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14)

不惜一切代價讓漢人皇帝付出代價。”

“所以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李玉書問。

“不。”他大聲說道:‘我不是為了自己,我是為了兩百年前幾千枉死的靈魂。’

李玉書腦中轉的飛快,兩百年前曾經發生過什麽大事,但是他想來想去也沒有想明白。

大概是看出他并沒有想到,齊複無比凄涼地笑道:“你看,世人都把這件事忘了,連你也不知道,如果沒有我替他們複仇,幾千亡魂怎麽能得安寧?”

“兩百年前發生過什麽,畢竟都與現在無關。何況如今已經改朝換代,即便你恨皇帝,也不該是當今的皇帝。”李玉書說道。

“我自然要恨他,如果不是他,我就可以手刃仇人,可是因為他,我連親自報仇的機會都沒有。”

李玉書終于想起來,兩百年前發生過什麽事了:“你是慕容家的後人?”

聽到李玉書如此說,他臉上瞬間顯現出悲痛的表情,但是他緊接着搖頭:‘我姓齊。’

李玉書不解,看他的樣子是一定與當年那一場慕容家的浩劫有關,但是他又不是慕容後人,他說自己姓齊,難不成是當時依附在慕容家的人為慕容家幾百年前的慘案報仇?若真是如此,也算得上是有情有義了,只是兩百年前的事情,自己若不是仔細想,都不見得能想的到,眼前這人看起來比自己年紀還要小,他自然沒有親歷過當時的慘狀,怎麽會有如此深的仇恨。

“看來你也沒有聽說過。”齊複有些無力地說道:‘不過無所謂,世人只知道慕容家,不知道齊家,’接下來他給李玉書講了與蘇錦曾經在那個山腳下所聽到的幾乎完全一樣的故事,只是那個時候,老婦人并沒有告訴過蘇錦,其實年齊昀的兒子留下了兩個後代,一個是老婦人,另一個就是齊複的爺爺,他帶着齊複的父親輾轉來到了戎族,但是當年的滅門慘案所帶來的仇恨依然不能從心頭抹去,即便已經過去了兩百年,即便已經過去了好幾代人,齊複根本沒有見過,甚至只是聽自己的父親才會提起當年的事,但是仇恨卻如此刻骨銘心,讓他不惜以戎族全族來為自己複仇。

聽完他的故事,李玉書久久沒有說話,親自替他斟了一杯酒。

齊複端起酒杯有些凄涼地笑道:‘可惜,我最後功敗垂成,沒能報仇。’

“逝者已矣,即便你成功奪下三座城池,又能如何呢?”李玉書說道。

“至少可以慰告他們的在天之靈。”齊複依然執迷不悟。

李玉書只好沉默不語。

故事講完了,齊複的身世也已經明了,他喝完了壺中的酒便自己走了出去,剛邁出門檻,李玉書就看到他倒在了地上,門口的守衛立馬圍了上去,李玉書也趕忙走過去,結果守衛将他的臉翻過來的時候,滿口黑血,李玉書搖頭,他剛才趁自己不注意給自己下了毒,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已經死了。

門口的守衛嫌他晦氣:‘這人死哪裏不好,偏偏死在這裏。’在地上拖着他的身子便要扔出去。

李玉書叫住了他們:“将他好好葬了吧。”

雖然對于李玉書的話他們感到有些奇怪,但是将軍說了,李玉書是功臣,他們自然是聽的,所以總算是找了一個還算像樣的棺材,挖了個淺淺的坑将他埋了。

李玉書回到房中,想着他剛才講的故事,實在令人無限唏噓,世人都說慕容家慘,其實那些連姓名也沒有留下的亡魂豈不是更慘,便是死了,也不會有人記得,就像今日的齊複,當日的齊昀,他們為慕容家奉獻一生,甚至不惜獻出自己的性命,他們得到的又有什麽,不過是一場空而已。

城已全部回到漢人手中,接下來的事自然有守城的将軍料理,李玉書想先行告辭,他們倒是也沒有阻攔,李玉書順利地出了城門,一路往南去。

蘇錦跟着珠兒走過了幾座城,終究是不願再繼續前行,尤其是在聽到北境的戰事之後,更是堅持要留在這裏等李玉書的消息。

她本來以為李玉書真的幫他們攻城,心中惶恐不安,等到後來聽說漢軍反攻,城內戎族全被屠盡,蘇錦又覺得未免太過殘忍,但是她想着這大概不是李玉書的本意,他向來不喜殺戮,怎麽會想出這樣惡毒的計劃,應該是皇帝的命令,他身處其中,不得不聽命。

她在這裏等了快兩個月,終于等來了李玉書,差不多半年的時間沒有見了,他卻依然沒有恢複過來,他比當初自己離開的時候看起來更加憔悴了,而且整個人都仿佛打不起精神來一般,看到蘇錦,蘇錦在他的嚴重看到了高興和火光,但也只是一閃而過,他的眼中再也沒有那種溫柔的目光了,大概是身上背負了幾萬人的性命,終歸是不能釋懷。

蘇錦看着他,沖着他笑了笑:“你來了?”

好像是蘇錦的話給了他力量,在聽到蘇錦的聲音的時候,他的眼中終于又重新有了一絲亮光。

蘇錦轉身去倒了茶,遞給他:“那邊怎麽樣了?”

“都差不多了,剩下的也不用我插手,我就先回來了。”他的語氣中透露着無限的疲憊。

蘇錦有一瞬間的恍惚,想着他為自己做了這麽多,以後自己要不要就留在他的身邊。

但是她不敢繼續想下去,她知道現在自己心中想是想留在他身邊的,但是她不能也不敢,百年之後,她怎麽去面對獨自在地下的姐姐。

八十六章 重逢

“哈紮将軍和軍師怎麽樣了?”她讓自己去問這些與她并沒有什麽要緊的關系的事。

“齊複死了,自盡。”李玉書說這件事的時候透露出的同情讓蘇錦覺得有些驚訝,齊複自盡她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

“他這樣的人,知道自己的計劃失敗了,肯定是接受不了的。”蘇錦說道。

“恩。”李玉書點頭,大概是覺得自己這樣對蘇錦太過冷漠了,他又繼續補充:“他本來就是想借助戎族複仇的,如今戎族滅族,他的仇也報不了了。”

“他要向誰報仇?”蘇錦問。雖然其實她并不是十分關心,但是她與李玉書總要有話說,若是不說別人的事,就要說自己的事,但是蘇錦怕說自己的事,她不敢面對自己,也不敢面對李玉書。

“他說他是百年前慕容家的人,所以要找當今皇帝報仇。”李玉書說道。對于這件事其實他并不想多談,但是蘇錦在問他,所以他便說了。

“他姓齊,應該是齊昀的後人了。”蘇錦說道,奇怪的是她心中竟然沒有太過驚訝。

倒是李玉書有些奇怪:‘你知道慕容家?還知道齊昀?’

“機緣巧合,聽過一個故事。”蘇錦說道:“只是沒想到齊複也是齊昀的後人之一。同樣是齊昀的後人,不同的人面對同樣的事情,卻選擇了不同的路。”

“他也是可憐人。”李玉書難得說這樣的話。

蘇錦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表示贊同,她一下就理解了為什麽齊複看上去既偏執又極端,他的身上背負着積壓了兩百年的仇恨。從他生下來他就活在仇恨之中,日日被仇恨提醒,如今他死了,恐怕對他而言也是一種解脫。

“那哈紮呢?”蘇錦問。他是她在戎族時難得幫過自己的人,雖然蠱毒是借着他的手下的,但是蘇錦願意相信他是真的不知情,雖然齊複說第一次的毒藥他是知情的,但是他最終還是跑了過來阻止自己,所以蘇錦對他,總還是有感激的。

“被關起來了,應該會帶回京城吧。”李玉書說。

蘇錦點了點頭,她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敵軍首領,能活着到京城已經是恩賜了,不然早就直接斬殺了。

“九兒去了哪裏?”蘇錦繼續問道。

“他被關押的太久,出來的時候已經不成人樣了,我将他留在北境休養。”

蘇錦點點頭,終于無人可問,無話可說了。

她與李玉書終究還是陷入了沉默。

蘇錦受不了這樣的沉默,所以她忽然想起來:“你有沒有吃過飯?”

“沒有。”李玉書說道。雖然他一點兒也不餓,但她沒有告訴蘇錦,他知道她在努力地讓他們之間的氣氛不要變得太過尴尬。

果然聽了李玉書的回答,蘇錦松了一口氣:‘那我去替你拿些吃的來。’

這些自然不用她去做的,她不過是找個借口離開而已,但是李玉書沒有拒絕,他點了點頭。

蘇錦連忙走了出去,出門的時候,想了想,順手将房門帶上了。

她去了廚房,端了一碗粥,還有幾樣小菜,和一碗米飯,放進食盒裏,卻并沒有去李玉書的房間,她拿着東西進了自己的房間,還好銀杏正在房間裏收拾東西,蘇錦把東西遞給她:“把這個拿給李玉書。”

銀杏沒有接,看着蘇錦說道:‘姑娘自己拿的,怎麽不自己送過去?’

蘇錦将食盒直接放在了桌子上:“我累了,不想去。你若是不去,就先擱着吧。”

銀杏看着已經倒在床上的蘇錦無奈嘆氣:“姑娘,”最終她還是什麽也沒有說,拿起蘇錦帶來的食盒送去了李玉書房間。

李玉書看到進來的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反倒是松了一口氣。他現在狀态十分不好,并不想面對蘇錦,他怕自己做出什麽事情來吓到她,也怕自己忍不住又跟她說了那些她不喜歡聽的話,然後她又開始逃離自己,所以這個時候避開她反倒是最好的選擇。

銀杏送東西進來的時候,看着李玉書幾次想說什麽,最終還是只把食盒裏面的東西一一擺好便離開了。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經過這一次,兩個人還有什麽不能共同面對的,非得彼此為難,彼此難受,真是讓她一個局外人都看的頭疼。

她回來的時候推門,聽到聲音,躺在床上的蘇錦明顯動了一下,接着又開始裝睡,銀杏悄悄走到蘇錦身後,說道:“姑娘,別裝了,我可都看見了。”

蘇錦依舊背對着身子不理她。

銀杏無奈,坐在床邊開始說道:“姑娘,我知道你能聽得到,你若是不願意聽,就假裝沒有聽到好了,也不必回答我,我就是跟你說一說。你這又是何苦呢,人家李公子一聽說你被綁走,馬不停蹄地趕來救你,為了你在那樣的地方一待就是幾個月,如今好容易出來了,你怎麽還是不肯面對呢?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蘇錦依舊不做聲,但是背對着銀杏的臉上,眼睛大大地睜着,仿佛在想銀杏說的話,也好像想起了她在戎族的帳篷裏第一次看到李玉書時的場景。

銀杏看她始終不出聲,以為自己沒有說動她,也只能無奈地嘆氣走開了。

蘇錦躺在床上,想着銀杏方才說的話,其實她說的自己都知道,但是她心裏是怎麽想的,恐怕連自己也不知道。

李玉書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飯菜,并沒有動筷子,他只是想着如今事情已了,不知道接下來兩個人是不是又要分道揚镳。

更重要的是,李家內部如今是混亂一片,他不能不回去一趟把事情都處理好。那麽蘇錦呢,她是怎麽想的,她是不是願意跟自己回揚州?李玉書不敢想,也不想想,因為只要一想,他就會想到她還是會離開自己,從此以後不知又要過幾年才能見面。

他年紀已經不小了,家裏人一直在催他成婚,說即便是因為趙梅兒的緣故現在也已經這麽長時間了,李家總不能斷後,他每次都找借口搪塞過去,但他知道這樣的借口也支撐不了多久了,所以他想着趕快把家裏的事情料理完,他就可以逃出來,一直等着她了,那個時候別說是兩年,就是十年,一輩子,他也可以等。

當天蘇錦再也沒有出房門,自然也沒有再見李玉書。接下來的幾天兩個人都沒有見面,但是誰也沒有先說走,直到五天之後,李玉書不能再等下去了,便主動來找蘇錦:“我要回去了,你想去哪裏?”

“你回哪裏?”蘇錦本能地問他,但其實問完她就後悔了,因為他去哪裏跟自己又有什麽關系呢。

但是李玉書還是回答了,而且蘇錦主動問他,他顯得很高興,仿佛這就代表着蘇錦願意跟他回去一樣:“家裏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我要回揚州一趟。”

蘇錦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李玉書看着她,想了想又說道:“你是要回京城?我們倒是可以同路。”

其實蘇錦自己也還沒有想好要去哪裏,剛才聽他說要回揚州的時候,其實她有一瞬間是想跟他一起回去的,但是她還沒有說話,他便主動替她說了,蘇錦反倒不好意思說要跟他回揚州了,只好順着他的話點了點頭:“恩,我回京城。”

果然是不想跟自己回揚州,還好自己先開口了,李玉書心想,不然她又要尴尬。

“那我們一起走?”李玉書有些小心地問道,生怕她不同意。

蘇錦點了點頭:‘好。’

沒想到她答應的如此爽快,李玉書心中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高興,即便是竭力掩飾,臉上也不由自主地透出喜色來。

蘇錦看了有些心酸,自己何德何能,能左右一個人的喜怒哀樂,但是看着他高興,蘇錦也笑了笑:“那明日上路吧。”

李玉書點頭:“好。”

第二日蘇錦醒的很早,但是等到太陽完全升起的時候,才有人來敲她的門,她其實一直在等,等着有人來叫她,她以為來的人會是李玉書,但是打開門,看到的卻是珠兒,蘇錦勉強笑了笑問道:‘是要出發了嗎?’

珠兒點頭:“不過公子說先讓姑娘用了早飯再出發。”

蘇錦點點頭,打算關上房門。

珠兒搶先一步拉住了房門,笑道:“姑娘,公子在那邊等着您用早飯呢。”

蘇錦驚詫了一下,不過她很快點了點頭,叫上銀杏跟着珠兒出去了。

到李玉書房間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吃食,他正坐在桌子旁邊,但是卻并沒有動筷子,看到蘇錦過來,連忙站起來:‘沒有把你吵醒吧?’

蘇錦一遍找個離他遠一點的位子坐下,一遍說道:“沒有,我剛才已經醒了。”

“先吃點東西,待會兒到路上可能就吃不好了。”李玉書一遍說着,一遍替她盛了一碗米粥放在她面前。

蘇錦沒有拒絕,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點了點頭。

一頓早飯的時間,除去李玉書不時地替她夾菜,兩個人幾乎沒有說過話,蘇錦大部分時間都在保持沉默,銀杏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總覺得兩個人十分別扭,但是如今這樣的氛圍,她倒是也不好開口,一頓早飯都吃的十分不如意,雖然桌子上的東西看起來十分美味。

好容易吃完了早飯,李玉書早就已經叫人把東西都收拾好放進了馬車裏,大概是怕與蘇錦相對的時候尴尬,所以他牽了一匹馬,讓蘇錦和銀杏坐在馬車裏,蘇錦悄悄松了一口氣,若是一路都與他坐在一起,自己恐怕一路都要緊張了。

大概是顧忌到蘇錦在,馬車一路都行的很慢,等他們走到京城的時候,已經又是一個冬天了,既然已經到了京城,而且知道了他之前讓九兒一直跟着自己,自然知道自己在京城有一個小院子,又遇到了風雪,不然他順路過去住幾天好像有些說不過去,所以蘇錦就随意地邀請了一下,沒想到他很是高興的答應了。

于是他們一行人便一起來到了蘇錦在京城買的這個小院子,蘇錦不在的這麽長時間,都是趙大媽打理的,竟然也沒有絲毫偷懶,蘇錦回來的時候,小院子依然幹幹淨淨,立馬便可以住人的。

蘇錦讓趙大媽替李玉書和珠兒收拾了一個房間出來,請他們暫時住在這裏,這幾日京城正在下雪,外面路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出去一趟要凍得手腳冰冷不說,嚴重的還會生出凍瘡來,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呆在屋子裏烤着火爐賞雪。

只是李玉書畢竟背有皇命,所以即便是在這樣的大雪天,他第二日也要進宮去面見皇上。雖然北境的戰事早就已經有軍報送到皇上面前,李玉書也不得不前去親自彙報。

他見到皇上的時候,慕淩辰似乎很是高興,笑道:“李愛卿終于回來了,可叫朕十分擔心。”

“勞皇上挂心,微臣愧不敢當。”

“你助朕殲滅戎族,是大功一件,有什麽不敢當的,朕還要為你加官進爵。”慕淩辰高興地說道。

“皇上知道微臣志不在做官,只想閑雲野鶴,了此一生。”李玉書說道。

“那你說要朕如何封賞你?”慕淩辰皺着眉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什麽:“不如朕為你和蘇錦賜婚好了。”

“皇上萬萬不可。”李玉書吓的連忙說道。“微臣與蘇姑娘的事随緣便好,皇上的好意微臣心領了,微臣身為朝廷命官,為皇上分憂,是微臣的分內之事,不敢求賞。”

“你倒是會說話。”慕淩辰說道。“你不肯讓朕為你賜婚,是不是怕蘇錦知道了不高興?”

“皇上賜婚是天大的恩賜,沒有人會不高興。”李玉書說道。

“真的嗎?”慕淩辰壓根不信,不過他不讓自己幫忙,那便算了。

“真的不要賞賜?”

李玉書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若是皇上真的想給微臣賞賜,微臣想是否可以讓蘇錦拜見皇後娘娘?’

八十七章 相見

李玉書的話剛說完,慕淩辰就冷下了臉:“要見皇後?”

李玉書點頭:‘是。’

“你可知道皇後是什麽人?”

“皇後是微臣的妹妹,微臣想見一面,想來皇上不會拒絕。”李玉書小心地說道。

“哼,你怎麽知道朕不會拒絕?”慕淩辰冷哼“即便她是你的妹妹,她更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微臣知道,微臣只是求皇上讓蘇錦見一見皇後娘娘。她們二人姐妹相稱,向來關系親厚,皇後娘娘深處後宮,想必想念家人,蘇錦進宮見皇後娘娘也可開解一二。”李玉書小心地措辭,生怕惹怒了皇上。柳知默絕對是皇上的心結,輕易不可觸碰,他今日為蘇錦求這個恩典本就知道不會容易,但是為了蘇錦,他還是願意盡力一試,希望能幫她達成心願。

“你倒是真的很喜歡那個蘇錦。”慕淩辰忽然說道:‘這是她讓你來求朕的吧?’

“不是,她向來膽小,即便是想見皇後娘娘,也絕不會讓微臣來求皇上。”李玉書連忙否認。

“朕不管是你自作主張,還是她讓你來求朕,這種事情只有一次。”慕淩辰看着他冷冷地說道:“明日是小年,讓她進宮來拜見吧。”

李玉書聽到他同意了,連忙磕頭謝恩。

等他回來告訴蘇錦這件事之後,蘇錦真的是又驚又喜,她在京城待了這麽長時間,始終都沒有辦法見到柳知默,沒想到他剛一到京城就去替自己求了皇上,讓自己明天進宮去見柳知默,蘇錦十分激動,更加感激他,但是也擔心他替自己求這件事惹怒了皇上,所以小心地問他:“皇上沒有生氣吧?”

李玉書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笑道:‘沒有。’

蘇錦松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以皇上的脾氣,肯定要為難你一番呢。”

李玉書笑着說道:“沒有為難我,不過你明日進宮也要小心一些,去了之後就直接去皇後的鳳陽宮,不要在後宮亂走,千萬別跟後宮中的人起沖突,也別見皇上。”說完他又自顧自地笑起來:‘是我擔心多了,你向來不是魯莽的人,這些原不必我再叮囑的。’

“宮裏面規矩大,我一緊張難免會出錯,你再叮囑我一遍也好。”蘇錦說道。

第二日很早蘇錦就起來了,她往外面看了看,大雪依舊沒有停,院子裏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雪,趙大媽應該是還沒有來得及打掃,銀杏也還在熟睡中,蘇錦自己穿好了衣服,到客廳中,拿鐵夾子撥了撥炭火,讓它燒的更旺一些,大概是蘇錦的動作吵到了銀杏,她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坐在火爐邊的蘇錦,不解地問道:“姑娘?你怎麽起的這麽早?”

蘇錦笑了笑,說道:“想着今日要進宮,我睡不着,便起來了,天色還早,你還可以多睡一會兒。”

銀杏已經開始起來穿衣服了:“我也早些起來吧,免得待會手忙腳亂的,誤了時辰。”

不一會兒趙大媽也起來了,她是進來看看炭火的,結果就看到了坐在火爐邊的蘇錦,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哎呦,姑娘,這麽冷的天兒,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外面的雪照的屋裏面透亮,我睡不着,就起了。”蘇錦笑了笑說道,并沒有告訴她今日要進宮的事。在別人看來她與銀杏不過是兩個普通的繡娘,若是讓別人知道她們跟皇宮還有關系,只怕以後有數不盡的煩惱,所以幹脆一開始便瞞着。

趙大媽看了看外面依舊在飄着的雪花,有些苦惱:‘可是這外面依舊下着雪,我就是掃了,一會兒又落滿了。’

“不必打掃。”蘇錦笑着說:“這樣看外面的雪景正好。趙大媽你若是得空,先幫我做點吃的吧,坐了這會兒,如今倒是覺得有些餓了。”

趙大媽答應了一聲便連忙去廚房忙活了。

李玉書也已經起來了,他住的地方離廚房近,早聽到了裏面的動靜,來到蘇錦住的房間的時候,看到她正在外面坐着,倒是一點兒也不奇怪,只是沖着她笑了笑,蘇錦也笑了笑,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坐在火爐邊烤火,誰也沒有說話。

等到趙大媽和銀杏将早飯送過來的時候,蘇錦說道:“天這樣冷,幹脆拿個小桌子來放在火爐旁邊吃吧。”

“姑娘這主意倒好。”銀杏笑道:‘我這就去搬來。’

等到桌子放好,東西也都擺上了桌子,蘇錦招呼了李玉書一起吃,李玉書是不能跟着她一起進後宮的,但是他還是決定跟蘇錦一起到宮門口,然後在門口等着她。

蘇錦聽了不同意:‘這麽冷的天,你跟着在門口等着做什麽,不出半個時辰,人都凍僵了,何況從你上次奔波去北境,身體都還沒有好徹底。’她經常聽到李玉書刻意壓抑的咳嗽的聲音,怎麽能在這麽冷的天出去挨凍。

他自己卻是混不在意:“我拿個暖爐放在馬車上,馬車又有厚厚的簾子,沒事的。”

“你也不行,這麽冷的天,暖爐出去不一會兒就要冷了,拿着也是無用,何況那馬車的簾子便是再厚,那也是有縫隙的,那冷風就直直地往馬車裏面吹,在那裏面待上一會兒,保準把人凍僵。”蘇錦是完全不同意。

“只是皇宮裏,始終不能讓人放心。”李玉書繼續找借口。

“皇宮就是再不讓人放心,裏面也還有柳姐姐,進了宮她會幫我的,何況我就是進去瞧瞧她,旁的也不做什麽,這樣的天氣,誰還專門出來尋我的晦氣呢。”蘇錦說道。

李玉書有些無奈,蘇錦看起來是完全沒有讓步的可能了,他若是再堅持下去,恐怕她要惱了,只好點了點頭,說自己不會去了。

蘇錦臨走的時候,上了馬車還不忘叮囑:“不許去外面等着。”

李玉書看着她嚴肅認真的小臉笑着點了點頭。

蘇錦住的地方離皇宮不算遠,當初就是想着若是柳知默有什麽消息,自己也能早點知道,,所以特地選擇住在這裏,馬車行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就已經到了宮門口,趕車的人說是來拜見皇後娘娘的蘇錦,守門的人掀開車簾,帶進來一陣冷風,還夾雜着幾片雪花,蘇錦想他們也是十分不容易,所以在他看自己的時候,竟然鬼使神差地沖他笑了笑,他似乎有些驚訝,但是看了看蘇錦便放了他們進去,想來是一早得到了指示。

蘇錦記着李玉書跟她說過的,進了宮門,就是皇宮了,到了皇宮內必得謹言慎行,不可徒生事端,所以即便這是她第一次進皇宮,蘇錦依然沒敢掀開簾子往外偷偷看一眼,自然,也是因為外面淩冽的寒風夾雜着紛揚的雪花,讓蘇錦實在沒有這個勇氣掀開簾子。

馬車進了皇宮之後行了差不多有一刻鐘,便停了下來,蘇錦聽到外面有人說話,便掀開簾子向外看去,馬車前面停着一頂小轎,旁邊站着四個穿深藍色衣服,做太監打扮的人,領頭的一個正在跟車夫說話,一擡頭看到了蘇錦,連忙說道:‘哎喲,蘇姑娘,可算是等到您了,咱們快上轎吧。’

蘇錦答應一聲,他連忙上前,扶着蘇錦下了馬車,整個人置身風雪之中,又是另一種冷了,蘇錦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十分心細,看到了蘇錦的動作,連忙掀開較簾:‘外面天寒地凍的,蘇姑娘快些上轎吧,裏頭隔着暖爐,還能暖和些。’

蘇錦點頭:“這樣的天氣還要勞煩公公跑一趟,實在是辛苦了。”

身後跟着的銀杏将一早準備好的荷包遞到了他手裏,他倒是沒有拒絕,順手将東西塞在了自己的袖子裏說道:“蘇姑娘忒客氣了,這是奴才們應該做的。您坐好咯,咱這就起轎了。”

蘇錦聽到他在外面喊了一聲;‘起轎,前往鳳陽宮。’轎子便動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乘轎子,覺得十分新奇,卻也有些擔心,這轎子架在四個人的肩上,搖搖晃晃的,蘇錦總要忍不住擔心,自己會掉下去,更擔心哪個人腳底下一滑,自己也要跟着摔下去。

不過轎子裏面确實如剛才那人所說,放了暖爐,而且較簾都是厚厚的,堪堪擋住外面的風雪,雖然還是冷,但總比在外面擡轎子的人好多了,只是這轎子只能容納一人,可憐了銀杏只能在一旁跟着走。

蘇錦掀開旁邊窗戶上的小簾子問銀杏:“你在外面是不是凍壞了?我這裏有兩個手爐,你拿一個。”蘇錦說着将自己手裏的那一個遞了出去。

銀杏連忙接了過來,又伸手替蘇錦将簾子放好:“姑娘,別掀開了,外頭的冷風進去,裏頭就不暖和了。”

蘇錦在裏面嗯了一聲,又說:“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到鳳陽宮啊?”

她本是說給銀杏聽的,領頭的那個太監卻是耳朵尖,聽到蘇錦的話,連忙說道:‘這鳳陽宮乃是歷代皇後的居所,在皇宮的正中間,咱們現在在它的東南方向,大概還要行一刻鐘呢。’

蘇錦在裏面答應了一聲,便沒有再說話了。

轎子一路走來,始終是搖搖晃晃,看起來十分不穩當,坐轎子的人也始終不能放心,好在雖然搖晃,卻并沒有哪一個腳下一滑将蘇錦跌出來,最終平安地到了鳳陽宮。

鳳陽宮是大宮,又重新修正過,蘇錦在宮門口下轎,看到緊閉的宮門上頭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鳳陽宮”,朱門金字,宮牆深深,皇後居所,也不過這樣。

領頭的太監正在叩門,蘇錦在旁邊等着,他剛敲了幾下,就聽到裏面有走動的聲音,果然很快就有人來打開了大門,不過也只是露出一條縫隙,蘇錦看他們兩個的頭湊在一起,不知嘀咕了什麽,裏面那人看了蘇錦一眼,點了點頭,終于将一扇大門打開了。

領頭的太監說道:“蘇姑娘,奴才就送您到這裏了。”

蘇錦點頭:“勞煩公公。”

裏頭的那人帶了蘇錦和銀杏,引着他們進了鳳陽宮,蘇錦一進鳳陽宮看到的就是滿庭的柳樹,宮裏面,尤其是嫔妃的居所大多喜歡種各種花果,柳樹想必不常見,大概又是皇上為了柳姐姐特地栽種的了,蘇錦心想。

看着她在盯着院子裏的柳樹出神,那帶着他的人很有眼色地說道:“皇後娘娘喜歡柳樹,這是皇上修整鳳陽宮的時候特地移栽過來的,還是從潛邸移過來的呢。”

“皇上對皇後娘娘的感情如此好,真是讓人羨慕。”蘇錦半真半假地說道。

只是那人卻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她的話。

蘇錦也識趣地沒有再開口。

鳳陽宮果然不愧是皇後的居所,蘇錦覺得比自己在京城的那個小院子大概還要大了十倍吧,她覺得進了宮門之後自己又走了許久,前面那個人才停住了,說自己前去通報一聲。

蘇錦站在門外等着他,不一會兒,蘇錦便看到青蓮出來了,她身後跟着的是方才去通傳的人,青蓮看到蘇錦連忙走了下來:“蘇姑娘,您可來了,皇後一直在等着您呢。”

蘇錦點頭:“路上風雪,馬車不易行,擡轎子的人也不敢走的太快,所以有些耽擱了。”

青蓮連忙将蘇錦和銀杏拉進去,一遍帶着她們往裏面走,一遍說道:‘這樣的天氣,蘇姑娘還趕了過來,真是難為你了。’

“好容易得了恩典,別說是風雪了,就是再惡劣的天氣,我也得來啊。”蘇錦笑道。“不過,這宮裏面可比外面暖和多了。”

“是啊,姑娘本來就體弱,生下,小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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