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帶着你的遺像,完成遲到的婚禮
第93章 帶着你的遺像,完成遲到的婚禮
司錦寒讓人拆了那壓抑的防護網,他将時南生前用過的東西全部整理到主卧去,像是野獸築巢一樣,依靠着那些東西來找到一絲慰藉,靠着上面那淡淡的香味,讓他有一種時南還在他身旁的錯覺。
他讓人把程軒住過的傭人房整理出來,程軒逃跑的匆忙,被抓的時候還是穿着睡衣的,傭人從他床墊下搜出來一部手機,赫然是之前他車禍丢掉的那一部。
他放在手中擺弄着,相冊裏多出來的一個視頻讓他的手指微僵,他遲疑的點進去,視頻驟然清晰起來,裏面播放的東西讓他頓時面色慘白。
“司少爺的命和他的命誰的貴,你心裏沒數嗎?”
“要什麽麻醉師!哪裏有時間等麻藥生效?!不需要麻醉,直接取!”
視頻聲音嘈雜,視頻裏不斷傳出時南凄厲的哭喊,時南像是被扔進油鍋裏還未死透的魚,手術床被鮮血染紅,一個個彪形大漢按住時南,讓時南硬生生抗下那痛!
整個過程觸目驚心,就是一向看慣了血腥的他都忍不住心驚,沒有勇氣繼續看下去,整顆心髒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冰碴,順着四肢百骸蔓延到全身,冷汗将他的衣服打濕。
輕描淡寫的挖了腎抽了血,可過程卻是這樣的殘忍。
視頻的最後是時南像垃圾一樣被人拖出手術室,鮮血拖了一地。
程軒為什麽把這種東西放在床下?是每夜睡前都來看一遍,欣賞他所做下的惡嗎?!
司錦寒的手抖得不成樣子,他沒有勇氣去再看第二遍,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旁的,他覺得腰腹處的刀疤滾燙,一側的內髒似乎都在散發着驚人的溫度,似乎無聲提醒着,它們本不屬于這具身體。
他出院後看到時南和秦遠在一起,他心裏默認成那是時南背叛了他,可真相卻是如此的鮮血淋漓,那不是背叛,而是時南被逼到絕路時的求救……
秦遠救了奄奄一息的時南……
每一次的迫害者都是他,而秦遠永遠都是站在救贖的一方……
這個認知讓他幾乎崩潰。
他不知道什麽是喜歡,在他的世界裏自己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司家的顏面利益高于一切,他司錦寒是天之驕子。
肆無忌憚的傷害,怎麽算得上是喜歡,怎麽算得上是愛……
自己那少之又少的關心,與時南所付出的相比,不值一提。
他站起身的時候腿都是軟的,他起身來到外面,開着車來到墓園。
他的記性一向很好,只要來過一次就不會忘,他來到那兩座矮矮的墓碑前,“撲通”一聲跪在墓碑前,對着那兩座墓碑,重重的磕了個響頭。
“伯父伯母,我來看你們了。”
他跪在墓碑前,連挺直腰板的勇氣都沒有,甚至不敢擡頭去看。
他苦笑一聲:“對不起,但現在說對不起好像有些太晚了。”
“我第一次知道誓言這東西原來也是會靈驗的,上一次來看你們,我在你們面前發誓,違背誓言就讓我失去我最重要的東西,這是我第二次來看你們,我的誓言成真了,我的寶貝被我弄丢了,徹底……弄丢了……”
他擡手擦去眼角的淚珠,擡起頭看向那墓碑上小小的照片,啞着嗓子問道:“南南到了那邊開心嗎?你們見到他了嗎?”
他勉強的扯着嘴角笑了笑:“他這輩子最後想的,就是跟你們團聚。”獨留我一個人活在這世上……
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故作輕松的說道:“我今天來,是有一件事想要告知伯父伯母,時南是我司家的兒媳婦,這是十四年前就定下來的,他時南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生前沒來得及做的事,我今後會一件一件的去彌補。”
“我要娶時南,我要讓他的名字出現在我司家的族譜上,我要給時南名分,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時南結了婚,時南是我的妻!”
“這輩子我能得到他的愛,是我司錦寒,這輩子最大的榮耀!”
說到最後,他聲音抖的已經不成樣子。
昨天他回了老宅,他去了時南兒時的房間,看到了那個小小的衣櫃最上面一格放着的疊的整齊的白色小西服,看到了放在衣服上的小卡片,卡片上畫着的兩個穿着西裝走入殿堂的小人,簡陋的蠟筆畫看上去有幾分滑稽,可一張紙卻描繪了時南十幾年來的盼望。
——
婚禮殿堂連夜布置,一夜之後易城所有上流人士都收到了一份喜帖,得到了司家大少爺明天大婚的消息,這消息太得太過突然,之前甚至任何人都沒有聽到半點風聲。
司錦寒未婚妻已死消息早就傳遍了他們這些人的耳朵,況且那笑話一樣的婚約他們也從來沒放在心上過,哪裏有哪個世家真的娶了個男人來“傳宗接代”,這不是純屬鬧笑話嗎?
衆人紛紛在心底揣測着是不是聯姻太過突然,又或許司錦寒一直藏着掖着的秘密情人要擠入正宮。
就連遠在青城的秦遠都同樣收到了一份喜帖,他這份與旁人的不同,那些人手中的喜帖只寫了司錦寒一個人的名字,而他手中的這份,司錦寒名字後,又加了兩個字:時南。
他緩緩放下喜帖,起身走到陽臺,站在落地窗前,眼神複雜的看着窗外,點燃一支煙叼在嘴裏,良久,煙滅,他轉身離開了陽臺,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明天的會議取消,幫我訂一張今晚去易城的機票。”
……
司家老宅,安洛雙腿疊加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正擺弄着司錦寒命人送來的喜帖,眸光晦暗不明。
一雙手從身後伸來,緩緩拖起他的腰,将人整個抱起來。
風亦肖抱着他坐在床上,将人放在自己兩腿之間,動作暧昧的将人環在懷裏,耳鬓厮磨的啞聲說着:“小敗家子,好幾個億啊,你一把火全給我燒沒了。”
安洛臉色不變,他将喜帖折好,放在一邊,冷冷地說道:“你去告我吧。”
風亦肖無奈一聲:“我哪舍得啊。”
司錦寒瘋狗似的死咬他不放,各種罪名一下子全被翻出來,莫名其妙的通緝令扣在他頭上,任司錦寒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他會在這裏。
他看着安洛手裏的喜帖問道:“你要去嗎?”
安洛點點頭,說道:“你先走吧,參加完婚禮,我也會走。”
他不會像祖輩那樣傻,為了那一點利益将自己祖祖輩輩都鎖在沒有一絲人情味的宅子裏。
風亦肖搖搖頭:“我也去,我們一起走。”
安洛回頭看了一眼他:“你在被通緝,你怎麽去?一旦露面你就會被扣下。”
風亦肖笑了,捏着他的臉頰親了一口:“在擔心我?”
安洛收回了視線:“你死不死,和我有什麽關系?”
風亦肖笑了笑,只是這笑容中夾雜了些許苦澀……
——
露天婚禮擺在易城郊外的游樂園裏,并未完工的場地還很寬敞。
典禮現場布置的隆重肅穆,成片的黑色玫瑰堆滿了角落,各種游樂設施上也纏繞上了壓抑的黑色的綢帶,漫天喜鵲飛舞成群,不知是在為這場婚禮祝賀,還是悲鳴。
明明是婚禮,卻一點也沒有熱鬧的氣氛,布置的如此壓抑,讓人歡騰不起來。
衆賓客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典禮現場這樣布置,可是很快,他們就明白了。
典禮的音樂響起,這場婚宴的主角也終于露面。
司錦寒身着黑色禮服,面色憔悴。
他緩緩走向中央,他的身旁沒有挽着任何人,只有他一個人,以及……他懷裏抱着的那副遺像……
遺像中的青年漂亮到讓人驚豔,黑白色的照片也不妨礙讓人猜想這青年原本的絢爛。
他懷中抱着時南的遺像,一步步走向神父。
“司錦寒先生,你願意與時南先生結為伴侶,無論貧窮或富有,永遠愛他,守護他,尊重他,忠誠于他,與他相伴一生嗎?”
“時南”這兩個頓時讓底下的賓客一陣躁動,紛紛不可置信的看着臺上,在下面竊竊私語。
“開玩笑吧?我以為娶一個男人就夠荒唐的了!”
“司錦寒是不是瘋了?他知道他在做什麽?司家沒人管他嗎?”
“結婚啊!怎麽能這麽兒戲!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娶一個世家的女人結婚生子才是最終歸宿嗎?”
“肯定會後悔的!”
铮铮如鐵的三個字讓底下的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司錦寒開口道:“我願意。”
短短的三個字,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望着臺下這些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緩緩開口,聲音不大,但卻足以清晰的傳到在場的所有人的耳朵裏。
“我與我夫人幼時相識,相伴十四年,如今喜結連理。”
“造化弄人,我痛失所愛,但無論如何,他時南永遠是我司家人。”
“我司錦寒說的話,此生作數,無論生死,我都會永遠愛他,守護他,尊重他,忠誠于他,與他相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