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9)

沒有提任何要求,但他還是十分聽話地走到了門口。

站在門外,蘇錦覺得自己應該跟她說一句話,像後會有期之類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卻說不出來,正在她糾結的時候,門已經關上了。

蘇錦站在緊閉的門前,昨夜經歷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夢一般,如今天亮了,夢也醒了。

最終蘇錦轉過頭來,與銀杏踏上了回去的路程。

白天再走這山脈,想起昨日夜裏自己的害怕便覺得有些可笑了,這裏其實什麽也沒有,與平常的山脈沒有什麽區別,除了經常會碰到的一堆堆的巨石,只是聽了昨夜的故事,如今再走在這裏,蘇錦難免感到一陣悲涼,為慕容翟,為慕容晟,慕容暠,和慕容景,也為齊昀,她心中知道,這樣的悲涼,還有為秦羽的。

昨夜聽故事的時候,聽到慕容翟的經歷,她第一個想起的就是秦羽。他們兩個的經歷是何其相似啊,一個皇子為了争奪皇位要拉攏勢力,所以選了最惡毒的一個手段,求娶這家的女子,借這女子之手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但是一旦坐穩皇位,第一個要殺的就是當初幫助過他的女子和她的家人。秦羽也是被利用,成功之後見棄于皇上,但是她比慕容翟幸運的是慕淩辰好歹保留了她一條命,甚至還允許她生下了皇子,不知道是慕淩辰究竟沒有當初那個皇帝那樣狠心,還是其中又有他的算計考量,蘇錦不得而知。

再次走在這裏的山路上,蘇錦甚至能夠想象當時的慕容翟從青樓中被接進慕容城之後是怎樣的惶恐不安,即便所有人都說她就是慕容家的小姐,但恐怕她從來沒有一日确認過自己的身份,在這裏她錦衣玉食,看起來什麽都不缺,但是她永遠不能确定這些東西都是自己的,她不敢出來見人,即便是在慕容城內也不常出房間,她何嘗不是在怕別人對她指指點點呢?她的兄長說自己之前的身份不會有人知道,但是他采用的方式卻是将自己從小陪伴的人殺死,他說這是為了自己好,但是這樣的方式讓她惶恐,萬一有一天她做了錯事,為慕容家丢了臉,或者她甚至根本不是慕容家的女兒,那他們會不會同樣為了慕容家的顏面和秘密将自己處死呢?

在惶恐不安中度過了兩年,她的不安絲毫沒有減少,直到那日她又聽見熟悉的琴聲,有一瞬間她以為是輕語回來了,所以她迫不及待地去看了,結果她看到的不是輕語,而是一個男子,他說他是被人追殺逃到這裏來的,他跟自己一樣有些不安,這種同樣的不安讓慕容翟對他放下了戒心。他會為她彈琴,教她詩書,這些她之前不會,來了慕容城之後也不想學的東西,因為教的人是他,所以她學了,也動心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他說他是太子,她不知道這件事有多麽重大,只知道自己喜歡他,所以也從未在意。因為喜歡,所以她去求了幾位兄長,兄長對她有求必應,即便知道這不符合慕容家的家規,依然答應了他們之間的婚事。

婚後的日子應該是相敬如賓,其樂融融的,他對她應當是極好的,那個時候畢竟他還只是太子,她還是慕容家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慕容家唯一的小姐,即便出嫁了,只要是她提出來的,幾位兄長一定會幫她辦到。

蘇錦想在那麽多次求她辦事的過程中,慕容翟應該也有過懷疑,何況她還是那樣一個敏感的女子,但是最終是什麽讓她選擇了相信,是對他的愛?還是她其實已經不相信他了,但是她依然願意為他達成自己的目的?

當他終于實現自己的目的,成功登上皇位的時候,慕容翟應該是真心為他高興的吧?不論當時她是否有過懷疑,如今成為皇後,又懷了孩子的她應該是幸福的吧?也許這個時候的她已經相信他會對自己一如既往的好,畢竟她替他生了孩子。

她應該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孩子竟然會生不下來,當她難産,孩子在肚子裏面出不來,自己一腳邁進鬼門關的時候,她也許有過懷疑吧,這是皇上的手筆。但是她怎麽能夠相信,皇上為了自己的權勢竟然連自己親生的孩子都不放過。在她最後的時刻,不知道皇上有沒有去看她?如果去看了她,她會問皇上什麽?會不會問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彈起的那一首琴曲?”

走在路上,蘇錦忍不住問銀杏:“是不是做皇帝的都是如此狠心?”

“這倒也不見得,您看如今的皇上對柳姑娘可算是真心實意了。”銀杏說道。皇上對柳知默的心意她一個外人看來都十分感動,若不是她當初畢竟是端王府的下人,她甚至覺得柳知默跟皇上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選擇。

銀杏感嘆于當今皇上對柳知默的真心難得,卻不知道,皇帝終究是皇帝,即便曾經情深,又有什麽能抵擋得住權勢呢,當初的那位太子對慕容翟也未嘗真正無情,只是在他心中,終究是皇位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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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慕淩辰也不能躲過權勢的誘惑。

貴妃成功誕下皇子,雖然在外人看來這位皇子非嫡非長,但若不是因為柳知默,這個孩子才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将來的太子,未來的皇上。這一點,秦羽知道,柳知默知道,就連慕淩辰也開始動搖。

他先是在貴妃成功誕下皇子之後,以穩定前朝後宮為由,賜予她封號“慧”,他從前不願踏足的長樂宮,如今倒是去的越發勤快了,在柳知默面前也沒有再提立煊兒為太子的事了,雖然他依然日日來看柳知默,依然在她面前表現的如此深情,但是有些東西在他心中已經變了。

秦羽誕下皇子之後,宮中瀾貴人又有身孕,慕淩辰十分高興,來見柳知默的時候,也沒有掩飾自己的歡喜,可是柳知默卻高興不起來。

她自然不是因為他有了自己的孩子而難過,他有幾個孩子,誰為他生的,自己一點兒都不關心,但是她心中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在慕淩辰心中的分量越來越輕,前朝有國家大事,後宮有這麽多女人,他又慢慢地有了皇子,她怕總有一天她會被他忘之腦後。她不怕他忘了自己,但怕他因為不在乎自己,不關心自己的生死,所以殺了王爺。

她越想越覺得害怕,這樣的恐慌随着瀾貴人肚子裏的孩子長大而不斷增加,終于有一天,她去太醫院拿了一點兒東西。

慕淩辰當天忙完朝政還是習慣性地來了她的宮裏,柳知默主動留他用晚膳。已經習慣了柳知默的冷淡的慕淩辰忽然聽到她的主動挽留,自然十分高興。用膳的時候他親自為她夾菜,柳知默也十分給面子的全部吃了下去,用過晚膳,柳知默親自端了一碗湯送到他面前,說道:“皇上這些日子忙于朝政實在辛苦了,我特地叫人炖了參湯,皇上要不要嘗嘗。”她盡量讓自己表現的自然,但是連自己也沒有發現她端碗的手一直在顫抖。

慕淩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過了她手裏的碗。

柳知默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開始緊張起來,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端碗的手,等待着他将碗中的東西喝下去。

可惜慕淩辰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一只手拿着湯匙,一只手端着她遞過來的碗,不停地攪動,卻并沒有喝下去的意思。

忽然他停止了攪動,看着柳知默問道:“默兒,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七十三章 禁足

其實柳知默一直在低着頭,根本不可能看清她的神色,但是她太緊張了,慕淩辰一問她便将頭擡了起來,讪讪地說道:“有嗎?想來是這幾天沒有睡好。皇上怎麽不喝?”她看着那一直端在他手上的碗問道。

慕淩辰又拿起了湯匙,低着頭看着碗中的湯,終于舀起了一勺,柳知默又地下了頭,雖然早就告訴自己一定要狠下心來,不然死的就是王爺,但是慕淩辰也是與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從來把他當親人看,走到這一步實在情非得已,如今慕淩辰就要喝下她親手端給他的毒藥,柳知默不敢面對這一幕。

只是良久,她都沒有聽到痛苦的呼救聲,也沒有奴才們的喊叫,屋中依然寂靜的落針可聞,柳知默有些疑惑地擡起頭,正碰上慕淩辰的目光。柳知默心中一抖,又連忙低下頭去,剛才那一瞥,她在慕淩辰的眼中看到了殺意。雖然不過是匆匆一瞥,但她确信自己沒有看錯,因為她已經感覺到周圍的氛圍開始變得緊張,人在自己的生命真正受到威脅的時候是有感應的能力的,柳知默此刻就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的緊張。

短時間的寂靜過後,慕淩辰放下了手中的湯,聽到碗碰到桌子發出的聲音後,柳知默松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她本來應該緊張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覺得輕松。

慕淩辰看她依舊不說話,從座位上走下來,問道:“默兒,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柳知默依舊是沉默不語。

“看來你不想告訴我。”慕淩辰說道:“今日太醫院來報,說你去拿了朱砂。”

柳知默聽到他的話,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甚至沒有絲毫的驚訝,他是皇上,向來功于心計,即便他喜歡自己,也不可能放松對自己的警惕,看看這鳳陽宮的下人就知道了,滿滿一宮的下人,全部都是他的眼線,他想知道的事情,自己根本不可能瞞得住。

“我如果沒有猜錯,朱砂你用到了這碗湯裏面吧?”慕淩辰繼續疏導哦啊。

“皇上既然都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再來問我。”更何必做出這樣一場戲,顯得自己像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傻子。

“你知道嗎,即便朕早就知道你拿了朱砂,朕還是想喝下你親自端給朕的這碗湯,因為朕始終在自欺欺人,以為你終究不會殺了朕。只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真的如此狠心。”慕淩辰苦笑。“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我為你弑父殺兄,奪得皇位,只為讓你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衆人面前。我又不顧衆人反對,天下人議論,讓你成為皇後,把那個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我甚至想立他為太子,我哪點做的還不夠好,哪一點對不起你,讓你不惜一碗參湯毒死我?”慕淩辰越說越激動,将桌子上的湯狠狠地摔在地上,屋裏面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卻沒有一個人敢進來看看是怎麽回事。

聽他說完,柳知默才擡起頭來,看着他,說道:“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是個傻子,可以任由你擺布?你為了登上今日的皇位殺了自己的兄長,我的表哥,害死了皇上,關押了王爺,哪一點是為了我?你自己希圖皇位,又何必拿我做借口,為你的弑父篡位的大逆不道之舉找一個完美的遮羞布?你說你喜歡我,是為了我,但是我是王爺的側妃,你将王爺關押在大牢之中,拿他和煊兒的性命逼我做皇後,哪一點又是為了我?你說你想将煊兒立為太子。”柳知默諷刺地笑道:“何必這樣自欺欺人呢?你自己扪心自問,可曾真正想過傳位給煊兒?”

“原來你要毒死我,是覺得我不會立煊兒為太子,我現在就可以下旨。”慕淩辰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柳知默打斷了。

“即便你現在将皇位傳給煊兒,也不能減少我對你的恨意。你的自以為是,破壞了我原本平靜的一生,是你讓我一生都活在愧疚痛苦之中,我這一生,只會恨你,永遠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她仿佛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既然如今你都知道了,不如給我個幹脆。”

“你想死?”慕淩辰怒吼。“我費盡心機讓你活,如今你竟然跟我說你想死?”

“我這一生,對不起王爺,是我讓他不得皇上和太後喜歡,也是我害的他被關押在大牢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你對我還有半點兒情分,如果你還顧念一絲你們的兄弟情誼,在我死了之後,也給王爺一個痛快吧,算我最後求你。”

“為什麽你想的永遠都是他?”慕淩辰打發怒火,手邊的東西已經被他摔的七零八碎,他仿佛還不能消火,腳邊的凳子也被他狠狠地舉起來摔在地上,似乎之後這樣才能平息他如今的怒火。

“七歲那年,你進宮丢了手帕,在路上哭,是我幫你找了回來,但是你剛剛停止了哭泣,就去找了慕清辰;十歲,我們一起玩捉迷藏,偶然發現皇後和太後的秘密,你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姑母被兩人毒死在眼前,我當時也怕的發抖,但是怕你哭出聲來被太後他們發現,将自己的胳膊塞進你的口中,你當時咬的牙印,現在都還在,可是你還是與他定了婚約;再後來太後出面,不許他娶你做正妻,你寧願做他的側妃,甚至被逼着喝藥不能生下自己的孩子也願意跟着他,而我呢,我為了讓你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衆人面前,不必躲在小小的院子裏不敢出門,時刻害怕丢掉自己的性命,我殺了自己的父皇和兄長,我難道就沒有心痛過嗎?我費盡心機,百般籌謀,自以為所做的一切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如今卻落得這樣的下火車那個?柳知默,做人不能太過得寸進尺。”這是慕淩辰第一次說這麽多話,他說的又急又快,但是卻絲毫沒有停頓,想來這些話在他心中也已經憋了許久了,他對柳知默這樣好,她卻并不領情,想來他心中也不是全然沒有過怨恨。

這些話從一個皇帝的口中說出來,多少是有些感人的,只是在一個對他無意,甚至只有怨恨的人聽來,這些話不僅毫無意義,只會讓她更加覺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計謀。

柳知默聽了他的話并不感動,只是冷冷地聽他說完,才冷靜地說道:“你不必事事都算到我頭上,如今事已至此,想要怎樣随你。”

慕淩辰顯然看出自己的話沒有讓柳知默回心轉意,她依然固執地恨他,要離開他。

慕淩辰也真的動了氣,如果說剛才說那樣一番話是因為他自以為自己一直以來的申請可以打動柳知默,如今就是真正的失望了。一個人若是在另一個人身上失敗太多次,就會徹底絕望,要麽傷害自己,要麽摧毀他人。

慕淩辰冷笑道:“既然如此,慕清辰的性命是留不得了。至于你”他看一眼依然無動于衷的柳知默,繼續說道:“依然留在你的鳳陽宮,無事不得出門。還有那個孩子,我會将他帶走。”

聽到他說煊兒,一直以來無動于衷的柳知默終于沉不住氣了,沖着他喊道:“那是我的孩子,跟你有什麽關系,你不能将他帶走。”

“你的孩子?”慕淩辰低下頭來,看着她,一字一句地疏導哦啊:“別忘了,那是皇後與朕的孩子,你說我能不能将他帶走。今日回去我會下旨,皇後鳳體染恙,需要靜養,孩子暫且交由淑妃撫養。怎麽樣,這樣的結果你可滿意了?”

看着柳知默狠狠地瞪着他的眼睛,慕淩辰又補充道:“哦,對了,關在鳳陽宮的時候,皇後可千萬別尋死,不說嫔妃自裁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将連累與你毫無關系的李家,就是煊兒,朕也會送他下去陪你的。”

柳知默似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慕淩辰笑道:“你忘了?你剛才還說我是弑父殺君,十惡不赦的人,如今殺跟我毫無關系的李家和一個孩子有什麽難的?”

“你為什麽就是不肯讓我死?”柳知默仿佛已經認命了一般,低下了頭,只是無奈地問他。

慕淩辰看着她低下的頭,沒有回答她,看了她許久,終究走出了鳳陽宮。

自此以後,鳳陽宮,歷代皇後居所,無事從不開門,就連皇後的兒子,當今皇上的嫡長子也交給了淑妃撫養,皇後尚在,皇後之子卻交由妃子撫養,這在前朝是從未有過之事,消息一出,滿朝嘩然。不同意者有之,奏折堆滿了皇帝的案桌;暗自揣測皇後觸怒了龍顏,連帶着皇後之子也不被皇上待見,以後絕無上位的可能的揣測也不少。朝堂之上,為這件事翻來覆去吵了一月有餘,慕淩辰也不管,任由他們去吵,卻只是誰的也不聽,等它們發現皇帝的命令不會有任何改變的時候,這些大臣也就不再争吵了。

幾日之後,皇上身邊的人來到鳳陽宮傳消息,端王已經死在牢中。

大概是早就知道了這一次王爺是必死無疑,柳知默接到消息的時候竟然沒有大哭一場,她靜靜地坐着,聽來傳話的小公公說完,點了點頭,示意白芍送一送他,這一切做的如行雲流水一般,絲毫看不出有什麽不對勁。

只是等到小公公出去之後,青蓮到底是不放心,紅着眼睛勸柳知默:“姑娘,這原也是早知道的事了,你也別太過傷心。歷代改朝換代,哪有留下當初與自己争奪皇位的兄弟的性命的,如今王爺才去,已經是多活了些時日了。姑娘想象煊兒,那孩子還小,不過三歲多,姑娘要為他着想啊。”

只是她勸了半天,柳知默也不見動靜,青蓮不放心,連忙過去拉了柳知默的手,果然觸手冰涼一片,青蓮不敢大意,連忙問:“姑娘,你這是怎麽了?你好歹說句話。”

柳知默依舊沒有作聲,但是卻輕輕搖了搖頭,雖然沒有聽到她說話,但是看到她有反應,青蓮也就放心多了。

她自己聽到消息之後也是悲痛萬分,但是為姑娘着想,不敢再她面前哭,只是還是紅了眼睛,好容易等到白芍送公公回來,青蓮連忙讓她看着白芍,自己下去一會兒,她怕待會倒是自己忍不住先哭了起來,臨走之前仔細叮囑,千萬要看好柳知默,絕對不能讓她做什麽傻事。

當日慕淩辰與柳知默說話的時候,他們都已經出去了,所以并不知道,即便是沒有人看着,柳知默也不會輕易做傻事的。

青蓮不知道那一日屋子裏面發生了什麽,只聽到瓷碗摔碎的聲音,然後就是桌子,椅子都摔倒的聲音,皇上有命令,所有人都不許進去,不論聽到什麽聲音,所以當時她與白芍在外面擔心的要死,知道姑娘這是又惹怒了皇上,但是之前皇上來,姑娘也是從來都沒有給過好臉色的,皇上可從來都沒有發過這麽大的火,如今聽着裏面的動靜,青蓮生怕姑娘吃虧,很想不顧皇上的命令沖進去看看,卻被門口的侍衛和太監攔的死死的,直到皇上出來,她才能進去。

她等皇上離開,連忙沖進屋裏,看到的就是坐在地上的柳知默,滿地的碎瓷片,倒在地上亂七八糟的桌椅,就連燒着的香爐也被踢到在地上,依舊冒着點點火星,就在姑娘的衣裙處燒着,青蓮連忙過去要将她扶起來,但是柳知默卻仿佛被人抽去了靈魂一般癱坐在那裏,任憑青蓮如何用力,都無法将她從地上拉起來。眼看着一時半會兒無法讓她起來,青蓮怕那火星燒了她的裙子,釀成火災,只好先讓白芍将地上的東西收拾起來,如今姑娘這個樣子是不能見外人的,青蓮不敢讓他們進來,只說是皇後已經歇息了,不想讓人打擾。

七十四章 北境

只是這樣的話能騙得了誰呢,方才裏面的動靜那樣大,皇上又是一臉怒氣地走出的鳳陽宮,皇上剛走,他身邊的大太監就将皇後的兒子抱走了,誰都知道皇後這是惹怒了皇上,要吃苦頭了。

但是就在他們以為皇上要懲罰皇後的時候,皇上又有旨意下來,皇後鳳體不豫,任何人不能打擾,一應用度都要最好的,以讓皇後盡快康複。

如此一來,宮中衆人又摸不着頭腦了,但是只要是個聰明人就知道,皇後,最好還是不要去招惹。

就像淑妃,她得了這麽大一個便宜,将皇後的兒子養在身邊,竟然也不聲不響。

其實當時慕淩辰正在氣頭上,知道柳知默最看重的就是她那個兒子,為了懲罰她,所以要将她的兒子的帶走,但是帶走肯定不能自己親自養,他怕自己一時忍不住真的把這個孩子給殺了。

如今後宮中,除去皇後,位份最高的惠貴妃也已經有了孩子,再養着皇後的孩子自然不合适,接下來的自然就是淑妃了。她沒有孩子,而且以後也不會有孩子,更難得的是,她跟着慕淩辰時間長,最是聽話懂事,只要自己說了,她會将這個孩子好好地養着。

宮中出了這樣的大的動靜,就連遠在千裏之外的蘇錦也聽到了消息,當時她已經到了北境。

以前只在端王和瑞王的口中聽說過北境,每每說起總是有戰亂,在蘇錦的想象中北境應當是一個荒蠻之地,不說寸草不生,至少也是人煙稀少。

但是就這幾日來看,這裏的人卻并不少,只是各種奇怪的人都有,之前蘇錦是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這裏的熱鬧也絲毫不比京城差,若是趕上開市的時候,更是人來人往,摩肩接踵,蘇錦去感受過一次,擠了半天也不見挪動分毫,最後還是由着人潮推着她,才能向前走。

只是這裏再熱鬧非凡,蘇錦聽到柳知默這樣的消息,也高興不起來。

銀杏看着坐在房間裏陷入沉思的蘇錦,也不由得嘆氣,說這位柳知默也是十分奇怪,既然都已經做了皇後,也已經過去這麽長時間了,怎麽還會忽然出現這樣的事情呢?姑娘為她擔心自己是知道的,只是姑娘在擔心也是有心無力啊,不說姑娘現在遠在千裏之外,誰知道回去又是什麽樣的情景,更重要的是,就算姑娘現在就快馬加鞭地趕回去,那柳知默身在宮牆之內,姑娘不過一個平民,怎麽能見到她又幫到她呢?當初姑娘從揚州離開之後,執意要去京城,又在那裏呆了兩年,卻也不是一面都沒有見到嗎?

只是這些話,銀杏自己心裏明白就是了,想來蘇錦也知道,實在不必再提醒她一番,讓她更加難過。

蘇錦思前想後,決定還是要回去一趟,雖然即便自己回去了,也可能無法進宮,見不到柳知默,不清楚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京城向來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說不定可以打聽個七七八八,總好過在這裏白白擔心。

只是當她剛說出來的時候,銀杏明顯并不贊同,她聽蘇錦說完百年說道:“姑娘,我知道你也是擔心她在宮中是不是有什麽危難,但要我說,就是姑娘回去了,又能如何?宮裏的消息,姑娘怎麽能知道?就算是姑娘費盡心力打聽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麽,那姑娘又有什麽辦法救她呢?”銀杏嘆氣:“姑娘,那個人畢竟是皇上,當今的天子,他想做的事情,誰能阻攔的了呢?我看他對柳姑娘是情深義重,這次想必是有什麽事情惹得他不高興了,而且外面的傳言也不可盡信,你知道的,百姓門總是喜歡将一點兒小事誇大,說不定只是斥責了她,一傳十十傳百的就變成了如今這樣了。但是皇上終究是喜歡她的,想來不用任何人開口,皇上也會原諒她,反倒是姑娘你,與皇上非親非故,并沒有太深的交情,你即便有心替她去求情,說不定皇上還沒有将她怎麽樣,反倒是先将你殺了。”

“這些我也不是不明白,想來我一個平民,又有什麽本事幹涉皇家之事呢,更何況此事試管皇家顏面,若是讓皇上知道,我知道她的皇後是之前端王的側妃,說不定要殺了我以掩蓋這個秘密。”

銀杏聽她說着不停地點頭:“姑娘這樣想就對了。”

“罷了。”蘇錦長長嘆了一口氣:“我回去不能救她,反倒可能給她帶來麻煩,姐姐向來溫柔寬厚,自然不會因為這件事怪我。”

她一開始慌了神大抵是因為之前聽到的那個故事,皇帝想來薄情,慕淩辰如今也是皇帝了,誰能保證他對柳知默的心一如既往呢?此時恰好聽到這個消息,蘇錦不能不慌亂。但是銀杏說的也有道理,即便慕淩辰真的薄情,柳知默畢竟是與他一同長大,又是他向來喜歡的人,跟慕容翟不可同日而語。

雖然還是不能完全放心,但是蘇錦自知自己勢單力薄,絕不可能回去扭轉現狀,便繼續留在了北境。

北境集市熱鬧,大多是周邊的百姓,小商販帶了各自國家的東西來賣,自然也不少了江南的絲綢,這是這裏畢竟天氣苦寒,百姓也都過的窮苦,絲綢大都是被一些大商人買走,然後帶到更遠的地方以更貴的價格出售。

蘇錦在街上逛的時候,瞧見每一個絲綢鋪子前面總是擠滿了人,但是真正買的卻沒有幾個,便想着自己如今再北境,不如做些刺繡來賣,能不能賣個好價錢倒是不要緊,她是覺得那些人每日盯着這些東西看,想來是真的喜歡,自己還挺喜歡這裏的,不如幹脆多留些日子,繡些東西拿來賣。

蘇錦将自己的計劃告訴銀杏之後,銀杏也同意了,兩人說做便做,當天就去店鋪裏挑布料和繡線。

只是這裏畢竟不比京城,布料和繡線都貴的離譜不說,也沒有多少花色可選,蘇錦挑來挑去,總是不滿意,可是店鋪老板也無奈,店裏就只有這些東西,畢竟這裏哪有人用得着那麽多繡線,蘇錦也只好将就了。

銀杏跟着她刺繡兩年,如今已經是大有長進,所以此次她是跟着蘇錦一起繡的,自然是快一些,等到下次開市的時候,那個小小的竹籃子裏面已經堆着數十塊手帕和幾個香囊了,蘇錦與銀杏一塊提着小籃子提前到了街市,找好一個角落站在那裏,等到街市上的人越來越多的時候,銀杏便開始去拉行人來看他們的東西,大概是蘇錦和銀杏兩個人長的太過小瞧,在衆多高大的人之中顯得尤其他別,所以大家對他們兩個充滿了好奇,在銀杏的招攬下來看繡品的倒是不少,只是即便蘇錦定的價錢已經比在京城的時候便宜了一半兒,真正買的人還是沒有幾個。

蘇錦有些喪氣,她本來以為自己的東西在這裏稀缺,價格又便宜,應當有很多人買才對,但是一個上午過去,籃子裏的繡品才少了一兩件。她有陳老太太資助的二百多兩銀子和自己積攢下來的銀子,并不缺錢,只是生意如此慘淡,難免備受打擊,尤其是自己之前設想的願景是如此好,現實卻是如此慘。

中午的時候,蘇錦與銀杏去最近的地方吃了當地特色的湯飯,便又回到他們之前在的角落,這裏的街市結束的時間晚,等到下午還會再有許多人來,蘇錦寄希望于下午的這批人能買走她辛辛苦苦繡的繡品。

可惜天不遂人願,一直等到夕陽西落,街市上的人寥寥無幾,眼看着街市就要關閉了,蘇錦的繡品依然沒有賣出多少。

蘇錦看了看天色,提醒銀杏回去吧。

誰知他們剛走,便有一個商人打扮的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蘇錦疑惑地看着他。

他先開口了:“兩位姑娘請先留步,剛才我就在兩位對面。”說着他指了指斜前方一個攤位,繼續解釋道:“我是一個絲綢商人,看到兩位姑娘在賣揚州刺繡,所以想看是否可以讓我看一下,若是真的好,我想買下姑娘的東西。”

蘇錦先看了看他,并不是少數民族,說話也沒有口音,應當是從內地過來這邊做生意的,大概是因為這個緣故,蘇錦最終點了點頭,将籃子上的布掀開,示意銀杏拿給他看看。

他很是感激地接過銀杏拿着的一塊繡帕,上面是極簡單的一支梅花,卻看得出繡東西的人功力深厚,确實是正經的揚州刺繡,沒有十幾年的功夫是練不出來的。

他笑了笑,說道:“姑娘真是極好的手藝,不知能不能再看看那一塊。”他指着籃子中唯一一塊銀杏繡的手帕,是一朵盛開的牡丹。說起來也奇怪,蘇錦的手藝好的沒話說,但是總是繡不好牡丹,倒是銀杏雖然只學了短短兩年,最拿手的倒是牡丹,她繡出來的牡丹,雍容華貴,栩栩如生,連蘇錦也自愧不如。

果然他一眼看中了這塊繡帕,等拿到手上的時候,他仔細将自己手中的兩塊繡帕比對了一番,說道:“這兩塊應當是出自不同的人之手,這一塊,”他拿高了那塊梅花的繡帕,說道:“刺繡之人至少有十年功力,梅花繡的雖然簡單,但針針下針準确,透着精致。”他又指了指另一塊說道:“這一塊,雖然不如上一塊精致,但勝在意象,比起上一塊顯得淡雅,這個更顯華貴。只是不知這分別是出自哪位姑娘之手?”他點評完說道。

“沒想到您對刺繡竟然如此精通,既然如此,不如猜一猜,這兩塊帕子分別是誰繡的?”蘇錦笑道。在這裏碰到一個如此懂行的人也算是難得了。

他看着蘇錦和銀杏,又看看手中兩塊繡帕,笑道:‘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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