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19)

将這件事告訴了大娘,以大娘的性格,一定會把大姐打死的,那個人也會被追殺,但她若是就這麽嫁過去,也是根本瞞不住的,而且她也不能這麽做,她不想對不起他,也不想對不起李玉書,思來想去,除去自殺,她還有什麽路可以走呢。

那個時候的大姐該多麽絕望啊,她一定輾轉反側了一夜,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的時候,她終于知道,自己不走不行了。當剪刀劃破自己的手腕,當鮮血不停地流出的時候,她看着自己的鮮血,在想什麽呢,蘇錦不知道。

她從來沒有想象過大姐的自殺會是這樣的理由,但是這樣一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釋的通了,她又不能不相信。

李玉書看她久久沒有說話,上前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不要難過了,梅兒她現在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蘇錦擡頭疑惑地看着他。

李玉書嘆氣:“那個人聽說梅兒懷有身孕自殺後,也自盡了,我想辦法把他葬在了離梅兒的墓近一點的地方,他們也算是終于在一起了。”

蘇錦有些想哭,但又哭不出來。

李玉書輕輕地收攏雙臂,将她抱進自己的懷裏,輕輕地拍着她:‘想哭就哭出來吧。’

蘇錦哭不出來,但是她覺得難過,為大姐難過,又覺得委屈,如果早知如此,說不定她早就接受了李玉書。可是他跟自己比起來,又該多難過呢,他一直知道真相,卻為了保住大姐的名聲一直隐瞞,直到今天,如果不是自己的執拗,說不定他還會一直隐瞞下去。

蘇錦擡起頭來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謝謝你,李玉書。”謝謝你幫姐姐隐瞞,也謝謝你包容了我的執拗,永遠不曾離開。

李玉書伸手摸摸她的頭:“傻瓜,那是因為我愛你。”

蘇錦重新埋進他的肩膀裏,悶聲說:“我也是。”

他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連忙追問:‘你說什麽?’他一直都知道,杏兒也是喜歡自己的,但是她從來沒有承認過,李玉書幾乎不敢相信。

蘇錦才不要再說一遍,扭過頭去說道:“我什麽也沒有說。”

李玉書趴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可是我什麽都聽見了。’

蘇錦惱羞成怒,連忙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坐到桌前:‘還要不要吃飯了?’

李玉書看着她別扭的樣子有些好笑,連忙點頭:“吃,當然吃。”

不過他的杏兒,一直都是這麽別扭又可愛的。

看着她的笑臉,李玉書覺得自己等這麽多年,哪怕等更多年都是值得的。

等他們用完飯出來的時候,銀杏倒是有些看不懂了,明明自己離開的時候,兩個人之間的氛圍還是怪怪的,尤其是姑娘,看着就不大高興,怎麽一頓飯的功夫,姑娘就喜笑顏開了?

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但是銀杏覺得這件事又一次證明了,果然只有李公子最适合自家姑娘,能順利地把她哄得高興。

蘇錦的病能夠治好,多虧當初慕淩辰派來的太醫,如今既然已經沒有大礙,蘇錦便提出與李玉書一起進宮一趟,其實她也是想去看看煊兒了,很久不見他了,也不知道現在過的好不好,有沒有鬧着找自己的母後。

李玉書本來就對蘇錦的話言聽計從,如今兩人去除了芥蒂,更是對她唯命是從,蘇錦說什麽,李玉書自然就做什麽,所以這邊蘇錦一提出這個想法,那邊李玉書就已經準備好了進宮的東西,就等着抱蘇錦上馬車了。

蘇錦先去見了慕淩辰,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慕淩辰總覺得這次再見他們兩個,兩人都有些變化,但又不知道變化在哪裏,罷了,只要他們都好好的,自己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蘇錦提出要去見見煊兒的時候,慕淩辰當即便同意了,只是李玉書畢竟是外人,不便進出後宮,便留在慕淩辰這裏,只有蘇錦帶着銀杏過去的。

淑妃聽說是蘇錦來見煊兒,倒是并沒有為難,讓青蓮和白芍将人帶了出來,蘇錦仔細看了看,煊兒确實被照顧的很好,比上次見他的時候仿佛又高了一些,臉上也白白胖胖的,絲毫沒有受知默離世的影響,想來是小孩子年紀小,沒有人告訴過他,蘇錦自然也不打算告訴他。

只是瞧着他的時候,蘇錦難免會想起知默,也會想起端王,這孩子跟他們長的很像,好在端王與當今皇上也像,才不會有人看出端倪,若是讓人知道他其實是端王的孩子,只怕保不住他的性命。其實蘇錦不是沒有過擔心,當初知默在的時候,為了知默,慕淩辰會好好留着煊兒,但是如今知默都不在了,他還能不能容得下煊兒,實在也是一個未知數,她想過把煊兒接出去撫養,也知道這絕對不可能,畢竟,名義上煊兒可是嫡長子,未來太子的有力人選,就算皇上同意了,那一班大臣也不會同意的。

蘇錦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煊兒伸出小小的手來摸着蘇錦的臉問道:“姨姨,你嘆什麽氣啊?”他見過蘇錦幾次,是不怕生的,再加上青蓮和白芍日常吹耳邊風,知道蘇錦是對他好,所以面對蘇錦的時候,他是毫無戒備的。

蘇錦拉住他的小手說道:“姨姨嘆氣是因為不能常常見到你,姨姨想你啊。”

這倒是難住了一個四歲的小孩子,他歪着腦袋想了很久才說道:‘要不姨姨你進宮來吧。’

“可這是皇宮,姨姨怎麽能随便進來呢。”蘇錦說道:“不過以後我會常常來看你的。”

煊兒點頭:“恩,我也想姨姨常來看我。”

跟煊兒說了會兒話,蘇錦找了個機會單獨叫了青蓮問她最近煊兒過的怎樣。

“淑妃娘娘對小皇子算是不錯的了。”青蓮說道:“一應吃穿用度自然都是最好的,宮裏也沒有人敢苛待小皇子。只是,”青蓮有些發愁。

“可是有什麽不妥?”蘇錦連忙問道。

“也不算是不妥,只是姑娘走之前交代了,要好好教小皇子讀書,可是淑妃娘娘從來沒提起過這件事,皇上也沒有說過。”最後這句話,青蓮說的時候壓低了聲音,對于煊兒的身世,他們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皇上不說,她自然不敢去跟皇上提,如今姑娘不在了,說實話,自己沒有那個本事護小皇子周全,萬一說錯話惹怒了皇上,自己的命是小事,若是連累了小皇子,那真是死不瞑目了。

蘇錦知道她的難處,跟自己想的差不多,确實,知默走了之後,沒有人有牽制皇上的砝碼,只能希望皇上心中對知默的感情還在。

蘇錦想了想說道:‘你也莫要太過着急,我想姐姐是一個看的極透徹的人,她要煊兒讀書,定不是要他文治武功,得什麽功名,不過是希望他明白事理,像他的父王一樣。’蘇錦意有所指:“所以也不必非得請名師來教,只需跟別的皇子一般學習就是。”

青蓮明白她的意思,這也正跟自己想到一處去了,只是難就難在,這小皇子連跟別人一塊學習的機會都沒有,現在認得的幾個字還是自己私下裏教的,這淑妃說是對小皇子好吧,也是真的好了,噓寒問暖,吃穿用度樣樣用心,用的都是最好的,卻獨獨不提這讀書啓蒙的事,這讓青蓮心中有些着急。

蘇錦看她十分擔憂,想了想說道:“你也莫要太過擔心,我今日去見皇上的時候,找機會提一下,只是我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想的,他是否答應也是未知數,所以不要先報太大期望。”

青蓮連忙道謝:‘姑娘肯去提已經是幫了大忙了。’姑娘走了,他們對小皇子的身世又是心知肚明的,這個時候去提,也是冒着極大的風險的,但是蘇姑娘去提,總比自己去說有分量的多,而且就算是皇上不同意,也斷不會怪到小皇子身上來,雖然這樣想是有些自私了,但是這是姑娘留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脈,她不能不處處為他着想。

蘇錦見過了煊兒,也沒有在淑妃處多待,淑妃雖然不會趕她走,但是也不會多歡迎她,還是識趣點兒得好。

蘇錦跟着小太監回到慕淩辰那裏的時候,他正與李玉書下棋,蘇錦本來想在外面等着,但是皇上開口了讓她進去瞧着,蘇錦只好跟着進去了。

她對圍棋并不精通,若說下的好,還要數姐姐,她的心思都放在女工上了,所以看着棋盤,其實蘇錦分不大清楚現在的局勢是誰更勝一籌。

但是皇上偏偏要問她:‘蘇姑娘,你覺得誰會贏?’

蘇錦裝模作樣地仔細看了看,又假裝沉思了一會兒才說道:“這,局勢複雜,民女愚鈍,實在看不出來。”其實她也确實沒有看出來,并不是謙虛。

只是她剛才一番作态,讓皇上誤以為她是懂棋的,只是礙于自己的身份,不好直說,便說道:無妨,你盡管直說。

蘇錦有些無奈地看向李玉書,李玉書看着她笑道:“沒事,既然皇上非要你說,你就是說吧。”

其實李玉書是知道的,這丫頭根本不會圍棋,但是既然皇上讓說了,也不是什麽大事,随便說一說也無妨。

蘇錦有些為難地說道:“民女實在是棋藝不精,不能看出其中門道。不過民女覺得,應該是皇上勝。”

慕淩辰本來也沒指望她說出個所以然來,不過是随便問一問,沒想到她竟然不是覺得李玉書勝而是自己會勝,雖然照目前的局勢來看,李玉書勝的機會其實更大一些。

慕淩辰笑問:‘哦?為何覺得是朕勝?’

蘇錦低頭:‘民女只是感覺而已。’

“感覺?”

“皇上有取勝的氣勢。”蘇錦認真地說道。

“這倒是有意思,朕第一次聽到有人判斷棋局不是根據棋面的局勢,而是根據什麽氣勢的。”慕淩辰笑道。

“下棋固然将就技巧,更考驗心理,皇上殺伐決斷,氣勢如虹,李公子謹小慎微,步步為營固然好,卻難免在氣勢上輸了一籌。”蘇錦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棋局她是真的不懂,但是皇上想勝的心,她可是沒有看錯。

果然皇上聽了之後十分高興,哈哈大笑:“李玉書,你可聽清楚了,蘇錦都覺得朕會贏。”

李玉書謙遜低頭:‘草民也覺得皇上會贏。’

“可不許讓朕。”慕淩辰說道。

“草民自然是要拿出全部實力才能跟皇上對弈。”李玉書說道。

蘇錦在一旁看着他們來來往往,說實話,她還是沒大看清楚,但是能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氛圍越來越緊張,棋盤上的子越來越多,好像還是沒有分出勝負。

九十九章 賜婚(上)

蘇錦看不出門道,只能根據場面中的氛圍判斷現在誰占據優勢。

她不怎麽了解皇上,卻對李玉書了如指掌。

看着他手裏捏着棋子,對站在一旁的自己視而不見,眉頭微皺,雙眼微微眯了起來,蘇錦嘆氣,看來局勢不妙。

他并不是一個輸贏心很重的人,更何況是跟皇上對弈,便是輸了也并不丢人,雖說皇上說了,讓他盡全力,李玉書也不會想着必定要自己贏才行,他現在這麽為難,應該是皇上快輸了,而他顯然不想贏皇上,又不敢太明目張膽地讓着皇上,才會如此為難。

果然幾顆棋子之後,慕淩辰忽然停手了,他盯着棋面看了許久,忽然拍手大笑:‘李玉書,幾年不跟你下棋,朕差點以為自己沒有敵手了。’

李玉書連忙起身行禮:“皇上操心的是國家大事,草民無所事事,才會在這上頭下功夫。何況今日能贏皇上也是僥幸。”

慕淩辰擺手:“不必謙虛,怎麽,你當朕是輸不起的人不成?”

“皇上胸懷寬廣,能納百川,草民自愧弗如。”李玉書彎腰行禮。

慕淩辰有些不耐煩地擺手:“行了行了,朕今日高興,別老是動不動就行禮。”

“皇上既然高興,不知民女是否能求皇上一件事?”蘇錦忽然開口,不僅是慕淩辰,連李玉書也有些吃驚。

慕淩辰有些疑惑地看看蘇錦,又看看李玉書,瞧着不像是兩人串通好了的樣子,便點了點頭:‘說來聽聽。’

蘇錦其實心中是有些猶豫和緊張的,方才她腦子裏一直想着該如何跟皇上開口提煊兒的事情才能不惹怒皇上,還能達成自己的目的,大概是自己想的太入神了,皇上一說自己高興,蘇錦就迫不及待地把話說出來了,但是剛說出來,她就有些後悔了,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全看皇上的心情和意思,他一高興,可能不費出灰之力就會答應,他若是不高興,要了自己和煊兒的小命也不是沒有可能,自己的命珍貴,煊兒的小命是姐姐用命保下的,更珍貴,她若是因此斷送了煊兒,她真是玩死難辭其咎,她不該如此莽撞,如此草率地就提了出來。

蘇錦說完先是有些緊張地看了李玉書,看到他神情雖然有些疑惑,帶着詢問的眼光看向自己,卻并沒有阻止她說下去的意思,蘇錦的心中稍微有些放心,雖然李玉書還不知道自己将要說的是什麽事情,但至少說明皇上現在心情尚可,事情總會有回旋的餘地。

蘇錦輕輕舒了口氣才說道:“民女今日進宮來看小皇子,瞧見他聰明伶俐,乖巧可愛,可見淑妃娘娘教養小皇子十分用心,皇上對小皇子也是十分看顧,民女替姐姐謝過皇上,也謝過淑妃娘娘。”蘇錦說着偷偷去看慕淩辰的臉色,他神情如常,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蘇錦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她帶着詢問的眼神去看李玉書,只見他對自己輕輕點了點頭,蘇錦才繼續開口:“只是,”蘇錦這次剛開口,慕淩辰就忽然看了她一眼,那一刻蘇錦的心是真的顫了一顫,但是皇上沒有開口,也沒有叫自己閉嘴的意思,反而明顯是想聽聽自己到底想說什麽,話已出口,挽回也來不及了,蘇錦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往下說:“只是,民女今日去看才知道,小皇子已經四歲半了,卻還沒有啓蒙,雖說小孩子還是貪玩的年紀,便是再玩些時候也不要緊。”蘇錦偷偷看着慕淩辰的神色,艱難地繼續往下說:“但是姐姐臨走之前特地交代了,要煊兒好好讀書,要做一個明白事理的人,民女是怕煊兒這樣貪玩,反而辜負了姐姐的寄托。”

蘇錦說完,慕淩辰點頭:“所以你想求朕什麽?”

蘇錦以為自己說的已經夠明白了,求你幫煊兒找個老師啊皇上,蘇錦心中哀嘆,卻還不得不仔細措辭:‘民女以為皇上聖務繁忙,淑妃娘娘也難免力不從心,聽說宮中其他小皇子有已請了師傅的,不知可否讓煊兒也跟着他們一起去讀書?’

慕淩辰想了想開口:“你覺得煊兒适合與他們一起讀書?”

蘇錦詞窮,煊兒的身份特殊,他們心知肚明,她當然知道最好的辦法是單獨給煊兒找老師了,但是這種要求她敢提嗎?

“民女以為,煊兒年紀雖然大了其他小皇子一些,但他啓蒙晚,跟着他們一起讀書也是可以的。只是不知皇上是否擔心,煊兒跟不上其他人的進度?”蘇錦故意曲解慕淩辰的意思。

慕淩辰瞪了蘇錦一眼,這個女人跟李玉書在一起久了,好像變得更加狡猾了。

給煊兒請師傅不是不可以,只是在這之前他并沒有特地想過這件事,其實關于煊兒,他是不敢想,不能想,那個孩子是橫在他與默兒之間一道過不去的坎兒,但也是多虧了他,默兒才會答應做自己的皇後,說來也是諷刺。

如今蘇錦既然提出來了,他倒是無所謂,既然是默兒臨終前的意思,他當然不會不答應,點了點頭,慕淩辰說道:“罷了,這件事朕會叫人去安排的。”

蘇錦長舒一口氣:“多謝皇上。”又向李玉書投去感激的目光,多虧了有他在,不然自己可能半途就退縮了,畢竟在慕淩辰這個皇帝威嚴的目光注視下想要說出這些話,對自己來說壓力可不小。

慕淩辰自然看到了他們之間的小動作,別以為他不知道,從一開始兩個人就眉來眼去的,真當自己是瞎子呢,他之所以答應的這麽爽快,也有一部分是看在李玉書的面子上,他現在是用人之際,李玉書是人才,棟梁,若是肯為朝廷所用,将來還會是肱股之臣,但是自己三番五次去請,他都拒絕了,如今好容易給自己送上門來給他做人情的機會,慕淩辰自然是牢牢把握住了。

“朕既然答應了你一個請求,朕也有一個要求。”慕淩辰忽然開口,讓還沉浸在高興情緒中的蘇錦明顯一愣,皇上的要求,估計不會太簡單,她就知道皇上怎麽會做賠本的生意,他方才答應的那麽爽快,虧得自己還以為他對姐姐情深義重,畢竟是無法忘記呢,原來是在這兒等着自己呢。

蘇錦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低着頭問:“皇上乃天子,無所不有,無所不能,民女卑微如草芥,恐怕沒什麽能幫上皇上。”無論如何,能拒絕先拒絕,畢竟皇上的忙可不好幫,她可不是李玉書,說幫他奪天下就能幫他奪天下,自己的那點兒小聰明,在皇上這裏分分鐘鐘被識破。

慕淩辰卻顯然不打算接她的話,看着李玉書沉默。

李玉書在他答應的時候,甚至在蘇錦提出求皇上幫忙的時候就知道,一旦皇上答應了,只怕自己又要賣給皇上一次了,所以在他忽然提出要求的時候,蘇錦是有些驚訝,李玉書一點兒也不驚訝,這才像是那個老謀深算的皇上的作風。

他無奈拱手:“皇上有何吩咐,草民定當盡力為皇上分憂。”

一直沉默的慕淩辰這才笑着伸手扶了李玉書一把,笑道:‘既然是為朕分憂,怎麽能不賞你個官做做呢?如今北境已平,西南少數卻屢屢有所動作,朕雖還不将他們這些小打小鬧放在眼裏,但若是不派人收拾了他們,還真當我朝無人,李愛卿,朕就封你為西南按察使,替朕走一趟西南如何?’

蘇錦再笨現在也明白了,這就是一個套,恐怕他們今天來就是皇上下好的套,就等着他們往裏鑽呢,即便她今天沒有提出什麽請求,他也會想辦法讓李玉書答應的,畢竟今天他們是來感謝皇上當初派太醫救她一命的。

果然李玉書根本沒有反駁的理由,他當初來求皇上派人救杏兒的時候就知道,這筆債自己肯定是欠下了,至于什麽時候皇上要讨回來他就不知道了,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李玉書在腦子飛快地想了想,此份差事朝中是否還有可用之人,心中大概有數之後,他跪了下來向慕淩辰行禮:“臣定當不辱使命。”

慕淩辰很高興,這件事比他想象的進展的還要順利,這确實是他設好的圈套,就等着李玉書往裏面跳呢。

當初他在揚州的一舉一動可都沒逃過自己的眼睛,他知道李玉書已經分了家,也知道他火急火燎趕來了京城,甚至知道是蘇錦病重了,但是他根本沒有派人去看,自然也沒有派太醫去診治,他在等李玉書來求他,要讓李玉書欠他一個天大的人情,這個人情足夠他答應自己的條件。

西南叛亂若是真像他說的那麽不值一提,他也不必特地派李玉書前去,只是那邊山高路遠,就算自己這個皇帝也并不清楚情況到底如何,他只知道,事情既然有零星傳到了自己耳朵裏,那麽真實的情況一定比自己聽到的嚴重百倍。

朝中也并非無人可用,他登基多年,向來勵精圖治,廣納人才,能臣賢臣都有,但要說真正信得過,給他處置一方的權力的,慕淩辰除了李玉書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事情進展的比自己想象的還順利,慕淩辰很高興,一高興就打算再送李玉書一個人情,他看着蘇錦笑道:“蘇姑娘跟着李愛卿也有些時候了吧,朕記得當初還在王府的時候,李愛卿就說蘇姑娘是內人了,怎麽,朕看着蘇姑娘倒一直是沒有嫁人的打扮?”

蘇錦以為這皇上順利地坑了李玉書事情就算結束了,雖然說有些對不住他,但蘇錦也知道,李玉書既然願意答應下來,一定有自己的辦法,她也不必多慮,沒想到自己又忽然被皇上點名,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李玉書看蘇錦沒有說話,正打算開口替她解圍,慕淩辰卻看了他一眼說道:“李愛卿,又打算找個什麽理由遮掩?”

李玉書連忙拱手:“微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膽子大的很,既然蘇姑娘并不是你的夫人,當初卻告訴朕她是你的內人,這可是欺君之罪,你可知罪?”慕淩辰忽然冷聲問道。

慕淩辰上位多年,便是沒有做皇帝的時候,威嚴也不可小觑,如今在龍椅上坐了幾年,威嚴更勝從前了,便是蘇錦想着他不會真的發難,當他故意冷下聲音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緊張了一下。

李玉書連忙要跪下:“微臣知罪,請皇上責罰。”

慕淩辰這次倒是沒有要扶他起來:“欺君之罪可是滅九族的大罪,你說朕該如何罰你?”

“微臣以為,皇上自有決斷。”李玉書油鹽不進。他知道慕淩辰不過是做做樣子吓唬他們而已,自己倒是不怕,只是看杏兒的樣子,卻是有些擔心。

慕淩辰倒是不在意他的态度,指了指蘇錦說道:‘朕倒是有一個辦法,不如你們兩個即刻成婚,既然真的做了夫妻,也不算是欺騙朕了。’

李玉書無奈嘆氣,雖然慕淩辰故作生氣,他一點兒也沒有害怕,知道他這是又想出了什麽歪主意,但是沒想到竟然是這個打算。

對這個想法,他當然不會拒絕,只是這要看杏兒的意思,他與杏兒剛剛解除誤會,雖然彼此心中都有對方,但真的現在就成親,他有點擔心杏兒不能很好地适應。

而且還有一點擔憂,雖然杏兒知道了當年梅兒自殺的真相,與自己無關,更與她無關,知道梅兒喜歡的另有其人,所以接受了自己,但要真的成親,李玉書還是沒有把握,杏兒會不會答應,至少現在他是沒有把握的。

他本來是想着就這麽陪着杏兒,她去哪裏,自己就陪在她身邊,就已經知足了,至于成親,那要等杏兒想明白了,自己願意了才行,沒想到皇上忽然摻和進來,把他的計劃全部攪亂了。

李玉書久久沒有說話,回答皇上不難,回絕皇上也不難,難的是杏兒,他私心裏既盼着杏兒能答應,又害怕杏兒不答應。

一百章 賜婚(下)

看李玉書遲遲不肯表态,慕淩辰轉向蘇錦:“蘇姑娘,能不能救李愛卿這條性命,可就看你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件事關鍵還是在這位蘇姑娘身上,他這位李愛卿想娶人家想得不得了,又不敢開口,他既然答應幫自己這麽一個大忙,自己不妨也推他一把。

蘇錦又一次忽然被點名,腦袋還來不及反應,她還在震驚之中,從來沒有想過皇上會忽然提出這個問題。

好在蘇錦表面上還算震驚,她想了想才認真說道:“民女以為,李公子有才,皇上愛才,自不會因為一點兒小錯而要了李公子的性命。”

慕淩辰聽她說完點了點頭:“恩,蘇姑娘所言也有道理,但是”他忽然話鋒一轉:“朕若是記得不錯,當初蘇姑娘也是騙了朕的,怎麽蘇姑娘也有才,也能幫朕平定西南邊陲?”

蘇錦欲哭無淚,皇上這明顯是不打算放過自己。

李玉書不得不開口:“杏兒她當初是迫不得已,乃是受了臣的脅迫,皇上深明大義,想來不會跟一個女子計較。”

慕淩辰暗罵李玉書不識擡舉,自己的意圖這麽明顯,他難道還看不出來嗎?自己在這裏做壞人成全他們,他倒好,竟然來拆自己的臺。

慕淩辰笑了笑:“哦?杏兒?”他看向蘇錦:“原來蘇姑娘還有個名字,朕再想一想,哦朕想起來了,蘇姑娘應該叫趙姑娘才對,揚州城趙家的小女兒,朕好像前些日子剛聽說,趙家還有兩位太太,蘇姑娘不想想她們?”

蘇錦現在也看出來了,皇上這是逼婚,逼着他們兩個成婚,她也算是佩服眼前的這位皇上了,見過皇上賜婚,沒見過皇上逼婚的,他做了這個壞人,也不知道是圖什麽。

知道了皇上的态度,聽着他的威脅蘇錦一點兒也不害怕了,甚至在他說的時候還有點兒想笑,她這麽想着的時候,竟然不自覺地真的笑了出來。

慕淩辰聽到她的笑聲的時候,頓時覺得面子上十分挂不住,他自我感覺這場戲演的十分不錯,沒想到竟然只有自己一個人是全情投入了,另外兩個權當自己是局外人,還看自己的笑話,自己乃是天子,豈能容忍他們在自己面前放肆?

慕淩辰當即決定,戲不演了,要讓他們知道,天子就是天子,天子想辦成的事情還沒有辦不成的,自己肯為他們演戲,那是天大的面子,惹惱了自己,自己直接下令,他們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于是李玉書和蘇錦就眼睜睜地看着慕淩辰從一開始裝模作樣的生氣忽然變成了真的生氣:“傳朕旨意,趙府趙杏兒曾假冒西南按察使李玉書之妻欺瞞于朕,欺君之罪,當夷九族,即刻派人前往揚州趙府。”

慕淩辰的話還沒有說完,李玉書就連忙跪了下來,蘇錦也趕快跪了下來。

他們果然都忘了,慕淩辰畢竟是皇帝,還是個脾氣不太好的皇帝,他願意的時候,自然可以陪他們演一場戲,他不願意的時候,人命在他的手裏什麽都不是,天子之威,不可輕易觸犯,更何況這位天子還喜怒無常。

李玉書連忙求慕淩辰:“皇上,微臣知錯,微臣當年事急從權,欺瞞皇上,罪無可恕,請皇上責罰,只是杏兒她是受臣脅迫,求皇上饒恕。”

蘇錦吓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是她大意了,她從慕淩辰問她棋局的時候就已經懈怠了,她把慕淩辰想的太簡單了,他畢竟是皇上,自己卻屢屢冒犯他,實在是自己該死。

慕淩辰看着李玉書冷冷地說道:‘朕不是沒給過你們機會,是你們自己放棄了,如今別怪朕不講情面。’

李玉書連忙拉過蘇錦:“微臣知錯,皇恩浩蕩,微臣愚鈍,求皇上再給微臣一個機會,微臣願将功贖罪。”

慕淩辰看着李玉書拉着蘇錦的手問:“怎麽将功折罪?”

李玉書連忙回到:“微臣,微臣此次赴西南邊陲,定當鞠躬盡瘁,不辜負皇上厚望,為皇上平定西南。”

如果不是還要保持自己現在生氣,并且是怒不可遏的狀态,慕淩辰真的想扶額嘆氣了,他這位李愛卿是真傻還是假傻呢,自己都已經說的這麽明白了,怎麽就不能把話接下去呢,難不成真讓自己處死蘇錦不成?

蘇錦看慕淩辰顯然沒有消氣,連忙說道:“民女欺瞞皇上,罪該萬死,只是皇上大量,不知可否再給民女一個機會,民女願嫁給李公子。”蘇錦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當時她是真的被慕淩辰吓到了,畢竟她眼睜睜地看着慕淩辰從假裝生氣到雷霆震怒,她以為慕淩辰是被駁了面子,真的想殺了自己,雖然說自己的小命在別人眼裏不過爾爾,但蘇錦還是挺惜命的,至少也不能因為這個死了吧,何況她也是真的喜歡李玉書的,既然如此,她也只能答應下來了。

等到事後回想起來,她才不得不感嘆,姜還是老的辣啊,雖然慕淩辰也沒比她大幾歲,但是論演戲,論陰謀,蘇錦覺得自己這輩子也比不上他了。

慕淩辰聽到兩個人中終于有一個松口了,心中高興了一下,畢竟他也擔心,如果兩個人真的咬死不松口,自己真的要殺人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先松口的竟然是蘇錦,他這位李愛卿真是十分不頂用,人家姑娘的心思都已經這麽明顯了,自己卻還在死撐。

不過慕淩辰覺得戲要做足,天子之怒,豈是那麽容易就能化解的?

于是他繼續保持自己生氣的神态,看着李玉書問道:“李愛卿,你是怎麽想的?”

李玉書還能怎麽想,他聽到蘇錦說願意嫁給他的時候,他快要高興傻了,如今聽皇上問話,幾乎沒有任何掩飾地連忙點頭:“微臣也願意。”

慕淩辰看着笑得根本繃不住的李玉書心中無奈嘆氣,可憐自己面上還要保持嚴肅:“哦?李愛卿願意什麽呀?”慕淩辰故意問他。

“微臣願娶杏兒為妻。”想了想他又加上一句:“只要杏兒願意。”

慕淩辰對李玉書在面對蘇錦的時候向來沒有骨氣,沒有原則這件事已經有些習慣了,所以對他的話也還算滿意,看着他們兩個假裝認真考慮了一下,說道:‘畢竟真是用人之際,李愛卿也是難得的能臣,既然李愛卿這麽求朕了,朕便留她一條性命,讓她嫁與你為妻。’

李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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