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他為你擋了災,全都是不該他受的罪
第92章 他為你擋了災,全都是不該他受的罪
邱楓何頭也不回的走了,司錦寒癱坐在客廳的地上,眸中的最後一絲光亮也随之破滅,腦海裏全是剛才邱楓何的話。
——小啞巴為了你,身上的血差點被抽幹,又割了一顆腎。
——托你司錦寒的福,讓他這輩子永遠停留在22歲,生前的記憶只有痛苦。
“怎麽會……”
他擡手捂住眼睛,淚水順着指縫滲出來,染濕了剛剛包紮上的紗布。
“為什麽我會不知道,為什麽啊……”
他的身體裏,流着時南的血,他用着的是時南的腎髒……
他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後來對時南做的一切,該讓時南有多失望。
周樸處理完救援隊那邊的事就緊忙來了別墅,打開門後看到的就是司錦寒頹廢坐在角落裏的一幕。
“司總,人死不能複生,活着的人還得往前走。”
這樣的司錦寒比當初老爺子死的時候還要絕望。
大火燒了幾個小時,會所倒塌,沒有找到屍體,但是也排除了所有活着的可能,救援隊說骨頭很有可能已經被砸下來的建築物砸碎,與那些石灰混在一起。
時南比老爺子走的更徹底,連一捧灰都沒給司錦寒留下。
司錦寒低着頭,沉聲道:“我要見安洛,現在就讓他過來!”
他迫切的希望能有人推翻剛剛邱楓何說的那些話,能告訴他那一切都是假的!
否則他這麽久以來的“報複”算什麽?!
他緩緩擡起頭,露出那一雙赤紅的眼睛:“給我把風亦肖找出來!不惜任何代價!我要讓他給時南陪葬!”
周樸點點頭:“是。”
周樸離開後,司錦寒緩緩走上樓,來到了頂樓的房間。
一推開門就能感受到一股冷清,似乎在無聲的提醒他,時南再也回不來了。
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個圍着密密麻麻防護網的窗子,陽光被欄杆分割成幾份,能照進來的少之又少,這一星半點的溫暖根本驅散不了房間裏的陰冷。
無數個攝像頭像是一雙雙不會休息的眼睛。
僅一眼就會讓人覺得身處籠子,壓抑到喘不過來氣。
他躺在他們共同躺過的那張床上,緩緩伸手撫上自己的腰腹,掌心是下一道長長的刀疤。
時南的身上似乎這裏也有,他當時只是草草的掃了一眼,并沒有細看,那時候時南的身上遍布着磕碰過後的大片青紫痕跡,這麽一條小小的刀疤在那些痕跡中顯得不起眼,他習慣性的将這一切忽視……
小啞巴不會說話,他又從來沒想過為了時南去學習手語,“溝通”這兩個字成了橫在他們之間最大的鴻溝,只要他願意有耐心,他可以輕易的将鴻溝填平,可他卻永遠站在自己的那一面,對那鴻溝袖手旁觀,等着時南自己克服一切朝他走過來……
紙筆曾是他們之間唯一的溝通方式,是時南唯一向他表達的途徑,可後來,他将這最後一條溝通的路撕毀,讓時南徹底閉上了“嘴”,只能聽他那些不分青紅皂白的诋毀,連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
樓下汽車的聲音響起,司錦寒無奈的起身,看了一眼腕表,不知不覺的,他在這裏躺了一下午……
他走下樓,正好看到了進到屋子裏的安洛。
安洛風塵仆仆,黑色外套上還挂了些血,顯然為了來見他,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他看到司錦寒,習慣性的露出一抹笑:“實在抱歉,我之前在易城邊界,回來需要時間。”
司錦寒對這個習慣性挂着假面具的安洛永遠都是抱着不冷不熱的态度,他走下樓坐在沙發上,自顧自的點燃一支煙,說道:“當年那神算子說的“沖喜”,究竟指的是什麽?”
安洛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剎,僅僅幾秒鐘的晃神就恢複如常,他走到司錦寒對面,坐在沙發上,幽幽開口道:“大少爺好像都知道了,那又何必再開口來問呢?”
臉上的假笑緩緩消失,那溫和的模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司錦寒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幾個字。
“我想聽你說!”
如果真的如邱楓何所說,真的如他所想,那要他如何僅憑着那三言兩語接受?!
安洛低頭用指腹輕撫手腕上的表盤,緩緩說道:“司家能在易城站穩腳跟,靠的不僅僅是從政多年的背景和百年經商的家底,更是歷代家主心狠手辣,大少爺從小就優秀,頗有老爺子少時的風範,您是他子孫中最滿意的一個,只要能讓您平安長大,以後的司家必然會更上一層樓,所以,只要能保護你,什麽喪盡天良的事,老爺子都會在所不辭!”
“您自己可能記不清,但是您幼時一直都是病病殃殃的,三步一喘,五步一咳,大難沒有,小病不斷,幾乎是整日住在醫院裏,一次手術出了意外,大出血,幸虧醫院裏有熊貓血這才保住一命,老爺子吓壞了,連忙找來先生來看,先生看了你的生辰八字,說你活不到30,他說了個生辰八字,說找到這個生辰八字的孩子,可以讓他為你替了所有的劫難,說您29歲,有一大難,那孩子用自己,可保你平安。”
他緩緩擡頭,看向司錦寒,幽幽開口:“這個孩子,就是時南。”
司錦寒薄唇微抿,面色蒼白。
“老爺子威逼利誘,時家不從,最後時家夫婦以死相逼也沒能擋住,老爺子依舊帶走了時南。”
“我以前對這些東西是不信的,但是自那以後,我對鬼神之說有了敬畏之心,您的體質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起來,甚至可以習武,以前補藥一股腦的往你身上砸都沒用,可小時南來了之後,你就連感冒都少之又少。”
“可同樣的,時南一個天之驕子,來了之後失了聲,幾次小感冒都險些要了他的命,再加上你的折磨,他活下來都變得那麽艱難,幾次體檢又發現時南身體的所有器官都可以更換給你,老爺子開心的不了,稱時南是個寶,不能讓時南離開司家,不能讓時南受到一點傷害,要讓時南,随時為你“待命”而活着。”
“時少爺太乖了,乖的讓人心疼,他在老爺子膝下承歡,對司家感恩戴德,對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就連對不停迫害他的你都不敢怨恨,老爺子對這樣的他心軟了,給了他個希望,說他是你的小未婚妻,一方面想讓他為了你竭盡所有,一方面也算是補償,可是他到死都沒能聽到老爺子開口為他和你主持婚禮,讓他和你步入禮堂。”
“他小時候經常在後山用那些野花編織成好看的花環戴在頭上,用小小的糖紙把花包起來做成捧花,穿着最喜歡的白色小西服,讓滿山的小野兔當他的嘉賓,一個人自導自演的在那裏假裝結婚典禮,手挽着空氣就當在挽着你。”
“小孩子真好玩,一個人玩游戲都能開心的小臉紅撲撲的,我在一邊看着,一開始覺得好笑,後來我卻笑不出聲,因為他期盼着的,是老爺子從來就沒打算舉行的婚禮,愛着的,是一個沒長心的人。”
“他為你挖了腎,抽了血,他真的愛慘了你,我覺得就算是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都不是恨你的,他會恨老爺子,會恨司家,可是唯獨不會恨你。”
“你把他當成畜生羞辱的時候,要活活逼死他的時候,他是恨你的嗎?這恐怕就沒人知道了……”
“他成了啞巴,他被你推進雨裏淋的感冒發燒,他被你苛待吃食導致營養不良,他被你關起來幾天沒飯吃,他得了心衰,他被挖了腎抽了血,他得了抑郁症,他被你羞辱,他被你害死。”
“你所做的一切老宅都知道,老爺子從一開始的怒發沖冠到後來的無能為力,他不敢管,他怕你對時南變本加厲,老爺子至死對他,對時家都是愧疚的,可你,在不停的加深他的愧疚。”
“時家夫婦死了,老爺子也死了,時南也死了,因果報複算是結束了,老爺子做的惡,他自食惡果,他為了司家的未來,他不惜任何代價,他不後悔。”
“時南……就當是天上的天使,不小心誤闖人間,受了這十四年不該他受的罪吧,如今,他也算是回家了,和愛他的人團聚了……”
司錦寒始終微微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到那微微顫抖的肩膀。
淚水無聲的滴落在他的手上。
安洛嘆了口氣,只覺得心頭壓了一口濁氣,喉頭酸澀的像是卡住了什麽東西。
他刻意的沒有去看司錦寒如今的表情。
他站起身,啞聲說道:“程軒抓到了,在易城邊境,大少爺要見見他嗎?”
司錦寒沉默了,良久,他開口道:“他惡意殺人碎屍,判死刑應該很簡單吧?”
安洛點點頭:“不會讓他活着的。”
司錦寒嗯了一聲,長嘆一口氣,依靠在椅背上,語氣沒有任何起伏的說道:“不見了,把他扔去監獄吧,想辦法讓死刑兩年後執行,這兩年讓裏面的人好好“照顧照顧”他,兩年後,我要親眼看着他執行死刑。”
“……明白。”
安洛走後,司錦寒再也壓抑不住,一口血從嘴裏吐出來,五髒六腑揉碎了似的疼。
“啊!”他嘶吼一聲,發洩似的一拳砸在面前的實木茶幾上,頓時茶幾被這一拳砸的斷了腿,“轟隆”一聲倒塌在地。
鮮血滲透紗布,滴落在地上。
司錦寒已經泣不成聲,無邊的孤寂和悔恨将他籠罩。
“南南……我該怎麽樣才能算是對你贖罪,該怎麽樣,你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