了,就跟你說了吧。”
“可以跟時南配型的心髒已經找到了。”
這麽一句話讓心不在焉的司錦寒回了神,眸中帶上了點點亮光,他生怕自己幻聽了,語氣帶着小心翼翼的問:“找……找到了?”
邱楓何點點頭:“是,找到了,但不是在國內,是國外的一個人主動提供的,他有要求,可以接受心髒移植,但是要等半年才可以。”
司錦寒激動的站起身,幅度大的連身後的椅子都被他的動作帶翻了,他連扶都來不及扶,連忙問道:“為什麽要等半年?我們可以加錢,要多少都行,手術盡……”
邱楓何搖搖頭,打斷了司錦寒的話:“說過了,那邊不答應,說什麽還有心願沒完成,給他半年時間,錦寒,這種事你急不得,時南目前的情況雖然不好,但也算不得危險,半年的時間好好療養對他不會有什麽問題,這一段時間你給他好好養養身子,等養好了,那邊也就正好能對接了。”
雖然話是這麽說,可司錦寒還是激動的不行,恨不得半年的時間一眨眼就到。
他顫聲問道:“等……等心髒移植之後,時南是不是就徹底好了?會不會……”
邱楓何搖搖頭:“不會,對方各項指标都很吻合,你不用再擔心了,時南康複如今看來也僅僅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不得不說,時南的運氣真好,司錦寒着手找心髒沒多久就有人願意主動上門。
國外那邊是有安洛派人在處理,各項檢查都進行的很順利。
司錦寒咧嘴笑了,笑的眼淚都下來了,這笑容怎麽看怎麽傻,司錦寒俯下身捧住時南的臉,神經質似的說着:“南南你聽到了嗎?心髒找到了,老天爺還是對你不錯的,你馬上就能好起來了,馬上就能……好起來了……”
說到最後,司錦寒已經泣不成聲。
眼淚一滴一滴的掉在時南的臉上。
老爺子的死給他太多沖擊,這是他第一次正面認識到生命的脆弱,他自己皮糙肉厚,雖然是稀有的熊貓血,可二十幾年來從來沒生過什麽病,最嚴重的也就是感冒發燒,這是他第一次面對生離死別。
他最怕的就是,他再有一個親人,變成小小的盒子永遠埋在地下,他身邊的人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