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5章

楊立仁獨自一人坐在寬敞的大客廳裏,明亮的燈光照亮房間的每一處,致使他和他的影子無處躲藏。壁爐臺上的閑鮮花已開始凋零,桌上的美酒亦索然無味,一盤沒有結局的棋擺放一邊。他百無聊賴地搖晃着手杖,不時用它戳戳沙發,又搗搗抱枕。

他的大半生幾乎都在孤獨中渡過。他已經習慣并喜歡享受孤獨。他從未覺得孤獨有多可怕,仿佛孤獨就是他生活的本質。

可是,好奇怪,今天的他,卻覺得非常孤獨,感到周遭空蕩蕩的,似乎一切都漂浮起來,無法找到落腳處。

他讨厭、嫌惡、憎恨這種脆弱、無助的感覺。他試圖驅散這些感覺,所以這兩天,他忙碌了許多事情。然而做的越多,空虛的感覺更甚。所以今晚他幹脆就什麽也不幹,就這樣坐着。

“長官,已經十一點了。”老譚進來,提醒他。

立仁不看挂鐘,而是望向窗外。夜色朦胧,搖蕩着枝葉花影婆娑。才十一點?這夜可真夠長的!

“您還吃藥嗎?”老譚小心地問。

立仁卻說:“上山的那條小路都修好了吧!我們明天去看看。”她回來,應該是走小路上來吧!

老譚退下去。

立仁在客廳裏走了一圈。擡頭看鐘,竟然只有十一點半!他有些洩氣。于是他又去爬樓梯。上了二樓,在樓道裏走了幾個來回,最後他在客房的門前停下。

站了好一會兒,他舉起手杖,好玩似地推推門。“吱呀”一聲,那扇門竟然輕輕開了。他竟吓了一跳。再用力一推,房門大開。

自從林心住進這間客房後,他還是第一次踏入這個房間。明亮的燈光下,房間裏的一切盡覽無餘。所有的東西都收拾的過分幹淨和整齊,簡直就像是沒有人住過一樣;只是隐隐有一股漂浮的幽香,暴露了曾有的住客。

立仁伫立在燈下,四處環視。忽然一個立在書桌與牆壁之間、用布包裹的東西吸引了他的好奇心。

緩緩打開布包裹,逐漸露出畫板和畫紙。當全部畫面展現在立仁面前時,他驚呆了。

這是一副肖像畫,畫中的人,穿着美式軍裝,凝望着前方。他的眼睛裏滲透着悲涼,卻不是絕望,而是一種痛定思痛後的堅定。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明知失敗也要前行。千年的腐儒,一起回望霸陵西風,千古多少癡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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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仁瞪視着畫像中的人。這分明是他,卻又不是現在的他!

林心為何要畫過去的他?她這樣一個仔細人,難道會是無意中留下畫板?

他快速地想要翻看其他畫紙,卻發現原來只有這一張畫。

她一個多月來只畫這一張?為什麽?

頭痛欲裂,立仁也無法參透林心的玄機。無奈之下,他多吃了兩粒安眠藥,才勉強睡去。

睡意朦胧中,林心緩緩走進來。她笑着,笑顏如花,舉手間,風情萬種;他癡癡呆呆地看着,渾身無力,像是失去了一切反擊的能力。

突然她舉起了手槍,對準他的心髒……

“砰!”一聲槍響,立仁倏地從噩夢中驚醒。

他一下子坐起,用力深呼吸兩口。是夢?卻那麽真實!是真的槍響。他摸摸自己的胸口,隐約竟真的有點兒痛感。

窗外響起一陣哄笑聲。立仁下床,趴到窗口,向外罵道:“怎麽回事?他媽的,王八羔子!哪個在老子地盤撒野!”

“報告長官:有只鳥兒在樓頂坐了窩。卑職等想要打掉它。”阮成大聲回答。

“混蛋!”立仁罵,“你蓋了房子叫人家端了,你高興嗎?留着!”

“是!”阮成大聲應答。

立仁罵咧咧地回身,用力甩頭。這個夢太可怕了!

為了排解煩躁,立仁帶上獵槍去打獵。

阮成跟在後面,看着長官一臉嚴肅,不禁瑟縮起來:難道因為他打掉了一個鳥窩,長官就大怒?春天時,長官還親自打鳥窩呢!哎!阮成暗嘆,君威難測。他的老板本就是個喜怒無常的人。

立仁選定一處停下,卻不着急瞄準目标,反而閑散地擦拭起他的獵槍來。

阮成完全摸不着東西南北。

“你覺得什麽樣的人适合做狙擊手?”立仁忽然問阮成。

阮成答道:“應該是沉着、冷靜、有毅力的人。”

立仁撇一下嘴,又問:“你認為什麽人容易成為狙擊手的目标?”

阮成不解。

立仁笑道:“一動不動的人。”他搖晃着獵槍,“我在這裏不動。她卻已瞄準了我。我完全不知,很有可能她已經瞄準我很久了。不過她非常有耐性,要等到最佳時機。”

阮成更加糊塗。

“阮副官。”立仁卸下了笑臉,冷冽地說,“你發一份報,讓老郭馬上從美國回來。我找他,有急事。”

阮成忙問:“立刻嗎?”

“馬上。”立仁吼叫。

阮成吓地一溜煙地跑向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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