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
處身于現實中的我,從後面的被抱住了,但我迷茫的心神無法離開眼前的幻覺,所以遲遲沒有反應過來,也沒有掙脫對方作出反抗。
「對不起,我不想這樣,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雙手!」是阿維那溫暖得令人心寒的擁抱。他不是要殺我嗎?我不是即将成為下一名犧牲的受害者嗎?
最後,他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我當然不敢在這個時刻重提舊事。不過能夠成為衆多受害者的唯一例外,我應該感到慶幸才對,實在沒必要再刺探他的底線,那只是玩命的愚昧表現。
我在他的懷裏轉個身,變成大家面對面的。只見他一臉罪疚的歉意,不斷按摩着我頸部的瘀傷。「以後,我不會了,我向你保證。」他憐愛地撫着我的發絲、背脊,最後只是抱住我的幹站着。
「難道對于你而言,我是這樣沒安全感嗎?」我擡起頭,以平和的眼神凝望他,吃力地擠出虛假的笑靥,裝作沒有毫絲受驚,言語之間故意透露出對于不被信任的不滿,以掩蓋我真實的混亂思緒。
說着一次又一次的對不起,他緊緊擁抱住我沒有放開,彷佛是害怕只要一放手,眼前的人就會永永遠遠的離開再不複見。傳來耳邊的強烈心跳聲,我感到那種令人無法釋然的一種無以言喻的懊惱和傷感。
盡管明白到接下來的自己已經落入安全無憂的情況,而我卻是緊張得快要随時暈倒過去的激烈,這裏的空氣太過凝重了,巨大得攝人,幾乎喘不過氣。
我尋思着。人在噩夢裏是無從堅強起來的,這是不能超越的現實,也是一種嚴厲的詛咒。
此刻,我好像清醒地看到全景,那種藏不住的黑暗氣氛。
作者有話要說:
到底女主的前度男友是不是真的被某人幹掉了不用研究吧
罪與善的分界
再沒有如同親身經歷一樣逼真的噩夢,也沒有讓人困擾和恐懼的幻覺,平安無事的存活到現在,到底是不是意味着,這僅僅是我的心理毛病,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完全痊愈呢?
我竭力地以這種方式來說服和催眠我自己,但內心的深處,還是有一道聲音不斷在提醒我,阿維這個人的危險性不容忽視,我必須好好留意他,即使沒有任何可疑之處,也許是我忽略了什麽細節的緣故而已。
距離那件可怕的事快半年了,我依然是和阿維在一起,工作沒有變,在病人資源中心繼續當着平凡的事務助理,雖然職層不改,薪金倒是增加了一點點,最近忙着宣傳醫生們的健康講座、造口和心髒部門的病人旅行日等等。
一個多月後的暑假,還得好好安排附近幾間中學所派來的學生義工,讓他們在病人資源中心的年刊幫忙編輯、制作牆報、影印病人的專科推薦信、在藥劑部數藥、還有整理病歷表;所以,現在先得把平日來的家庭主婦義工的時間表作出一些調整呢。
我唯一的拍擋阿瑩,坐在病人圖書館外的接待處的活動式座椅上,左轉、右轉,像個天真無邪的活潑小孩子似的。她擡起頭往我瞧,愉快說道:「看來你的男朋友對你很好呢,真叫人羨慕呀。」真是的,我被瞧得挺不好意思的,聽着阿維被誇贊着,起初有點飄飄然,但沒多久就有別的念頭占據着我的內心。
不論是那個女人被砍得鮮血淋漓後還在苦苦求情的可憐身影、還是死屍般的蒼白手臂上那深可露骨的醜惡割脈傷口……每一個幻覺,每一個夢魇,如今依然瀝瀝在目。只要我一聯想到這些過去,令人恐懼的光景就會連同眼前的現實互相交疊,變成兩層式的泛白畫面清亮地映照在眼前。
現在的他,的确對我很好,可是總有一天,可能因為某個意想不到的導火線,也可能是什麽原因都沒有,他會忍不住殺了我,如同這些被抹殺的女人一樣,淪為離奇失縱人口的其中一名,靜靜地腐爛的屍首永遠不見天日,遺下充滿怨念和惡意的亡靈在世間無定向地徘徊。
「下次大家一起吃午飯時,帶你的阿維讓我們來看看吧!」來病人圖書館借走整套天龍八部系列的武俠小說的鄧醫生,一邊在名單上簽着自己的名字,一邊以疲憊的聲線開玩笑,大概是急症太多的緣故。
「可不像我的那個,每次送禮時都一臉不高興,活像我欠他錢似的,根本是有意無心的!」她一直念着男友那裏做得不對,而鄧醫生一邊繼續簽名,一邊随意應着「這種人不要得啦」、「真慘喔」、「丢了他吧」之類的廢話,稱不上是什麽安慰,反而比較像是開玩笑的答複。偏偏阿瑩受騙了,一副受落的樣子,直教人看得搖搖頭。
生怕話題又回到阿維身上,我故意提起鄧醫生最近的英國旅行。這下子,阿瑩說得更是起勁了,一會問他拿照片看,一會又問他有沒有豔遇,看到他臉上無奈的樣子,就覺得很有趣。
現在我的情況就是一面享受、一面冷眼旁觀地保衛一切。諷刺地,全世界只看到我的幸福。那不是真實的全部呀!可是,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說出來,盡管有時我會忽然很想向誰去傾述內心的不安。
也許,我是不希望我內心一直認定的壞事被證實,然後毀掉自己的幸福;或者,我很怕自己真的是得到了思覺失調、精神分裂、被害妄想症之類的病症,我甚至連去找相關的人去詢問的勇氣都沒有,即使身邊要找這方面的專業人士是極為容易和方便的事,只消開口問鄧醫生一句,搞不好甚至能在沒有預約的情況下插隊。
但我沒有這樣做。
***
這半年來,我把那本秘密的日記簿一字不漏地看過了,文字上顯示的都是從平日的他絕對看不出來的思緒,就是當他說着過去的回憶,也絕無一點難過的氣息,連丁點兒的激動都沒有。
「不要!妳們太殘忍了!不可以!求求妳們停止吧!」
「很失望、很傷心、很讨厭、很內疚、很後悔、很丢臉、很無能、很忿怒、很怨恨……我不會容許再出現,也不能忍受再出現!」
「想擁有一個人也有罪嗎?」
「原來笑可以這麽痛苦,我想哭、我想罵,但我可以嗎?我能夠嗎?就是做不出來,讓我笑到世界末日吧。」
「活在腦海裏的你,就能永遠陪伴我了......」
偶然我因為那些不可告人的回憶而感到煩惱和恐懼的時候,往往阿維都能夠一眼瞧出來,雖然他應該還是不知道到底我在恐懼什麽。要繼續還是放手,選擇權在我手上。不過一旦決定舍棄,可能所失去的不單是他,還有自己的生命。
不計較恐懼,這段日子的确過得很幸福。半年前,他的确對我做出傷害性的事,但那個也許只是他太緊張吧,而且他已經很內疚,也跟我道歉了,接下來沒有再做相似的事,連吵架的場面我現在也憶不起半個。
他過去的日記的言辭之間,都沒有明确寫着殺人的事,頂多也只是記載自己被抛棄的經過和原因。總之,一切其實還是我的猜測而已,連最基本的犯罪證據都沒有。我不願去相信,他會把所有舍棄自己的女友,毫不留情的一個一個地殺掉。再者,要是真的全部殺掉了,屍體都收藏在那兒?難道不會被發現嗎?我嘗試理性地分析。
差不多回到家門時,阿維致電給我,說因為計算機學會的開會日期調動到今天放學後,作為咨詢顧問之一的他不得不留下,所以要晚點回家。雖然他并不是學校的老師或教學助理,而是計算機管理員,但學會的事他倒是很熱心,和學生們相處不錯,有時還一起吃午飯,聖誕節和生日時也收到不少學生送的賀卡。
像他這樣的人,有可能殺人嗎?不會吧。
還是,我已愛得盲目了?
***
當一個人的時候,偶然我會記起那夜的夢,在迷幻的淡淡月光之下,位于慘綠色的淩亂草原中央,那棟被背叛和惡意所纏繞的「城堡」。那樣子的阿維,無論是真實還是幻想,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很悲哀。能夠把逼到如此田地的受害人,也許相對而言,是更為殘忍的人。
與其說是同情,倒不如說我竟然不知不覺把自己放在殺人者的立場,而為他悲哀。
我站在這間位于山上的兩層式小屋前,也就是我和阿維一起住了兩年多的家。這樣胡思亂想之際,回過神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繞到後面的庭園發呆去。那是一個我很少踏足的地方,除了長着的那棵既不開花也不結果的尋常老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