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偶遇,如約而至
素鳶冷然的嗓音,宛如秋季的蕭瑟,帶着無形的肅殺。
“是啊。”宣绫靖冷冷咧唇,清透的水眸閃爍着如霜的譏诮,“藺翔就是太後的巨大財富,可昨天,藺翔錯算我的命數,一副非要置我于死地的模樣,再加上,我讓你去刺而不殺的事情,這其中的關竅,足夠靜穆王和連安王好好與太後對弈一局。”
昨晚的身份之事,早已無足輕重。藺翔的生死,才是一場好戲。
而這場戲的結果,藺翔下獄,可見是兩位親王,略勝一籌。
聽聞宣绫靖的話,素鳶眼波微凝,“對弈?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宣绫靖唇角緩緩劃開一抹嗤笑,“一場栽贓陷害卻又……證據确鑿的好戲。”
素鳶再待追問,宣绫靖卻噙着一抹冷笑,意味深長,“不急,明日自會有人前來解惑。”
……
翌日,午時不到。
太後身邊的親信姑姑便來傳太後诏令,請月寧郡主前往飛鴻殿與皇上、太後一同用膳。
一時間,宮內皆在傳,這月寧郡主果然大受太後寵愛。
唯有聰明人知曉,太後這一番動作,不過是在安北彌朝臣的心。
等到午膳用完,宣绫靖從飛鴻殿走出,在回欣沐軒的途中路經清風亭時,正巧遇見了一人。
竟是靜穆王。
此刻,靜穆王慕亦臨獨坐亭中,石桌上卻擺着幾疊小菜,放着一壺清酒,又溫着一壺酒,俨然是在等誰的模樣。
說笑間,看到宣绫靖路過的身影,靜穆王不由出聲喚道,“月寧郡主。”
見此,宣绫靖也不能裝作不曾看見,只好轉道走入亭中,盈盈行禮,“見過靜穆王殿下。”
靜穆王朗聲輕笑,溫潤自成,“郡主免禮,請坐。”
見宣绫靖坐下,靜穆王才又道,“郡主這是準備去何處?”
“剛陪皇上太後用完午膳,準備回欣沐軒。”宣绫靖回道。
聞言,靜穆王忍不住笑了起來,“郡主這走的方向,只怕是離欣沐軒越發遠了。”
聽出靜穆王話中的調侃,宣绫靖微是一愣,繼而遮掩尴尬似的微微抿了抿唇,“這宮裏的路,我還未認熟,讓殿下見笑了。”
“無妨無妨,這清風亭已是有些偏了,不然郡主還能找名宮女為你帶路。”
就在他們二人說話間,又一道人影忽然走入了亭中。
“見過殿下,見過月寧郡主。”嗓音清雅随和,頗有幾分溫煦不羁。
那人站在亭外,投下一道陰影映入亭中。
宣绫靖循着陰影看去,心底了然,面上卻不動聲色。
素鳶在看見那人之時,瞳孔微是一緊,暗暗提了提心神。
因為來人,正是昨晚在靜穆王府,試探她是否會武之人,那名青衣男子。
“北晔兄,無需多禮,這些酒菜都快涼了。”
靜穆王招呼那青衣男子之時,同時笑着對宣绫靖解釋道,“這人也是本王的幕僚,郡主也可以喚他北晔,前日本王能及時帶祝勐來為郡主解困,都是北晔兄的主意,郡主可要好好謝謝他。”
祝勐?
宣绫靖微是一頓,看來這就是那個全身都罩在黑色披風中的那人的名字了。
不過這名字,前世她還真未聽過。
想了想,宣绫靖面上微微一笑,起身微福一禮,“多謝。”
北晔立時起身阻止,攔住她的禮,“郡主客氣,北晔不過是殿下的幕僚,所做都是為殿下考慮,郡主若要謝,自然該謝殿下。”
見北晔推搡,靜穆王也不再多說,取過那溫着的酒,為北晔倒了一杯酒,“北晔兄,太醫怎麽說,你這每隔些日子便找太醫治病,也沒見徹底根治。”
随後,又端起那未溫的酒,“郡主可要飲上一杯?”
見宣绫靖推辭,靜穆王也不多勸,兀自為自己倒了一杯。
北晔端着溫酒飲了飲,才不甚在意道,“老毛病了,怪不得太醫。”
等到他們用完午膳,考慮到宣绫靖迷路之狀,靜穆王剛說要送宣绫靖回欣沐軒,北晔卻是笑道,“殿下,您今日陪在下進宮看病已經耽誤了不少府裏的事情,不妨就讓在下送郡主回宮吧。”
靜穆王眸底一頓,顯然想起昨晚北晔說要替他試一試月寧郡主的話來,于是順勢回道,“也好,本王府中确實有些急事,怠慢郡主了,北晔兄對宮裏的路也熟知,就讓北晔兄送郡主一程。”
聞言,宣绫靖感謝笑道,“有勞殿下費心了。”
等到靜穆王先行離去,宣绫靖卻不急着走了,反而悠悠然坐了下來,唇角一勾,淺笑溢出,“阿晔……阿晔哥哥,別來無恙。”
在北彌,尉遲家與雲家素來親厚,阿晔哥哥,正是雲夕玦常用的稱呼,雖然五年前尉遲晔就已潛入東淵,但書信來往中,雲夕玦仍是如此稱呼。
而聽着她的稱呼,站在她身後的素鳶頓時瞳孔一凝。
宣绫靖不由扯着素鳶坐下,笑道,“素鳶,你真認不出他了?八年前,他還教過你劍術。”
素鳶頓時一愣,驚詫地脫口道,“尉遲……他是尉遲臭小子?”
素鳶話音一落,那坐在她對面的笑得溫文爾雅的少年頓時黑了臉,“素鳶,你可以叫我北晔,北彌的……尉遲晔。素鳶啊,你變了,你以前可不愛說話,我逗上你一整天,你都不一定會說一句話的。”
季府的血案,自從尉遲晔潛入東淵後,宣绫靖便是讓他暗中再查,他自然知道素鳶此刻的心情。見尉遲晔俨然一副八年前調侃素鳶的模樣,宣绫靖心知,他是想讓素鳶能夠放松些心情。
只是,自從昨日宣绫靖告訴素鳶實情,素鳶就好似又回到了八年前那副自閉而冰冷的模樣。
只是當初,她的冷還在表面,現在,卻沉在心中。不論面上是驚是笑,素鳶的眸底,總有一層化不開的冰涼。
及此,北晔默嘆一聲,眉宇間劃過一抹憂色,随後面上才多了幾分認真,眸光微微轉沉,卻是對着宣绫靖道,“長公主,在哪?”
她現在完完全全是阿玦的容顏,不怪尉遲晔有此一問。宣绫靖微微頓了頓,腦中思緒飛轉。
北晔,原名尉遲晔,乃是她父王親信大将軍尉遲将軍的獨子,五年前,父王意外駕崩,尉遲将軍亦是護駕而亡,留下一名獨子。
父王臨終遺言時,尉遲晔,也在旁。
後來,她布下葵天兵陣,也已經計劃好了在東淵的所有布局,尉遲晔便自請潛入東淵,在她未到之時,為她主持東淵布局,而那時,她确實分身乏術,需要主持葵天兵陣,贏得更多時間,故而本是不願将尉遲将軍的獨子也牽涉其中,卻不得不同意了尉遲晔的請求。
尉遲晔潛入東淵,将她的計劃慢慢滲入東淵,卻也在暗中與遠在北彌的她互通信息。
月前,北彌破城,消息全部中斷,本在她的計劃之中。
這一切,都與上一世完全相同。
而按照原計劃,等她僞裝成阿玦的侍女混入東淵後,自會再與他聯系,可偏偏……未曾料到,與上一世不同的是,她,竟然完完全全地變成了阿玦。
以致于她一直尚未考慮好,究竟是以阿玦的身份聯系尉遲晔,還是……像告訴素鳶一樣,告訴他實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