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發嗲 溫柔陷阱

陸廷鎮推開門時, 裹着白色毛巾的章之微無助地坐在沙發上,他一眼看出對方毛巾下未有寸縷,立刻轉身呵斥後面的人:“站着別動。”

幾人登時剎住腳步。

陸廷鎮面色鐵青, 他大步走向沙發, 看着還在落淚的章之微。章之微的頭發還沒有幹,倉皇地往下滴水, 臉頰一抹緋,有血液順着她的腿往下流,像沿着玉石落的朱砂。陸廷鎮臉色沉沉,伸手觸到她腿, 章之微不躲避, 任由他捏腿掌握,只用力咬住唇, 咬到唇色發白。

“好痛, ”章之微捂着自己的右臂, 她終于說話,帶哭腔, “我的胳膊可能要斷了。”

陸廷鎮已經掀開毛巾,還好,血液并不是從他擔憂的地方流出, 她只是腿部被尖銳的物品劃了一下。章之微的止血速度要比旁人差些,才會看起來如此猙獰。确認好這些, 陸廷鎮去拿她的貼身衣物和裙子, 為她穿上後, 才讓人進來。

不必去醫院,陸家就養着最好的私人醫生。陸老板曾胳膊中流彈,整只右手鮮血淋漓, 也是私人醫生在家中幫他處理好傷口。

醫生拿着醫藥箱,讓章之微依靠在陸廷鎮身上,低頭專注清理腿上傷口,章之微動不得胳膊,不出聲。

陸廷鎮這些年養章之微用心,幾乎沒讓她吃苦頭,現在瞧她皺眉忍痛,身側有旁人,他也不好說哄她的話,只扶着她,聽她輕輕吸着涼氣,咬到牙齒都在響。

不知是因旁人在,還是醫生說了無事,章之微不再叫陸叔叔,抿着唇,臉色仍舊蒼白,柔弱無力地攀陸廷鎮胳膊,纖細一雙手就搭在他衣袖上,瞧起來像下定決心不觸碰他。醫生持鑷子夾了沾着藥水的棉球落在她傷口上。章之微從喉間發出似怕似驚一聲喘,淚意盈盈,手指無意識攥緊他衣袖,微微垂首,壓抑着不出聲,一滴熱淚落在陸廷鎮胳膊上。

可憐到讓人心疼。

陸廷鎮低頭看章之微手腕,那串砗磲果真不見。他不信佛神,此刻卻用拇指輕輕摩挲她空蕩蕩手腕,以做安撫。

章之微閉眼不看傷口,陸廷鎮看得清楚,瞧起來像被碎瓷劃傷,還好并不深,也不大,毋需縫合,只是又要忌口,又要一段時間不安分。腿上傷口處理完,才看胳膊,應當沒有骨折,陸廷鎮不放心,又抱她去最近的醫院做了詳細檢查,只有輕微擦傷,不是大問題。

确認自己安然無恙後,章之微才輕輕推開陸廷鎮,她眼下仍挂着一滴淚,瞧着分外可憐,也不再叫陸叔叔,有些尴尬似的,低頭摸裙角上的一滴濕痕,還是從她發上落下的水珠,一小片深跡。

現下不便行走,陸廷鎮抱她上車,章之微倒也順從,沒有前幾日那樣劍拔弩張的氣氛,安安靜靜地貼靠着他,不說話,眼睫下一點可憐陰影。

返家後,陳媽和花玉瓊都在,二人得知章之微受傷,自是驚慌失措,忙不疊上前察看章之微傷口。陳媽是真心疼,看着章之微的腿就落淚,低聲嘆氣:“哎呀,哎呀,我就該把那塊毛毯拿回來……”

上午章之微說了一句浴室中鋪的地墊髒了,陳媽就立刻去清洗,晾曬,哪裏想到遇到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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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微說:“不關你的事,陳媽,是我自己不當心。”

花玉瓊不說話,默默去煲湯,煲“仲夏夜之夢”,這湯清淡,用的又是冬瓜,利于傷口消腫恢複。

陸廷鎮坐在床邊,他西裝外套上被章之微頭發弄濕一片,也沒脫,就這樣穿在身上。林秘書走過來,小聲提醒:“先生,寶華那邊……”

“請他們回去吧,”陸廷鎮說,“今天我有事,讓他們先回,改天再約。”

章之微終于出聲,她嗓子有些發幹,不自在,像是剛烤好的葡撻邊緣:“……你還是去忙吧。”

兩秒後,陸廷鎮站起:“那好。”

他剛起身,章之微立刻仰臉看他,她眼角淚痕還未幹,睫毛都粘到一起,說不清是哭泣還是惱怒,像是不相信他真要走。

四目相對,章之微立刻別過臉:“你去吧。”

陸廷鎮忍俊不禁,一聲笑:“那我真走了?”

章之微悶聲:“走吧。”

她抱着被子,低頭:“我不想見你。”

陸廷鎮側身,用手勢示意其他人出去,他也倒退着走幾步,停下,最後一個出門的是林秘書,離開時輕輕關上卧室門。門與木框相觸,輕微一聲響,章之微果然擡頭,仍舊委屈模樣,眼淚還流着,望過去,望見陸廷鎮含笑一張臉。

他根本沒走。

章之微将枕頭抽出,狠狠砸他:“你騙我!”

陸廷鎮大笑,穩穩接住枕頭,緩步走到章之微床側,坐下,去撫她耳側垂下的黑發。章之微發倔,轉過臉,固執不肯從,陸廷鎮一手按住她背,另一只手仍拂去她眼角淚花:“罵完我,舒服了?”

章之微眼淚一直落,她哭到鼻頭發紅,好似把近期委屈全盤發洩出聲,哽咽:“你就是這樣想,你寵着我和養只貓養只狗有什麽區別?聽話了就哄着慣着,不聽話了,一連好幾天都不理人……”

她終于哭出聲,陸廷鎮心軟,哄着她:“這些天是我不對,微微,擡臉,把淚擦擦。”

“你就是沒把我放心上,”章之微從他手中奪走紙巾,擦着眼淚,哽咽,“以前我都覺着是自己多想,現在看起來,一點都沒差,你幹脆去養只狗好了,又聽你話,還會繞着你轉圈,總比我好……喔,忘記了,你不能搞狗。”

陸廷鎮聽她又恢複,孩子氣般口無遮攔地說,這次沒批評,只俯身,緩聲:“哭吧,我知你委屈,哭出聲也好。”

這句話宛若揭了封印,章之微一頭倒在他胸膛上,哽咽:“你也知道我委屈,我這些天都快悶死了。你一直不來找我,也不見我,就我一人在家裏……什麽曾艾儀夏明儀,全都是這個儀哪個儀的,不知道誰有福氣做你太太……你還是想将我當情人養……”

“誰舍得将你當情人?”陸廷鎮嘆氣,“微微,我教你讀書,待人接物,幫你申請學校,規劃前程,你怎會覺我是要将你當情人金屋藏嬌?”

章之微哭聲小了些,她還是含着淚,眼巴巴看他。

“前幾天的事,”陸廷鎮頓了頓,“算了,不談這些。微微,今晚想吃些什麽?”

章之微說:“你不是還有事要忙?那個什麽寶華?”

“他們不是誠心來談,價碼太低,晾一晾也無妨。”

陸廷鎮正擦她眼淚,被章之微一巴掌推開,她說:“果然,還是工作最重要,你不是一心一意愛我。”

陸廷鎮不惱,他摸了摸手上痕跡,看着章之微,她好似又恢複先前那種狀态,好像裂痕不曾存在,好像澳門的試探也夜奔不複存在。他用被章之微打出紅痕的手耐心為她擦幹淚,兩人都不提先前的事,章之微哭累了,又有傷,先躺平睡下,陸廷鎮在床邊等了幾分鐘,才悄然離開。

他剛出門,章之微睜眼,觸碰受傷的胳膊,閉眼回想,剛才是否有破綻。

陸廷鎮關上門,問陳媽:“浴室裏洗了地毯,怎麽不換新的?”

陳媽解釋:“小姐說新的有黴味,讓拿去晾一晾,散散氣味。我想今天太陽好,也可以曬曬,等下午回來再換上,沒想到……”

陳媽極為難過,這麽久都是将章之微當孩子疼,前段時間看她和陸廷鎮拌嘴置氣,也心疼到食不下咽,幾次找陸廷鎮談這事。

微微年紀還小,陳媽舍不得她受委屈。

陸廷鎮安靜聽陳媽說完,寬慰她幾句,去陽臺,澆一澆陽臺上的植物。

晚餐時,章之微下了床,陸廷鎮送她的那串砗磲手串重新在她手腕上晃晃悠悠。

陸廷鎮今晚和她一同吃飯,聽章之微抱怨功課太難,需要記憶的東西太多……

一餐飯倒兩相和睦,飯畢,陸廷鎮看着章之微上床,仍要回自己房間。章之微胳膊痛,情急下,伸出完好的一雙足,用腳趾去夾他襯衫衣角。

陸廷鎮頓住。

“陸叔叔,”章之微看他,“您今天不想陪我嗎?這麽久了……”

她輕輕呼吸,唇瓣溫柔,一點水光:“我很想您,您不想搞我嗎?”

陸廷鎮駐足。

他這次沒有坐下,只走到她旁邊,章之微咬着唇,她替陸廷鎮解襯衫紐扣,一顆,兩顆,全解開,指尖觸碰到西裝褲時,被陸廷鎮握住手腕。

“微微,”陸廷鎮說,“倘若你想讓我放了烏雞,不必做這些。”

章之微擡臉,她望着陸廷鎮的臉,他表情很平靜,看不出喜怒哀樂。大概旁人會怕他這樣,但之微不怕,被他養大的章之微不怕這些。

章之微将手抽離,垂首,柔順的短發垂下,露出有一粒紅痣的耳垂給他看。陸廷鎮聽到砗磲手串的聲音,她現在連洗澡也不摘,就這麽戴着。

她終于示弱,陸廷鎮心神一動,他擡手摩挲她臉頰。

章之微貼近,用牙齒去開紐扣。

她問:“那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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